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默文吉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0年5月19日
默文吉在萨考利的合成照片
巴巴照片在1922年摄于普纳小屋;萨考利楼梯由戴维·芬斯特提供;照片合成:阿迪姆·芬斯特与休伊·麦克唐纳
如前所述,朵拉特之姊、普纳美女子芙芮妮玛西为爱结婚,但婚姻坎坷不幸。和朵拉特一样,她也有虔诚的灵性倾向,她自己的儿子法里顿即将成为美赫巴巴的亲近满德里(圈子成员),巴巴为他更名为帕椎。帕椎乃巴巴之弟佳尔的好友,最初把巴巴简介绍给帕椎的,便是佳尔。

“她不是普通的老妪,”佳尔说,“她是一个圣人。”

帕椎又将此告知母亲。1921年,芙芮妮玛西开始寻求巴巴简的陪伴,逐渐对她产生完全的信爱。她日日拜访巴巴简,在她跟前待几个小时。   

芙芮妮玛西的丈夫纳罗吉是火车司机,因视力下降被迫退休,家庭经济状况进一步恶化。一些伊朗尼言辞尖刻,说她嫁给帕西人罪有应得。健康不佳的芙芮妮玛西最终与丈夫分居,在巴巴简坐的苦楝树对面的一间小屋独栖。除了回家吃饭和休息,她整天都和巴巴简在一起。

芙芮妮玛西与巴巴简日渐亲密:巴巴简喝完茶,芙芮妮玛西会从她手中接过杯子,为她做这类的贴身服务。巴巴简也喜爱芙芮妮玛西,比如,巴巴简很少离开座位,一天她决定去普纳另一头的滨江花园,路途很远。但她不坐马车,而是步行。信徒们试图哄她上马车,但巴巴简那天情绪不佳,转身斥责他们,照旧走路;尽管年迈,但行动敏捷。芙芮妮玛西也在随行人群行列,发现难以跟上。她对巴巴简说,她想陪她去滨江花园,但照此一路走过去,恐怕自己的脚受伤,何不俩人一道坐马车前去?看在芙芮妮玛西的份上,巴巴简同意了。

美赫巴巴也每日拜访巴巴简,芙芮妮玛西因而得遇巴巴。她告诉妹妹朵拉特,那个迷人的伊朗青年极受巴巴简的青睐,并带朵拉特去见他。由于巴巴总是尊称朵拉特为朵拉特麦(朵拉特母亲),其他人也开始这样称呼她。

巴巴简建议芙芮妮玛西的长子,23岁的鲁西去美国,朵拉特麦特为此提供资助。鲁西是个英俊漂亮的小伙子,巴巴大学时期的朋友。他是电影放映员,有志赴好莱坞,在电影行业闯荡一番。然而这一去,再没回返印度。很多年鲁西一直给家人写信,芙芮妮玛西会回信,告知巴巴的消息,并寄去巴巴像章。再后来鲁西便书信断绝,音信全无。

{注:鲁西于1920年7月2日到达美国,可能一度居住科罗拉多,但1927年他居于弗吉尼亚,娶了一个当地女孩为妻。后来他与第二任妻子定居阿肯色州。}

另一次,巴巴的一个早期门徒,印度教徒萨达希乌·帕特尔家里举行聚会,芙芮妮玛西带朵拉特去见巴巴。有35到40人聚在楼上的一个大厅,几乎没有琐罗亚斯德教徒在场,且只有少数几个妇女。姐妹俩到时,人们正在唱巴赞(奉爱歌曲)。巴巴同跟随者们说话,也与朵拉特麦和芙芮妮玛西交谈。活动结束后,多数人都下楼去了,几个满德里留下收拾房间。

巴巴环顾一周,见两位琐罗亚斯德教妇女还在。他看着朵拉特麦说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吗?”

朵拉特麦从没想过问巴巴任何事情。“我的天,有什么可问的?”她琢磨。她没带任何问题来,但倘若一位大师要你问他什么……“其中定有原因,”她暗忖,“不然巴巴何必问我?”

突然她想起女儿珀茹嘉身体欠佳,已好几天没有胃口。朵拉特麦便问巴巴如何做,采取什么对治之法,或何种饮食习惯,要么是否该去看医生。

巴巴看了朵拉特麦一会儿,说道:“带她去乌德瓦达。”

乌德瓦达是印度西部沿海的一个小镇,位于孟买北部,为琐罗亚斯德教徒在印度最神圣的朝圣地。“它对于帕西人,就如同耶路撒冷对于犹太人,”美婼一次解释道,“或者贝拿勒斯对于印度教徒。”

信众来至此处,在印度最大最神圣火庙的圣火中,敬献一片檀香木。火种从波斯带来,源于琐罗亚斯德7000多年前创始的原始圣火。被巴巴简吻触后不久,巴巴曾带他的五个密友,亲自到访过乌德瓦达。

然而去乌德瓦达朝圣,某种程度上被认为是过时守旧的,只有最传统的琐罗亚斯德教徒才去。朵拉特麦不知那里对女儿的肠胃不适有何益处,不过她没说出心中所虑,只是回答:“好的,巴巴,我会带她去。”目前为止,朵拉特麦对巴巴的敬意加深,且因为姐姐,她认识到听从灵性人物建议的重要性。

巴巴往后靠了靠,看向房里其他人,过一会儿,他又转身问朵拉特麦:“你还有什么想问的吗?”

朵拉特麦大吃一惊,她脑子里没别的想法了;但巴巴给她时间回答,她苦苦思索:到底是什么?一定还有什么事……

随即她记起了一位帕西女子,托迪瓦拉小姐,父亲是著名律师,住他们那条街上,该街就是以后者的名字命名。托迪瓦拉一家常年居住孟买,但在赛马季节来普纳。他们家离朵拉特麦家很近,朵拉特晚间常去拜访托迪瓦拉小姐的母亲。托迪瓦拉家子女众多,都娶的娶,嫁的嫁,除了长女托迪瓦拉小姐,虽年届四十,无人上门提亲,亦无出嫁的指望。

一天,深感悲哀的托迪瓦拉小姐,向朵拉特麦倾诉,因她的处境无人过问而忧心。兄弟姐妹都结婚成家,一个妹妹孩子都有了,可她要啥没啥。年迈的父母尚且健在,但托迪瓦拉小姐不由得担心:“他们去世后,我怎么办?我没有自己的家,到头来就是个老处女的结局。”

此刻朵拉特麦把她想了起来,对巴巴讲了这个女子的事,巴巴听完说道:“把她也带去乌德瓦达。”

朵拉特麦看着巴巴,同样纳闷去乌德瓦达这种遥远且宗教气氛浓厚的地方,对亟需一个丈夫的托迪瓦拉小姐,会有什么帮助。巴巴作为灵性大师,其中定有缘由,她思忖。朵拉特麦虽新近接触巴巴,但对他有爱和信心。这是她第一次经受服从的考验,她决定立刻就去。

回家后,她没告诉美婼和珀茹嘉在巴巴那里发生的事,只让她们收拾行装准备去旅行。她们要去一个新地方,一个从未去过之地——乌德瓦达。女孩们兴高采烈,乌德瓦达在海边,换换环境多舒爽;还能品尝美食——天天都有鲜鱼!再者坐火车又有趣又好玩。

朵拉特麦去见托迪瓦拉小姐,对她讲她们母女的旅行计划,问她:“你不想和我们同去吗?我们可以一起去朝圣。”

托迪瓦拉小姐以前去过乌德瓦达,但有些年没去了,她同意一道去。朵拉特麦没跟她讲美赫巴巴,她不会理解或对他有信心——朵拉特推断得没错。

朵拉特麦、珀茹嘉、美婼连同一个帕西中年女子,四人结伴出发。她们先到孟买,接着又乘坐四五个小时的火车。到乌德瓦达后,头两日她们拜谒所有景点:对圣火献檀香木,进行圣线仪式,参观火庙等。她们还去了海滩,在海里浸了浸水。

珀茹嘉感觉好起来,食欲恢复,人也有了精神,不再忧郁消沉,总得来说,健康改善。

四天后,她们返回普纳。朵拉特麦这时意识到,让珀茹嘉好转的,不是具体哪个地方,而是因听从了美赫巴巴的命令。但托迪瓦拉小姐怎么办?热心的朵拉特麦对她仍心存牵挂。

仅一个月左右,她们就听说托迪瓦拉小姐被人上门提亲,她已接受,嫁了出去。对于朵拉特麦,此乃奇迹一桩。从此她对巴巴产生真爱,信心倍增,谨从他的每个言语。

其实不止托迪瓦拉小姐,珀茹嘉也为婚嫁之事苦恼。据她后来透露,她不好好吃饭的原因,是她已弃吃鱼和肉,寄望这种苦行能给她带来好姻缘。很快她也将如愿以偿。
 1922年1月,美赫巴巴结束在萨考利长达六个月的逗留,至师乌帕斯尼·马哈拉吉向他致敬:“你是亚底·刹克提——原力。你是阿瓦塔!”

此前,马哈拉吉曾预言美赫巴巴将开办一所“神圣知识学院”,离开萨考利后,巴巴即在弗格森学院路、学校附近的一间茅屋驻足。这个小屋后被称作“普纳小屋”。

巴巴住“普纳小屋”时,朵拉特麦和芙芮妮玛西常去拜见,但美婼和珀茹嘉尚未遇见美赫巴巴,也从没到茅屋见他。珀茹嘉仍在家,美婼仍就读圣海伦娜学校。

从巴巴处,朵拉特麦和芙芮妮玛西听说乌帕斯尼·马哈拉吉在萨考利的埃舍,她们前去拜谒多次,向马哈拉吉表达敬意。相对于马哈拉吉,芙芮妮玛西更为巴巴简吸引,始终追随这位老妪,而朵拉特麦则喜爱萨考利的虔诚生活。

1922年10月,她决定带女儿们去萨考利,希望她们也能感受那里的灵性氛围。

“孩子们,跟我去看看那个地方,”她哄劝她们道,“你们会喜欢的。有年轻的婆罗门女孩唱歌,很可爱的地方,你们不想去看看吗?”

她没解释乌帕斯尼·马哈拉吉是至师之事,觉得她们还年轻,理解不了。“我母亲不知如何向我们解释灵性上的事情,”美婼后来评论说,“她只是把我们带去,认为我们会吸收那里的气氛,自己会理解——也的确如此。

“我姐姐和我都说没问题,能坐火车外出,多好的事。我们老待在普纳,母亲只是偶尔带我们去孟买。有机会去个新地方(我的排灯节假期期间),还可以坐火车,何乐而不为。”

1922年,年轻女孩的时尚裙装长只及膝,朵拉特麦不大喜欢这种风格。她认为穿纱丽更得体,故姐妹俩从小就习惯穿纱丽。在萨考利,朵拉特麦注意到所有婆罗门女孩都穿纱丽,她意识到女儿们穿连衣裙,会显得异类,不能很好地融入。出发前,她让女儿们必须穿纱丽。美婼并不介意:“人年轻的时候,会喜欢穿纱丽,纱丽还是丝绸做的。”

她们乘火车从普纳出发,但须在敦德换乘,于晚上8点左右登上二等车厢。“在英国统治时期,即便二等车厢也维护得极洁净。”美婼说,“但母亲不由担心,我们只是三个女子。她害怕小偷。她站在月台车厢门口,忧心忡忡;这时一名身穿卡其布制服的英国军官要上火车。他问母亲能否上这节车厢,母亲松了口气——很高兴我们的车厢里有一位绅士。他问我们去何处,珀茹嘉回答:“去曼马德。”

母亲同他聊了整晚。幸好我穿着纱丽,可以背对他们,遮住头。我需要睡眠。
“我们到(萨考利附近的)奇塔利时,天依然很黑。那是一个很小的站,火车在小站停车时间不长,母亲忙着下车。
“军官不让我们下。‘这不是曼马德,夫人!’他说。

“母亲解释说这就是我们的目的地,他帮我们搬铺盖和垫子,仿佛神派遣他来。

“此刻是凌晨一点,下火车的只有我们三人。一名搬运工把我们的行李和铺盖搬到售票员的小屋。母亲让我们在办公室窗前等着。我们坐窗边的一条长凳上,那里光线充足,母亲走出车站去找马车。

“她将马车夫叫醒,车夫套上马。我们坐进马车,行程八英里去萨考利,一路半睡半醒打着瞌睡。最后早上5点半左右,我们到了。

“我姨妈(芙芮妮玛西)在萨考利,在等我们。一排有几个房间,母亲叫我们去敲一扇门,姨妈迎我们进屋。接下来休息,早上起床洗漱,吃早餐。”

这天是1922年10月15日星期天,美赫巴巴也于当天上午同萨达希乌·帕特尔到达萨考利。自乌帕斯尼·马哈拉吉一月宣布巴巴是阿瓦塔以来,这是他第三次拜访萨考利,也是最后一次。

巴巴现居孟买“大师之家”,他的首个埃舍,开始在此训练弟子。弟子们要完成的一项任务,是用三种不同的语言,撰写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传记。7月,巴巴带一名弟子来萨考利四天,亲自考察马哈拉吉的生平事迹。

但巴巴此访原因是为了见美婼——也让她见他一面——以确认她作为阿瓦塔被选女伴的身份。这样的女性在阿瓦塔的内圈中占据最高的位置。正如悉妲之于罗摩,拉妲之于奎师那,玛丽之于耶稣,这一次是美婼之于美赫巴巴。

那天早上,美婼和珀茹嘉走出房间,朵拉特麦叫她们去寺庙,自有女孩会带她们参观。“母亲叫我们去和婆罗门女孩接触。”美婼说,“但我们不知道去哪儿,我们害羞地手拉着手,从房间走出。”

房间前面没有走廊,只有一条铺砌的车道,她们顺这条路走到一条土路上。“我们没看到任何寺庙,只见一扇大拱门以及齐整的台阶。我记得上面写着(至师)卡比尔的名句。我们拾阶而上,这里像是很重要的地方。

“穿过拱门,我们来到一个石板铺地的露天庭院,但不晓得下一步去哪儿。我们站在院子里,窄窄的阳台环绕,三面都是房间。我们瞧见寺庙的入口,有拱门和门廊,远远看见一个婆罗门女孩。

“那个女孩也看到我们,她很欢喜见有帕西人(琐罗亚斯德教徒),那时来萨考利的多为印度教徒,帕西人并不多见。她向我们跑过来,含笑问我们从哪里来,叫什么名字。她叫甘吉(人们叫她甘谷),是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外甥女,他姊妹之女。甘吉肤白而美,性情可人。

“我们对她说想参观曼德尔(庙宇),她说:‘就在这里,我带你们去看。’
“我们朝寺庙走去,走进一个带绿色木隔扇的大房间。我们尚未到达寺庙,甚至还没看到赛巴巴或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照片,就在这时,甘谷听到外面院子里木制楼梯上传来的脚步声。

“我们并没听到,甘吉说:‘等等,等等。是默文吉,马哈拉吉的大弟子。你们一定要去外面看看默文吉。’”

虽被亲密跟随者称作美赫巴巴,但在萨考利,他素被称作默文吉。美婼的母亲尚未提及巴巴,美婼乍一听默文吉这个名字,以为是个年长很多的人,因为“吉”这个后缀是一种尊称。巴巴时年28岁,美婼只有15岁。

美婼、珀茹嘉和甘谷跑到外面,站在门口,上层建筑入口处。巴巴快速走下木楼梯,甘谷又低声道:“这是默文吉,他是马哈拉吉非常重要的弟子。马哈拉吉已让他成道。“我们不懂她说什么。我们是那么无知,不晓得何为成道。

“我们没看到他下楼梯,只看到他转身。他走路极快,在他经过时,我们只看到他的侧颜。只见他直视前方,头上系一条波斯围巾,头发尚短,还未留长,乱蓬蓬的。(巴巴在“大师之家”开始留长发。)胡须也不甚浓。他穿一件半敞的白色宽松短衫(perrin),白色宽松长裤,头绑彩色的发带。

“所以我第一次见巴巴是从侧面,他大步流星从我们面前走过。他是那么英俊,但我们没看到他的眼睛或眼神,他始终目不旁视。他的脸和身材非常瘦,他一直在禁食。”

{注:巴巴在“大师之家”期间异常消瘦,美婼说,甚至几乎前胸贴后背。}

初见至爱尤其令美婼喜悦的一个方面,她说:“深具意味的是,虽然我们去萨考利见乌帕斯尼·马哈拉吉,但我们首先见到美赫巴巴。我们甚至还没见(寺庙里)马哈拉吉的照片,就先看到美赫巴巴的肉身!”

这匆匆一瞥之后,甘谷带姐妹俩参观小寺庙,一次只能容纳一个人敬拜。美婼记得有两幅大照片,一张是乌帕斯尼·马哈拉吉,另一张是赛巴巴,还有个摆放银器的祭坛。

甘谷告诉她们,阿提和敬拜仪式在此处举行,接下来阿提于中午12点进行。女孩们不知时辰,便回房间,(此前去过那里,知道日程安排的)芙芮妮玛西和朵拉特麦在等她们。姐妹俩一到,铃就响了,表示已至午间,阿提要开始了。长辈们叫女孩们快点,她们又回到寺庙。

敬拜后,分发帕萨德(来自大师的食物),许多婆罗门并几个帕西女子在场。朵拉特麦说:“现在我们去马哈拉吉的小屋。”

{注:迪娜·塔拉提,美赫巴巴的一名早期跟随者,当天也在萨考利的寺庙,在美婼所见的琐罗亚斯德教女子中间。}

她们跟随众人而行,男子领头,沿一条细窄、精心铺就的小路,来到马哈拉吉的小屋。小屋位于一个古老的芒果园,一些新植的树木夹杂其间。四周用一圈带倒刺的铁丝网,围成一个院落,以防牲畜进去吃草;一个质朴的手工木门,一次可容两人通过。

“马哈拉吉的小屋是泥土砌的。”美婼回忆说,“茅草屋顶,极为原始和简朴。男子两两先进,他们坐一侧,然后女子进入坐另一侧。马哈拉吉面对一扇小窗,可以看见都有谁从大门进来。

“马哈拉吉坐地上的一条粗麻袋上(身上穿的也是),另一条麻袋卷起衬在背后做靠垫。他环视一周。

“他以前见过我母亲,问她:‘你何时来?旅途可顺利?’他问询我姐姐的名字,姐姐回明。他又问我的名字,‘美婼。’我回答。”

马哈拉吉说:“美婼这个名字,婆罗门女孩发不好音,叫起来费力。从今天起,你就叫弥婼(Mira)吧。”

美婼那时还不知晓圣人弥婼的故事,后来才听说,这个故事与她自身的生活极为契合:弥婼拜(拜是对年长女子的尊称)是16世纪印度的一位公主,生于乱世;时局动荡,自阿伽汗王国的废墟上,诸小国纷纷兴起。弥婼对周遭所见之残忍、贪婪和虚伪深感厌倦,投身一个旨在培养爱、仁慈和宽容的奎师那教派。
她嫁与一位王子为妻,王子不幸离世,国王令她自行“萨提”(自杀仪式),堂堂皇室成员,竟与衣衫褴褛、乞丐般的圣徒交往,令其难堪。

弥婼说她已嫁给宇宙之主奎师那,不会自杀。国王想方设法折磨杀害她,但弥婼因对奎师那的爱而屡屡获救。

弥婼遭流放,她说:“帝王发怒,他的国土仍可栖身;上帝发怒,我将去向何方?”她踏上朝圣之途,后在一座寺庙撰写经注和诗歌,度过余生。

弥婼拜不求世俗安乐幸福,唯求至爱愉悦,身心灵皆交托。她寻求与神结合,在她成道之时,连皇室成员都来向她顶礼敬拜。

乌帕斯尼·马哈拉吉选此名作为美婼在萨考利的名字,并非偶然。美婼极为害羞,听后颌首道:“好的,马哈拉吉。”

她喜欢弥婼这个名字。萨考利是个新地方,她初来乍到,现在又有了新名。马哈拉吉说了一些话,讲了个幽默的故事,随后微笑望向窗外。男子们也向外望,报告说默文吉来了。

马哈拉吉说:“是的,我在等他。我叫他来的。”

美婼注意到巴巴走至阶前,碰触一下,在门口鞠躬,双手合十进来,走到马哈拉吉面前。美婼慢慢抬头看,但仍没看清他的眼睛。

马哈拉吉说:“啊默文,你来了,我在等你。去芒果树下等我,我过几分钟过去,信徒们这就散了。”

巴巴再次鞠躬,后退而出。他坐在附近一棵很大的老芒果树下。马哈拉吉叫男子们速速离去,他们和女子们达善(顶礼大师的脚)后退出。

美婼出来时,见巴巴坐在芒果树的树荫下,一条腿支起,手搭膝盖,陷入沉思。

大师的院子里凉爽而有田园风光,附近有一口井。美婼和其他女子一起绕行小屋——环绕大师住所乃印度教的习俗。她们再次绕到小屋前面时,她仍能看见巴巴。

女子们慢吞吞走向手工大门,想尽可能多瞅他一眼,也想看乌帕斯尼·马哈拉吉如何招呼年轻的伊朗尼。只见马哈拉吉一只手提着身上的麻袋片(他一直以来的衣着)从茅屋出来。马哈拉吉双手叉腰,环视院落,见所有人都已到大门口,很满意;他走过去,坐在巴巴面前。

“我最后看到的是他们两个面对面坐着谈话。”美婼说,“从远处看,我们只看到这么多,然后不得不走出大门。

“所以我第一次见巴巴,是在寺庙附近;第二次是在马哈拉吉的茅屋;第三次是在芒果树下。”她总结道。

女子们回到房间,吃了些东西。午饭后,她们坐屋里,谈论当天早上发生的事,还交流马哈拉吉说的话。接着听到外面的响动声,马车铃铛声。

很快喧闹声响成一片:脚步声、嘈杂声,还有人大声说话。她们起身观看,只见马车几乎停在她们房间的正前方,一条长长小径的尽头。混乱之中,只见巴巴走得飞快,大约20名女子跟在他身后跑——婆罗门和帕西人都有。

巴巴敏捷地跳进马车,向马车夫打个响指,表示出发。车夫催马起步,年轻些的女子已追了上来,触碰巴巴踩在踏板上的脚达善。因为是自己大师的埃舍,马哈拉吉本人已在,巴巴不希望被人敬拜。

“我们特别愚蠢。”美婼说,“只是远远站着观望,没想到过去达善。再者我们又害羞得不行。

“我仍能看见巴巴挥手向她们示意:‘不要,不要达善。’

“但女子们纷纷顶礼他的足,边互相推搡,边大声嚷着要达善,马车启动时,她们穿着长纱丽在后面跑。

“我们命中注定不在萨考利得到巴巴达善,必须先在美拉巴德。那是我们没想跟他的马车跑的原因所在。”

那是巴巴最后一天在萨考利联系乌帕斯尼·马哈拉吉。马哈拉吉在世时,巴巴再没踏足萨考利,只在19年后的1941年,在达伊岗与他会见过一次。

作者问美婼,她第一次见巴巴是什么感觉,她回答:“我没盯着他的脸看,我很害羞。我爱巴巴就像一个人爱至师那样。后来我才完全看清楚他:他的手很可爱,他的眼睛很美。”

珀茹嘉则不大为巴巴所吸引。她对美赫巴巴的第一印象,和当时琐罗亚斯德教社区多数人一致:“我觉得他异类,不正常,相当奇怪——几乎是个疯子。” 
美赫巴巴,1922年1月摄于孟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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