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托办公室的例行茶歇期间,我们围坐在埃瑞奇身边时,他常有兴致开玩笑。通常我进去就座时,埃瑞奇会佯装没看见我。他对其他人评论道:“这一切麻烦都是鲁斯特姆·法拉提造成的。”迪瓦娜此时会提醒埃瑞奇说:“你想起了他,他在这儿呢。”我亦会参与其中说:“说魔鬼,魔鬼就到,正是本人。”埃瑞奇随后会对迪瓦娜说:“你觉得他听到我们刚才的非议了吗?”我对埃瑞奇表示:“我完全赞同你的看法,那人实在太可恶,我无法理解你为何那么爱他。”埃瑞奇显得好奇地问我:“你说的是哪一位?”我将计就计,对他说:“如此受你宠爱之人,你难道不知其名?”埃瑞奇面露惊讶,追问:“你说的到底是谁啊?”我随后答道:“那个被宠坏的臭小子,他叫鲁斯特姆·法拉提。”听到此言,众人大笑。很多时候,我在茶歇时刻进屋后,埃瑞奇若尚未全神贯注于交谈,便会找我的岔子,因为他知道我会说些风趣的话进行回击,为众人带来欢笑。
一次我们坐在他身边时,他开始找迪瓦娜的岔子。尽管是在跟她开玩笑,迪瓦娜却当真了。埃瑞奇很擅长这个游戏,以至往往很难分辨他在开玩笑还是认真的。他善于隐藏自己的情绪,谁也猜不透其真实感受。这是因为他在伴随巴巴的生活中,作为巴巴的手势翻译者,他没有表达自身情绪的余地。当巴巴展现怒气,他必须表达之。巴巴的怒气转瞬即逝,之后会向对方倾注他的爱,埃瑞奇亦必须表达这种转变。总之,无论自身感受如何,埃瑞奇都必须强有力地表现巴巴的瞬息万变情绪。年复一年的磨练,使他在情感表现上掌控自如,没有其他满德里能与之媲美。确实,他在此方面堪称大师。
有一天,他在找迪瓦娜的岔子时,突然转过身说:“问鲁斯特姆吧,他都知道。那件事发生的时候,他在场。”当埃瑞奇想要我跟他一起开某人玩笑时,会用这句话拉拢我。我通常根本不知他在说什么,但却会顺着他说:“对,我当然在场,都看到了。”这次也不例外。迪瓦娜快要哭了,问我:“告诉我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我不知道当时的情形是怎么回事,就对她说:“事情的经过就是埃瑞奇跟你说的那样,他讲得一点儿没错,没人能比他讲得更清楚。”迪瓦娜仍不明白埃瑞奇是在开玩笑,慌张之下,差点儿就哭了。
通常,埃瑞奇开一会儿玩笑之后,都会笑着声明那只是个玩笑。但这一次,他没那样做。我颇为同情迪瓦娜,就透露说埃瑞奇只是在开玩笑,因为我根本不知道是什么问题。大家哄堂大笑,只有埃瑞奇没笑。他沉默一会儿,等笑声平息后,他看着我,轻柔却严厉地说:“你为何这么做?你为何站在她那边,跟我对着干?”他的语调让我觉得自己犯了大错。我对埃瑞奇说:“这只是玩笑,只是游戏而已。我不会站在任何人一边跟你对着干。她把玩笑当真了,我所做的就是告诉她真相,因为我甚至都不知道整个情形是怎么回事。”埃瑞奇评论道:“就因为她快哭了,你便这么做。你试图取悦她,却没有想到我的愉悦。我享受这个游戏。你的焦点应当一直放在取悦我上。但你这么做是为了取悦她,却惹我不悦。你站在她那边跟我对着干。”
我认识到自己的错误,向埃瑞奇道了歉。埃瑞奇其实是让我尝尝满德里在巴巴手下接受那种训练的滋味,那时一个人必须百分之百专注于取悦至爱而非他人。埃瑞奇随后柔声解释:“记住,即便在开玩笑时,也切莫站在任何人一边跟满德里对着干。你是为此而来的。把焦点放在他们的愉悦上。”正是埃瑞奇的这番话对我产生了非常深远的影响,以至于我决不会评判或质疑他们的行为,而是不假思索地执行他们的命令,即便有时在我看来命令显得不合逻辑。
翻译: 美赫言 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