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方面,神圣知识(Dnyan或Marefat)是经历无数时代、无数形体也得不到的东西;另一方面,它说来就来了。说大知来得快是不对的。说它突然到来,或说它无意间到来等等,也不能正确地表示“瞬间成为”——它是不可言喻的,因为大知超越了想象的范围。
想象有着巨大的范围和几乎无限的场域,而人具有很强的想象力。例如,让人想象老鼠有百万个头,也不是不可能的。整个世界都是由想象的力量创造与维持的。但是,尽管想象似乎是不受限的,但它被大知所制止时,便达到极限。靠想象能力,无人能理解或解释无始之始或无终之终。换言之,永恒乃超越了一切的想象所及,大知即对永恒的知识。
神是无始无终的,在无限中绝不存在时间与空间的问题,否则那就意味着对神的无限性的某种限制。因此,无论多少的想象都不能想象无限,因为在没有开始的地方,则不会出现开始时是什么的问题。
例如,让我们重申,在神之前是神,在那之前是神,在那之前还是神;并且重申,在神之后是神,在那之后是神,在那之后还是神:所有这些对想象传递不了什么。这就是为什么说大知甚至超越了睿希(rishi)和默尼(mune,高级圣人)的理解。当哈菲兹说唯有“空无”才能进入“想象之网”时,他也告诫人们企图抓住大知之“猎鹰”的徒劳。
因此,在大知面前,最强大的想象头脑也完全是无助的,因为只有在全部想象能力彻底绝对地耗尽结束后,它才会到来。要想象走掉,心就必须走掉;要大知到来,意识则必须留下。只有心消失时,意识才能摆脱所有想象的“此与彼”和“我与你”。意识摆脱一切想象的刹那,该“空无意识”便立刻转化成“大有知识”,即Dnyan或Marefat 。
即使吠檀多和苏非教也不能达到或解释大知。一个人可试图想象一个有着无数个水滴的无边海洋,并且用各种各样的比较和对比想象之。然而,正如“无始——无终”始终是“无始——无终”一样,大知也是永远无法想象的。既然如此,我若是你们中的一员听者,就会问,“那么为何要解释一个既不可解释又不可理解的东西?这一切的头痛是为了什么?”
一般的Swayambhu知识或普通知识不依赖于任何的推理或想象过程。一个男人,女人或孩子,既不会也不需要从存在之外获取有关其个体存在的知识。女人知道她是女人。该知识不是接收的。它是对作为女性的自知,这同样适用于男人和孩子对作为男性和儿童的自知。
同理,神圣的Swayambhu知识是对大能、大美和至乐的神圣知识。当一个人得到这种Dnyan或Irfan时,他不仅感受到自己在万人万物里,而且实际上过着神的自由生活。该知识的到来甚至会出现在一个人上厕所时,如包括乌帕斯尼·马哈拉吉在内的一些事例。这是因为大师可以在任何时刻,于一瞬间给予大知,只要与他的联系足够深和强,或完全臣服于他的意愿。另外的唯一出路是彻底歼灭“想象”,如证明“空无”确实是“空无”的努力,而这等于用心来歼灭心,因此几乎是不可能的。
假设在非常、非常罕见的情况下,某个人依靠自身努力,成功地突破了想象,并与真理合一,这样一个人却不能利用大知,因此他不能成为智者(Dnyani或A’riff)。这就是为什么像图克拉姆和德乃希瓦,哈菲兹和鲁米那样的大师都说,除了至师的帮助和恩典外,别无脱离想象或愚昧的出路。
事实是唯有神是真实的,一切都在神里。我们皆与他为一,但我们因愚昧而感到自己有别于神。我们一直是。我们之前是什么?我们。“我们”之前?我们!我们!我们!只有获得大知时,我们才知道这个存在(BEING)意味着什么。随即一切都在眨眼之间变得绝对明了;但这种“存在的闪现”甚至比眨眼还要快!因此不存在成为神的问题,因为我们已经是神;所以在另一个方面,我们必须停止作为神。为此,我们必须通过祈祷、禁食等越来越远离神,不然的话,神能够为神做什么呢?
所以说大知不可能来临于每一个和所有的个体,因为我们皆是神,神在每一个人里,谁给予,给予谁?只有当神完全地个体化,成为最完美的智者(Dnyani或A’riff)时,他才能把大知传递给其他人。可能有人会问,为何大师不把大知传递给所有的个体,而是把大知给一些人,不给另一些人?
这是个神圣法则问题,它一般被称作羯磨律,束缚律,或因果律。除了完美的Dnyani或完美的A’riff,没有谁能在任何情况下逃避该律法及其后果。因此当大师把大知给予某些个体,而不给予所有的人时,那不是因为大师无能力给予一切人,而是因为不是所有的人都有能力接受大知。后者的无能力是因缺乏与大师的足够深强的联系,或者缺少对大师意愿的彻底臣服,或者因为有关者缺少所要求的准备程度。
在这些情况下,大师若不顾个体的接受能力,而把大知提供给所有的人,那就像明珠暗投。事实是很多大师曾无始地来到,很多大师将无终地到来,但仍然可以正确地说,并不存在任何的时间问题,尽管涉及了无数的时代。若是大知不为人的想象范围所及,那他怎能想象拥有真知者?
在一方面,大知非常、非常微小,可以被比作芥末籽;另一方面,它却囊括并涵盖了存在的一切,包括 “空无”和“摩耶之愚昧”。这种被苏非教徒称作Marefat的真知(Dnyan),即对“成为”的确定性。该确定性有三个阶段。第一个是凭靠智力的确信,叫做Illmul-Yakeen,第二个是因亲“见”而确信,叫做Anicol-Yakeen;第三个是基于“成为” 的确信之确信,即Hukkal-Yakeen。
吠檀多教徒所说的我们与神合一——即使这个说法也不是Illmul-Yakeen之理性确信,因为我们听说我们与神为一时,便想象仅仅为智力所暂时领悟的东西。暂时的理解能够阻止确信,但什么都不能颠覆该确信的持有者,当一个人实际上开始持久地亲见他所领悟的东西时,可以说确信肯定(Yakeen)在灵性上变得坚定不移。只有当一个人与他所是(IS)的合一之后,确信肯定才是真知(Dnyan)或确信之确信(Hukkal-Yakeen)。
你们都是普通人。对你们而言,作为人的知识丝毫不依赖于智力或推理。你们只是知道自己是人。你们谁都不会想,“我是人,我是石头”等。这是因为你们对自己是人的知识,是对你们作为人的自知,而不是来自基于道听途说来的他人感觉和体验的纯粹信念。同理,当你们实际上感受并发现自己已成为神时,你们那时便真正是神;这种“成为”即是大知,大师能够并确实授予之——在适当的时候,几乎不用什么时间。
真正的圣雄(mahatma)和瓦隶(wali)能够且可能,通过触、声或视来影响知识中心或所在地,而把真知的影子给予任何人;即使那个影子也足以让一个人失去肉身。
在某种程度上我们都是伪君子,因为我们总是试图为自己找理由,正确的或错误的。根据吠檀多或苏非教,神做着一切;一切都是按神的意愿并根据他的律则发生的。在某种程度上,这是对的;但它因缺乏一个事实而不完全对。所缺乏的事实,即这种断言缺乏体验的支撑。在没有获得实际体验的情况下,却根据体验事实去行事,不仅像学舌的鹦鹉向女孩子示爱一样愚蠢,而且这种建立在纯粹推理与逻辑上的断言会导致淫欲和毁灭。基于这种“知识的无知”行动的后果,除了疯狂或精神崩溃等等,其它后果也难以想象地可怕。
巴克提玛格(Bhakti-marg)是每一个宗教的总要实质,但它使人僵化刻板,“对是对”,“错是错”,导致枯燥乏味的心态。瑜伽修练带来的不同类型三昧的短暂体验,让瑜伽士忘记实在,无视目标本身。通过持诵(jap-tap)和苦行(chilla-kashi),他则陷入新鲜却受限的能力,这些能力结果成为心的飞镖。
真正的“头疼”在于我们其实不得不成为我们已经是的,因此,为了得到神,我们必须首先失去之。设想我是神;那么我必须首先失去自己,才能找到自己。
彻底失去神意味着,欲求不在,欲望不在,喜恶不在,你不在,神不在;总之,什么都不在:这是真正的法那(Fana)或神圣真空。该法那发生的一刻,神便获得其永恒巴卡(Baqa)的全部荣光。这不合乎西方人对证悟“此内在”或“彼外在”的概念,而是对神的发现,被神发现,为神发现。
即使失去并寻得神时,神的生活仍然不在。只有恢复了常人的清醒,同时保留其个体化的神性,才能过神的生活。例如,(舍地)赛巴巴的个体性是永恒的,虽然他在不同层面和存在领域的工作已不复在。只有当时在各自意识层面上的那些人知道赛巴巴在那些具体层面上的工作;赛巴巴于同一个时间在所有层面上的工作仅仅被他和他的同时代人所知晓。
译自美赫巴巴《爱之道》(The Path of Love by Meher Baba, 19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