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钱

作者:埃瑞奇发布于 2020年1月5日

今天上午我给你们讲的一些故事涉及到金钱。我刚好想起另外一件趣事,跟古斯塔吉有关。正如我先前告诉你们的,巴巴经常对我们说他没钱。如果满德里抱怨我们的食物单调,或者只允许使用一小块儿肥皂,巴巴会打手势说:“我有什么办法呢?我没有钱。”巴巴会常常把他的口袋翻出来给我们看,里面空空如也。

的确如此,巴巴没有钱给自己,或者给那些跟他一起生活的人。人们送给他的钱被转送给了别人。你们想象不出巴巴送给别人的钱有多少。巴巴养活了那么多的家庭,那么多的个人,当然还要加上巴巴供养的所有玛司特。

我想我给你们讲过,无论何时巴巴联系玛司特,或者满德里联系玛司特,巴巴总是确保我们也联系到照顾玛司特的人。你们知道在印度,玛司特,甚至只是疯子的人,都被视作是圣人。通常你找到一个玛司特,除非这是个流浪的玛司特,你会发现在社区里有人照顾玛司特的生活。我们必须找到这个人,给他们钱,让他们为玛司特安排吃穿用度。

无论何时巴巴完成玛司特工作,把玛司特送回家,他也会安排曾经照顾玛司特的人继续做下去。如果社区里没有人在做,巴巴总会让我们安排一个卖茶人或者某个住在玛司特附近的人来照顾玛司特。

现今,人们使用电脑做事。你们总是告诉我们要在办公室里安装电脑,储存书和文件,管理各种事务,但是巴巴对所有这些,对他负责的成百上千的人记得一清二楚,没有什么电脑,没有任何记录。巴巴完美若此,连最微小的细节都不会漏掉。

不过,回到我们的故事,否则会误了喝茶时间,阿篓巴会生气,满德里又得将就了。我记得有一个时期,我们有牙刷却没有牙膏。我们用牙刷在一小块儿肥皂上面抹一下,用来刷牙。我们没有洗浴香皂,只给一小块儿肥皂洗我们所有的东西,不单是身子还有衣服。我们没有仆人去做这样的事,必须自己洗,所以得找时间做这个。

这不容易。经常只有在一天结束的时候,在上床之前,我们才有一刻空闲时间,围聚在一口井边洗刷。早年间,满德里总是盼望这个时候,因为那是我们全天之内凑到一块儿相互说说话的唯一机会。你们想象不到巴巴总是让我们多么忙碌,想象不到跟随他的生活是怎样的。

除此之外,还有管家,无论是卡卡还是彭度负责管理,这位管家总是埋怨我们过多使用肥皂。我们月初去取一小块儿肥皂,维持一个月的时间,经常在不到一个月时,肥皂就用完了。如果想再取一点,管家就开始埋怨:“你还要肥皂,你都做了什么?你已经拿了一块儿了,走走走。”我们会说:“对,一块儿是不错,如果你整天坐在屋里管帐的话,可是我在和水泵打交道,一块儿肥皂根本洗不干净我的衣服。”“不行,”管家说,“你在浪费肥皂,不能再拿了。”

浪费?我们连澡都不能好好地洗!我们只是在身上抹一点,然后擦遍全身。我们那么仔细,那么节约,而管家却指责我们浪费肥皂。所有这些小题大做,一整块肥皂连一个卢比都不值,只值几个安那而已。不只如此,我们所有人都住在一起。这位管家知道我们没有挥霍,但是他却拒绝额外给我们肥皂,即便他最后给了我们,也是在一场激烈的争执以及一番大大的训斥之后。

这经常让我发疯。毕竟,我们要的不是什么奢侈品,只是一点肥皂,这样我们就能让自己和衣服保持适度的清洁。我们为什么这样做?为我们自己吗?不是,我不在意自己看上去像什么,或闻起来什么味。哪怕看上去像那些露宿街头者,我也自得其乐。但我们和巴巴在一起,我们至少想让外表保持一定的端庄。因为我们陪伴着巴巴,别人看着我们,会通过我们满德里的一举一动来部分地判断巴巴,所以我们才去要额外的肥皂。因此当我确实需要而管家不给时,我会发狂。

所以过些时间,就有满德里向巴巴抱怨。而巴巴的回答,几乎每一次都是翻出他的口袋,耸耸肩:“我有什么办法,我没有钱。”有一次古斯塔吉受不了了。我以前给你们说过,古斯塔吉是个真正的乐天派。他圆圆的脸庞和灿烂的笑容里有种非常可亲的东西,你们一定在电影里见过他。尽管在沉默,他仍然是一个讲故事高手。似乎在早年间,他一定倾向于讲话太多,也许这是巴巴让他沉默的原因。其他门徒,特别是年轻人,似乎带给古斯塔吉许多麻烦。我不知道其中的缘由,因为这都在我来之前。不过我记得,古斯塔吉忽然给巴巴讲起马厩里老马的故事。那是在我来之后的事,你们听过吗?

你们知道,古斯塔吉是个讲故事高手,他对自己做的梦的描述,还有别的什么,经常让巴巴好不开心。当然,因为在沉默,古斯塔吉通常打手势。和巴巴的不同,他有自己的字母板,自己的手势体系,我也学会了识别,经常为古斯塔吉翻译。当然,我为巴巴读这些手势时,会加进自己的润色,古斯塔吉很喜欢,巴巴会被综合后的效果逗乐。

有一天,可以说晴天霹雳般,古斯塔吉忽然说:“噢,现在我知道我为什么遭受这种待遇了。”

巴巴有点惊讶,“什么?”他问。

“在孟买,我还是个小孩子的时候,巴巴,我每天步行去上学,”古斯塔吉解释,“在上学的路上,我必须经过一个马厩,我每次路过那里,都会看那些马。”古斯塔吉描述了他看见的那些马,“我难免注意到那些马来了走,走了又来,只有一匹老马总是待在那里。其他的马匹无论更换得多么频繁,它都一直在那。我注意到,有时候马被套上一辆马车,这匹老马总是两个拉车马中的一个。它因为老了,走路缓慢稳当,而和它在一起的小马腾跃着,想走得快一点,车夫会鞭打老马,敦促他和小马步伐一致。一次又一次,老马和其中一匹小马配在一起,每一次,虽然老马训练有素,知道使用正确的步调,但却受到车夫的虐待和鞭打,强迫它赶上莽撞奔跑的小马。

“作为孩子,我很好奇。为什么马厩老板要养着那匹老马,如果他们只会虐待它?他们若是认为它走得不够快,为什么不把它除掉,只保留那些小马呢?毕竟,似乎他们从不会长久保留这些小马。为什么它总是留在马厩里,而那些小马来了又走呢?我怎么都不明白,巴巴,我觉得这没有道理。如果它太老了,为什么他们不把两个小马放在一起拉车?每天路过马厩,我都会看见这个,从来都想不出,这一切的背后到底是什么。

“我注意到小马受到最好的待遇。它们总是拥有漂亮的饲料袋子,装满燕麦和干草,而老马不得不从地上寻找任何能找到的旧干草填饱肚子。这些小马总是刷洗得干干净净,受到照顾,但是似乎没有人为老马提供一点照顾。即使是小马做错了事,也是老马受到鞭笞。我看到这种情景,好生奇怪。

“后来我长大了一些,有人为我做了解释。原来老马属于马厩,它被用来训练那些小马,训练教导它们学习正确的举止。其他人,富人们,会把自己的马送到这个马厩接受训练。这就是它们被饲养照顾得好的原因。一旦它们从老马身上学会怎样举止适当,就被送回主人那里。这就是小马总是来了又走,而老马总是留下来的原因。

“现在我明白了,巴巴,为什么我不得不受所有这些年的苦。为了适当地训练您身边的那些小马,您对我做了这个。我受到责备和虐待,以便他们能够学习。”

巴巴大笑,我们都大笑,因为古斯塔吉对这一切的叙述极为幽默。他有那种能力,甚至他的抱怨都会给我们带来欢笑。他的用抱怨娱乐巴巴的艺术臻于完美。

所以这一天,当巴巴又说没有钱时,古斯塔吉打手势道:“巴巴,您总是说您需要钱。好,您若愿意的话,我有一个计划,您要是照办,我们再也不必担心缺钱了。”

“哦?”巴巴立即显得感兴趣,“是什么计划?”古斯塔吉因而开始了下面的故事,当然,实际上是我在讲,因为我看着古斯塔吉的手,说出他“说”的话。

“有一天,”他开始了,“有一个著名的骗子。他不只是一个骗子,而是一个大师级的骗子,有自己的一帮弟子跟他一起生活,他们在他的指导下行骗。此人太有名了,家喻户晓,最终,在他居住的地方不可能骗到钱了。不仅他,还有他的弟子们都已臭名远扬。人们看见他们唯恐避之不及,因为知道一旦被他们绕进去,一来二去,没有不掏钱的道理。就连孩子们,只要看见骗子大师的一个弟子来了,都会跑开躲起来。

“这不仅发生在他们居住的村子里,而且发生在那个地区的所有村落。他们每天骗到的钱越来越少,显而易见,这种情况如果再持续下去,他们一分钱都骗不到的日子就会到来,他们会挨饿。所以一天,骗子大师召集弟子们一起开会。

“‘我一直在考虑我们的境况,’他说,‘显然,我们得搬到另外的地方去,但是在那里会怎样呢?同样的事情还会发生,几年之后我们不得不再次搬家。我们可以这么做,毕竟印度很大,每隔几年搬迁一次,然后再定居,不过,这不吸引我。我思虑再三,制定出一个计划。你们要是都同意,那么我们这一次搬家,几个月之内,我们不但有足够的钱度过余生,而且永远不必再搬迁。这听上去还不错吧?’

“大家当然都说听起来真不错。‘但这并不容易,’骗子警告说,‘那将是一件艰苦的工作,但你们若是信任我,不加疑问照我说的办,我向你们保证,几个月之内,钱会多得你们做梦都不敢想。你们觉得如何?’

“他是他们的古鲁,他们的大师,他们信任他,所以都表示同意。接着大师说:‘我们的金库里还有一些钱,还有,无论你们有什么私藏,我希望你们全都交给我。’这引起了一阵嘀咕,因为虽然他们总是把赚来的钱都交给大师,但他总会返还一些,并说那是属于他们的,谁也没有权利动。可是现在,他好像违背了这条规矩,不过他也提醒他们:‘我告诉过你们这并不容易,只要相信我,我会保证你们不会后悔。’

“于是他们把钱都交给大师,他说:‘目前,在我们结束挨饿之前 ,将开始寻找一个新的居住地。但要记住,不论我们去哪里,你们必须不加疑问和争议地照我说得做。发誓服从我,我保证你们绝不会失望。’于是他们都发了誓,出发了。

“旅行一个星期之后,他们远离了故地,进入一个没有人认识他们的地区。弟子们开始观察经过的村落,判断是否适合定居。他们是如何判断的呢?他们看的不是土地是否肥沃,水源如何,他们并不找寻普通人所找寻的迹象,他们看的是有什么样的机会可以行骗。他们经过的一些村庄似乎有希望,但是他们的大师却坚持继续前进。

“几个星期后,这些人开始发牢骚。他们的钱快要花光了,整个期间没挣一个新钱,没有迹象表明他们会定居下来。而大师只是说:‘相信我。’最后,他们来到一个小村子,大师宣布:‘这就是我们定居的地方。’

“这些人不能相信,这个村子不但穷,而且碰巧是个笃信宗教的村子。大师说:‘这就是了,现在我们得走几里路去村外寻找最佳地点。’

“谁都猜不透他在说什么。做什么的最佳地点?他们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尤其是他们经过了似乎很理想的村庄:有一个繁荣的新居民区,到处都是生意兴隆的商人。那种地方的人似乎只对一件事感兴趣——赚钱。所有的骗子都知道,最容易上当受骗的人是那些一心一意想致富的人。可他们已过了那个村子,偏偏到了这个贫穷虔诚的村子,大师却宣布说,这里将是他们的新家。

“那天夜里,在选定了离村子有几公里远的地方之后,大师把弟子召集到一起。‘时间不会太长了,’他告诉他们,‘但是目前比任何时候都重要的是,你们都必须完全照我说的做。我要你们就在这里挖一个坑,长四英尺,宽四英尺,深四英尺。’

“这没有让事情更明朗,但是大师不断地向他们保证,他们的黄金时期为期不远了,于是他们花了一夜的功夫挖坑。最后,坑挖好了,大师说:‘现在把土松松地填回去,上面用垫子完全盖住。’

“有些弟子开始怀疑他们的大师是不是疯了,但他似乎很有信心,他们服从了。‘现在清理出一片20英尺长,20英尺宽的地方,扫干净。’他命令道。

“再一次,他们照吩咐做了,虽然有些人心里直嘀咕。但是最令人吃惊的命令还未下达呢。他们干完活,大师对他们的工作显得满意,天就要破晓,他非但没让他们去睡觉,反而宣布:‘好极了,很快我们都将非常富有。但是从今天起,你们必须全部坐在刚清理过的场地周围。每一边坐四个,面向中心,我想让你们整天都那样坐着。’

“‘做啥呢?”他们问。‘啥都不做,但要做出很灵性的样子。’‘我们怎么显得灵性呢?’有个不满的弟子问。‘很简单,’大师向他们保证,‘就是装出便秘的样子。静静坐着,好像你专注于内心的什么东西,不要关注你身边的事情。如果有人走近前和你攀谈,不要搭理。无论怎样,都不要说话。’‘那您做什么呢?’他们问。‘我就坐在中间。’

“这听上去太疯狂了,不过,他们都因挖坑累得什么都不想做,除了睡觉之外。于是他们都坐在各自的地方,等着看会发生什么,但并没发生多少事情。没坐多长时间,就有几个男孩赶着羊经过。男孩们自然跑过来看他们在干什么。他们只是坐在那,没干什么。男孩们冲着他们大喊,问他们是从哪里来,但他们不吭一声。事实上,无论男孩们问什么,弟子们毫不理睬。所以男孩们很快失去了兴趣,继续赶路去了。

“过了些时间,几个农夫上地里干活时经过。像男孩们一样,他们也被这奇异的景象所吸引,走过来看个究竟。他们也问了些问题,却未得到片言只语,待了一会就走开去地里了。

“那就是所发生的一切,除了中午时,一些农夫的妻子用布包着丈夫的饭经过。因为是妇女,她们没有走近。不过,她们从眼角使劲盯着这些人,一走过,便开始大声惊问,那会是些什么人。

“过了一会儿,妇女们从地里返回,这次走得稍慢一些,以便能够把这群怪人看个仔细。几个小时后,农夫们和放羊的男孩们经过。再一次,一些农夫想找点话说,但是骗子们还是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这样。

“不过,大师对这一天发生的事非常满意,‘现在已为时不远了。’他得意地说。‘那很好,’他的弟子们回答,‘因为我们坚持不了多久了。一动不动地呆在太阳底下,又不能说话,够辛苦的。’‘别担心,’他安慰他们,‘按目前的进展,我们不必等多久了,还有几天而已。’‘还有几天!’弟子们抗议,‘那么长时间坐在这,什么都不干,我们快要疯了。我们吃什么,什么时候能睡觉?”怨气开始发泄出来。不过,大师设法安抚他们,提醒说他们不久都会多么富有,如果能发一笔大财,几天的不便算得了什么?‘另外,’他补充道,‘我不是也坐在这里吗?’

“这些人无言以对,因为大师也在忍受他们所忍受的一切,于是停止了发牢骚。‘好,明天,做同样的事情,’大师提议,‘安静地坐着,如果有人走近,尽量装出灵性的样子,不要说话。不过,如果村里的长者来了,就指指我。无论他们说什么,只是指向我,让我来应付一切。你们一句话都不要说。还有一件事,不管我说什么,都不要管,继续坐在原处。明白了吗?’

“这些人都说他们明白了,随后大师叫过来两个人,对着他们的耳朵悄悄给了些指示。他把手伸进随身背着的钱袋里,那里面装着这伙人的全部家当,点了些钱交给二人,两个人站起来,离开了坐在那里的其余的人。

“他们疑惑地看着大师,但他只说了一句话:‘现在去睡觉,因为我们明天必须早早起床,在日出之前干点重活儿。’人们想再多问一句,他却不吐一字。只是躺下来准备睡觉。

“果不其然,在黎明前几个小时,他们被一阵重重的牛车声惊醒。让他们吃惊的是,头天晚上离开的两个伙伴驾着牛车。他们想知道里面有什么东西,立刻想到也许里面装满了大师一直许诺很快就会拥有的黄金,于是不顾劳累,贪婪让他们拔起双脚,急忙涌过去。当他们看见牛车里装满了小豌豆时,可以想见他们的惊讶。

“‘快点,’大师命令,‘将松土从坑里挖出来,把小豌豆放进去,之后上面铺上几英寸的土,把垫子放回顶上,把剩下的土远远扔开,这样就不明显了。快点,我们的运气取决于在暗里干而不为人所见。’大师的声音里有很大的紧迫感,尽管听上去荒谬可笑,他们还是去干活了,从坑里把松土铲出来。

“与此同时,大师让一部分人卸车,卸空后,他叫这两个弟子马上离开去归还牛车。接着他回到其他人那里,催促他们加紧干。在他不断督促下,这些人卖力干活,在黎明前早早地倒完了最后的豌豆,在上面盖了几英寸的土。

“大师对他们完成的工作非常激动,使他们感到好像取得了某个巨大的胜利,但他们脑子里仍有许多困惑和疑问。不过,没时间提问了,因为快要天亮了,他们知道得各就各位,安静地坐上一整天。

“那天和前一天几乎完全一样。只是这一次,黄昏将至时,一群男人慢慢走向他们。从他们矜持的样子就可轻易看出,他们是村里的长者。他们走上前,开始询问那些弟子们。但他们拒绝回答,只是坐在那里。最后,一个骗子指向大师,后者正默默地坐在场地中央,坐在覆盖着秘密坑穴的垫子边缘。”

古斯塔吉把这些讲给巴巴听。不时地,巴巴会打断,打手势说:“然后呢?你什么时候才告诉我怎么赚钱?”古斯塔吉回答说:“等会儿,巴巴,我就要讲到那了。”然后继续这个没完没了的故事。这实际是一个在印度广为流传的故事,但古斯塔吉把它编成了一部长篇史诗。你们没见过古斯塔吉,确实是个损失。有人说我擅长讲故事,但说老实话,我感到自己就像一只蜜蜂,嗡嗡叫着甩词儿。而古斯塔吉知道怎样讲故事。他热情地,活灵活现地打着手势,边讲边演,巴巴总是被这种表演逗乐。我现在讲这个故事是一回事,古斯塔吉讲给巴巴时完全是另外一回事。

所以古斯塔吉对巴巴说:“等一会儿,我就要讲到那了。”然后他接着讲道:“长者们走近骗子大师,起初他不说话,坐在那儿似乎进入了禅定。不过,过了一会儿,他抬眼看,怔了一下,好像到那时才注意到有人在跟他说话。‘请原谅,’他说,并对长者们致意,‘我能为你们做些什么吗?’

“‘你可以告诉我们你是谁,在这里干什么。’其中一个长者回答。

‘这个简单。如您所见,我们只是一些托钵僧,我们不做什么,只是坐在这儿想念主。’

‘你们是什么教派?我们从未见过像你们这样的一群人,你们为什么要这样坐,相互面对着?’

‘我们没有派别,我们只是爱主,至于我们这么坐,那是,嗯……’他犹豫着,好像不能确定该不该透漏缘由。他似乎考虑再三,然后只是说:‘嗯,可以说我们只是想这样坐。’

“但他说话的方式让人感到,这样奇特的安排显然另有原因。尽管一再追问,很明显,他不打算揭示隐情。所以长者们又说了几句话,离开了。当他们走出视线时,大师拍手大笑,宣布:‘我告诉你们,弟兄们,现在为期不远了。钱就要到手了。’这就是他所说的全部内容。

“接下来几天发生的事基本上类似于前几天发生的。他们继续坐在那里,不发一言,在晚上,一些老者前来查看,看看是否能揭开这些人如此安坐的秘密。不过,发生了一个变化——对这些骗子来说,是最重要也是最受欢迎的变化。那就是,妇女们给丈夫往地里送饭时,她们会停上一会儿,也给这些人留下一些吃的,一些烙饼,一些米饭加豆糊,有时甚至还有个炒菜。男孩们早晨赶着羊去地里时,会提供一些凝乳和牛奶。

“但是没有迹象表明村民们打算分给他们一个小钱,甚至给他们的食物都很清谈,不怎么丰盛。这时他们知道大师脑袋里想的是什么了,并且能感到那不管用了。他们很沮丧,那天夜里开始一个劲儿抱怨。‘蠢货,’大师驳斥道,‘一切都在完全按照我的计划进行。’

“‘可你的计划是什么?’他们都想知道。‘哈,那是个秘密 ,我不能挑破。’大师承认。尽管很失望,但除了继续坐等,他们也没有什么办法。他们渐渐变得和村民们一样好奇,想看看这一切将如何收场。于是有一天,听见大师对着一个长者耳语:‘现在这里人太多,今夜晚点过来,单独来,我将告诉你我们为何待在这里。’他们激动不已。

“这位长者那天夜里独自一个人回来。大师往四周各处看了看,确定他们不可能被窃听后,道出真情:‘我们在这里服侍主。’‘可我们知道这个,’长者回答。‘不,我的意思是,我们特意来这个地点服侍主。’大师解释。

“‘可为什么是在这个地点?’大师又四下看了看,确定周围没有别人,然后低声回答:‘因为就在这个地方,主将要显现。’

‘什么?’长者叫道,‘主要在这里显现!你是怎么知道的?’

大师又显出不情愿的样子,但最后他脱口而出:‘你要保证不告诉任何人。事实是,主向我示现,并且告诉我,他将在这里显现,所以我们只是在等主的显现。’

“‘在这里显现!’长者无法相信自己的耳朵,他刚恭敬地道别,就迫不及待地把这个惊人的消息告知村里的每一个人,尽管他已发过誓保密。

“第二天,他们发现食物供给更慷慨了,更多的村民开始来看望他们。他们总有某些借口,得去跟邻居借头牛,打算去别的井取水,因为那里的水更甜,找一个又一个借口经过,陪这些骗子呆上一些时间。

“那天夜里,大师把他的一个人叫到跟前。‘现在剩下的时间不多了,所以趁我们还有一点隐私,最好为最后的阶段做准备。不久,村民们将整夜都粘在这里。’他把钱袋交给他的弟子,在他耳边悄悄做了指示。‘记住,’当这位弟子准备离开时,他喊道,‘抄小路,回来时呆在树林里,直到你可以安全回到营地。’

“这些骗子看到他们最后的钱被带走,心情很复杂。一方面,他们有点紧张,因为如果这个计划不成功,他们将一无所有;而另一方面,他们明白,这意味着计划的结果已初露端倪,不久他们也许都会发大财。

“第二天,和平时一样,各色村民找借口来拜访骗子们。整整一天,长者们时不时地前来和骗子大师私下坐坐,试图从他那里探明主到底说了什么。大师假装不愿谈及此事,甚至一次对一个长者厉声说道:‘如果我一直都得回答问题,我怎么能坐在这里想念我的主呢?’长者感到相当羞愧,致意之后就离开了,对这个骗子的敬意比以前更深了。

“不过那天晚上,大师对一个长者吐露秘密:‘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也许你能帮助我。主又一次向我示现,他告诉我他很快将在这里显现。’

‘什么!很快?’他叫道,不敢相信如此的好运。

‘是的,不过我有一个问题。如你所见,我们只是贫穷的托钵僧。’听到这个,他的同伙们耳朵都竖了起来,心想他们终于说到正题了。长者也似乎嗅到这个,因为一种奇怪的矜持即刻显露在他脸上。大师继续说:‘我们也不想要钱,因为我们的主要钱做什么?他是财富之王,所以他不期望我们把本来是他的东西拿来给他。’长者听到这松了口气。骗子大师的同伙却感到泄气,不过双方都试图掩饰他们的真实感受。

“‘我在想,这个地方无疑是神圣的,因为这是主选择显现的地方,就是太荒芜了。我们在场地周围种一些花不是很好吗?为了主把它打扮得更漂亮一点。作为他的信奉者,难道不应该尽一把力吗?’

“长者同意这是个好主意。‘不过,’大师继续说,‘我们没有钱,没有种子或树苗。你觉得村里可能会有人捐献一些花木,让我们为主栽种吗?我们会培育它们,给它们浇水,照顾它们。但如果他们能从自家花园里贡献一些,我们将感激不尽。’

“这位长者对未被索要钱财感到释然,他立即同意了,说回到村里,将亲自命令每一个人至少捐献一种植物。‘不,’大师请求,‘不要那样做,这是为了我们的主,礼物必须是礼物,一定是出于爱给予的,而不是你叫人们给的。’

“长者谦恭地向这种对信爱的卓越领悟鞠躬臣服,怀着新生的崇敬离开了,觉得大师在所有事情上都是那么卓越地明智和虔诚。

“听到主不久将在那里显现的消息后,村民们欣喜若狂,那天家里地里的活基本没干,整个村子全体出动种植鲜花和灌木,要为主建造一个宜人的花园。当天夜里,大师竭尽全力说服人们让他们单独留下。人们不想错过看见主显现的机会,只有当大师向他们保证,主不会在那天夜里显现时,人们才勉强同意离开。

“‘请吧,’他恳求,‘主是为所有人来的,我们绝对没打算挡开任何人,但是他不会像个贼一样在夜晚光顾。不要担心。请回吧,请允许我们有一些个人时间,以便可以私下里祈祷。主指示我,他在完全显现前将会对我再示现一次,如果这里有大群的人,他是不会来的。所以如果你们想见主,就请回吧,欢迎你们明天早晨再回来。’

“最后,所有的村民都离开了。骗子们长长出了口气,因为在这么多人面前一整天都得装出灵性的样子实在不容易。不过,他们都喜欢自己的新园丁活计,因为这对他们是个极受欢迎的解脱,比劳累地静坐一整天要强多了。

“‘明天,’大师说,‘你们还会更轻松,因为不再禁止你们说话了。’听到这,同伙们闷声欢呼起来。‘当然,’他继续说,‘你们得把时间用在唱诵主的赞歌。’这引起了一阵嘀咕。尽管如此,同伙们仍然感到唱诵巴赞,总体来说,要比保持沉默好些。不过,其中一人说:‘可是大师,我看不出来,如果我们真的变成了圣徒,我们将来的生活跟现在会有什么不同。我知道这全是假装,但我们的训练也同样伟大。我没有不敬的意思,什么时候能来钱?’‘要忍耐,我们已经非常接近了。’

“正在那时,他们听到从树林里传来猫头鹰的叫声,大师回应了一声,来回两次。很快,带着他们的钱被派离的骗子兄弟,背着一个大包从树林里走了出来。悄没声地,大师指示他们移开坑穴顶部的几英寸松土,并且掏出足够的豌豆,弄出个空间放包裹。

“一些人着手再次挖坑之际,其余的人帮忙打开大包裹,他们发现里面是什么,不过是一个木刻的奎师那主雕像。‘把它埋起来,让顶部低于地面6英尺。’大师指导着,‘然后往坑里填土,边上填紧,只让塑像上方的土松松的。’

“做完这个之后,他们平整了坑上面的土地,弄得尽量自然。然后他们种了颗神树荼拉西,就在被掩埋的塑像后面。‘好了,小伙子们,就这样。现在我们都是富人了。’大师宣称。

“第二天,村民们来到,发现所有的骗子拼命地唱诵着。大师在中间领着他们,拍着手,随着音乐前后摇摆,好像沉醉在崇拜里。‘怎么回事?’村民们觉得奇怪,‘为什么忽然庆祝起来?’‘因为主昨晚启示,时间不长了,他说不定哪天就会显现。’

“村民们听到后,被信爱战胜了,全心全意加入了唱诵。几个小时之后,大师似乎开始意识到周围的一切,他突然显得窘迫。‘为什么?’他叫道,‘我们忘记照料主的花园了吗?我们必须给所有的植物浇水,以便主显现时,它们都能为主开花并茁壮成长。’

“村民们立刻急忙去取水,他们全天唱着巴赞,轮流为植物浇水,特别是种在场地中央的荼拉西神树。唱诵整夜持续着。第二天清晨黎明刚过,聚集的人群中掀起一阵惊呼,因为在那里,就在场地中央,就在神圣的荼拉西前面,他们看见一个孔雀羽毛样的东西从地里冒了出来。

“这种奇异的景象所引发的爱和热忱不可思议。随着事态的发展,消息迅速传开,不久,周围村庄的村民们也开始出现了。到现在为止,可以清楚地看见那是一片孔雀羽毛,除此之外,主奎师那的头顶从土里冒了出来。

“村民们不顾一切地拜倒在偶像前,唱诵,献祭。随着这天渐渐过去,塑像慢慢地、一点一点地从土里挤了出来,直到几乎完全暴露。只有最底部仍然在土里。‘这是奇迹,奇迹!’村民们大喊,没有人站出来反对。

“所有前来的人对主的显现都大为惊奇,并留下来敬拜。一两天之后,最初的热情冷却下来,村民们开始思索所有这一切的意味。‘我们光是顶礼献祭是不够的,’他们认定,‘我们必须建一个配得上主的家。’

“‘可是我们应该建一种什么样的庙宇呢?’他们向骗子询问。‘既然我们因主亲身显现于我们村子近旁而深受祝福,我们不愿建造一种不适宜的庙宇来冒犯他。’

‘对!’其他村民们同意。‘如果我们能让主高兴,我们的村子将永远受到祝福。’

“‘建一座你们希望建造的任何一种庙宇,’骗子大师告诉他们,‘主对你们的爱满意,他也会对你们怀着爱为他建的家满意。’这当然让村民们非常高兴,建造庙宇的工作立即开始了。

“不过,主奇迹般地显现的消息还在继续扩散,全国各地的人们开始来朝圣。他们当中有富裕的商人、律师、会计师,根据他们的建议,决定建立一个信托来管理庙宇。当然,骗子大师以及弟子们被征求是否愿意考虑成为庙宇的信托人,因为毕竟,主是首先向他们显现的。

“‘不,’骗子头目回答,‘我们仅仅是主的爱者,对管理一无所知,我们唯一的要求是能被允许住在庙宇附近;无论什么时候想来,都能自由地来此敬拜我们的主。’

“这些请求很快被接受了,这些骗子们的虔诚名气大增。不久,人们在庙宇附近为他们建造了房屋。每天都有大量的食物为主准备好,他们从中取用作为帕萨德。无须负责照管庙宇或管理事务,他们设法确保让人们供养的难以计数的金钱的相当一部分,通过某种渠道落入他们的腰包。

“这样,骗子大师的预言变成了现实。他们吃得好,住得好,要多少钱就有多少钱打发余生。不只如此,更有甚者,他们被视为圣人而被尊重和敬仰。”

“所以巴巴,”古斯塔吉打手势说,“您只要给我们发话儿,我们就能做这样的事情,那样我们的缺钱问题也会告终了。”

古斯塔吉的故事以及他充满感情的讲述让巴巴好不开心,但巴巴似乎决定不采纳他的建议,也许那就是为什么巴巴、还有我们这些和他一起生活的人,直到最后都过着没钱的日子。

译自《曾经如斯——跟美赫巴巴一起生活的故事》That’s How It Was, Stories of Life With Meher Baba by Eruch Jessawalla, Sheriar Foundation, 1995

翻译:美赫燕  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