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3 生命得救

在古鲁帕萨德，女满德里穿宽松裤和连衣裙，但如果她们要外出，会穿纱丽并涂口红（肤色而非红色的）。当时迷你裙很流行，但美婼却厌恶之。“迷你裙是很难看的时尚潮流，”她曾经评论，“我不知道人们怎么会穿它。巴巴不喜欢人们穿那种衣服。实在是太暴露了。”

{注：有一次天气很热，美茹卷起袖子。巴巴吩咐她把袖子捋下来。她也不可以穿无袖连衣裙，但对于高荷，穿无袖连衣裙则没问题。}

“巴巴喜欢漂亮的衣服，漂亮的颜色。在晚年，巴巴不喜欢我们穿白色素纱丽；他喜欢鲜艳的颜色——任何鲜艳的颜色——尤其我穿着时。比如，其他人穿漂亮的纱丽时，巴巴并不注意。可当我穿着时，他会说它多么美。‘你穿着很好看。’他常说。他会说些好听的话，让我感到开心。[他向我表达]那么多的爱，这种个别的关注，让我感到开心。”

去电影院之前，巴巴把美婼召到他的房间，看看她的仪表。他常评论：“你的纱丽很美，我喜欢。”然后拥抱她。

美婼说：“在古鲁帕萨德，每当我穿着漂亮的乔其纱纱丽、戴耳环、涂口红，巴巴都非常开心并表示欣赏。巴巴对一切事物都感兴趣，比如游戏、服饰。他曾环游世界。他爱世人。”

玛妮开玩笑道：“巴巴每次来的时候对什么都感兴趣，因为对他而言一切也都是新鲜的——他已经七百年没来了！”

恺娣出门时一向注重仪表，总会穿着时髦的纱丽和高跟鞋，还化着妆。她在孟买的日本领事馆工作，但只要获准，她就会在周末来古鲁帕萨德。周六下班后乘火车过来，周日晚上回去。在古鲁帕萨德，恺娣讲述了她办公室里发生的种种趣事，尤其是她听不懂日本领事口音的情形。

一次，在去普纳的路上，恺娣为巴巴和女子们带着一篮苹果。她下火车时，一只高跟鞋被卡住，篮子从她手中掉下来，苹果散落在站台四处。恺娣急忙去捡苹果。后来她以幽默的方式向巴巴讲述了此事，还表演了当时的场景。考虑到恺娣平时多么在意自己的仪表，美婼觉得这个故事特别好笑。

“这是给你教训别再穿那些高跟鞋了，”美婼责备道，“那种鞋很危险！”

每当她们去看电影，恺娣都无视告诫，仍穿着高跟鞋。她们进入影院时，美婼告诉她：“要是你穿着高跟鞋滑倒了，别指望我们会帮你！”

每当有客人来吃午饭，美婼总会在餐桌上反复讲述恺娣和那篮苹果的糗事。美婼特别喜欢这故事，止不住地笑。巴巴也喜欢听。大家会停止吃饭，开怀大笑。“每当聊起这个苹果的故事，”巴巴评论，“我们的午餐就会持续到下午2点！”

希拉和母亲、弟弟一起住在古鲁帕萨德，表面原因是她患了耳乳突感染，需要动手术。1966年5月中旬，一到普纳，希拉就马上做了手术，并在古鲁帕萨德疗养。手术前，巴巴作了惊人声明：表示希拉会死掉。“我百分之百确定，宝贝活不下来。”他说。

{注：这正是玛妮在迈索尔需要做的手术。同样的手术给美婼的父亲带来致命后果。}

他开始以严肃的语气，讨论她遗体的处理事宜。“我们会把你的遗体接到这里[古鲁帕萨德]，放在大厅。我会安排人将它运回美拉巴德。”

他对美婼说：“订个花环。有人送给我们的那条新查达（布单）哪儿去了？我们要用它来盖住她的棺材；把我床上的被单揭下来裹她的遗体。她何其幸运，我亲自给她的遗体戴花环，用我自己的被单裹她的遗体。[问希拉]你难道不怕死掉，来我这里？”希拉说不怕。

“一点都不怕？”

“不怕。”

“她多勇敢！”

希拉曾目睹巴巴前往美拉巴德，往顾麦的棺材上撒花，但她知道他没有为美露·达斯托的葬礼再去那里。巴巴甚至没有去看美露下葬——那可是跟随他这么多年的人——倘若巴巴亲自为希拉的遗体戴花环并盖上他自己的被单，那她该是何等的幸运啊？！

“你有什么遗愿？”巴巴问她，“任何最后请求？”

希拉再次说没有。巴巴告诉她，由于手术前不能进食，头天晚上她和他们一起吃饭时，“我会给你盛最后一顿饭。它将是你最后的帕萨德。要吃光你盘中的食物。”

希拉的母亲拉玛，看到巴巴神情严肃，便以手捂脸大声哭泣。至此为止，美婼对巴巴说的任何话都没有提出异议；现在，她搂着巴巴说：“不，巴巴，您得做点什么。您不能把拉玛的唯一女儿从她身边带走啊。救救希拉。”

巴巴告诉拉玛：“你不明白宝贝将会多幸运，你亦是如此。人们会说：‘巴巴为拉玛的女儿戴花环’，而不是说‘宝吉的女儿’，因为她和你同住。人们将永远记得这点。宝贝很高兴来我这里。我从未见过像她这样的孩子。’”

但他的话没有起作用，拉玛哭得更大声了。美婼央求巴巴改变主意。巴巴看上去有点难过，终于说道：“既然美婼这么说，那么宝贝有99%的概率能活下来，有1%的可能会离去。”

美婼并不满意：“不，巴巴，尽一切办法，保证让希拉活下来。”巴巴只好答应她。

美婼说：“这有一部分是您的错，巴巴。您为何赋予母亲们对自己孩子这么深的爱呢？消除拉玛的眷恋之情吧，那样她就不会介意希拉来您这里了。”

“是，你说得对。”巴巴同意，“但我必须赋予母亲们那种爱；否则，谁会满怀牺牲和奉献精神养育孩子呢？”

巴巴随后吩咐美婼取来一枚巴巴吊坠，他亲自将吊坠别在希拉的衬衫上，命令她在手术期间不得摘掉。“它将保护并拯救你，”他说，“将是我为你做手术。”

手术成功了，数日后希拉返回古鲁帕萨德。由于她无法张开下巴，高荷给了她一把小牙刷。“你也可以用手指按摩牙龈。”美婼建议。

巴巴打手势：“美婼告诉你这个，是因为她每晚都这么做[把他的手指放他嘴里]。”

“巴巴，这对您的牙龈有益，对吗？”

“是的，但我的牙齿掉光了。[张开嘴让她看。]我想吃好吃的东西，可我咀嚼有困难。不过，我会这样吃[向希拉演示他怎么用牙龈嚼的]。”

巴巴谈起自己掉光牙齿的话，让美婼倍感心疼，她走到巴巴的椅子旁，将他的头靠在自己身上，脸上满是无比温柔的爱意。“美婼常常像搂小孩一样搂着巴巴，”希拉说，“如果巴巴站着，美婼会从侧面搂着他，双臂环绕着他的腰。要是巴巴坐着，她会满怀爱意地将他的头轻轻揽在自己胸前。”

在餐桌前，用餐过程中，巴巴多次探过身去，用一只手轻抚美婼的脸颊和下巴。他常常说起她。“美婼非常爱我，”他反复说道，“我也爱她。”

希拉说：“每当巴巴说些甜蜜的话，美婼听到后，便抑制不住自己。很多很多次，她都会放下餐盘，站起身来，去拥抱正在吃饭的巴巴。她会从背后环抱住他，小心避免让手碰到他，因为她刚刚在吃东西。”

希拉感觉好点后，巴巴亲自吩咐美婼，拿几件他的破长衫给希拉，让她下午独自闲时缝补。美婼对巴巴的东西格外讲究，但巴巴向她保证希拉会好好做事。尽管希拉未曾做过很多针线活，但她承诺会细心地做。美婼给了她一件破长衫，但告诫道：“我对补长衫的要求很严格。不能留下任何松散的线头。”

她给了希拉一大块白布单，让她铺在腿上。“巴巴的长衫不可碰到你的身体。你若不得不打喷嚏或咳嗽，要把头转过去。”

她准备给希拉一块白帕子，让她蒙住口鼻，但巴巴说：“没必要，美婼。她明白你的意思，而且鼻子没任何毛病。”

巴巴救了她。否则，夏天没有风扇，希拉觉得若蒙着口鼻，自己会窒息的。希拉长衫补得不错，美婼很满意，又给她一条缝补。

起初，美婼一直愿意让希拉缝补巴巴的衣物，因为美婼对美茹不满意。美茹在缝补巴巴的东西时，曾有一根松散的线头掉在餐厅的地上。（巴巴的任何东西都绝不能碰到不洁的地面。）

希拉坐在外面的长沙发上，因为她不希望同样的事发生在自己身上。“用这套针线，”美婼指示，“别用它缝你自己的东西。用另一套。这套专用于缝巴巴的东西。要是你的纽扣掉了，就来找我要另一枚针，我会给你的。”

大多数长衫的领口和腋下都有破洞。巴巴曾把他的多条破长衫给宝用。希拉知晓此事，有一次问美婼：“既然巴巴会把破长衫送人，那何必麻烦缝补呢？”

美婼说：“当你怀着爱缝补长衫，他就会用。你做事时投入的爱越多，巴巴用得越久。”

女子们返回阿美纳伽时，希拉则留在普纳住些日子，因为她预约了医生。美婼给她写了一封短笺，其中说道：“巴巴在穿你补的长衫。他记着你，每天跟我提起你的活儿做得多棒。巴巴说：‘宝贝能为我做事真是幸运，她补得非常好，我觉得可用得久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