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2年,我首次前往德里,为化工厂之战会见那里的政府官员。因为我以前从未去过德里,高荷医生要我联系一位老巴巴爱者克基·德赛,在住宿及其他事情上寻求他的帮助。高荷医生交予我一封写给克基·德赛的信,信中介绍了我,并请他帮助我。我还记下帕西免费客栈的地址,那里可提供食宿设施。我飞抵德里后,直接去了帕西免费客栈。因客栈提供了我所需要的一切,我觉得没必要联系克基·德赛。况且当年他没有电话。
几个一直在援助化工厂之战的德里巴巴爱者,来到免费客栈看我。我从他们那里得知消息,克基的妻子最近因中风瘫痪,卧床不起。我就把那封高荷医生写给克基的信交给一名巴巴爱者,因为他经常跟克基见面。我在德里的工作结束后,没有同克基会面,就直接回阿美纳伽了。
回到美拉扎德后,我向满德里汇报了德里发生的每件事。他们问我是否见过克基,我回答没有。我对他们解释了他家刚遭遇的悲剧,他们听说后很难过。这不是唯一原因,还因为我几乎不认识克基一家,故避免去见他们。再加上我在政府办公室忙碌了一整天。
几天后,我不得不和一位来自安得拉邦的巴巴爱者C.H.维拉纳再次前往德里,他在德里有着良好的社会关系,主动提出不仅会把我介绍给政府官员,还会介绍给当地的巴巴爱者。他带我去了克基家,还去见了一个在最高法院工作的书记员阿尼尔·夏玛,后来官司打到最高法院时他帮了忙。因为帕西客栈离最高法院以及克基家都很近,去德里期间拜访他们对我来说很方便。尽管如此,由于我几乎不认识克基,就避免去他家。况且那些造访德里的巴巴爱者总会拜访克基,我不希望因我的拜访给他增添负担。
因为巴巴曾和满德里一起在他家住过八次,而且新生活期间有个阶段,让满德里住在那里经营酥油生意,所以克基家被巴巴爱者视为朝圣地点。满德里常提醒我克基和巴巴的联系,故而我应该特意去拜访他。我仍然避免去他家,因为就与巴巴的联系而言,我伴随满德里生活,又离巴巴的三摩地很近,因而不觉得需要去见任何其他爱者,或拜访任何巴巴到访过的地方。
当时我的内心满足于仅仅待在满德里身边。我无意会见任何人,去任何地方。因此每当我从德里之行返回,得为没有去见克基找种种借口。由于满德里必定会问起此事,过段时间我找不到借口了,于是决定避免满德里唠叨的上策就是每次从德里返回前去见见克基。我开始这么做,满德里就不再提问骚扰我。
我非常喜欢克基,因为每次我拜访他,他只谈论巴巴或满德里。他问起化工厂之战,并再三向我保证,最终巴巴必将获胜。克基给我的最深印象是,他收藏了巴巴接触和使用过的大量纪念品。他有巴巴的衣服、凉鞋,还保存着枕头,上面巴巴的汗渍清晰可见,他抽中的蓝车奖票,新生活时期行乞阶段他从巴巴手中接受的衣服,巴巴沐浴和洗头用过的水,高荷医生的手表,等等。几乎有两箱纪念品。克基向我展示他的收藏品时,我深为着迷,见证的不仅是他的收藏品,还有那份爱驱使他收集并保存了至爱接触过的物品。
我记得埃瑞奇一次提到,巴巴的大多数纪念品和档案物品都来自女满德里,因为男满德里从未想到保存这些东西。此外,他们跟随巴巴过着那种艰苦而紧张的生活,根本没时间做这些事。按埃瑞奇所述,是女子们喜爱收集巴巴的这些个人物品,因为照料个人方面的点滴细节是女性的特质。
就连阿娄巴看到克基的收藏品,尤其看到巴巴在新生活行乞阶段给他的衣服时,也对他提到这点。阿娄巴说过:“我很高兴看到,你把巴巴给你的每样东西保存得这么好。这带来许多美好回忆。我们在新生活行乞阶段也接受过巴巴给的同样衣服,但我们都用完了,从未想到哪怕衣服破旧了也可以保存起来。一旦衣服破旧,就被我们处理掉了。”我感到被克基·德赛的这方面所吸引,在他旁边给了我在满德里成员身边的同样感受。
克基·德赛总会打听满德里的安康,并对化工厂战役的进展抱有浓厚兴趣。尽管他自己家庭面临难题,妻子杜恩瘫痪卧床不起,但他一直很乐观并且支持我。就在当时我认识了他们的独生女美赫。她那时忙于照顾母亲和做家务。偶尔她有空,会过来和我们一起坐坐。
我们在高等法院输掉化工厂官司,向最高法院提出上诉后,我几乎每周都要造访德里。就这样我去克基家的次数增加了,与他的友谊得以加深。满德里与他之间经常交流口讯,他经常给我曲奇饼干让我捎给满德里,这是他们的最爱,只有在德里能买到。
克基信心满满地认为,最高法院的判决会对我们有利,厂主将不得不面临骚扰巴巴满德里的后果。克基对我说:“厂主是在跟巴巴的满德里玩火,会把自己烧成重伤。”果不其然,最高法院的官司从一开始就对我们有利,因为法官们意识到政府部门在包庇厂主的非法活动。庭审拖延了将近一年,大约在1994年11月底,最高法院通过初审命令,责成厂主搬迁工厂。法官警告他要认真照办,不可磨蹭,否则将面临严重后果。
12月2日,克基死于心脏病发作。去世前几天,他对女儿美赫说,他非常欣喜地看到巴巴无处不在。不管他看着哪儿,都能看到他的至爱。他还问起我的事,比如我何时来德里参加下次庭审。那名在最高法院工作的巴巴爱者阿尼尔·夏玛,定期看望他时,给他说了我下次去的日期。他随后评论:“鲁斯特姆下次来时,将白跑一趟,但在之后那一趟,巴巴将会施奇迹,我们将打赢官司。”
事情正如他说的那样。我来到德里后,没有开庭审理,法官们将我们的案子推迟到一周后。但在下一趟行程,法官颁布命令,给厂主一个半月时间关厂并搬迁至别处。在期限结束时,政府部门奉命将该工厂永久关闭。谁都没有料到这样的命令,但法官们对厂主的拖延战术彻底震怒,因为他把这场官司拖延了将近一年。
我返回阿美纳伽后,同美拉扎德的所有满德里分享了打官司的详情,还有克基的去世。我对他们讲述了克基临终时刻的细节,这是他女儿对我讲的。在那个命定的日子,克基作了晨间沐浴,坐在巴巴的照片前祈祷。他叫美赫去洗澡,说道:“我现在要向巴巴祈祷了。”
他停顿一下,接着又说:“我现在不祈祷了。我对他说话。”美赫洗完澡出来后,看到她爹直坐在椅子上,双手合十,望着巴巴照片,面带幸福表情。她对他说话,他却没有反应。她走过去摇摇他,依然没反应。他以平常的直立姿势坐着,没有倒下。她感到担心,就打电话向邻居求助。邻居请来医生,证实克基已经去世融入巴巴。
那名医生评论,在他整个行医生涯中,从未见过一个人如此幸福地去世。他说这不是死亡,而是自愿进入三摩地的案例,并坚持不应把身体放在地上,而应当恭敬地放置在床上。他发现整个氛围非常喜乐,评论说:“多么美的死亡啊。我以前从未见过这样的事情。”
我对美拉扎德的所有满德里讲完此事后,特意探访在美拉巴德的曼萨丽,对她分享了详细经过,因为她和克基是亲戚。曼萨丽对美赫遭遇的双重悲剧感到难过。她不仅得照顾卧病在床的母亲,而且身体健康无恙的父亲突然去世融入了巴巴。大家预料美赫的母亲杜恩会去世,但巴巴反而带走了克基——他不仅身体健康,还是女儿美赫的极大帮助和力量源泉。曼萨丽为巴巴置于美赫头上的负担感到痛心,轻声祈祷巴巴帮助这可怜的孩子。之后她转过身,为缓解气氛,对我说:“看来巴巴有听力问题。我们都在祈祷巴巴应该把杜恩从痛苦中释放,把她带向他,他却误把克基带走了。”
曼萨丽随后说:“关于这点我给你讲个笑话。从前有个很穷的农夫。他有一头年老体弱的驴子,干不了有用的活儿,还有一头健康的奶牛,奶量充沛,农夫会去集市上卖奶,以养活全家,包括牲畜。随着时间推移,农夫越来越难为家人提供哪怕一顿饭。他不断地向神祈祷,寻求神圣干预。祈祷时他会请求神带走老驴,以便自己的经济负担有所减轻。每日祈祷他都会恳求神这样做,因为他不想亲手处死驴子。
“一天,他的祈祷得到回应,一道巨大闪电从天而降,正好击中畜棚。农夫冲向畜棚查看发生的情况,却沮丧地发现闪电劈死了奶牛而非驴子。农夫仰望上天,愤怒地质问:‘您是哪门子的神?难道您连奶牛和驴子都分不清吗?’”曼萨丽随后大笑,我也笑了。
这就是巴巴的满德里。据说那些安驻于真理者,不被最大的悲剧所影响,然而一个受苦者的最微小痛苦却邀来他们的关心。我看到不仅曼萨丽如此,所有满德里亦都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