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采用人的形体来承担人类的痛苦。”
——美赫巴巴
我第一次遇到至爱巴巴时,他的美难以描述。早年间他的眼睛象燃烧的、光芒四射的深潭,少年的我向他顶礼后有时会发抖。巴巴的整个身体都富有表现力,他的手流畅地打手势,仿佛他在舞蹈。有时我看着他,觉得他像耶稣。这些年来巴巴的眼睛发生了变化,柔和而明亮,含着甚至更多的爱和慈悲,他一度优美的步伐变得吃力。第二次车祸后,医生们不指望巴巴能再次走路;虽然他做到了,但走路对他来说既费力又疼痛。随着岁月的流逝,我们能看出巴巴所承受的巨大宇宙痛苦给他肉体上带来的损失。无论我们这些最接近他的人私下在美拉扎德或古鲁帕萨德看到什么,然而,当我们的至爱神人坐在椅子上施达善时,他则显得精神焕发,满面生光。那些参加达善的人绝不会猜想当他之后回到房间时我们看到怎样的痛苦:面色沉重,精疲力竭。
巴巴1967年生日期间极不安宁;他还经受着诸多的疼痛。在2月24日午饭时他说:“我的时间已到。我的时间非常近了。”从那以后我们会经常听到巴巴重复这些话。第二天早上,巴巴生日那天情绪相当低落。他虽然感觉头晕,但仍尽力显得开心,因为他想让我们所有人都高兴。我们把我从孟买带来的粉色蛋糕放在他面前。点亮蜡烛并向巴巴唱“生日快乐”之后,我们逐一朗读了他接到的大量生日祝贺电报。
我们在美拉扎德静静地庆祝,但是那天晚上在阿美纳伽巴巴中心却进行着大型的生日节目,主演人是碧佳穆.阿克塔(Begum Akhtar),印度最著名的一个格扎尔歌手。她曾在古鲁帕萨德为巴巴演唱过两次,在她的请求下巴巴允许她来美拉扎德。我们高兴地看到她的歌声给巴巴脸上带来的喜悦。碧佳穆准备去麦加朝圣,巴巴问她有谁伴随。当她告诉巴巴说她将单独去时,巴巴说:“我不是和你一起去吗?”他然后给了她一条手帕,要她把它放在克尔白寺(Kaaba,所有穆斯林的朝圣地),然后把它带回来给他。她从麦加回来后给巴巴写信,伤心地说在去那里的路上她把手帕丢失了。
在巴巴生日的晚上,他休息之后,女子们聚集在客厅,话题转到耶稣。我们讨论了《长袍》(The Robe),《皇帝的医生》(The Emperor’s Physician)和《伟大的渔夫》(The Great Fisherman)等书。我记得巴巴有一次说过耶稣的髋关节也断了,但不是在事故中——耶稣让他的门徒们用一块大石头砸断了他的髋关节。另一次晚餐前巴巴坐在他的床上,显得非常疲惫与无助,他对我们说耶稣被钉上十字架一次,但是他每一刻都在十字架上受难。
看着巴巴受苦让我们自己的问题显得微不足道。每次去美拉巴德,纳瑞曼和我会一起在满德里大厅问候巴巴,他总是询问纳瑞曼的生意和我们的健康。一次巴巴问正在经受青光眼手术后遗症之苦的纳瑞曼:“你的眼睛还好吗?”纳瑞曼回答说:“巴巴,还是那样。压迫和沙子感还在。”巴巴说:“我担心你的眼睛。美婼也是。她不断求我减轻你的疼痛,因为你对我是这么重要。但是这些眼睛算什么呢?当我打开你的第三只眼时,那将超出你的想象!”巴巴随后转向我,询问我的慢性感冒和风湿痛。我笑着说:“巴巴,它还在继续。老样子。”巴巴说:“我受很多的苦,我只是给了你们几滴。你们很幸运。”巴巴的话使我想起有一次孟买的一个亲近者在爱的激动中说:“巴巴,为什么您不把您受的苦给我一些?”后来我对她说:“你意识到你在要求什么吗?我们没有能力承受巴巴的负担的哪怕一丁点儿。”我还记起有个爱者一次要求保持沉默,以便帮助巴巴的沉默。巴巴答道:“我一秒钟的沉默相当于你上百年的沉默。”
在最后的几年,巴巴不再施达善时,他也不掩藏他的痛苦,他身边所有的人都想办法分散他的疼痛或娱乐他,经常用给他读书的方式。《读者文摘》里一个故事尤其令我印象深刻,讲一个想画童年耶稣的艺术家。他找到一个好看的男孩做模特并完成了绘画。多年后这个艺术家再次寻找模特,这次是画犹大。经过长时间的寻找后,他在一家小酒馆里发现一个衣衫褴褛,模样凄惨的人。这个人同意让艺术家画他,因为他需要钱,但是最后当他拿到报酬时,开始哭起来。艺术家问他何故,这个人回答说:“我哭的原因是你把我当犹大来画,但是当我是个小男孩时也做过你的模特,那时你是画童年耶稣。”巴巴显然被这个故事触动了,他说:“犹大很爱耶稣。假若没有犹大,就不会有耶稣。”耶稣做为神人,是高之最高,然而为了完成他的工作,他需要其他人来扮演某些角色。犹大不得不扮演他的角色,以使耶稣被钉上十字架并为人类受苦。
当某个人在大声朗读时,巴巴很讲究让每个人都专心听故事。他希望每个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一个焦点上,如果有人走神了,他总会知道。巴巴会打响指说:“听故事。不要让你的思想开小差。”有时当玛妮为他读故事时,巴巴会躺在他的床上。他会显得已经睡着了,我们有时甚至听到他在打鼾。可是玛妮一停下朗读,巴巴就说:“你为什么停了?我在听呢。继续念。”其它时候我们感到巴巴的注意力在远处,他心里在想其它什么事情。我们看着他的眼睛,会感到他不在“那儿”跟我们在一起,而是在别处。即使这样,如果玛妮停止朗读,巴巴就会说:“继续。我在听着。”
当《时代》杂志每周送达时,住在美拉扎德的唯一的美国女满德里拉诺,会在两三天的时间内读给巴巴听。不过巴巴喜爱的读物是侦探故事;他尤其喜欢艾德格.华莱士(Edgar Wallace)的小说和雷克斯.史陶特(Rex Stout)写的尼罗.伍尔富(Nero Wolfe)系列。一天上午拉诺给巴巴读艾德格.华莱士的一个故事,我一边在给他按摩。午饭后我们重聚在巴巴的房间,玛妮开始读雷克斯.史陶特(Rex Stout)的一个故事,并在晚饭后继续读。我突然想知道有个叫托马斯(Thomas)的人物的结局,于是就问了。拉诺说:“噢,阿娜瓦丝,你弄混了。托马斯在我的书里,不在玛妮的书里。”同时听两个谋杀推理小说,从一个转到另一个,对我来说太难。巴巴喜欢这个笑话,无声地笑了,一边打手势一边笑,眼睛里充满顽皮。看到他的痛苦被减轻,很让人高兴,即使是一小会儿。
1968年1月31日,发生了一个重要事件,这暗示着某些重大的变化将要发生。至爱巴巴叫来所有在美拉巴德的男满德里和几个住在阿美纳伽的亲近者,以及住在美拉扎德的人们。男人们排成单行经过巴巴,他坐在主房的前廊,美婼站在他旁边。按照巴巴的命令,她合掌向每个人说“Jai Baba(胜利属于巴巴)”,每个人回应她说“Jai Baba”。这是美婼第一次与巴巴的男性爱者打招呼。为了让美婼为此做准备,巴巴之前曾把她介绍给失明的亨利.肯莫医生。过去美婼一直处于严格的隐居,在早年她甚至不能看见男子或听到他们的声音。现在通过这次与男子简短会面,巴巴在让美婼将要面对的一切做准备,尽管这时她丝毫不知道等待她的将来是什么。
1968年巴巴进入更深的闭关,虽然他像往常那样去古鲁帕萨德度过夏季,但是甚至普纳的很亲近者也不被允许见他,也不允许满德里离开古鲁帕萨德。在上午的几个小时巴巴会独自坐在他卧室里的一张大椅子上,除了美婼之外,任何人都不许碰触这把椅子。他会捶打他的大腿直到它们又青又紫;他说那时他的宇宙工作非常沉重,他利用疼痛使自己与浊界保持连接。每天巴巴都会听吉姆.瑞夫斯(Jim Reeves)的歌,特别是“天空的宝石”(Diamond in the sky)和“心痛伴随着我”(There’s a Heartache Following Me)。巴巴说在吉姆.瑞夫斯的嗓音中有一种巨大的悲怆,这些歌帮助缓解他的工作压力。
这段时期巴巴向他在全世界的爱者发出通报,说他想要让他们在四、五、六月出声地念《帕瓦蒂伽祷文》和《忏悔祷文》,每天一次。巴巴会让人一天两次念这些祷文,一次由男满德里,一次由女满德里,巴巴两次都参加。由于他的高强度的工作和不断地重击大腿,巴巴变得极其虚弱。他有时让男门徒在两边架着他,以便在祈祷中保持站立。有一次当巴巴不能独自站立时,满德里建议他坐下,但是巴巴说:“继续念祷文。”结束后,巴巴说,“因为我站立并参与这些祈祷,在我离开肉身后所有念诵它们的人都将极大地受益。”当我得知巴巴的这些话时,我感到他在给一个间接的命令——有规律地念祷文,从那时起我每天这样做。
10月巴巴召唤全印度负责巴巴中心的爱者来美拉扎德,讨论他计划1969年夏天在古鲁帕萨德举行的达善活动安排。后来纳瑞曼和我也被叫去,安排一个完全不同的节目——12月份美婼的生日庆祝。同时巴巴将为四个孩子举行皈依礼:霍桑的女儿美赫茹可(Meherrukh)和儿子拉尤曼德(Rayomand),我弟弟达拉的儿子诺泽,我堂妹朵丽.达斯托(Dolly Dastur)的侄女美赫娜丝(Mehernaaz)。节目的最后部分将是巴巴的侄子达拉(小阿迪的儿子)和德拉敦的沙特戈汗.库玛(Shatrughan Kumar)的女儿阿慕芮特(Amrit)的订婚和结婚仪式。
我们在那里时,巴巴对我们说:“今后你们不需要告诉或询问我任何事情。我将给你们内在的指引。”巴巴之前曾让埃瑞奇和玛妮直接给巴巴爱者回信,而不必问他怎么写。至爱巴巴在为我们在他肉身不在时做准备。
11月的第三周巴巴的健康开始急速恶化。12月初,巴巴听到埃瑞奇的伯父输血时说:“美赫吉.玛玛(Meherji Mama)输了血,为什么不给我输一次血呢?”巴巴输了两次血,我们后来得知血液来自于一位农夫。不过,他的状况没有改善,在12月的活动接近时,他只是更加虚弱,对周围的事情表现出很少的兴趣。
像平常一样,我们女子们上午在巴巴卧室里聚集在他身边,这时他经常从收音机听他最喜爱的格扎尔。一天上午玛妮想起播放《珍贵的主》(Precious Lord)唱片,她知道他喜欢。巴巴坐在床边,脚放在地上的垫子上。我望着至爱巴巴听着“我累了,我倦了,我疲乏了”的歌词,我感到仿佛他自己在唱这些词,向我们传达他在经历的。因为巴巴也想让他的男满德里知道他承受的强烈痛苦,他让玛妮把《珍贵的主》歌词打出来,他给男门徒一人一份,包括纳瑞曼。然后巴巴让玛妮把留声机带到满德里大厅,那天下午在他跟前播放了唱片。
气氛因至爱巴巴的痛苦、无助与无望而沉重。作为神人,他仿佛在乞求无限的神把他从此生所背负的巨大重担中解脱,这个重负现在似乎超出了他的承受力。我们亲爱的巴巴不仅承受着他最后的宇宙工作给他的身体压力,还不得不忍受着这样的知识:他离开肉身后所有满德里和爱者——特别是他的至爱美婼——将必须经历的没有他的痛苦。巴巴独自背负着这个沉重的十字架;我们无法测量他的负担有多重。
12月22日美婼的生日,连同四个孩子的皈依礼和达拉与阿慕丽特的订婚,一起庆祝。大约两百名巴巴爱者在花园就座后,巴巴在轮椅中被带到主房的门廊。我把插着一只蜡烛的美婼的生日蛋糕放在小推车上,拿给巴巴,他微笑着触了一下蛋糕,然后它被分发给客人们。之后四个孩子被带到巴巴面前举行皈依礼,他们的父母站在他们后面。巴巴对孩子们的讯息被读出,再次强调他是来把我们从宗教仪式中解放出来的:“宗教仪式非但不能把一个人从中解放出来,反而使人更紧地束缚于摩耶。我就是来让人们废除仪式的。只有通过爱才能达到神;因此要越来越爱我,直到你们知道我是谁。”
皈依礼之后,是达拉和阿慕丽特的订婚仪式。巴巴拿着戒指,然后他们把戒指戴在对方手指上,给巴巴献上花环并拥抱了他,然后回到座位上。订婚仪式后巴巴仍坐在门廊上,这时达善开始,人们排成单行,在不远处合掌逐一经过巴巴。接着是简短的娱乐节目,为特别巴巴表演的一些舞蹈和几首有趣的歌曲。
巴巴对在场的所有人说:“我的时间已经到了。我的时间近了。我的工作已经完成。你们在这里的每个人都非常非常幸运,因为你们看到我坐在你们面前。4月在普纳举行的达善中,你们将不能像这样看到我。”巴巴做了个从头到脚的手势。巴巴这样说时,我猜想也许在普纳时将有很多人,为了给新来者机会,那些多年来和巴巴在一起的人将坐在后面。之后巴巴回到卧室,而美婼则跟客人们一起呆在花园里。过了一会儿,他把我叫到卧室问我美婼是否过得快乐幸福。巴巴知道美婼担心他身体不好。我向他保证在美婼身边的所有人都在陪着她。至爱巴巴躺在床上,打手势让我走上前,以便给我一个拥抱,因他身体虚弱,这在那些日子中是个罕见的礼物。
第二天,12月23日,是达拉和阿慕丽特的婚礼。他们在萨若希家的“维露别墅”(Villoo Villa)举行民事婚礼,之后巴巴派人用迪.索托汽车把他们接到美拉扎德。达拉和阿慕丽特坐在门廊的两张椅子上等待巴巴。当巴巴坐在轮椅上被推出来时,他再次拿着他们的戒指,然后他们把戒指戴在对方手指上。他们给巴巴献上花环后,巴巴指着他脚边由巴巴爱者带来的一堆花环,打手势让达拉和阿慕丽特给对方互献花环。在场的所有人再次排队经过巴巴,进行达善,娱乐和茶点后他们离开了,巴巴肉身在场的最后一次达善就这样结束了。几位客人,包括娜格丝,以及阿慕丽特的父母在那里多住了几天;之后巴巴对纳瑞曼和我说:“让所有的客人都走,但我想让你们留下。”
新年那天我们曾希望使巴巴高兴起来,让他更活泼愉快一点,但是我们不知道怎样能让他脸上露出笑容。每个人都情绪低落,直到玛妮想起有人刚送给巴巴的新录音机,她把它拿到他房间里,让他能听些他喜爱的格扎尔。巴巴的脸色本来是苍白的,但当他听到音乐,脸色变了一点。因为天冷,美婼把一个用巴巴旗帜颜色编织的鲜艳披巾盖在他的膝盖和脚上。突然我们看到巴巴右脚的大拇趾从披巾下露出来,随着音乐打拍子。看到至爱巴巴暂时放松,我们的心高涨了片刻。然而,这只持续了音乐的播放时间那么长。
那时萨若希.伊朗尼的女婿赫吉.阿单瓦拉医生(Dr. Hirji Adenwala)在阿美纳伽,他是来参加达拉和阿慕丽特的婚礼的。高荷非常绝望,于是给他写条子,请他第二天来看巴巴,尽管巴巴尚未允许她就他目前的病情咨询其他医生。赫吉一接到便条就来到美拉扎德,他晚上到时巴巴已就寝。那次他不是来为巴巴做检查的,只是与高荷讨论巴巴症状的每个细节。
巴巴听到汽车驶入的声音,派守夜人问谁来了。虽然他晚上休息后从不接待访客,但是巴巴允许赫吉来他卧室里,并同意做一次检查。赫吉非常小心地询问了巴巴的病情,并惊讶地发现他是如此清醒,因为他的血尿素测试值很高。赫吉没有随身带药箱,当他向高荷要听诊器时,巴巴对他说:“没关系。把你的耳朵放在我胸口上就是了。”赫吉被这种亲密的表示深深感动。通常,血尿素这么高的人呼吸气味很难闻,但是赫吉从巴巴胸前抬起头时,他很奇怪巴巴口里没有异味。他非常温和地建议巴巴就他的病情咨询专家,即使只是为了让这么担心他的满德里们高兴。巴巴对赫吉的劝说报以微笑和一小段灵性语录。这次会见是让赫吉的心向巴巴启开的钥匙。
我们的至爱巴巴情况日益恶化,直到他甚至不能靠自己坐起来。至少需要四个人来帮助他,一个支撑着巴巴的脖子,第二个抱着他的肩膀,另一个支撑着他的后背,还有一个人抱着他的小腿。他们慢慢把巴巴抬到床边坐好,他的脚放在地上的一只枕头上。另一只枕头放在巴巴的背后,有一个人用背靠着枕头,与巴巴背对背来给他支撑。即使这个姿势对巴巴来说也非常疼痛,他只能坐半个小时。
有时巴巴会请高荷帮助他,说:“哦,我要不行了!做些什么!”然而他却一再拒绝让她叫专家。她会说:“我不知道做什么,巴巴。现在只有您能告诉我能为您做什么!”最后高荷再也不能忍受巴巴的痛苦,所有的满德里都同意她安排救护车送巴巴去普纳做检查。她怀疑巴巴体内出了可怕的问题,因为巴巴说他的腹部疼痛。埃瑞奇的弟弟默文在普纳的一所医院安排了一间病房,埃瑞奇和高荷很小心地请求巴巴去那里。当时我在房间里,看到巴巴坚决地说:“不!”当埃瑞奇和高荷继续恳求他时,巴巴以极其严厉的表情最后说:“不要送我去普纳!我知道一切。我没有疯。如果你们想让我离开肉身,那么就把我送去普纳吧。”听到这些话,高荷和埃瑞奇沉默了,他们再也没有提起这个话题。从那以后高荷只是尽力让巴巴更舒服些,她安排了一张手术床,巴巴在上面度过了最后的日子。这张床后来被放到蓝车上,至今仍在那里。
无助与沮丧压倒了我们。我无法描述那段日子的苦恼。巴巴忍受着这样大的痛苦,可是我们却对减轻他的疼痛无能为力。他停止了进食;随后他甚至不想喝。只有在极力劝说下他才喝一些由他的至爱美婼准备的果汁或其它流质。他说他有“一种窒息感”,并且越来越虚弱。为巴巴和满德里做了多年饭的亲爱的娜佳,会准备十到十二种他喜欢吃的菜,以便他对其中之一表现出食欲,但是他连一小口都不吃。
一天下午美婼让我把一杯温热的饮料端给埃瑞奇,他正等着喂巴巴。我正要把杯子递给埃瑞奇时,巴巴打手势让我喂他。巴巴躺在床上,我轻柔地用调羹把饮料送进他口里。他的眼睛直视着我的眼睛,爱淹没了我,然而我在他眼中却看到某种悲哀,焦虑充满了我的心。出于爱与慈悲,至爱巴巴那天让我喂他,他知道与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后来我意识到尽管他身体虚弱,但他却在剩下的时间中,找机会给我们每个人尽量多的爱。后来我们都追忆跟我们的至爱在一起的这些特别时刻。
在这些日子里,我们轮流伴随巴巴,为他读书,按摩,尽力让他吃些东西。经常拉诺一边给巴巴读书,我一边给巴巴按摩手、腿或他示意的地方。一天巴巴让拉诺去吃午饭,留下我单独和他在一起。有很长一段时间,巴巴身体的每个部位都出现痉挛——手、腿、颈部等等,但它们较轻微且不频繁。现在它们很剧烈,其强度以可怕的速率增长着。我在为他按摩时,他的左腿发生了剧烈的痉挛,以至于把我的手弹到空中。我惊呆了,大叫:“巴巴!”急忙察看他的脸,看他是否还好。巴巴会意地看着我,似乎他想让我明白某样东西,但是我不知道它是什么。
在那些日子我有两次注意到青灰色的阴影掠过巴巴苍白的脸。他的嘴唇变成深灰色,他的眼睛没有焦点。我问高荷和其他人是否看到巴巴脸上的灰影,但是他们说什么都没看见。我感到奇怪,对我来说那么明显,其他人都没有看到它们。后来,有一天我单独坐在他身边,他静静地闭着眼睛休息时,穿着白色长袍的至爱巴巴的形象,让我看见他的无生命身体的画面。我感到恐惧;我开始出汗,心脏剧烈地跳动,同时努力把这个念头赶走,不愿再想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