古斯塔吉

作者:埃瑞奇发布于 2020年1月5日

实事求是地讲,你们俩说的都对。你父亲说我们只需要去爱巴巴,他说得对;你说我们必须要服从他,你也是对的。服从很重要,美赫巴巴非常强调这一点。但是服从什么呢?首先,最重要的是,巴巴给我们留下一个永久的命令——以他应该被爱的方式爱他,所以你父亲是对的。但是,我们有谁能够遵守呢?我们做不到那样服从他,因此第二条路子向我们开放,也就是在较小的事情上服从他。这就是你们所谈论的那一类服从。

就如同他的沉默的打破,记得我们昨天的讨论吗?有些人说,巴巴的沉默打破将是戏剧性的,就好像一千个原子弹爆炸。他们说的对,因为巴巴这么说。但是巴巴也说,他的声音在我们心中开言就是他在打破沉默,那肯定也是正确的。二者都是巴巴说的,所以二者一定都是正确的。我告诉你,兄弟,一次又一次我告诉你们,不管是什么,它总是真的,是真理的一部分,但却不是全部的真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你看见或体验的一切都是幻相的一部分,那么,幻相意味着什么?幻相意味着处于二元领域。所以无论你说什么,对立的一面也在那里。如果你感觉热,那你也将不得不感觉到冷,它不可避免,无法逃避,因为这是二元幻相的特性。但是真理,整全的真理是超越二元的。这就是为什么巴巴要强调爱,因为爱是在二元中对一体性的体验。你们知道我喜欢引用的穆罕默德的话吗?你们熟悉吗?“和谐是一体性在多元性之上的印迹。”巴巴曾经说过,我们应该努力争取团结或者说真正的和谐,即多元中的一体感。

只要试图用头脑理解,我们就是处于二元领域,但是当心灵体验爱时,我们就品尝到生活的一体性。也许这就是为什么巴巴说理解无意义,而爱有意义。你提出关于服从的问题,因为巴巴说服从是最有意义的。但是巴巴想要的是什么样的服从呢?那就是以他应该被爱的方式爱他。所以说服从巴巴是我们爱他的努力。这就是两者之间的区别。真正的爱暗含着服从,服从是爱的一部分。当你的至爱向你提出要求时,你会拒绝吗?当然不会。事实上,当你爱某个人时,你甚至都不会等到所爱提要求,而是预测他的需要并提前做出回应。我说爱暗含着服从时,就是这个意思。

巴巴为什么要强调服从?因为他知道我们不能以他应该被爱的方式爱他。那是他所希望的,但是我们做不到。因此巴巴说,如果你们做不到那一点,那么就服从我。遵循那些永久命令就是从这里开始发挥作用的。你们认为那些命令是什么?不吸毒,不发生婚外性关系,如何爱上帝的讯息,等等。上述一切都好,你说的对,你可以把它们看作是他的永久命令。但是,你的父亲只是专注他,想念他,这也是正确的,因为那些是我们学着爱他的主要课程。但是它们也是次一级的课程。课程没有变,而我们上课的方式却会发生变化。它变得更自然,更自动和自发。我们发现自己仍然在想念他。毕竟,当你服从你认为是他的永久命令时,会怎么样?你也在想念他,不是吗?所以,它们归根结底是一码事。就好像我们所有人都置身于一个无限大的圆周上,无论从哪里开始,随着我们向上帝走近,所有的道路都逐渐汇合,直到我们找到他。那时根本没有区别,只有一体性。

然而,这个大厅却不是为了那个,不是为了谈论一体性,因为当一个人体验一体性时,是无需言语的。言语意味着分裂和二元。所以,让我给你们讲一个故事吧,全是关于二元、分裂、服从和爱的。你们可以把它称作一首长篇史诗。如果它对我们所讨论的有所启发,那很好。如果不能,也很好,因为这是我们的二元生活的特性。

这个故事与我们跟巴巴一起旅行有关。只有我们几个人,有古斯塔吉、韦希奴、巴巴、查干、拜度和我。巴巴在做玛司特工作,我们随他前往加尔各答。旅途漫长,让人筋疲力竭。你们知道我们跟随巴巴旅行是怎样的情景。很少睡眠倒不是关键,主要是我们感受的焦虑和紧张,因为我们还非常担心对巴巴的身体照顾不周。对自己我们倒不在乎,我年轻强壮,能轻易地用肩膀将旁人推开,无论多么拥挤,都能登上火车。我还能长时间不睡觉或不吃东西,那不算什么。我能让自己舒服地待在火车上,无论是坐在别人的行李上面,还是,如果必要的话,一直站到终点。但是对巴巴就不一样了。照料他的舒适是我们的职责,我们总是担心能否为巴巴找到座位。在站台上疯狂拥挤的人群中我们能否保护巴巴?然后,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在火车离开前,将总是伴随巴巴旅行的全部行李都搬上火车?正是这种焦虑使旅行对我们构成一种严峻的考验。然而,让火上浇油的是,还有古斯塔吉。以前我说过,我们这些跟巴巴一起生活的人都是人物,古斯塔吉也不例外。

他的任务只是和我们在一起,有他在场可以娱乐和取悦巴巴。旅途很漫长,我要负责很多的事情,韦希奴照管我们的行李,每一次转车都要清点,以确保没有东西被丢下,查干为巴巴做饭,拜度帮助联系玛司特,每一个人都有职责,除了古斯塔吉。他根本没有类似的职责。这使得生活对于他来说,变得异常困难。也许听起来,他的角色似乎很轻闲,但请相信我,忙忙碌碌要比无所事事容易得多。那么,古斯塔吉是怎样打发时间的,他是如何让自己保持忙碌的呢?他捡拾绳头或报纸收集起来,这成了他的习惯,他有点像恺娣:在他面前,没有什么东西可以扔掉,他会像老鹰一样扑过去,把它们积攒起来。他又是怎么处理所有这些废物破烂呢?收集一大堆以后,把它们送到城里,他会得到一些报酬,比如几分钱,或几个卢比。这成了他的零花钱,他买来糖果,因为他喜欢吃糖,通过收集和出售所有这些破烂儿,他有了一个不错的收入,因而对此格外留心。即使是在旅行时,这也是他的习惯,古斯塔吉继续捡破烂。所以,韦希奴不但要照看我们的全部行李,他还得管古斯塔吉所有的包裹,而那大部分都是些垃圾——他从沟里捡来的一段一段的绳子、旧报纸之类。他把所有这些东西打成一大捆,带着它们和我们一起上路。所以,随着旅行的延续,我们变得越来越疲劳,而韦希奴需要照管的行李也越来越多。

他本来已经有很多东西需要照看的,因为不管随巴巴去哪里旅行,我们总是带着许多的行李。为什么会是这样呢?是因为巴巴喜欢带大量的行李旅行吗?你们看见过照片,也许能知道我们乘蓝车旅行时是怎样的情形,汽车是怎样超载的。由于总是堆得很高,开汽车经过低矮的隧道时,我们必须格外小心,不过,那是另一个故事。你们知道,在早年间,满德里有时被称作是巴巴的灵性包袱。因为似乎巴巴的习惯总是不但携带过量的行李,并且携带过量的人。这似乎是巴巴的方式。不过,这次的行李是有原因的。不是巴巴命令我们携带那么多的包裹,而是我们希望带上他可能在旅行中需要的每一样东西。

随巴巴旅行时,生活没有规律,我们吃饭不规律。不时地,巴巴饿了,他表示想吃点什么或者想喝点什么,而我们想随时准备好,因此,我们随身带着饮用水,我总是为巴巴带着一个专门装净水的容器,因为我们不能保证在旅行时总能得到水。水装在一个铜制的容器里,所以会变热。你们知道这里夏天是什么样子,即使现在这个季节白天也会很热,当然火车没有空调,摸一下容器就知道水热不热。巴巴表示他想喝点什么,我就摸一下容器,发现是热的,因此我就另找水给巴巴喝。如果幸运,我们到达一个车站,能够买到一些青椰子,就给巴巴椰汁喝。

你们喝过吗?特别的清凉可口,很纯净,原因是它没受污染,椰子壳保护它免受外物侵入。出售椰子的人当着你的面在椰子顶上开个洞,我们把椰汁倒在杯里给巴巴,有时他直接从椰子里喝。

如果巴巴需要食物,问题就变得更困难。因为在车站不是总有可能买到食物。巴巴非常讲究,他喜爱清淡的米饭和豆糊,他决定吃饭时,想马上就吃。因此,我们随身带着所有的炊具,锅、盘子,无所不有。所以,如果需要,我们就能为巴巴做饭,即使旅行中从不使用,我们也带着,以防万一。这就是我们随身携带那么多行李的原因。不是巴巴想要那样,而是因为我们这些服侍他的人,想随时准备好满足他的任何愿望。留心他的舒适究竟意味着什么?它意味着要随时能够满足他的希望。那也意味着要带着额外的毯子,以防天气变冷,为巴巴带上额外的衣服,带上所有的炊具,带上水和肥皂以及专用的脸盆和毛巾,以备巴巴决定给穷人和麻风病人洗脚,我们还得带上这个。在旅行途中,如果巴巴决定给五个麻风病人洗脚,我们不可能出去讨要香皂、水、毛巾和脸盆,我们得随身带上所有这些东西。

我们携带这样的东西很不错,为服务我们的主提供了很大的便利。我记得有一次,我们跟随巴巴旅行,遇到了旋风灾害,有座桥被冲垮,我们滞留了数小时。不过,我们带着茶、糖和牛奶,巴巴说我们可以边等边喝茶,我们还一起玩牌,所以能很容易打发时间。可是,当取出我们的小炊炉时,它有一个,你们叫它什么,煤油罐,油已经烧完了,我们没有其他的燃料了,怎么烧水呢?

巴巴叫我去找火车司机,我们的车厢正好在车头的后面,我过去找他。那时,很多火车司机都是琐罗亚斯德教徒,这是司空见惯的事情。我叔叔是火车司机,碰巧这个司机也是琐罗亚斯德教徒,所以我就用古吉拉特语和他攀谈,从他那里要了一些热水。我们是从火车的锅炉里取的水。你们知道,那个年代的火车是蒸汽机火车,蒸汽机火车是怎么回事呢?就是它有一个巨大的锅炉,装满开水,用水蒸气驱动火车。他送给我一些开水,我们做了茶。

在和司机交谈中,我一定是跟他谈到了我的叔叔,一来二去,我们谈得很投缘。他把水送给了我们,巴巴说,去给他送一些茶。我去送茶,他很感激,他也在百无聊赖地消磨时间,便来到我们的包厢,巴巴允许他和我们坐在一起,甚至还和我们一起玩牌,这特别不寻常。他一定和我们待了几个小时,在整个的时间里,他从未注意到巴巴在沉默,他倒是立刻注意到了古斯塔吉。古斯塔吉的手势非常明显,而巴巴脸上的表情那么丰富,他的手势那么自然,那么容易让人明白,所以此人从未意识到巴巴不说话。

长话短说,古斯塔吉要上厕所,我们正好处于一片森林地带,所以古斯塔吉径自下车进入树林。那么的凑巧,正在这时,火车司机得到信号,铁路已经修好,障碍已被清除,他可以开车了。他拉响了长长的汽笛,此时,我们都已和他相处地非常融洽,所以我急忙跑到车头说:“请等一等,古斯塔吉还在外面,请先不要开车,我们必须得等他回来。”

火车司机此时已非常喜欢古斯塔吉了,说:“噢!那个哑巴什么时候回来?”他越发逗起古斯塔吉来,一遍又一遍拉响汽笛,好像火车即刻就要离开。接着,我们看见古斯塔吉急急忙忙从树林赶回,火车司机冲他大喊:“快点,你这个哑巴,快呀,不然,我们就丢下你走了。”

我试图要说明的一点是,我们随身带着所有的生活用品相当不错,这样我们就可以喝茶,可以为巴巴做一些点心,我们带着牌可以消磨时间,等等。携带所有这些行李对于我们是很头疼的事,因为我们不是那种雇佣劳力的人。所带的每一件东西都得自己扛着,我们清楚这一点。所以我们总是想尽量地轻装旅行,可是到了我们带上所需的每一件东西时,你可以说,我们有小山一样的行李。可是,一次又一次,它又带来了极大的便利。

这对可怜的韦希奴仍然是个严峻的考验,我们每次上下火车,他都要负责把所有的行李载上卸下。我们经常换乘火车,因为巴巴会去偏僻的地方联系玛司特。这意味着要多次转换火车,下了火车以后乘公共汽车和牛车,什么都坐。这对我们总是紧张的时刻,因为在这些小车站火车停留时间不长。在大型车站,火车可能会停留半个小时,但是在一些小站,火车最多只停五分钟,而人总是那么多,那个时候,上下火车成了一场搏斗,更别提行李了。

我们到底有多少行李,为了让你们有个概念,我记起一件事,它就发生在我给你们讲的这次旅行中。其中有段旅程我们待在两个不同的车厢里。我们设法为巴巴预订了一个单间,相邻有一个没人预订的四人间留给满德里。火车进站了,每个人都有职责,我照料巴巴安全上车并且舒适地待在二人单间里。同时韦希奴照看所有的行李上车。这是一项繁重的工作,他提前清点,在火车进站前垒好,然后尽快及时地把它堆到火车上。之后再全部清点一遍,以确保带上了每一件东西。然后才重新整理,把它们塞到座位下面或者什么地方,以保证满德里们的舒适。

这一次,如我所说,我们有一个预订的单间。韦希奴就把行李放进了单间。这一次他轻松得多,因为他不必担心其他那些拼命挤上火车的人,或者很多带着行李下车的人。我们在一个小车站,停车时间不长,巴巴说韦希奴可以把行李放在单间里。所以他照办了,把它们摞起来,设法把所有的行李都塞进去,然后快速清点,它们全都在,他大大松了一口气。我们都松了口气。紧急状况再一次过去了,巴巴安全上了车,行李也全都搬上来了,我们可以稍微放松一下了。

韦希奴回去和其他人在一起,我和巴巴在一块儿。方才到第一站,韦希奴就跑到我们的车厢,问古斯塔吉是不是和我们在一起,我们说:“没有,他不是和你们在一起吗?”韦希奴说:“没有,我们到处找不到他,我们一定把他丢下了。”

这可怎么办呢?古斯塔吉是个上了岁数的人,不只如此,他还在保持沉默。要是他被丢掉了该怎么办?他没带钱,不能说话,不能做出解释,并且没有办法赶上我们。这真是个严重的问题。巴巴说:“你肯定找不到他?”韦希奴说:“巴巴,他不和我们在一起,我希望他是和您在一起的。”“他会在哪里呢?”巴巴问。“在车站时他不是跟我们在一起吗?”“哦,或许他走开上厕所去了,没有及时赶回。”你们知道那是古斯塔吉的特点,他的膀胱不太好,老得上厕所,这要花去他不少时间。他行动缓慢,似乎无论何时我们要去某处,他总是在上厕所。我没有给你们讲过,巴巴走出新生活几小时,在马哈巴里什沃召开会议的那一天,一些陌生人闯进开会地点,原因是韦希奴在巴巴叫他关门之后,却把大门开着的事吗?为什么他让门开着?是因为,和平时一样,古斯塔吉出去上厕所,回来晚了。所以韦希奴说,或许古斯塔吉上厕所去了。“为什么你们让他就这么走出去?”韦希奴回答说,他忙于照看行李,根本没有注意到古斯塔吉去哪儿了,他以为古斯塔吉上了火车。

所有这些都是快速进行的,你们明白,因为火车又开始滑动了。所以,巴巴打手势说:“回去检查所有的车厢,或许古斯塔吉上错了车厢,然后回来报告。”

就在火车开动的那一刻,韦希奴赶忙回到了车厢。巴巴转向我,他想知道古斯塔吉出什么事了,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正在这时,我们听到从墙那边传来敲击声。“这一定是韦希奴给我们的信号,”我说,我们断定那是韦希奴在告知我们,古斯塔吉终于找到了。由于没有通道,他无法通知我们,除非火车停下,他才能跑到外面,来到我们的车厢。我们感到释然,一切都没有问题。但是韦希奴却不停地敲,每隔几分钟,他就敲一下墙,我心想:“是,我们明白,我们知道古斯塔吉和你们在一块儿,那也没有必要敲个不停,我们又不是聋子。”因为我觉得噪声会打扰巴巴,他躺在其中一个卧铺上,在休息。我认为韦希奴不需要每隔几分钟左右就敲墙。我们到达下一站时,韦希奴跑了过来,我被他的叫喊下了一跳:“巴巴,哪儿都找不到古斯塔吉,我检查了每一节车厢,他不在火车上。”

“不在火车上?这就是你一直不断地敲打我们的墙的原因?”

“您这是什么意思?我没有一直敲你们的墙。”

“那会是谁……”就在那时,我又听到了敲墙的声音,于是我们做了检查。我们发现了什么呢?在我们单间里堆起来的所有行李后面,是通向卫生间的门,火车进站后,古斯塔吉就去那里解手,没有想到韦希奴把所有的行李都堆在了门前,可怜的古斯塔吉发现自己被困在里面了。他在沉默,不能说话,因此他敲打卫生间的门,以期引起我们的注意,而我也没有察看,因为整个时间我都以为是韦希奴在敲墙,想让我们知道古斯塔吉和他们在一起。

这只是给你们一个概念,我们有多少行李,我们上下火车时有多么紧张。事实上,在我正给你们讲的这同一次旅行中,有一次,在所有的行李都搬上了火车后,韦希奴进行清点,发现少了一件行李。为了设法在喧闹拥挤中及时登上火车,他把一件行李留在站台上了。然而,火车已经开出了车站,现在回去取,已经太迟了。

巴巴因此对韦希奴很不高兴。韦希奴的忍耐到了极限。他是那么努力地想取悦巴巴,可是现在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巴巴表示不悦。韦希奴承受不住了,他开始把怒火转向古斯塔吉。“这都是他的错,巴巴。”韦希奴说,“照看所有的行李已经够困难的了,可那大部分都是古斯塔吉的垃圾,我们一直都得拖拉着,他每天都会整出新的拉圾并且坚持让我们带上,我如何能顾得过来呢?这太过分了,巴巴。”说着,韦希奴拿起一捆古斯塔吉的垃圾,要把它扔到窗户外面去。古斯塔吉一把抓住,抱着不放,不让韦希奴扔出去,他们把垃圾捆儿拽来拽去,就像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战斗。当然,古斯塔吉什么都不能说,但是他的脸涨红了,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抓住他的宝贝,韦希奴叫喊咆哮着,别忘了,所有这一切就发生在巴巴的面前。最后,巴巴拍手让他们俩都坐下。 

现在看起来,这很好玩儿,但是在当时,他们俩都非常认真。不过,这不是我想告诉你们的,所有这些只是一个背景,以便让你们了解我们的旅行是什么样的情形,造成了怎样的紧张,小小的火气都会窜上我们的神经,乃至突然间爆发。一如往常,是巴巴让我们恢复了理智和平衡。现在,我的故事才真正开始。巴巴帮助我们恢复平静的方法之一是,在我们面前呈现出一幅美景,就像在笨牛面前晃动着胡萝卜,说我们一旦最后抵达加尔各答,就会住在一个条件不错的旅馆里,将会得到充分的休息,吃一顿好饭,彻底放松一下,好好享受享受。

所以,当我们的怒气开始爆发,或者对旅行还有什么变得满腹牢骚时,巴巴就会转移我们的注意力。他提出一旦到达加尔各答,我们将会有怎样美妙的逗留,所以我们都期待着。这很自然而已,我们都已精疲力竭,从未得到适当的休息,吃饭不规律,既使最终能吃口饭,也称不上是一顿饭。巴巴无须用很多哄劝就可让这个画面对我们极具吸引力——在一个僻静地带的旅馆里度些时日,得到休息,吃到可口的食物。

我们终于抵达加尔各答。我们以前到过那里,住在一个安静地方的不错的旅馆里,所以我们就去了那。那不是一个豪华的地方,不是五星级饭店,你可以叫它一星级,但它适合我们。我们吃了一顿可口的饭菜,然后回房间就寝。无论何时随巴巴旅行,我们总要设法找到三间屋子。巴巴住中间的,另外两间空着。这是因为巴巴不想在夜间受到任何打扰,人们在隔壁屋子睡觉时弄出的噪声给巴巴带来太多的干扰。所以,我们为巴巴安排一间,一间给满德里,然后设法确保巴巴房间的另一面的屋子空着。巴巴想尽可能不付那间屋子的房费。我们只是问经理他有没有一个空房间,然后再设法得到两间相邻的屋子。

我们这次也做到了这个。尽管是旺季,我们仍旧为巴巴找到三间相连的屋子,我们都非常高兴。我打开巴巴的卧具,为他铺好床,巴巴躺在上面休息,我坐在他房间守夜,满德里打开他们的卧具,睡在走廊上。

现在一定是夜间十点了,我们都感到很惬意,旅行终于结束了。然而,让我们没有想到的是,在这种旅馆里人们吃饭很晚。他们还喝酒,侍者们推着载着食物和饮料的小推车,在大厅里来回走动,把食物送给顾客。

“那是什么声音?”巴巴问,因为小推车弄出了很大的噪声,你们知道那种咯噔咯噔的响声,以及银器和盘子碰撞的乒乓声。我出去查看,回来向巴巴汇报。“巴巴,就是一些推车在为人们送食物。”

“这个不行,”巴巴打手势说。“太吵了,我们得离开。”

“巴巴,”我说,“现在已经十点多了。人们很快就要上床休息了,噪声会停歇的。让我们再等一小会儿,一切都会安静下来。”我这么说着,我希望它真是那样,不过,老实讲,我必须承认这也是因为我不想被迫重新打包每一样东西。巴巴同意,可是几乎同时,又一辆推车隆隆地经过我们的房间,巴巴坐起来说,这样不好,我们必须离开。

我说:“巴巴,您待在这里,我出去为我们另找一家旅馆。”因为我想,虽然这里吵闹,让巴巴舒服地在屋里等候,也比乘坐人力车穿越加尔各答的大街小巷去找旅馆要强得多。

我出去了一小时左右,确实找到了一家旅馆。一个更好的旅馆,处于一个不错的地带,他们也有相邻的三个空房间。所以,我回去打包巴巴的卧具,满德里打包他们的,我们帮助可怜的韦希奴带上所有的包裹,下了楼梯,准备离开去下一个旅馆。这时,巴巴打手势说:“把我们的钱要回来。”我去见经理,要求还给我们的钱。我告诉他说,太吵闹了,我们不能住在那里,想要回我们的钱。

他当然不想给我们钱。他说他不是按小时出租房屋的,我们使用了两间屋子,应该支付两间屋子的房费。毕竟,其他顾客来过,他把他们打发走了,如果事先知道,他会把我们的房间租给他们,所以他因为我们而赔了钱。我说,既然其他顾客来了,他应该把他们领到我们的隔壁,因为那一间是空的,等等。总而言之,我们一再地讨价还价,最后,我们付了在那里逗留的一两个小时的价钱,便离开前往新的旅店。

我们到达那里,我不得不再次打开巴巴的东西,让他安适。巴巴刚躺下一两分钟,就传来砰的一声。巴巴坐起来看着我。又过了一两分钟,再次响起一个巨大的声音,在夜空回荡着。我站起来,去查看那会是什么。你们知道是什么?原来旅店的隔壁是家铁匠铺,铁匠在铁锭上砸着什么。我把这个告诉巴巴,他说:“这是工作的时间吗?走,我们去别的旅店。”“等等巴巴,让我和他谈谈。”我说。我走到了外面。我想不起来我都说了什么。我想那是我发火的一次。我朝那个人吼叫,问他在夜里这个时辰干什么,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等等。这个人说很抱歉,但他有工作要做,他的火还着着,他想把活干完。他毕竟是个穷人,虽然也想休息,却承担不起上床睡觉所带来的损失,他必须得赶出顾客所要求的活计。“可这里没有顾客,”我说,“工作可以等到明天再做,明天你可以重新生火,那时你可以继续这项工作。”就这么你来我往地争辩着,最后他说:“再给我五分钟,仅仅再给我五分钟,我答应你,我会停的。”

我回到巴巴那里,我记得,甚至在我往回走,进到巴巴的房子之前,还能听见他在工作。“巴巴,他很快就会停下来的。他差不多要做完了,之后就不会再有噪声了。”几分钟之后,他确实停了下来,周围变得安静了。终于消停了,我想。但是几分钟之后,从我们隔壁的空房间里,传来了响动。

巴巴又坐了起来,看上去非常不悦。“这是怎么回事?”他打手势说。“我以为你已经做好了安排让这间屋子空着?”“我安排了,”我说。“一定是出了差错。”所以我去见经理,我说:“这是怎么回事?你让我们的隔壁住了人。”“是啊,”他回答。“我还能做什么呢?这是旺季,把客人赶走,我损失不起。而且你们并没有付那间屋子的房费。”“是,但是我在订那两个房间时告诉过你,如果有人来想住那个房间,请把他们打发走,我们来支付那个房间的费用。”你们知道,巴巴不希望我们浪费钱。他让我们尽量只付两间屋的房费。这使我们很紧张,因为我们知道如果另一间房被占用,巴巴是不会高兴的,所以我能做到的是,征得经理的同意,我们先支付两个房间的费用,如果有客人来,不要租给他们,那时我们会出房费。但是这个经理没有这么做。似乎他不肯定我们会同意付费,虽然我已经告诉了他,所以来了一对夫妇,当场给了钱,他就把他们领到了那个房间。他推测,毕竟我们并不使用那个房间。也许他甚至想一个房间收两次钱,一次收他们的,一次收我们的。所以,又发生了激烈的争执。我上楼告诉巴巴发生了什么事,我告诉巴巴我保证能让经理把那对夫妇挪走。

“不用了,”巴巴说,“我的心情被破坏了,这不好,让我们再次搬家,要快,我不高兴待在这里。”又一次,我们不得不重新打包。这时早已过了午夜。一定接近凌晨一两点了,我们还没有合一下眼,巴巴情绪不佳,催促我们行动要快点,所以我急急忙忙捆起巴巴的卧具,这时,古斯塔吉来到我的面前,开始打手势对我说着什么。

好像是他的一只鞋带滚到床底下了,他想让我给他找出来。然而我正忙于捆卷巴巴的行李,不能关注他的手势,因为要去看他在说什么,我就得认真看他的手,如果那么做,我就不能专心打包巴巴的行李,我受够了,对他说:“不得不照顾一个哑巴已经够糟糕的了,我可不能对付两个。”我被完全激怒了,就脱口而出。我不知道此时巴巴就站在我的身后。

我所知道的下一件事是,巴巴揪住了我的耳朵,拧着我的耳朵说:“你叫谁哑巴?我不是哑巴,我在保持沉默。”

我尴尬极了。“是,巴巴,”我说。“对不起。”我向他道歉。现在我可以对此一笑了之,可是在当时,那真是一件令人羞耻的事。可怜的古斯塔吉,似乎总是他做我们的出气筒。可是他有什么办法呢?保持沉默已使他异常艰难,而他比我们其余的人年纪大得多,他需要我们的帮助。假若休息好一点,假若有时间,我们会意识到这个,我们就不会那么做,这就是我想与你们分享的,我试着让你们瞥见一下我们的旅行是怎样的情形。那么的紧张,我们的神经变得那么急躁。一次又一次,我们不得不打包每一样东西,一次又一次,巴巴叫我们不要付全费,我不得不和经理讨价还价,要回一些钱。

可是最令人尴尬和羞辱的时候还没到呢。当我们载着所有的行李上了一辆马车,那个铁匠看见了,他走到我跟前说:“我觉得你大哥有病!你叫我停止工作,现在,你们要走啦?”再一次,我不得不说点什么安抚他,我不得不道歉,编了个借口,整个时间巴巴都在催促,所以我们去了另一家旅馆。

我们找到一家旅馆的时候,几乎已经是早晨了,再一次,我们打开了每一件东西,我铺开我们巴巴的卧具,让他舒适,最后,我们睡下了。我们劳累疲倦极了,乃至睡过了头,我们起床的时候,天已经大亮了。连巴巴都睡过了头,他还在睡着。满德里们安静地坐着,以免打扰他,巴巴坐起来打手势说:“几点了?”我说:“十点了,巴巴。”巴巴显得不安,“我们怎么如此睡过了头?”巴巴问。我说:“我们都累坏了。”巴巴坐在床上,他看上去仍然很严肃,他的情绪不佳,他说:“你们喝茶吃早点了吗?”我说:“没有,巴巴,还没有人吃。”巴巴说:“幸好你们没有吃。”之后,他的心情好转了。如果我们没等他就吃了东西,他真的会对我们生气。我们很幸运,至少那时我们有足够的常识去等着。这是爱还是服从,我说不清。无论你把它称作什么,这仅仅是我们伴随主的生活,即随着他的调子起舞。

 译自《曾经如斯——跟美赫巴巴一起生活的故事》That’s How It Was, Stories of Life With Meher Baba by Eruch Jessawalla, Sheriar Foundation, 1995

翻译:美赫燕  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