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从阿布山出发旅行的事件及联系
1949年3月至5月
1949年3月1日,巴巴率一小批弟子抵达阿布山。此山是树木覆盖的庞大岩体,耸立在拉贾斯坦邦南部的沉寂荒原上。山上风景雄伟,美丑交战,势均力敌,以至于你会犹豫打赌哪方会赢。在美的行列中,我们肯定会欣赏连绵壮观的山脊和拱壁,以及覆盖着的绿树和灌木丛;在丑的行列中,令我们苦恼的是,到处是风化的正长岩磐石,上面布满麻点般的坑洞,我个人常把它们比喻成巨人国的格鲁耶尔奶酪块,或者巨人们的龋齿。
当然这是个人评价,而无可争议的是,它是一个有着极古老历史渊源的地方,一个富有磁力的中心,吸引了所有时代的伟大灵性人物,来居住它的洞窟和寺庙里。它在耆那教徒和印度教徒的心目中是一个特殊的圣地,据说你只要在阿布斋戒一日,全部罪恶都会被宽恕,而只要在那里居住一年,你将成为全人类的导师。
在本章,正如上一章,我们可以自由地徜徉于时空之中,因此我的目标是,挑选出巴巴在阿布山总部的三个月期间,他所做工作中最引人注目的特色部分。
首先是,在阿布山当地的工作。这里最有趣的联系,是对一个叫马特拉吉瑞·马哈拉吉的男子,这名好瑜伽士住在奥瑞亚的小屋,该村距阿布镇4英里左右,离最高的山峰不远。此次逗留阿布期间,巴巴联系马特拉吉瑞·马哈拉吉两次。第一次联系时,有个乡民坐在小屋旁,显示其年龄大概40来岁,此人说他很清楚地记得,自己从小就认识马特拉吉瑞·马哈拉吉,并解释说:据他回忆,从那时起,瑜伽士一直容颜未改。偶尔有来访者,仅看马特拉吉瑞·马哈拉吉本人,不可能判断他的年龄。他又高又瘦,除腰布外全身赤裸,一头乌发,皮肤黝黑。他双目深陷,目光锐利,但丝毫不会令人不安——你会感到那是圣人的注视。其年龄的唯一标记是,他全身皮肤有细皱纹,但非常之细,只有旁人走近他,在几步之内才能看见。
1947年更早访问阿布山时,巴巴初次联系过这名瑜伽士,《行道者》末章中有相关记载。我认为值得把这些后期的联系收录于本章,因为结合上一章对阿瓦纳希的那名瑜伽士的记述,我们不得不承认,这种“冻龄”特质是很多瑜伽士共有的。
我这里要记述在阿布山的唯一另外事件,是对一个叫哈瑞达斯·巴巴·涅槃的高级行者的联系。这名驼背老人,除了一块破腰布,赤身裸体,在纳基湖畔的一处石台上,坐在一把补过的残破雨伞下。巴巴与他坐着联系时,哈瑞达斯流泪不止,称自己是伊希瓦之犬——感动之辞,表示他在神眼里的一文不值。他十分激动,过了15分钟后,才肯让巴巴离开。
关于阿布山就写这么多,现在让我们转向旅行中的一些事件。3月初首次旅行中,巴巴北上阿杰梅尔,再次联系恰恰,还给44名寡妇每人5卢比。
《行道者》中,有很多那种偶尔联系穷人的记述,但我相信,这是第一次巴巴联系并济助寡妇。巴巴时不时给大批穷人的那些礼物,我们可以肯定,并不是普通的慈善行为。巴巴闭门联系这些人,不过联系期间他做了什么,则不为我们所知,因为我们不可以看他工作。但我认为,我们可以合理地假设:礼物本身,不管它是金钱、布匹、粮食,还是别的东西,都是一种催化剂,巴巴通过它可以促成某种灵性反应,正如一位化学家会用催化剂促成某种化学反应。我们知道,巴巴,常常赈济不同的个体,表面上目的无非是减轻他们的物质忧虑之负担,但这些礼物完全是另一类型的,不涉及联系。
不过,对阿杰梅尔就此搁笔,让我们缠着不知疲倦的哈努曼,再次带我们从阿布山,毫不费力地飞跃到中部省份的伯德内拉小镇。4月的一天夜晚,巴巴和男子们从该镇前往9英里外的昌德塔拉村,以便联系一个叫巴椎巴巴的玛司特。涉及如何行走这9英里的问题时,他们别无选择,只能租仅有的交通工具——没有弹簧的可憎“战车”:牛车。
想象一下,这辆可憎的破旧牛车,沿着一条更可憎的小路,在黑暗中颠簸行进。如果你敢,能感觉到不仅有无休止的震动,还有车轮撞击大石块或陷入一英尺深的车辙时,那种不可预知的抛起。在萎黄的月光下,如果你目力可及,将看到巴巴和男子们挤在易裂的坐板上,拼命地抓牢彼此,或者抓住牛车侧面的抖动护栏。
你可能会怀疑这一切是夸张的画面,可只要我告诉你如下事实,你的怀疑将彻底消失:当时埃瑞奇的衣袋里,紧塞并扣着一叠价值700卢比的纸钞,被抖出衣袋,丢失了。埃瑞奇的一只鞋也丢了——虽然这可能是,我们必须承认,在最好的路况下发生的。埃瑞奇一察觉那只衣袋空掉了,心想糟糕,就报告巴巴,因为钱当然是巴巴的。
巴巴是怎样回应的呢?他竟然告诉埃瑞奇,先考虑玛司特的事,表示现在钱不要紧,玛司特才要紧。对这惊人回应的任何冗长评论都是多余的,但我至少认为:它让我们有所了解巴巴多么重视他对神醉者的工作,而且它非常不同于你我在这种情形下会做出的回应。
于是大家继续前行,埃瑞奇身上轻了700卢比和一只鞋,(尽管有巴巴的话),心里却因为忧虑和自责,像塞了一块铅似的变得沉重。凌晨1时许,大家抵达村子,首先听到的是巴椎巴巴的高声大笑。随后一段静默,过一会儿他们听到他喊:“巴巴饿了,巴巴饿了”——该声明是指玛司特自己,不是指我们的巴巴。似乎巴椎巴巴不分昼夜随时会喊“巴巴饿了”,甚至刚吃饱也是如此。他还有其他怪习惯。比如,不管他睡觉、溜达还是坐着,会把其中每一件事连续做上两三天。不过他是一名好玛司特,在伯德内拉及周边乡间非常有名。
时值深夜,很自然全村人都已经入睡。巴巴的一名弟子四处奔忙,之后花一卢比,买到一小铜杯的羊奶、一块粗糖和一张粟米饼。巴巴将这些东西递给巴椎巴巴,然后与他静坐联系。联系结束后,2点半许,巴巴和男子动身返回伯德内拉。
由于衣袋里的钱丢失,影响到巴巴同伴们的心情,查干自愿徒步走在牛车前,双手各握一只手电筒,以便寻找钱和鞋子。离村2英里左右,他找到鞋,这使他相信也会找到钱——前行1英里,果真找到。
你会同意,现在是我们向这一小队人告别的合适时机,疲惫却快乐的弟子们伴随着大师,在夜色中一路颠簸返回伯德内拉。不妨祝愿他们旅途平安,在伯德内拉喝上一杯热茶。
从伯德内拉,他们接着去那格浦尔,那里有一名巴巴弟子为他们提供轿车使用。随行者乐观地期望,这辆车会飞快而舒适地载送他们,前往多个分散的中心点做巴巴工作。然而从第一晚出行的记述就可以看出,这是徒然的幻想。
他们出发前,必须把20件行李装入轿车,这个问题会难倒最精干的装卸工,而“船长和船员”共六人——被迫挤在剩余的狭小空位里。傍晚他们启程赴塞奥尼,离那格浦尔约80英里的镇子。
在那格浦尔至塞奥尼途中的路边,碰巧有一座叫拉姆特克的山,山坡上有间小庙,据说有个年迈的盲圣人住在那里。他们驶近此山时,巴巴要求停车,派男子们上山,看“圣人”是否允许巴巴去联系他。时值夜间9时许,尽管他们招呼并重重地敲门,老人——是胆怯还是迟钝我们不得而知——却拒绝让他们入内。故男子们只好下山,再启程赴塞奥尼。
在这倒霉的夜晚,驶离这座背运的山才几英里,就发生了第一次倒霉的冲击,一只后车胎砰的一声巨响爆裂了。拆下损坏的车轮,装上备胎,可拧紧螺丝后才发现,备胎也是瘪的。于是取出手压泵,男子们开始轮流给胎充气,毅然承担任务,与之相比,西西弗斯的辛劳似乎也只不过是一场周六下午的消遣。
但是,切莫下结论说,这番辛苦充气是他们的最后麻烦,因为这实际上是——至少在我心中,毫无疑问——当晚我们的摩耶女士耍的格外凶悍脾气中的第一次。她从一开始,(如我们所知)就确保备胎是瘪的;尽管大家离开那格浦尔之前,司机保证过轿车的一切完好无损。但摩耶女士所做的远不止这点,她加倍确保了灾祸:某时将一块卷曲的护腿皮置于备胎内部,在黑暗中未被注意到,导致当夜车胎被刺破六次。此外,她还使出凶悍、刻薄或随你怎么称呼的最后一招:确保补胎套装里的补丁已经老化朽烂,故毫无用处。
就这样,装上备胎后第一次爆胎,巴巴的男子们只好无助地等待了一个多小时,直到人迹稀少的路上开来一辆货车,他们向货车司机借了几片新补丁。每次轮胎漏气,就拆下,靠手电筒的光,用借来的补丁补胎,但最后一次——此时凌晨4点,离塞奥尼还有近7英里——车胎又漏气,他们发现内胎破碎,无法再修补。事实上,正是最后这一次扒胎时,发现了所有这些卑鄙勾当的罪魁祸首——那块卷曲的护腿皮。
轿车就这样无望地“瘸了”,唯一办法就是大家派出一人去塞奥尼买一套新车胎。于是查干出发,徒步走7英里的乏味行程。可他走后半小时许,其他人才惊慌地记起,查干累得迷糊,出发时衣袋里分文未带。于是韦希奴带上必要的钱,出发去追他,在查干到镇后不久赶上他。
查干本人是在破晓前抵达塞奥尼的,进城前几分钟,城里刚拉响抢劫警报。警察在街上到处巡查,很自然他们把这个忧心忡忡的瘦高异乡人当成嫌疑犯,盘问起他。不过查干设法说服他们,自己完全无辜,只是过于疲劳,遂获释去办事。没多久他遇到韦希奴,两人很快买了一套新轮胎。
上午9点许,两个精疲力竭的旅者带着新轮胎,终于走回轿车旁,此幕似乎使摩耶认输放弃,因为从那以后,一行人顺利无扰。当天在塞奥尼完成工作,从那里巴巴继续前行,乘坐该车广泛旅行,几天后在安拉阿巴德最终弃用,从那里车被开回那格浦尔,还给车主。
这似乎很奇怪,一位灵性完人会让他自己陷入这种貌似愚蠢的接二连三事故,而因为我想说明,有时候一位完美大师是怎样让自己陷入这类窘境的,故收录了对这个麻烦夜晚的记述。
巴巴曾多次解释,对他的工作来说,一种或另一种的抵抗是必要的。如果我们以此为起点,当然可以合理地推测,当抵抗没有自行来临时,一位完美大师会故意地邀请之,明知某些情形会给他带来困难,甚至可能带来灾祸,依然会步入其中。当然,这在理论上似乎是个好主意,可是当我们被告知一些事件,其中大师让自己被羞辱或被阻碍到了荒谬的地步(在我们看来如此),我们会意识到自己的思想冲突,使我们怀疑到底什么是灵性完美。至少对我而言,要定义我实际一无所知的东西是不可能的,但在这种背景下,我们无疑可以自问:如果我们承认基督在灵性上完美,他会不会,因为故意让自己如普通罪犯那样被钉上十字架而有损完美呢?
把十字架受难与一个夜晚的琐碎麻烦相比,可能显得不公,但在我看来,两者的共同原理是:一位完美大师会故意让自己在某时、以某种方式受苦,以满足他工作的需要。承受一个特别困难或灾祸的特别原因,可能超出我们的理解,但至少有一点我是确定的:即所有这些自愿的受苦,不论大小,都是这些成道者为了救赎人类而承担的。
经过这个补胎充气之夜,两天后进行的一场联系,值得简要记述。达达·坦坦·帕尔,住在离贾巴尔普尔不远的朱姆尼亚村。据说他大约150岁,现在太衰老,无法行走。人们说,他最初来自遥远的巴雷利市。在巴雷利的一天,有名妇女死了,达达·坦坦·帕尔出于种种原因,将其遗体留在他身边,不许任何人抬走火葬。我们完全可以理解,此举冒犯了亡妇的亲戚。次日一伙狂怒的暴徒过来,强行将遗体夺走。在这场危机之后,坦坦·帕尔变得不受欢迎,他很明智地离开了巴雷利,后来到贾巴尔普尔附近的这个小村,现居住一个地主家里。
他的名字着实奇特,其缘起值得略加解释。首先应当懂得,据信圣人和玛司特有能力满足普通凡人的愿望。因此一个想要孩子的不育妇女会拜访某位圣人,而一个准备创业的男人会请求圣人祝福他的事业。许多人带着这类愿望来拜访达达·坦坦·帕尔,他对所有人或大多数人的机敏回答是:“我不接受毗湿奴的任何东西,也不给马哈德乌任何东西;我只安住于和平喜乐,我不在乎任何人或任何事。”最后短语的印度斯坦语发音是“坦坦-帕尔(thanthan pal)”,他的名字由此而来。巴巴解释说,达达·坦坦·帕尔是一位心界行者,虽然他非常慈爱,非常可爱,羔羊般温和,却散发着巨大的力量,你坐他身边时,会感到仿佛面对一头老虎。
在朱姆尼亚做过联系后,巴巴一行驱车经过门德拉,前往卡特尼,那里进行的一场联系有必要纳入正文中。
舒巴玛司特,巴巴告诉我们,是一名很高级的玛司特,有时是玛居卜式,有时是撒里克式。正如很多伟大的玛司特,他住在极恶劣的环境里,却身强体健——看上去简直是幸福与活力的化身。可以找到他的地方,是一个最低等的撒莱(sarai,对该词的极委婉翻译是收容所)后面的院子里,离他几码之外,是几间恶臭至极的公共厕所。不仅如此,他还坐在一堆大约六英尺高的“火山口”上,那是用各种各样能想象到的垃圾和污物堆成的。若我们补充说明,舒巴玛司特连解手都不爬出这个垃圾堆,你可能会更好地了解那地方有多么“壮观”。
既然舒巴玛司特,如巴巴告诉我们的,是一名很高级的玛司特,而且正如任何见过他的人会告诉我们的,从身体的观点来看,他也是一名脏得难以置信的玛司特,所以这是转载巴巴的一段相关阐释的适当时机,虽然它脱离了上下文本身。下面的阐释来自1949年7月对一名普纳玛司特的联系,此人住在公共便池的四壁内。当时未记录巴巴的精确原话,但因为主要是对伽尼医生说的,我(与他、当然还有巴巴合作)翻译了伽尼给我的一些笔记。
“若说我真正喜欢什么,”巴巴说,“我喜欢两样:玛司特和儿童。我喜欢玛司特的坚强,儿童的无助。爱之火无比痛苦,玛司特是对至爱上帝的挑战——因为这种可怕的爱火。”
接着伽尼问巴巴:“为什么这么多玛司特选择肮脏不洁的环境?为什么其健康不受影响?”
巴巴在字母板上授述,回复:“玛司特,由于其可怕爱火,向至爱提出挑战。这种挑战,也就是要至爱显现自身,总是伴随着争取彻底我灭或无我的英勇努力;努力可能采取许多形式。居住肮脏的环境,诸如厕所、便池旁边,是彻底遗忘身体存在的一种途径。其美妙在于,由于意识只关注着对神圣至爱的爱,全然忽视或忘记身体时,身体不会败坏,反而自动地照料自己。常人的心不停地忙于照料身体,却发现尽管采取各种预防和保护,衰败绝不可能完全避免。卡比尔说过:
“抛弃身体,它留存。
保护身体,它离去。
由此产生惊人事实:
尸体(被忽视的身体)将死亡吃掉。”
“神的爱者不是人人能做,”巴巴继续:“这样的爱者被爱火吞噬,以致意识不到自己的灵性进步阶段,他们不考虑与神的结合。他们只是‘享受’爱的痛苦折磨,渴望更多更多的爱。这些爱者不考虑与至爱的分离,或如我说过,不考虑与神的结合。他们臣服于自己所处的状态,当臣服臻至顶峰,会是至爱来寻求与他们结合。哈菲兹说过:
“分离结合不关汝事。
但求完全顺从至爱意愿。”
关于舒巴玛司特就写这么多,我们必须承认,巴巴的这一阐释有助于我们理解这种内在纯洁与外部污秽的表面矛盾。
在卡特尼做了这次和其他联系后,巴巴一行继续驱车到雷瓦,联系了另一位伟大灵魂。毛甘吉-喀-哈菲兹吉是一位心界行者,亦是完全撒里克式,通常住在雷瓦以东40英里左右的毛甘吉小镇,但时不时会到雷瓦居住。据说他年纪近125岁,用一块布绕裹身体,遮住肩膀到脚踝部分。他受到印度教徒和穆斯林双方的尊敬,人们甚至从安拉阿巴德过来见他。
我们现在从雷瓦前往闻名世界的城市贝拿勒斯,巴巴和男子联系过毛甘吉-喀-哈菲兹吉后,于四天后抵达此地。尽管巴巴多次来到这个圣城,并俯瞰恒河的宽阔水面,但我认为,他从未像1949年4月这次访问一样,做过如此难忘的联系。
不过首先,简单谈谈在这个城市的另一场联系,原因只是后续进行的会面很不寻常。先联系的是拉卡瑞亚巴巴。他身材矮胖,看似50来岁,衣着相当得体,坐在一间小货摊里,把木片和线当作幸运符,送给找他要的来访者。拉卡瑞亚的外表给巴巴弟子们留下的印象不佳——他们认为,他吃得太好,穿得太考究。巴巴却解释说,他是一名高级灵魂,并吩咐埃瑞奇用纸写下玛司特的姓名住址,等他们回到阿布后,让他提醒巴巴。巴巴于4月28日抵达阿布,次日埃瑞奇提醒巴巴此人的事。巴巴又叫他用一张干净的纸片,写下拉卡瑞亚巴巴的姓名住址,之后巴巴将这张纸放在床边的桌上。
几天后,5月4日,巴巴从桌上拿起纸,揉成小团,递给埃瑞奇,叫他把纸团扔入水井。因此纸团被扔入一口井里,此井位于几名满德里居住的小巷尽头,巷名比斯提-纳拉,其环境恶劣可憎,让满德里叹服,遂给它改名为“比斯提利-纳拉(野兽胡同)”。
巴巴联系拉卡瑞亚巴巴的后续故事就写这么多,现在让我们转向本次访问贝拿勒斯的突出联系。首先,我们应该提一下,那天早晨巴巴说过,如果他能够对一名真正的高级灵魂做一场满意的联系,就可以圆满结束工作,从而表明此行成功。故你可以想象到,巴巴的弟子们决心尽最大努力,促成可喜圆满的结局。现在来讲述此人。
巴特瓦·夏是贝拿勒斯的一名著名人物,也被叫作朱瓦·夏(Juwa Shah),Ju的意思是虱子。另一个绰号用在他身上,正如你可以猜到的,是因为他简直全身遍布这种可怕的寄生虫。另据说,巴特瓦·夏出身于加济布尔附近的一个良好家庭。
巴巴告诉我们,巴特瓦·夏其实是一名非常伟大的玛司特,他有时是撒里克式,有时是玛居卜式。从巴巴审阅本章的打印初稿时做的评论中,你也许能更好地判断巴特瓦·夏是一位多么伟大的玛司特。“我坐在巴特瓦·夏身边时,”巴巴说,“感觉仿佛坐在恰恰身边。”而恰恰,你可能记得,是一位成道者——第七层面的玛居卜。
通过研究上面的照片,我们可以亲眼看到,这位伟大玛司特的瘦长体型和忧思眼神,不过我们可能会、也可能不会猜到,他的脾气处于急躁易怒的阶段。从跟他一起坐着的那个神气活现的小家伙身上,我们也可以看出,巴特瓦·夏喜欢孩子,孩子也喜欢他。照片中这个惹人喜爱的调皮小子,实际上刚被巴特瓦·夏喂过,或许这就是为什么他带着有点好斗的眼神瞪着摄影者,好像在说:“这是俺的地方,不是你的;这是俺的伯父,不是你的。”
巴特瓦·夏的一个突出特点是,不管到哪里,他随身都带着一沓纸,有地方坐下,就拿出一根奇特的长铅笔,往一张张的纸上写满字。从照片左下角,有几张纸的轮廓依稀可辨,我们还看到,孩子将巴特瓦·夏的长铅笔一端塞在嘴里,手指握着笔杆,仿佛那是笛子。顺便说下,这张照片并不是联系时拍的,而是1949年8月为本书特意委托人拍摄的。
上午巴巴和弟子们去见巴特瓦·夏时,拜度看到附近有座清真寺,觉得是巴巴做联系工作的好地方。为此他对巴特瓦·夏说:“跟我去那座清真寺吧。”
“我已宽恕(原文如此)那清真寺,”巴特瓦·夏反驳说,“所以现在我不去那里。”
其他随行弟子接着设法哄劝巴特瓦·夏,跟他们去清真寺,或者去某个地方,至少让巴巴可以私下联系他,却未成功。不过,当晚他们又回去找他,巴巴派埃瑞奇再三请求他准许联系。对此,玛司特答复:“夜里9点来。”
于是9点钟,巴巴和弟子们当天第三次过去。他们发现巴特瓦·夏躺在路边的一张便床上,巴巴坐到床上玛司特的身边,联系他。说来也巧,巴特瓦·夏身旁有些食物,是某个尊敬他的民众送来的,他当着巴巴的面吃了一半,之后把盘子递给巴巴,叫巴巴吃掉剩食。巴巴依从了他的要求,没过多久,一名妇人给巴特瓦·夏送来一盘食物。同样,巴特瓦·夏自己吃了半盘食物,接着把剩下的给巴巴,叫他吃掉。整个期间,那妇人一直站在旁边,巴巴即将吃完,只剩一两口时,巴特瓦·夏将盘子拿去,递给妇人,叫她把剩食分给家人。
此后,巴特瓦·夏竟然要巴巴为他挠背!巴巴立即依从他的要求,坐在巴特瓦·夏身边,为他挠背近一小时——必须承认,这是赏心悦目的一幕。最后他用英语对巴巴大声说:“批准且允许。”这句奇异简短的话结束了联系。巴巴离开时洋溢着喜悦,富于感染力,给疲惫却忠实的同伴们注入新的活力。
在力求恰如其分地描写美赫巴巴对高级灵魂和其他人的这项工作时,我发现自己陷入两难之境地。多年前,巴巴开始做这项伟大工作时,它有一种晨曦的新鲜感,足以激发满德里的极大热情。但这些工作已持续多年,伴随巴巴长年旅行的弟子们开始表现出精神倦怠的症状,就像在夏季的某个潮热下午,那种压抑的倦怠感。这带来的一个结果是,除了最特别的联系之外,他们对所有其他联系的描述都倾向于敷衍了事,或者更糟的是,仅仅由一份身体特点的清单组成。这肯定不是他们的错,但它的影响在于,使得将这些事件记录纸上的工作变得非常困难。此外,当然很明显,除巴巴本人之外,无人知道这些联系的真正意义——整个事情是秘密,如生命本身一样深奥难解。这种个人的哀诉仅仅是一半困境,另一半困境是我自己内心的一种近乎神经质的执念:即美赫巴巴对高级灵魂、萨度、疯人和穷人的全部工作,都应当一丝不苟地予以忠实记录。
在我们结束本章之前,还有另一趟旅行要讲述,对巴巴的随行者来说,该旅行太艰难(暑热、近乎无眠、难得进食),以至于他们除了自己的疲惫不堪,只能描述少许内容——唉,这种疲惫使我深受影响,我发现自己只想写一次联系,不愿记述更多。
从我们上文讲到的贝拿勒斯,巴巴继续前往加雅,从那里返回阿布。足足12天后,他从阿布山再次出发,做最后的旅行,本次旅行的细节列在汇总中。旅行始于巴伦布尔的一场良好联系,以海得拉巴的某项一流工作告终,不过我将仅限于描写,亚德吉里附近村子里的一场联系。
提古尔·斯瓦米*是一位成道者。如果我们研读美赫巴巴的教导,将发现(出于实用目的)可以把成道者分成三类:玛居卜;吉万莫克塔;至师。[*注:在《行道者》附录的亚德吉里部分,此人名字被误写成泰卢固·斯瓦米。中译文已更正。]
玛居卜,彻底完全地融入于神。苏非徒把这种状态称作终极法那,灵魂在这种状态中,体验却不使用无限能力、无限知识与无限极乐。这意味着,虽然玛居卜意识到自己是神,却完全遗忘了三界——浊、精、心界。
第二类,吉万莫克塔的状态,我相信,如果我们先略加解释第三类即至师的状态,会更便于理解。
美赫巴巴告诉我们,至师体验并且使用无限能力、无限知识与无限极乐,而且意识到三界——浊、精、心界。我们由此看到,他意识到自己是神,除此之外,他还意识到三界。最重要的是,他有权使用其无限能力,故能够帮助一切众生迈向终极目标,还能够使某些灵魂获得灵性完美。我们顺便应当提一下,每当吠檀多教徒使用赛古鲁一词,苏非徒使用撒里克-埃-姆卡弥尔一词,它们的意思,或理应的意思,正是至师。
现在回到第二类,吉万莫克塔,其处于的位置或状态——随便怎么称呼——是巴巴所描述的神圣交点。我不希望讲得太晦涩,应当这样解释:吠檀多教徒将吉万莫克塔的这个位置称作图里亚-阿瓦刹,苏非徒则称作法那-玛-阿尔-巴卡(Fana-ma-al-Baqa);顺带说下,后者苏非徒讲到吉万莫克塔时,会使用阿扎德-埃-姆特拉克(Azad-e-mutlaq)一词。
吉万莫克塔的意识状态,不容易用几句话记下来。不过,最简单的方式,也许先可以这样说:它时不时会变化,有时意识到自己是神(实际上正如玛居卜),而有时意识到三界(浊、精或心界)中的某一界(实际上完全不像玛居卜)。还有必要解释一下,当吉万莫克塔意识到自己是神时,他意识不到三界中的任何一界,反之亦然,当他意识到任何一界时,则意识不到自己是神。尽管如此,不论他处于什么意识状态,即意识到自己是神,还是意识到某一界或另一界,他一直都是,并将永远都是,与神合一者。我最后应当提一下,美赫巴巴曾告诉我们,至师在肉身期间一直有“职责”,而玛居卜和吉万莫克塔没有职责。
上述解释,我知道,要是把它与巴巴的原始清晰阐释相比,简直是笨拙之极。满德里一向感到惊叹的事情之一,就是巴巴对灵性真知的阐释总是简单明了。你可能想知道,那么,究竟为什么我们不忠实于巴巴的原话呢?对此我只能回答,巴巴通常会随时随地授述这些阐释,故身边的人很少备有纸、笔或速记知识,来逐字记下他的原话。因此,不可避免的结果是,作者不得不让自己或者别人搜肠刮肚地回忆一番。
提古尔·斯瓦米,巴巴告诉我们,是一位吉万莫克塔,处于该神圣交点状态的成道者。1945年首次联系过他,在《行道者》附录中可以找到对初次会面的记载。1949年5月第二次联系时,(事实上一开始)提古尔·斯瓦米就热烈地拥抱巴巴,随行者注意到,提古尔·斯瓦米现在赤身裸体。这让他们很惊讶,因为记得四年前会见他时,他身穿衣服。很自然,他们徒步返回亚德吉里的途中,男子们开始议论裸体的事,应该是请巴巴就此做了解释。巴巴的答复很简单:尽管吉万莫克塔自己不改变习惯,其习惯却自动改变
对本次联系提古尔·斯瓦米就写这么多。有关这次旅行的完整行程及诸多联系的记述,如果读者渴望了解确凿事实,请翻阅汇总部分,按时间顺序列出的简要记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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译自威廉·邓肯著《行道者——美赫巴巴与神醉者》(The Wayfarers-Meher Baba with The God-Intoxicated by William Donkin, 1948)
翻译: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