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与火

作者:鲁斯特姆·法拉提发布于 2023年12月17日

作为灵性训练的一部分,满德里会碾磨我们,这是相当折磨人的体验。尽管如此,当一个居民一蹶不振之际,他们会像慈爱的父母对待迷茫不安的孩子一般,倾注巨大的爱。那种时候,满德里会对你慈爱有加,百般顺应,甚至连续几周关爱监护着你,直到你恢复常态,之后碾磨又会开始。记得有一次,因为一件令我极其恼火的事情,我在埃瑞奇还有宝吉面前大发脾气。他们不但没有责备我反而顺应我,对我倾注了爱,这让我深受感动,永远赢得了我的心。以下是事件经过。

在化工厂战役期间,我遭受很多烦扰。厂主不仅有政界关系,而且在阿美纳伽很吃得开。因此即便工厂是非法的,政府官员也不愿采取任何行动。事实上,在政界压力下,他们还帮忙将他的非法厂房合法化。此外,本地报纸拒绝发表任何反对他的文章。实际上他们会根据化工厂厂主提供的不实信息,刊登反对信托的文章。似乎嫌麻烦还不够,满德里和一些居民经常给我制造阻碍。我在环保组织的指导帮助下,尝试联系孟买的报社。一份主流报纸《印度时报》同意做一篇报道,曝光这些政企关系和懒政现象。但是,他们必须派记者到阿美纳伽核实情况,还要到工厂现场拍照。

当时,纳伽对信托及其活动有一股敌意氛围。本地人有误解,认为信托不对他们开放,只对巴巴爱者开放,而爱者主要是西方人。那个年代,相比印度人,一年到头都能看到大量西方人的身影,经常看见他们在城里购物。很可能是这点引起当地人的误解,而化工厂厂主利用这种情况进行的宣传愈发加重了这种误解。

他试图制造这样的印象:信托被西方人所控制,在促成他们的利益,故我们企图赶走本地印度人以霸占其土地。他试图通过这种带着种族倾向的评论,激起本地人的怒气。我因为自感对事态的发展负有责任,承受着巨大的精神压力。形势对我们不太有利。

那时我们完全被强大的对手所包围,我担心局势可能会失控,会有巴巴爱者在城中遇袭。我在孟买拜访各个政府部门时,设法安排了一名报社记者前往纳伽,为我们做公正的报道。她同意于某日过来,我大为释然,遂决定提前一天去纳伽,以便为她安排在美赫朝圣者中心(MPC)的住宿,让她对我们的活动有个了解。我的设想是,通过让记者住在中心,她可以亲身感受一番信托的一体性——即不带任何分别或藩篱,接纳所有种姓、信仰、宗教和国籍民众的包容一切之性质。唯一重要的是“对上帝的爱”。这会有助于消除本地人的误解,因为化工厂厂主正企图在他们当中制造种族敌意。

我向美拉扎德打电话通报该进展,这是带来改变的好消息。那是一年中的淡季,MPC(美赫朝圣者中心)总会有空床位,因此我请他们安排记者住在MPC。我不记得谁接的电话,但过了大约半小时后,我接到一名美拉扎德居民的电话,获悉现已决定不让记者在MPC住宿,因为她不是巴巴爱者。MPC的设施只对巴巴爱者开放。

我一听这消息,心里腾地就来火了。就像有人摁错按钮,引起我内心的爆炸。我将一肚子的攻击性宣泄出来,反映在我质问该居民的嗓音中:“谁来决定谁是巴巴爱者?难道我们已经围绕这场运动创建了宗教,来划分巴巴爱者与非巴巴爱者?难道我们已经抛弃美赫巴巴的四海兄弟教诲,形成了一门划分教内与教外人士的传统宗教?我一直憎恶世上宣扬的宗教制造分裂,现在看来我们的运动也有分别和藩篱。我明白本地人为啥指控信托种族歧视了。”

我没有给对方说话的机会,就挂断电话。因为我必须赶巴士去纳伽,很清楚一到信托大院我将要掀起一场风暴。我的内心深受伤害,感到困惑迷茫,觉得受背叛,极其愤怒。如果没有人能给我想要的答案,我就打算闹翻天,这一次决不打退堂鼓。我被逼到极限。在赶往阿美纳伽的路上,我感到一股热血往头上涌。我的怒火完全失控,这种情况下,从不考虑自身行为的后果。事实上,我的行为不再受控;好斗的一面完全支配了我。

我一到信托办公室,就径直去找埃瑞奇。因为到得早,埃瑞奇还在办公室,未回美拉扎德。他一定感觉到了我内心的狂怒风暴,因为他对我非常温和慈爱。我把发生的事情统统说出。我天生嗓门就洪亮,每当一激动,音调就会提高,旁人听着会觉得我在叫嚷,所以办公室员工以为我在对埃瑞奇大喊大叫,其实我只是在向他讲述或呐喊我的伤心事。埃瑞奇听完后,温和慈爱地对我说:“可我对此一无所知。我刚从你这儿听说此事。我到美拉扎德后,会询问查明情况。”

埃瑞奇在几乎所有问题上都采取不介入的原则。他对我的答复反映了那种态度。我对此不满意。我希望满德里采取某种行动,给予某种保证,让同意援助化工厂战役的记者入住朝圣者中心,而不是被当成外人。当埃瑞奇没有给予这种保证,反复申明他不了解情况、会予以核实时,我感到愤怒至极,内心痛苦愈发加剧了。我现在火冒三丈。

我知道埃瑞奇即便完全了解事实,但如果一个居民问他,埃瑞奇会否认知情,并要求居民讲述他的版本。这也是他不介入的手法,因为该居民最终只好去找别的满德里。我很难说埃瑞奇是否在对我采取同样的做法,但当时觉得他是。我实在受够了,对他冲口说:“我不相信你。你总这么说,不予介入。我早该知道不应该把时间浪费在你身上。”

我气呼呼地站起,十分伤心,走开了。埃瑞奇大声叫我,但我没理会,径直走回房间。迪瓦娜追在我后面,告诉我埃瑞奇在叫我。我对她说:“我想自个儿呆着,不想见任何人,也不想跟任何人说话。”我躺在床上,试图平复烦乱的思绪和疼痛的心灵。这些愤怒情绪的爆发常常让我崩溃。事后感觉糟透了。我全身颤抖,心痛加剧,因之流泪。

我略微平静些时,一名办公室员工敲我的门,通知我宝吉要见我。因为我想自己待着,就对那人说:“告诉宝吉我不舒服。等我感觉好些,会过去见他。”我在床上又躺了10至15分钟,之后决定最好是克服这种苦恼,而不是把它拖到来日。于是我朝宝吉的房间走去。一进门,宝吉就问候我的健康状况,这是他难得做的事。他也非常温和慈爱。至少在那些日子里,助手们难得看见或经历他的这一面。他问起我的孟买之行,以及发生的事情。

当我叙述一件往事时,不仅追忆而且回味之。我从头到尾又感受一遍这些情形引起的所有苦乐。因此,当我第二次向宝吉讲述此事时,重温了它带来的挫折、愤怒、情绪爆发和精神创伤。当时我并没有意识到,巴巴让我经历所有这些情境,是把我内心郁积的全部垃圾提到表面予以清理。

我沉浸于叙述和情绪中,最后向宝吉提出,我在电话中对那名居民以及对埃瑞奇提过的同个问题。我问他:“请告诉我,谁是巴巴爱者,谁又不是?另外,我们这个群体中谁来决定这点?”我仍在生气。

宝吉很温和地对我说:“我几分钟之内就为你解决整个问题。坐着吧。”他拿起电话,打电话给负责MPC订房的居民。他对该居民解释了事况,并询问MPC的住宿状况。她答复说房间很充裕,并同意帮忙。她还表示对整个情况感到惊讶,不知为何发生这种事。打完电话,宝吉转向我说:“你现在开心吗?”我答道:“好吧,目前问题解决了。”他接着对我说:“如果你还需要什么,尽管告诉我。”

我起身离开时,宝吉站了起来,招呼我过去。我走向他,不知何意。宝吉张开双臂,给我一个巴巴拥抱。来自宝吉的拥抱,至少在那些日子是难得之事,因为他几乎从不拥抱助手。至少在我跟随他工作的这么多年里,除了巴巴生日或你自己的生日等特殊场合之外,我不记得他拥抱过我。他拥抱我的时候说:“巴巴将你的心切碎,这是他的最高仁慈。别忘了这点。”他说这话时,我的泪水盈满眼眶,随即离开回房。这就是满德里,如狮子般猛烈,又如羔羊般温柔——美赫巴巴的纯粹反映。人们看到巴巴集于一身的温柔、爱与火,正是我在满德里身上体验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