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巴,我们的大爹

作者:娜玖·考特沃发布于 2018年3月20日

我们一从阿杰梅尔返回,喜露和我就感到,很容易回归山上熟悉的生活方式:做游戏,听故事,与大家一起聚在铁皮棚下陪伴巴巴。我尤其享受清晨跟随他步行下山。有时我望着巴巴的脚,他仿佛在路上飘,就像耶稣在水上行走。这些步行常使喜露和我想到那个故事,因为我们在圣安妮学校被要求学习教理问答和《圣经》,为我们所喜爱。当我们读到耶稣,就想起我们的巴巴,在这些科目上我们总会考取最高分。巴巴会让我们这些孩子跟随他,直到走近山脚下的铁道。那时他会击掌,我们就赶快转身,跑回山上。

一天,旭日东升,我想试着走到巴巴前面,以便能在晨光中看到他优美的脸庞。我快跑下山,然后转身望向他。巴巴的脸比平时更红润,第一缕阳光洒在他浓密的棕栗色长发上,使它散发着金色光环。他的容颜就像我们在修道学校的教堂每天看到的基督画像。可这并不是画像;巴巴绝对真实,比我往昔见到的他更美。我伫立着,敬畏地凝视,直到他问,“你在看什么?”我说,“巴巴,您美得像初升的旭日。我一直希望在这样的晨光中看到您的脸。”巴巴朝我慈爱地微笑。我激动不已,多日默坐着回忆我在我们大爹的脸上目睹的那种美。至今我依然能轻松地忆起我的光辉太阳——美赫巴巴——充满慈悲地朝我微笑,因为我一向多愁善感,富于想象。我喜爱美与自然,二者使我想当一名诗人。即便我尚是小女孩时,对我来说,巴巴就是美的化身。

另一天早晨,跟随巴巴走下山时,我决定要观察他的足迹,以捡起他的圣足踏过的小石子,将其放入随身携带的小塑料盒。这些石子,于我如获至宝。我细心观察亲爱的大爹留下的足迹,然后从上面拾起小石子。我依然保存着那个盒,安全地锁在我橱柜内的首饰盒里,因为这些石子真是我此生的珍宝。

有一次,我们走下山途中,巴巴吃了一种叫加姆(jamoon)的紫色浆果。我在近旁观看,见他吐出种子。让其他孩子惊讶的是,我捡起种子,擦擦表面的土,迅速放入嘴嚼起来。我极为得意。后来我得知,加姆果及种子晒干碾碎后,可作为阿育吠陀草药用于防治糖尿病,而我的家人多患此病。我坚信自己至今未患糖尿病,就是因为我吃过上主口里吐出的种子。

每当我忆起我们跟随巴巴散步,总会感激瓦露拜(“拜”是后缀,表示尊敬,添加人名后)的努力,她在我们住山上期间,忠实地为路边的树木浇水。我听说,美婼始终留意着她至爱的需要,想到巴巴每天数趟上下山,应设法为他遮荫。因为当年,就像如今,美拉巴德干旱缺水,主要种的是楝树和榕树。榕树从枝干长出气根而伸展,向四周扩展范围,从而提供极好的遮荫。楝树和榕树都很强健,只需少量水,就能抵御各种天气。美婼叫瓦露把我们的沐浴洗涤水循环利用,用于浇树。

楝树除了提供遮荫,尚有药用价值。楝叶是良好的抗菌药,也可嚼服缓解皮肤问题。妈咪曾患一种奇怪的皮肤病,在颈部和胸前到处留下黑斑。她极为苦恼,去找巴巴,把发生她身上的事告诉了他。至爱巴巴出于慈悲,把她带到一棵楝树下,摘几片楝叶,放入妈咪口中,要她咀嚼。之后他又摘些楝叶,嘱咐她每日吃七片,再服三日。令她惊讶的是,到了第四天,黑斑便彻底消失。我们孩子常常摇晃楝树的枝干,令果实掉落,因为楝果味甜可食。喜露尤其喜爱吃。

当今,道路两侧的那些楝树和榕树已长大,足以形成穹顶,给前来达善巴巴的爱者提供遮荫华盖。如今我登上山时,那些美好日子依然历历在目,那时少女的我曾伴随国王美赫巴巴同行,他曾无数次地走过这条路。我们去巴巴陵墓的途中,能走他曾走过的路,是多好的机会啊。路边生长的每棵老树,都曾伫立见证那位优美敏捷的神人,从树旁走过,步行上下山。从早年我就认识每一棵树,最近发现有一棵巴布尔橡胶树被砍掉时,我的心不禁咯噔一下。那棵特别的树,总使我想起我们童年的甜美回忆,那时巴巴常常指着它,对我们说,“当心,离远点,因为树上有刺。”他像父母一样看护着我们这些孩子,我们则在他的关注下茁壮成长。

我们在铁皮棚下对着巴巴唱阿提时,结束后他会拥抱每人。先轮到美婼,然后是玛妮。巴巴叫美婼时,她会伸手扑入他的臂弯,就像孩子奔上前接受母亲的拥抱。每当我思索纯洁的思、言和行之含义时,那个美丽的场景总会浮现眼前。美婼是那么深爱巴巴,以至每当巴巴告诉我们他要外出旅行时,她的眼里立刻会涌出泪水。忍受与至爱的分离,对她是痛苦的,可她从无怨言。她接受巴巴的外出,知道他不得不做大量的灵性工作。小时候,我注意到她流泪时,总感到难过,不是为我自己,而是为美婼,她对巴巴的爱是如此强烈。她的爱是无条件的,毫无自私污点。她一无所求,只求巴巴的愉悦、幸福和舒适,没什么能阻止她努力满足他的每个需要。

有一次巴巴旅行期间,美婼做了一个小秋千,并剪了一幅巴巴斜倚像的相片,放入其中。她用一小块镶银边的红褐色丝质“床单”盖着巴巴像。有时她感到孤独,会叫我们这些孩子去她房间,让我们摇巴巴。她望着我们,从中获得简单的快乐,在他外出期间,和我们分享她对至爱巴巴的爱。有时我们会帮美婼,把鲜花编成小花环,她会把它挂到秋千上的巴巴“身上”,然后轻轻地来回摇秋千。还有些时候,我们会把花环绕在美婼的腕间,她会高兴地咯咯笑,引得我们也咯咯地笑。

美赫静修所院内的厨房附近,有个秋千。有一次我们在旁边玩耍时,巴巴坐到秋千上,荡了起来。他后来看到美婼,便招呼她。美婼像孩子一般奔向他。她朝我们挥手,坐在巴巴身旁,把头搁在他左肩上,右臂搂着他。他们继续荡秋千,我们这些孩子则观赏着这天堂般的场景。我略懂世俗之爱,两个互诉衷情的爱侣会躲避他人,始终想一起独处。体验这种爱的人不愿同他人分享之。然而美婼喜爱和我们分享巴巴。除了对孟买的非常自律和正统的环境,对世事见识不多的我,有所体会到美婼对巴巴的神圣之爱有着非同寻常的纯洁,正如1943年我在圣安妮学校上学时写的,并寄给她的一首诗中所示:

《致美婼》

噢美婼,您乃天国皇后,

我们想歌唱赞美您。

您可要留神倾听,

因为我们将放声高唱。

您如百合花一样纯洁

一尘不染,明亮绽放,

在微风中欣喜地摇动,

真是多么愉快的景象!

您如美丽的玫瑰般迷人,

貌若天仙,

令众生倾倒,

来亲近您的神圣威仪。

您像紫罗兰一般,

娇小羞怯,谦卑纯朴,

我们崇敬您,最亲爱的美婼,

噢,巴巴心中的至爱。

噢,一切美德之女神,

您可要传授您的善德

以便我们藉着您的恩典

可被吸引亲近他的心!

有一天,至爱巴巴和我们几个孩子,站在笼屋旁。附近有棵树,拴着美婼的那匹可爱白马,美婼从东屋走来,身穿骑装,脸上笑容灿烂。一名女子解开马,牵给她。巴巴温柔细致地帮她骑上马。美婼的棕色双眸美丽而富于表情,饱含喜悦。巴巴显得很自豪,望着自己的至爱享受她钟爱的运动。我们这些孩子则兴高采烈在一旁观看,美婼在不远处绕圈骑行,马加速奔驰时,她那漂亮的金棕色长辫在身后随风飘舞。作为骑手,她显得那么迷人自信,就像真正的皇后。美婼回到巴巴跟前,孩子般的脸上洋溢着欢乐,巴巴握着她的手,帮她下马。后来美婼对我们讲了她年少时在普纳的故事,那时她曾向巴巴简要一匹白马。巴巴简预言,她将来会有一匹高贵的白马,而且骑者俊美无比,令全世界敬畏地瞻仰他。娜佳告诉我们,有一天巴巴曾骑上那匹马,不过美婼并未在场见证此殊胜景象:卡利时代的阿瓦塔骑在他的白色战马上。

在美拉巴德巴巴有令,美婼不可独处哪怕一秒钟,除了上厕所或洗澡时。即使那些时候,一名女子,通常是玛妮,会坐在屋外。玛妮与她同住一间卧室,几乎时刻陪伴她,与美婼毕生共处,形影相随。玛妮会坐在外头,秋千旁的树下练西塔琴,等着美婼从厕所或浴室回来。我记得,每当我们拜访美婼时,总有一位女满德里在场。巴巴与女子们搬到美拉扎德后,这项命令宽松些,因为那里比美拉巴德更隐僻。

每位阿瓦塔,都有两名女子与他关系密切。一个代表爱,另一个代表责任。对于巴巴,美婼代表爱,玛妮代表责任。当我问起父亲,巴巴为何把美婼称作他的至爱,他为何无限地爱她并且总是努力取悦她时,父亲告诉我这番话,“通过这样做,巴巴一步步地教我们:我们应当怎样取悦并且爱作为至爱的神人。”因此,巴巴对他的神圣至爱,完美地扮演了神圣爱者的角色,而据玛妮所言,后者也是他灵性意义上的孩子。玛妮进一步解释,“巴巴与美婼的关系,就像一条从世界心脏汩汩涌出的纯净山溪。它不止是为了美婼,而且是为了从中饮水的众生。”我们这些孩子从这山溪中畅饮,体验着完美之爱,却不真正懂得我们所领受的一切。直到现在,我们作为成人,才能充分意识到它无与伦比的价值与美。

喜露对山上生活的体验,与我有所不同。不只因为她比我小,而且她搞恶作剧很有天分。一天下午,天降大雨,大家都极为高兴,因美拉巴德雨水稀少。喜露突然决定,她要去雨中玩耍,于是和另几个更小的孩子——莎瓦、特蜜、美赫文和阿迪——一起出门。从门口往前,路边有一排小树,大概五六棵。雨减弱后,这些孩子跑到每棵树下,摇晃树,直到树叶上的雨水淋湿了他们。有人发现他们并通知母亲们时,他们已浑身湿透,母亲们都跑来,把孩子带到各自房间擦干。当妈咪得知,是喜露的主意使他们淋湿时,对她很生气。消息最后传到巴巴耳中,尽管孩子们受到父母责备,巴巴对他们却无丝毫不满。每当我妹妹拜访美拉巴德山,看到那些现已成熟壮大的树,就记起那一天,孩子们玩耍取乐,唱着歌,把雨水摇下树的情景。

在所有孩子中,美茹是喜露最钦佩的。喜露希望像美茹那样,尤其羡慕她的运动能力。美茹比所有孩子都跑得快,能赢得他们玩的所有游戏,爬树比别人更快更高,秋千荡得最高,会别人都不会做的手倒立、筋斗和侧身翻。喜露喜爱荡秋千,美茹就为她演示怎样使秋千荡得更高,可喜露荡不到美茹那么高。她教喜露如何倒立,如何往后弯腰,以手触地。美茹能轻松表演所有这些特技,可喜露需要协助。每当我们大家跟巴巴去萨若希影院看电影,这两人总是坐在一起。放映《木乃伊的诅咒》时,喜露攥着美茹的手,怕木乃伊会跳下银幕来抓她。中场休息时,美茹站起来,模仿木乃伊走路吓唬喜露,喜露吓得尖叫起来。旁观的巴巴被逗乐了。

当我们全体被要求静心时,喜露发现很难静坐不动并专注冥想。不过她总能安静坐着,聆听美婼、玛妮、娜佳和盖麦讲述往昔圣人和阿瓦塔的优美故事。盖麦经常腿疼,有时会叫喜露在她腿上来回踩,以减轻疼痛。我们在山上有那么多阿姨,总有一个或另一个关注喜露。有时候,吉蒂下午有闲暇,会叫她过去,教她一点法语。或者喜露会观看玛格丽特·克拉思科练习芭蕾舞,惊叹她的优雅。若见到玛格丽特教玛妮跳了几步芭蕾,喜露会去我们房间,趁周围没人时试跳一番。美婼和娜佳会教我们这些孩子,用女子们积攒的巴巴头发和指甲,制作可爱的胸针。妹妹和我都依然保管着一枚这样的胸针,属于我们最珍爱之物。娜佳尤其慈爱,每次妈咪因为喜露淘气训斥她,喜露会跑到娜佳身边,抱住她。娜佳不赞成妈咪,有时为了喜露会数落妈咪。

我妹妹有许多喜爱的阿姨,但有几位让她害怕。琵拉麦(希拉的母亲)晚上摘假牙时,总是做鬼脸,令喜露尖叫。不过,最让她害怕的两位女子是曼萨丽和拉诺。她觉得她们不喜欢她,因为她们看她时表情严肃。喜露的印象中,每当巴巴要见曼萨丽,会让喜露去叫她。喜露怕得要命,会走近厨房,曼萨丽通常在那里做面饼,却远远地站着叫唤她,说巴巴找她。曼萨丽一出现门口,喜露就看到那双锐利的,似乎是责备的眼睛,会尽量跑得远远的。多年后,每当喜露从英国回来访问,曼萨丽会大笑着提醒她,她曾经是怎样惊恐地跑开的。当然,如今我妹妹在她眼中看到的神情是温和与慈爱。

对拉诺也同样。不知怎么,每当我们乘巴士去看电影,喜露的座位要么在拉诺旁边,要么在她对面。拉诺看上去很严厉,令喜露自感渺小不安。她常常祈祷,不要坐拉诺旁边。可喜露长大后,拉诺对她非常慈爱,以至于她都纳闷自己过去怎么那般害怕拉诺。

不过尽管有害怕,喜露在山上的童年时光极其快乐,被爱围绕。如今我妹妹回到美拉巴德时,总会特意到铁皮棚下,在巴巴的椅榻旁坐坐,回忆那些伴随巴巴和美婼的美好时光。周围无人时,她就给巴巴唱歌,吸收那充满灵性氛围的和平与美。她这样描述体验:

每年我一回到美拉巴德山,所有这些记忆就涌现脑海,我强忍眼泪,因为那些伴随至爱巴巴的美妙时光的所有回忆,深深感动着我。我绕着山上的房子漫步,在图书室旁驻足,那里曾用作我们的房间。然后停在亲爱的美婼的房间旁,想起昔日我常常伫立门边,凝视着她那纯真的美。当我望着她梳理可爱的头发时,她总是笑得那么甜美。有时她会说些趣事,我们会像女学生那样,一起咯咯地笑。我只要静静坐着,合上眼,就会回到那些光辉的日子,重现伴随巴巴,所有慈爱的阿姨,亲爱的母亲、姐姐和弟弟,以及在那里生活的其他孩子的宝贵时刻。我的心充满了围绕着我的美与爱。

喜露和我在山上享受着当孩子的简单乐趣,与之同时妈咪继续辛勤地工作。她的缝纫任务一完成,巴巴就让她承担新责任。他说,“你做主管,必须负责每天做250个面饼。苏彤(拜度的妻子)、希拉和曼萨丽由你领导做这项工作。”妈咪欣然同意,因为这是为巴巴工作。她会在晚上先把面和好。规定早晨5点起床,但巴巴允许妈咪6点45分起床。她尽快洗漱喝茶,就直奔厨房做面饼。希拉不大喜欢做饭,妈咪同她商量后,向巴巴提出能否让希拉照看阿迪,妈咪接管希拉在厨房的工作。巴巴同意了,这样妈咪就不必操心阿迪的看护问题。希拉对阿迪关怀爱护,不仅照料他的身体需要,后来还负责他的学习。

因为妈咪必须尽快做完面饼,才能准备好及时开饭,因此她无法再参加巴巴和女子们在美婼房间或铁皮棚下的晨间聚会。她的帮手们都会离开,她也不能阻止她们,因为大家都想跟巴巴在一起。妈咪是负责人,必须留在岗位上。至爱巴巴没有忽视她的忠于职守。他时常会体贴地环顾一下四周,看见妈咪独自在厨房里工作,他就让女子们坐着。他会走进厨房,慈爱地用柔软的手掌捧起她的脸,给予她爱的温暖和欣赏,之后再回到其她人那里。她的手擀着面饼,并在火炉上烙饼,心却不断地思念着至爱巴巴。

在这些晨间造访中,有一次妈咪正坐在厨房工作,巴巴走进来,看着她说,“你很美。”妈咪只是一个人在做布置给她的任务,绝没有想到会从她的主那里听到这样的话。泪水开始滑下她的面颊,因为巴巴触动了她内心极脆弱之处。

“你为何哭了?”巴巴问。“我是认真的。”

妈咪说,“巴巴,人们曾说我长得好看,但我不觉得,因为结婚这么多年,萨瓦克一次都没对我说过这种话。但今天,您,我的神,这么对我说。我母亲也曾这么对我说,您是我的母亲。巴巴,从现在开始我会感到幸福。我不需要世界上其他人对我说这些话了。”她一边说一边抽泣,巴巴温和地擦去她脸上的泪水。妈咪朝着她的慈悲上主和母亲微笑了一下,她的心被注满喜悦。神人知道我们最敏感的心弦,并且以神圣的温柔拨动它们。

但巴巴也很严格。一次他一大早要面饼给玛司特吃。由于当天的面饼还没烙好,妈咪让人送去头天的陈面饼。巴巴很生气,让人送回面饼和口信说:“我不想让我的玛司特吃你的陈面饼生病。”因让巴巴不悦,妈咪难过地哭了起来。巴巴来到厨房,见她哭,便说,“你还记不记得弥婼的歌——《让我成为您的奴仆,我的主》?”

“记得,巴巴,但我想做弥婼公主,”妈咪说。

巴巴用手指绕太阳穴划一圈,打手势道,“你脑袋里有根螺丝松了,”便威仪地大步走开。然而,神人理解她的感情。她说出真实想法,暴露这个弱点,把它置于他的足前。妈咪立刻感到很窘迫,追上巴巴请求宽恕。

“你说出那句话的那一刻,我就已经宽恕你了,”巴巴说,并拥抱她,让她忘掉所发生的一切并且微笑。

妈咪对做面饼的工作非常认真,甚至有一次她生病发烧(华氏)103度时,仍尽职继续工作。次日体温降至101度,继续工作,没让他人知道,因为她的忍耐力很强,不喜欢抱怨并把工作推卸给别人。第三天,体温恢复正常,但她感到虚弱,气色不佳。那天巴巴走进厨房,对妈咪说,“娜格丝,你脸色苍白,脱水了。你病了吗?”妈咪解释,她生病发高烧两天。巴巴赶紧说,“回你的房间休息。你为啥不通知我?”

妈咪回答,“巴巴,我病了两天,可现在我感觉良好,所以何必把我的工作给别人,加重她们的负担呢?别为我担心,巴巴,我不需要休息。工作结束后,我就休息。”

巴巴朝妈咪笑笑,说,“你很倔!”

妈咪确实倔,不过也很勇敢,对她的主有强烈的责任感,即使面对最不合意的差事。一次在铁皮棚下吃晚饭时,宣布次日会有几个女客人来访美拉巴德达善巴巴。我们得知,这些新访客来自孟买,属于上流社会。每当发布这样的通知,我们会尽量穿体面些,因为我们代表着美赫巴巴的埃舍。妈咪指示我,不要穿褪色或带补丁的衣服。

第二天清晨5点左右,我还在睡觉。吉蒂踮着脚尖走入我们房间,把妈咪叫醒,要她出去,她们低声交谈并打手势。我睁开眼看到妈咪离开,稍后回屋睡觉。后来我才听说,负责倒厕所粪筐的清洁工缺勤了两天。筐满了,于是吉蒂叫上妈咪,提着两侧的铁皮提手,把它们抬到院子后面的远处田野,倒坑里。妈咪和吉蒂洗了铁皮筐,然后擦洗了厕所。她们干完活后,妈咪回到房间继续睡觉。她没对任何人提及此事。

访客们来到,并达善巴巴。她们似乎欣赏宁静的环境和我们的简朴生活。当天晚些,她们离开后,巴巴召开会议。吉蒂摇铃,召集“全体”,我们坐到铁皮棚下的木凳上。有人对巴巴提及,清洁工缺勤两天了,她不知原因。巴巴说,“粪筐必定满了,尤其因为有访客来达善我。”随后另一人报告巴巴,厕所已被秘密清理过,甚至比往常更干净。“谁清理了厕所?”巴巴问。 

吉蒂起初犹豫回答,可巴巴又问时,她低声说,“巴巴,今早5点娜格丝和我清理的。”巴巴召唤妈咪,她在忙着做面饼。她问为何召她,传话人说,“有关厕所的事。”

妈咪最初慌了,因为埃舍有项规定,除了巴巴分派的任务,未先征得他允许,不能做其他事,不过她很快走到巴巴那里,站在他面前。没等他开口说话,她就声明,“巴巴,很抱歉我们违反了您的命令,但有三点我必须说明。第一,清晨5点时,您依然在您的小屋,我们怎可能征得您的允许?第二,既然筐完全满了,吉蒂怎能独自清理厕所?她不可能靠自己提走。第三,巴巴,访客是从孟买来的。我们怎么可以不清理厕所?假如她们闻到满厕所的臭味,会对我们的埃舍留下什么印象?”妈咪没有给巴巴机会说话,而是滔滔不绝地为她和吉蒂的行为辩护,直到巴巴大笑起来。

他打手势,“娜格丝,你何时停下?给我一个说话的机会!我对你们俩的做法感到自豪和满意。”他慈爱地拍拍她们的背,表示,“任何工作都不应被视为有损人的尊严。这是社区生活,因此会出现这样的情况。我过去在玛司特埃舍,也常为玛司特和疯人倒粪便。吉蒂和娜格丝做了她们认为正确的事,我为她们对社区生活的态度着实感到自豪。”伴随巴巴,所有劳动皆有尊严。 

莎瓦、喜露和我返校之日来到时,巴巴总会慈爱地一一拥抱我们,朝我们优美地微笑。他目光闪烁,捏捏我们的脸蛋,拧拧我们的耳朵和鼻子,让离别变得轻松愉快。一次,令我们惊喜的是,他甚至派拜度到火车站接我们,我们途中在该车站停靠两小时。当时巴巴在旅行,有人提起我们在返校途中会经过当地。我们获得巴巴几分钟的亲切关注,再被送回去赶火车。

尽管巴巴努力使我们愉快道别,不过喜露对妈咪和阿迪非常依恋,在我们离开他们后,仍在哭鼻子。不管谁陪同我们,通常是彭度叔叔或卡卡·巴瑞亚,都会想尽办法安抚她,他们知道只要我们抵达女修道学校,喜露见到她的朋友们,就会高兴起来。有一次在火车上,我们所有女孩都睡上铺,说说笑笑,直到入睡。大家最终安静下来后,睡下铺的彭度叔叔,发觉喜露酣睡在上铺边沿,遂决定掉转身子,头睡对面那端。幸亏他这样做,因为喜露跌落下来,若他不换位置,她原本会砸在他的脸上。他抱起依然熟睡的她,放回上铺,让他和我们都感到好笑。次日早晨,我们都为此事大笑,告诉喜露事情经过。她却不记得跌落,令事件更添滑稽。

我们在圣安妮学校一安顿下来,素来淘气的喜露,便使修女们焦头烂额。她精力极为旺盛,总搞恶作剧,一直由于淘气行径受体罚。之后,因她从不道歉,遂遭受更多惩罚。她记得有一次我眼中噙泪,对一名修女说,“修女,请别打她。我代她道歉。”我是安静本分的孩子,从不调皮捣蛋。喜露说我“天生善良”,常常讨厌修女们问她,我们母亲怎会生了一个像我这样的天使和一个像她那样的魔鬼。有时候,她沮丧地问我,因何我是个乖乖女。我一点不喜欢修女们这样比较我们俩,总觉得她们本可以把喜露过剩的精力引导到更积极的事物上,而不是始终一味地责罚。修女们对待她的方式,使她愈发淘气执拗,令我更要保护她。如果我恳求得足够久,修女们很喜欢我,最终会停止体罚喜露。

有个解决喜露精力过剩的好办法,就是采用比给同龄学生的常规课程更难的材料挑战她。我开始上乌尔都语的私人辅导课时,她坚持也要参加。她长得俊俏又能言善道,老师在辅导我时,竟欣然让她进来旁听。她很快轻松学会乌尔都语,有时我会叫她帮帮我。后来,到喜露上这门必修课时,她毫无困难,因为已经学过。

1941年9月,女子们再次乘蓝车离开美拉巴德,这次去盘奇伽尼。她们逗留盘奇伽尼期间,巴巴允许她们去山中散步,但命令她们不能吃沿途见到的任何果子或野生根茎。有女子挖了一块根茎,以为是竹芋,卡曼玛西吃了一些。她突发腹部剧痛,高烧,浮肿,脸色通红且剧烈呕吐。大家都以为她要死去。那根茎原来是有毒植物,村民用它来迅速杀死那种受重伤或太老干不动活、难以存活的牲畜的。尼鲁医生彻夜护理卡曼玛西。次日,至爱巴巴回来,把手放在她额上为她治疗,随后她逐渐康复,不过她学到了关于绝对服从的深刻教训。

这件事总会使妈咪想起,教她服从的另一件事。一次,几个阿冉岗的爱者来拜谒达善巴巴,其中有个淳朴的村民,芭古拜。娜丁看见她,对妈咪说,“一个属灵的好女子,漂亮的大个子。”在妈咪听来,这番话很有趣。阿冉岗一行人离开后,妈咪逗巴巴说,“巴巴,我想让您解个谜:'一个属灵的好女子,漂亮的大个子'。好,猜猜此人是谁,因为这是娜丁对她的描述。”那时娜丁已走开,去忙她的事。巴巴显得困惑,问美婼和玛妮,她是谁。最后巴巴告诉妈咪他猜不出,女子们也猜不出,于是妈咪说,“芭古拜。”

“娜丁描述得对,”巴巴说,让妈咪甚为惊讶。

妈咪走开去做本职工作,一直想知道芭古拜有何灵性,竟使巴巴赞同娜丁的话。但对全知者巴巴来说,我们都是打开的书。近3年后,妈咪听说了有关芭古拜和她绝对服从美赫巴巴的感人故事。

芭古拜的丈夫贾玛达,在下美拉巴德当看守多年。当时巴巴下令,全体跟随者在某段时期要保持禁欲。贾玛达刚迎娶芭古拜,便来达善巴巴,有人告诉他要遵守此令。多年后的一日,贾玛达到下美拉巴德拜见巴巴。巴巴问他,“你有何烦心事?”贾玛达说芭古拜患偏头痛,不知如何帮她。巴巴建议他应在她额上涂些药膏。

贾玛达说,“巴巴,我怎么可以?自从您给我禁欲命令那天起,我就从未碰过她!”

听到贾玛达的话,巴巴对身边的人说,“这就叫服从。尽管贾玛达和芭古拜不知我的命令只针对某段时期,由于对我的爱,他们刚结婚,就过着禁欲生活。”之后巴巴对贾玛达说明,该命令只针对短期的。妈咪听到这个故事,终于认识到:正如娜丁所述,芭古拜确实是“一个属灵的好女子”。

每当巴巴给人命令,就希望后者绝对服从。这是日常瑜伽,因为对巴巴而言,瑜伽是指控制思、言和行。他要求那些在埃舍生活者做到无私,甚至自我牺牲,因为他们和他人的关系亲如一家,巴巴则是父亲。希望大家相处好,适应彼此的需要。正如巴巴指示的,大家都要尊重并帮助患病者或老人,在有需要处提供帮助,并且愉快地履行职责。言语也很重要。假如发生争吵,巴巴会倾听双方意见,然后要他们拥抱对方,忘掉分歧。谁都不许背后中伤或批评他人。为避免这种行为,一个人必须始终专注于巴巴。 

有件趣事,说明巴巴坚决要求我们适应他人的需要,事关妈咪的姑妈芭奴菲。她有吸鼻烟的习惯。当女子们聚会听巴巴谈话,或为他提供消遣时,芭奴菲有时会大吸一口鼻烟,声音颇吵,然后大声打喷嚏。我们这些孩子会大笑,诺芮娜却讨厌这种习惯,表示气恼。巴巴对诺芮娜的厌恶总是显得惊讶。他从未对芭奴菲或诺芮娜说什么,然而有一天晚上,他对芭奴菲慈爱地微笑,当着全体女子的面,递给她一大盒她喜爱的鼻烟——不是表示他赞成吸鼻烟,而是教诲大家:人在社区生活中,必须容忍他人的长期习惯,诸如打鼾、泛嗝、抽鼻涕等,即使有人会觉得这类举动令人不快。从那天起,诺芮娜不再表示厌恶。

巴巴尽可能温和地对待妈咪,不过他调教妈咪时,也会表现得像个严母。盘奇伽尼天气酷热,妈咪得在煤炉上烤面饼,高温愈发难忍。她自以为想出妙计,回房间穿上一件背部有个长约3英寸裂缝的衬衫。她认为这样会让风吹到后背。可当巴巴走进厨房,看见她穿的衬衫,就生气地说,“你穿这样的衣服不害臊吗?”

“可是巴巴,这只是让风给我吹凉,”妈咪说。

巴巴坚定地回答,“你决不能穿破衣服。缝补好再穿。下不为例。”他随后快步走开。但他也体谅妈咪怕热。当时大多数女子被要求穿带袖衬衫,后来巴巴允许妈咪穿过肩的无袖衬衫,因为他很讲究人们着装得体。

10月,蓝车离开盘奇伽尼,途经萨塔拉、贝尔高姆和戈尔哈布尔,前往塔尔瓦尔。一次,他们停留盘奇伽尼和马哈巴里什沃之间的某处,妈咪坐在窗边,膝上抱着阿迪。当时两人都相当虚弱。自从我们离开孟买来巴巴埃舍生活,尚不足两年,妈咪偶尔仍有怀疑时刻。当她坐着等蓝车重新启动时,内心浮现一个恐慌的念头。她疑虑,假如她死了,阿迪、喜露和我的处境会如何。

至爱巴巴站在车外,离她的窗户不远,读懂她的心思,默默地对她打手势,“你不会死。我永远和你的孩子们在一起,因此别担心。你会长成老太太。”

妈咪感到无地自容,自己居然怀疑巴巴的慈悲,尤其是他在第一天就答应我父亲:他会照管我们最微小的需求,直到最终。她那时并不知道,但主的预言总会成真,因为她活到了89岁。另外,她通过这件事,充分意识到巴巴的全知,从那以后,不敢在他面前想令他不悦的念头。

中途在卡沃停留期间,女子们享受海滨之行,由玛格丽特教她们游泳。因为有些刚开始学,她们只在近岸处练习划水。从卡沃,他们继续前行,去贝尔高姆和塔尔瓦尔。在塔尔瓦尔,妈咪曾摔倒。受伤不重,但有多处伤口和擦破。当时巴巴经过,发现她摔伤,便在她身边坐下,召拉诺取来急救箱。之后巴巴亲自动手,慈爱地为妈咪清理包扎伤口,指示拉诺随后三日每天换绷带,直到伤口愈合。

接着乘蓝车旅行穿越古吉拉特邦,在那里巴巴对女子们谈到他父亲,希瑞亚吉。“你们乘巴士旅行都觉得累。我父亲却全程徒步,寻找我。”他们抵达一处叫库奇兰恩的沙漠时,巴巴说,“我父亲穿越了这个沙漠。他断粮无水,历尽艰辛寻找我。”至爱巴巴总是深情地谈到他的父亲希瑞亚吉,在寻找神时所经历的苦难。玛妮曾经告诉我妈咪,巴巴出生那天,希瑞亚吉就知道他的神人地位。巴巴长大时,希瑞亚吉极为恭敬地尊他为神,以至于默文每次走入家中,希瑞亚吉即便在椅子或床上休息,也会起身向儿子致敬。直到希瑞亚吉病重时,才停止这样做。

女子们乘蓝车到加尔各答时,巴巴率她们参观了植物园,在那里看到一棵巨大的榕树,据说曾有15000名英国士兵在树下庇荫。还去了一座供奉卡利女神的印度教寺庙,一座耆那教庙和一处大集市,他们买了一只宠物鸟和另一只猴子,是无尾猴。他们给猴子取名“佳普”。指派诺芮娜照管“佳普”,因为她曾照管“幸运”,即我们初到巴巴埃舍时追过喜露的那只小猴。

妈咪和阿迪,也伴随巴巴南下旅行至锡兰,在那里参观了优美的石窟。他们逗留首都康提时,巴巴率女子们周游了与主乔达摩佛有关的地点,包括一棵菩提树,由佛陀在下面成道的原菩提树的树苗长成。在锡兰,巴巴指示女子们,每天早晨8点唱诵“哈瑞-帕若玛特玛”。

我们的妈咪和阿迪能伴随巴巴,在他实施灵性计划之际,从东到西从北到南周游印度是多么幸运。对于那些足够幸运伴随他旅行的所有人,他的神圣陪伴乃是盛宴,令人人陶醉的甘露,甚至使他们忘了旅途带来的所有艰辛。

至爱巴巴依旧极为关注我们在学校的进步。每当我们从学校放假归来,抵达美拉巴德,就飞快洗脸洗手,之后立即到美婼的东屋向巴巴汇报,拿学习成绩报告给他看。妈咪总与我们同去,确保我们举止得体。我记得,盼着第一眼瞥见巴巴坐在美婼的床上,背靠枕头。我们会敲门进去,渴望他带着价值连城的笑容欢迎我们。当巴巴张开手臂,我们会先跑去拥抱他,然后拥抱美婼、玛妮,以及在房间里的其他女子。

只要喜露学习成绩好,巴巴从不担心她的表现。我常给妈咪写长信,谈到喜露所有的恶作剧和她对修女们的态度,妈咪会拿信去找巴巴,念给他听。不过巴巴非但不生气,还总是微笑着,问妈咪喜露在班级排第几名。妈咪会说,“嗯,她跟往常一样,排名第一。”然后巴巴会打手势说,“你究竟为啥抱怨喜露?她只是活泼好动,像有些孩子那样。”妈咪会回到她房间,依然思忖着我妹妹是多么难管的孩子。

每当喜露返回美拉巴德,不管我曾写信谈到她的行为,至爱巴巴总是慈爱地欢迎她。当他问她在学校过得如何,喜露总告诉他,她对某个可恶的修女小题大做地体罚她,感到多么不满。巴巴就像一位慈父,会捏捏她的脸,嘴唇做个亲吻动作,叫她别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喜露随即又喜笑颜开,无忧无虑了。当她返校后,令她大喜的是,总有同学告诉她,打过她的那修女已被调走。不过没多久,在她淘气时,另一名修女会责骂或揍她,于是喜露又会向巴巴诉苦。果然,当她返校时,那个修女也已经被调离。这一连串事件发生了三次,当然喜露知道,她的大爹在帮助她。妈咪同意,所有这些修女被调离,肯定不是巧合,但她依然认为喜露被宠坏了。

我们的大爹使所有孩子都感到特别,但他绝对向喜露倾注了爱,她都好奇巴巴为何对她示现的爱,比对我示现的更多。在校生活多年后,她对父亲说,“娜玖那么善良,对巴巴那么忠诚,而我这么顽皮,只顾自己搞笑、玩耍和享受,至爱巴巴却给了我这么多爱,甚至超过他给娜玖的。”父亲对她解释,“听我说,喜露,巴巴知道娜玖完全忠于他,爱戴他,却不得不吸引你去爱他。所以说他对你示现更多爱。”如今她说,“这点最终呈现了意义,因为那是他的方式,使得我越来越爱他。”

我也许一向表现良好,不过我对巴巴的忠诚需要一些纠正。有一次我在校时,写信给巴巴说,“亲爱的大爹,我想向您坦白很重要的一点。我想让您知道,我首先把您当大爹来爱,然后把您当神来爱。”我假期返回埃舍时,巴巴慈爱地提醒我的话。“你在那封信中写了什么?”他问。“你写得不对。你必须首先把我当神人来爱,然后当大爹来爱。”因年幼愚钝,我对灵性所知甚少,说道,“可是巴巴,我跟神有啥关系呢?”至爱巴巴出于无限宽容,未进一步评论。经过多年后,我才充分领会我们的巨大幸运,在神人慈爱目光的关注下度过我们的童年时代。

翻译:美赫锋 田心 校对: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