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常要我讲讲,某件描述满德里的负面举措如何在日后发挥助益的事情。下面是我多年来遇到的若干此类事件之一。
化工厂战役期间,因厂主有政界关系,政府官员不愿对他采取措施。我们听取辩护律师的建议,发起了一场向政府施压的写信请愿活动。这也会向政客们施压,让他们撤回对这家非法排污化工厂的支持。我们向世界各地的巴巴爱者寄发通告,请他们写信给我们所列举的各种政府部门,陈述该化工厂在这样的圣地附近造成的妨害。
当信起草完毕,给宝吉看时,他决定在信中再加上一点,即如果厂主同意搬迁至别处并出售这块地,可在经济上补偿他。宝吉觉得,如果出现这种时机我们应该接受妥协,这种情况下需要从巴巴爱者那里筹集资金,因此他要求把这一点包括在内。宝吉不希望信托卷入任何级别的斗争。另外就信托资金而言,只能将之用于契据中述及的特定目标。
化工厂战役是一场私下的斗争,虽然满德里也参与其中。“美赫免费诊所”的高荷医生是主要申诉人,环保组织是第二申诉人,我是第三申诉人,对阵政府部门和化工厂厂主。由于是私下的斗争,故决定:妥协方案也应当在私下讨论。本地的巴巴爱者同意提供帮助。
尽管如此,宝吉的这个决定是有争议的,当时我们大多数人都觉得这是一大错误,但我们无法说服宝吉放弃决定。说到这里,有必要就法律方面向读者解释一下。由于此事对本地居民的生命和财产构成威胁,我们已经提出公益诉讼。一般说来,法院积压了大量案子,一件普通民事纠纷需要长达十年的时间才可能在最高法院开庭审理。另一方面,公益诉讼案,则由于平民的生命面临危害,会得到优先紧急审理。
不过,必须向法官证明,根据现行法律的所有补救措施都未能解决问题,所以我们才被迫将政府部门连同厂主一起告上法庭。正因为这点,我们的辩护律师曾严辞警告我们:不要寻求和解的视角,因为那样化工厂厂主会利用这点来对付我们,并让法官信服,庭外和解(补偿方案)仍然行得通,那么案件就会被驳回。因为倘若其他解决办法行得通,法官通常会要求申诉人首先诉诸这些解决办法,以免麻烦法院,给现有积压案件上添加负担。
因此,尽管宝吉并没有提议由信托补偿厂主,但即使是在一封公开信中提及补偿,也似乎为厂主驳回此案敞开了大门。确实,案子一提交到法院,化工厂厂主和他的几名董事就非正式地接洽我们(实际申诉人没有参与这些谈话,因为那样会立即影响打官司),寻求妥协的解决方案。但每一次看似将要达成友好解决的方案——即倘若他搬迁工厂,外界各方会补偿他——厂主总会变卦,开始在报纸上发表反对我们的文章。显然,那看起来像是他的诡诈之举,旨在破坏我们的法庭斗争。随着对宝吉通告的回应,来自世界各地的巴巴爱者社群的请愿信开始涌入,政府慌忙发布了一条通知:不准在圣地美拉巴德和美拉扎德的周边区域开办新企业。尽管如此,对这家企业没有采取任何措施。
我们在高等法院败诉后,厂主停止了一切和解商谈,因为他自信也会在最高法院获胜。在最高法院开始辩论时,法官们看过起诉状后,问厂主在办厂之前是否获得适当的许可。厂主的辩护律师答复说,未获得许可,但工厂合规化的申请正在处理中。法官提的第二个问题是,有没有在该地区泄漏氯气。厂主的律师承认这点。当法官们开始指出违法和污染的证据,以及政府的工厂督查办记录的13项工业违规事实时,厂主的律师开始担忧。
为了回避按违法污染的案情进行辩论,厂主的律师告诉法官,他们已准备好搬迁企业,信托已经同意补偿他们。他们拿出一份我们的通告,指着宝吉加入的那行关于补偿的内容。因此看起来,尽管法院的质询方式颇为顺利、很可能做出对我们有利的裁决,但现在案子好像会被驳回。很自然,我们的辩护律师对事态的这一转折深感忧虑。
我们很惊讶,不明白厂主是怎么弄到我们这份通告的,该通告只寄发给巴巴爱者。但后来从写信给我们的一名那格浦尔爱者那里得知,他把通告连同自己的信一起寄给了阿美纳伽的税务官,以敦促其对化工厂采取措施。我们是把通告作为样本寄给巴巴爱者的,让他们知道可以写些什么,但同时还明确表示,他们应该用自己的语言来陈述其中的要点。一名巴巴爱者的这种善意却愚蠢的做法,现在给我们造成一个大难题。厂主在报纸上发表文章,声称巴巴社区如何试图驱逐本地的企业。这造成大量的负面宣传,但更糟糕的是,这宗诉讼案原本进展是对我们有利的,可现在看来不会有结果了。
法官不再按原来的方式继续质询,反而要求信托在下次庭审时答复:是否同意过补偿。所以下次开庭时,我们的辩护律师、著名环保主义者M.C.梅塔先生,把我叫到一边,警示我:“通常法官出于万不得已,才会下令关闭企业。我会尽最大努力,但万一法官不同意,那么向法官提请有助于缓解你所在地区问题的次优选项是什么?”
我对他说:“能解决我们问题的唯一办法,就是让他永久关闭。你不明白,问题就是因为此人。他简直是疯子,什么道理都听不进。他目无法纪,因为地方政府和政客们都被他摆平了。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制止他。”
梅塔先生又对我说:“我保证会尽力而为,但告诉我,你的第二选项是什么?”我不情愿地答道:“永久停产一切有毒物质。”但进而补充说:“我听说您是这个领域里的顶尖人物。顶尖人物从不考虑第二选项。他们总能取得第一。”梅塔先生精神大振,对我说:“好哇!如果你的巴巴愿意,我们就能办到。”
尽管如此,看起来宝吉提到的补偿问题足以扰乱案子。开庭后,我们的辩护律师向法官陈述信托的答复:即根本不存在补偿问题,因为信托没有牵涉进来,与本案无关。梅塔先生向法官解释说,申诉人是为污染问题而战,因此属于受害方,理应为该地区受损害获得赔偿。不存在补偿厂主的问题。
此时,法官转向厂主的律师,说道:“你已经听到他们关于补偿的答复,情况很清楚。现在让我们看看你怎么走出为自己制造的陷阱。这次法庭不会轻易放过你。我们希望一劳永逸地解决这个问题。如果你知道什么对你最有利,就开始安排搬迁企业吧。”
法官之所以说化工厂厂主为自己制造了陷阱,是因为他提到了宝吉的通告和补偿的可能性。一旦他这样做,就放弃了依据案情进行辩论,从而间接地承认其罪行。当法官认可我方辩护律师的辩论,即信托没有牵涉进来、不可能提供补偿时,厂主想要采用另一种辩护方式为时已晚。
法官通过一项初步判决,要求政府部门另择地点让该厂搬迁,并指示厂主迁至新址。这是令人惊叹的判决。我们离开法庭时,梅塔先生十分惊喜,对我说:“你的美赫巴巴果真施了奇迹。我本人对判决都感到惊讶,但战役尚未结束。他可能会拒绝搬迁,所以要警惕。他可能还会给你们设陷阱,通过提交一些琐碎的新证据来扰乱案子。尚须等待终审判决。”
下次庭审时,不出所料,厂主的律师辩称:厂主没有资金搬迁,而且该单位没有污染,没有理由搬迁。他现在想要依据案情进行辩论。这让法官们大为震怒,以至审判长对该律师生气地说:“你一直跟我们玩猫捉老鼠的游戏、浪费我们的时间足足一年了。我们给了你搬迁的机会,但现在我们要确保你们务必执行这些指令。我们要确保你们不再回来给我们惹麻烦。”法官通过了终审判决:给该厂一个半月的搬迁期,逾期将被永久关闭。
一走出法庭,梅塔先生就说:“巴巴确实施了奇迹。那人想利用补偿条款逃脱罪责,反而因此掉入陷阱。你的巴巴果真把事办成了。”回顾过去,我曾目睹宝吉添加的补偿条款在当时让大家多么闹心,但后来竟然成了套在厂主脖子上的绞索。
深思梅塔先生的评论,我真切感到:厂主确实掉进了他自己的陷阱,更确切地说,巴巴亲自通过他的工具亦即我们所知的满德里成员宝吉所布下的陷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