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埃瑞奇分享的另一个想法,是由于美拉巴德发生的一件与埃瑞奇有关的事情让我突然想到的。当时有个患脊髓灰质炎而腿部退化的朝圣者来达善巴巴。他穿着的特制鞋,带有金属支架一直延伸到髋部。基本上靠拐杖走路,双手撑着全身。可以说他在用手走路,因为脚不管用了。
这时候埃瑞奇恰好在场,从远处望着此人。大多数人走近廊棚边时会脱鞋,再去达善。在巴巴的圆顶三摩地外,为尚未拜谒三摩地的访者建有一个小廊棚,上方有遮顶,侧面有竹席围屏,内部摆着供朝圣者坐的长凳。此人走过廊棚,来到三摩地入口。他正准备进三摩地时,在入口旁发帕萨德的值勤者注意到这名残疾人穿着特制鞋,就表示反对。值勤者指着此人的鞋,阻止他进去。
此人恳求值勤者,接着引起了骚动。埃瑞奇见此情形,就走向三摩地值勤者,询问情况。他明显不悦,对三摩地值勤者说:“让他穿着鞋进去。没关系。”值勤者表示反对。
埃瑞奇表现出不高兴,强调说:“这种情况下必须破例。难道你没感觉到?你没看到这双特制鞋支撑他的腿,不能脱?你就是这样对待一个受苦者吗?你拒不让他拥抱达善他的至爱。这样会取悦巴巴吗?规定比巴巴的愉悦更重要?你在这里是为了遵循崇拜规定,还是为了跟随取悦巴巴?”三摩地值勤者羞愧地低下头,后悔其行为,为此道歉。埃瑞奇好像平息下来。
后来,埃瑞奇确实对各层次的居民和朝圣者都提出这个问题。一次,我们坐在满德里大厅时,他对朝圣者说:“除了对巴巴的爱,还要培养一种内在纪律意识。不要打着爱的旗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那不是爱。爱意味着取悦至爱,为此你需要做出牺牲。如果朝圣者在表达对巴巴的爱的同时培养了这种内在纪律意识,那就不需要规章制度。只有当事情失控时才需要那些东西。只要控制来自内在,人人实施自控,哪里还需要规定呢?”
埃瑞奇接着补充:“巴巴刚离开肉身后,人们来达善巴巴时,几乎不存在规定。不过随着时间流逝,人群日益增多,三摩地出现混乱,我们为朝圣者考虑,出于无奈不得不引入一些基本的常识性规定。倘若朝圣者欣然遵守这些规定,就有助于在三摩地周围维持和谐与和平氛围。但如果这些规定被忽视违反,那时就会制定更多规定,以执行纪律。”
埃瑞奇随后停顿片刻,将他的话更多转向居民,说道:“但是我们怎么办呢?居民们也发现难以管理朝圣者,规定是必要的。不过,居民们还应当记住制定这些规定的初衷。不应以铁腕去实施。他们应该慈爱地去做,心中牢记:制定规定是为了维护和谐。它们是达到目的的手段,不应被视为目的本身。如果完全不考虑当时的情境,一味僵硬地实施某项规定,那么你就没有专注于该规定旨在营造的最终结果——也就是和谐上。
“爱营造和谐。让你的心中保持爱,尽量温柔地运用这些规定来帮助朝圣者。不能为粗鲁找理由。在实施规定期间,不要打着纪律的旗号为粗鲁辩护。要随时保持友爱、温柔和觉知。这样做才能取悦你的至爱。这一切都需要一种对巴巴的成熟之爱,这种爱遵守内在纪律,对居民和朝圣者都是如此。这是困难和磨人的经历,但我们都必须为了我们的至爱这样做。”
埃瑞奇进而补充:“当越来越多的规定被制定出来后,会怎么样?这个地方就变得更组织化,更有效率,不久就会形成组织。一度慷慨流淌的爱开始消失。当此地开始被越来越多的规章制度所管治,而不再由一开始巴巴三摩地周围的爱所主导时,干枯的组织就开始渗入此地。这就是宗教的开始,条条框框最终管治此地,爱就干涸了。每一次都是这样发生的。”埃瑞奇最后的严肃语气使每一颗心都沉默了。我们认识到埃瑞奇话中的真理,并希望他讲的不可避免之事会推迟很长时间。
几天后,我心中突然冒出关于整个情势怎样始于爱止于宗教的想法,并对埃瑞奇分享,他挺喜欢。趁他有空时,我提醒他在大厅说过的关于爱止于宗教的话,对他说:“这是我对整个事情的感觉。巴巴把爱的种子播在满德里心中。在你们悉心真诚的努力下,这些种子长成枝繁叶茂的大树。然而,这棵爱之树在居民们头脑中播下或结出了困惑的种子。不管居民们做出怎样的努力,都使困惑的种子长成枝繁叶茂的困惑之树。困惑之树则播下或结出了组织的种子。随着时间推移以及运营者的努力,这个组织将使种子长成枝繁叶茂的组织之树,那时这棵树将播下宗教的种子。”埃瑞奇觉得我描述的方式颇有意思,评论道:“对,每一次都是这样发生的。宗教始于爱的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