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踏上蓝车旅行之前,美赫巴巴把禅吉派到海得拉巴南部,在沙徳纳伽地区租了住处,尼扎姆王公在此地有一座宫殿。但禅吉到后,得知发生了瘟疫,让巴巴一行在这个地区逗留是不明智的。
禅吉将此事通报巴巴,1938年12月6日,巴巴授述如下回复:
亲爱的禅吉:
你惯有的带着哭腔的来信已收到。我最开始就再三说先过去,而你再三地争执(这是你一贯的习惯),“为啥走这么早……时间还充裕……我还有很多工作要做,等等。”你若早一点走,就可早一点写信给我,让我有时间做决定。现在,在最后一刻,你说沙徳纳伽出现瘟疫,你正在寻找其他地方。哪还有时间去找地方,给我写信,让我做决定?我将于8号早上出发,你晓得带(不可见男子的)20名上美拉巴德女子到一个陌生地区是什么状况吗?没地方安置,长达一个月????
禅吉接到巴巴的来信,两天后又收到一封电报,他设法另行安排,在海德拉巴的另一个地区利甘帕里,租了一个宫殿花园里的后宫。
除了上述困难,11月19日,瓦露腿部严重烧伤。伤处化脓,能否带她旅行成了问题。但巴巴表示:“我们必须全体一起出发。不能让摩耶挡我的路!”
美婼讲述瓦露是如何烧伤的:“蓝车旅行前,我们都忙着打包行李,有点兴奋。在巴巴小屋旁边,有许多干草和树叶,没有人打扫过。出发前几周,瓦露决定把它打扫干净。她叫女佣进行清扫,她也动手帮忙。树叶堆在远离巴巴小屋的地方,瓦露划火柴点着。当时风很大,她转身去找什么东西,结果纱丽飘到火上烧着,致使瓦露双腿严重烧伤。巴巴极为不悦,真是一团糟。”
在旅行期间,每个女子只允许携带一个铺盖卷,衣服卷在里面,还有一个布袋,里面装一把勺子、一个搪瓷盘子、一个杯子、一把牙刷和一块肥皂。美婼还带了一个装巴巴东西的小袋。尽管如此,加上车顶的炊具和食品,车还是超载了。整个看起来就像吉普赛人的大篷车。
{注:由于战时定量供应,不可能在沿途或海得拉巴购买食品;只能将分配给埃舍的口粮从阿美纳伽带上,直到获得新的许可。}
巴士内有一个木隔板,将驾驶室和后面的部分隔开,巴巴和女子们坐在后面。伊丽莎白将是主司机,埃瑞奇和卡卡·巴瑞亚坐她旁边。巴巴坐伊丽莎白的正后方,可通过隔板上一个窗户似的小口,用字母板与她和满德里交流。隔板上装有一个小瓷盆,巴巴如果需要,可以在此处洗手(主要用于美婼冲洗巴巴的水杯)。
美婼隔着过道,坐在巴巴旁边,玛妮坐她的一侧。“我宁愿坐在窗边,但我必须离巴巴近一点,因为他可能想要一杯水(或别的什么东西)。”
这辆蓝色巴士装有五排皮革软垫座椅,左右两边座位各容纳两人,可搭载23名乘客;然而在大部分旅程中,经常有25到30人乘坐。他们启程时,车里共坐23人:11个东方女子,9个西方女子,2个男满德里以及巴巴——加上伊丽莎白的狗吉皮,坐在诺芮娜的膝上。
{注:东方女子有:美婼, 31岁;玛妮,20岁;娜佳,30岁;蔻诗德, 28岁;苏娜玛西,54岁;瓦露,36岁;曼萨丽,28岁;卡库,52岁;盖麦,38岁;玛奴,19岁;还有美茹·杰萨瓦拉,17岁。西方女子有:伊丽莎白,42岁;诺芮娜,58岁;吉蒂,47岁;娜丁,44岁;海蒂,44岁;海伦,60岁;艾琳,22岁;诺妮,63岁;拉诺,36岁。}
女子们拥挤地坐在座位上,过道上有小凳子给年轻人坐。(后来,她们和座位上的人轮换着坐。)由于瓦露腿上的伤有渗出液,她需要把腿抬高,所以她也坐过道上。因此一旦巴士启动,没人可以挪动;中途停下来吃午饭时,只得把瓦露抬上抬下。巴巴让拉诺给瓦露的腿上药和包扎。
“蓝车原本是为18名女子设计的,”玛妮说,“但里面经常有30名女子。曾有人疑惑因何不把巴士做得大一些,有人打趣道:‘这样还好些。要是再大一点,巴巴会带更多的人!’”
12月8日周四早上4点,巴巴一行离开美拉巴德山,当晚抵达索拉普尔,入住一家驿站旅社。旅行期间,他们经常住这种政府办的(通常处于城镇最好地段),为英国官员提供便利的旅社,其他人也可以使用。
{注:若有官员带人抵达,其他人等都必须离开旅社,即使他们已有预定。}
天色已晚,巴巴不想卸行李,因为他们第二天早上4点就得起床。他问女子们,不用铺盖物品是否可以对付。“当然,我们做不到对巴巴说不行。”美婼说,“坐了一整天的车,我们的后背酸疼,身上又冷。那天晚上我们只得躺在桌子上睡觉。但至少巴巴给了我们好吃的——晚饭吃的是美味的煮土豆。”
洗澡已经太晚,于是他们洗手洗脸,吃了晚饭,准备睡觉。没有毯子和被褥,有啥用啥——几张旧床、几张桌子和若干椅子。有两个大房间带一个方形阳台,因为吉皮的缘故,伊丽莎白想睡在阳台上。为她在那里铺了一张脏旧、丢弃不用的地毯。
其余大部分西方人共用一个房间,东方人在另一个房间。“她们的习惯和我们的不同。”美婼解释道。
巴巴和两名男子睡车上。
第二天晚上到达海得拉巴,发现禅吉为他们安排了一座非常奇怪的房子。这是一座四面有围墙的石砌房屋,属于莫卧儿风格,有专供女性居住的房间。虽然房子气派豪华,但房间里空荡荡的,正值十二月,天气很冷。因为没有电灯,他们只有一盏煤油灯,屋内昏暗不明。巴巴根本不喜欢这个地方。大家饥肠辘辘,但订的食物迟迟不到。又等了一阵,食物终于送来了,热气腾腾。
拉诺讲述道:“在‘蓝车旅行’期间拍的照片中,住所外观看起来很漂亮,但里面经常一件家具都没有。其实这样更好,因为人多不得不睡在地板上。我们把被褥铺地板上,利用门或者墙把竹竿撑起来,把蚊帐挂上。我们在这种事情上很有独创性。巴巴通常睡前厅,满德里可以进出。有时,我们若在一所房子里多住一段时间,就会租家具。”
巴巴说恺娣可以到海得拉巴加入旅行队伍,当晚她和海蒂的丈夫沃尔特·默敦斯、普利得、穆罕默德玛司特,及两个仆人拉克希和巴米一起坐火车到达。恺娣一见巴巴,便开始顶礼,但巴巴说:“这次旅行期间,不要再顶礼或拥抱我。”
整个旅程期间,巴巴为每个人分配位置,对美婼格外关照。他通常带领大家在房子里走一遭,说:“你睡这儿,你睡那儿。”
恺娣筋疲力尽,头在枕头上好像刚挨了五分钟,就听见叫起床的击掌声。外面依然很黑,但所有的东西都必须放回车上,他们要搬到另一座房子去住。这一次是在比甘姆比特地区的一个漂亮宫殿,有搬运工,可以洗热水澡,床铺柔软。宫殿雄伟壮观,虽然整个地方归他们使用,但他们只占用了几个房间。
巴巴带她们看房间,打算为每个人分配房间,恺娣累坏了,一见床倒头便睡。巴巴见了说道:“别吵醒她,让她就睡这儿吧。”美婼、玛妮和蔻诗德合住一楼的一个房间。
“房子让我们感觉十分舒服。”美婼回忆说,但因早餐吃得少,肚子饿了起来。食物要从外面送来,但还没送到。住得相当舒适,却没吃的,且由于是冬天,她们似乎总感觉饿。恺娣年轻,胃口好,难以忍受一直等饭来。她躺在床上,有气无力地对美婼说:“看看车来了没有。”
为捉弄恺娣,美婼走到阳台上说:“我看到一辆巴士来了……”恺娣站起来,自然没有车的影子。美婼如此这般两三次,弄得恺娣愈发饥饿难耐。最后,她们的巴士总算送来了午餐。
女子们在一间大餐厅里,围坐在一张桌前用餐。美婼回忆说:“食物稀淡,里面漂着一些蔬菜。”
给伊丽莎白上菜时,她说:“多么可爱的……肥皂汤!”
“我们每天都吃这种食物。我们太饿了,根本不在乎。只要有足够的面包吃,什么都行。即使这样,巴巴也让我们学会感激,虽然伙食并不好。”
因为饭菜外送,所以不用做饭;她们无事可做,就把时间花在阅读、缝纫和交谈上。当然,拉诺有照顾瓦露的职责,恺娣受令照顾娜佳,娜佳也身体欠佳。
在海得拉巴,巴巴让女子们首次见穆罕默德玛司特。他让她们站在阳台上,他和穆罕默德一起从下面走过。穆罕默德面对巴巴站着,巴巴拥抱他——然后把他举离地面有六英寸!“巴巴喜欢这样拥抱穆罕默德,和他一起玩耍。”
大大(爸爸)是穆罕默德给巴巴的称呼。还有一次,巴巴带女子们去看穆罕默德,玛司特说:“不要,大大,我很害羞。您带来了您的朋友们。”
“穆罕默德在女子们面前十分害羞,”美婼回忆说,“我们一出现,他就退缩。他会说:‘女眷们来了。’
“穆罕默德会笑,跟巴巴在一起很开心,说他‘要把一切都告诉大大’。巴巴会问他:‘什么,是什么?’然后他就会咕哝一些我们听不懂的话。”
巴巴还派普利得去联系一位第六层面的玛司特尼(女玛司特),名叫玛司特尼·麦,她掌管海得拉巴居民的灵性和物质福利,因此被称为这个地区的“灵性负责人”。
次日,他派默敦斯夫妇去拍照,伊丽莎白在1939年5月的《美赫巴巴期刊》中对所拍照片进行了描述:
她的眼神令我震惊,就像女性版的施洗约翰……她头发蓬乱,只围了一条缠腰布。她仰面向天,脸上燃烧着强烈的灵性之火。
其他人认为玛司特尼像巴巴简。
旅行已经开启,巴巴便将此行主要目的向大家告知:
联系玛司特,比如玛司特尼·麦;寻找合适地点建立新埃舍;让女子们有机会看看这个国家,体验一种不同的生活方式;参观朝圣地,比如圣人的陵墓。
巴巴还带她们观光,在海得拉巴,女子们去了两三次博物馆和动物园。无论走到哪里,巴巴都会参观动物园——据玛妮猜测,也许是为了造福动物王国。
在这个占地300英亩的动物园(亚洲最大的动物园之一),美婼喜欢看蟒蛇背上的花纹,喜欢看猴子和老虎。但她们几乎没有时间停下来多看一会儿。玛妮说:“我们真的是跑步经过这些地方,有时会回头看看。恺娣会说:‘玛妮,看左边的河马……拉诺,瞧孔雀!’”巴巴给女子们看幻相世界,但他不希望她们陷入其中。
女子们不喜出游,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女子们对观光没什么兴趣,”宝说,“因为巴巴会戏弄、刺激她们,总是在她们之间制造紧张和争吵,所以她们在远足中找不到乐趣。”正如每个女子(和男子)所证实的那样,伴随美赫巴巴的生活始终令人紧张不安;一直取悦至爱,从不犯错,从不做错事,从不说错话,是不容易的——尤其是当一个人又累、又脏、又饿的时候,而这是常有的事。
此外,女子们还有命令要遵守,比如夜晚要穿上外衣,不管感觉冷不冷,因为巴巴不希望任何人着凉生病。即使是看似无关紧要的命令,也必须明确遵守。
每天早晨,他都要问:“你们睡得好吗?”他告诫她们要注意饮食,注意身体健康。一有什么不对劲的迹象——疼痛或轻微的鼻塞——她们就要立刻向拉诺报告。
如前所述,巴巴在为新埃舍寻找地点。他和城里不同的人讨论建埃舍事宜;两个富有的女子,莉莉和罗丝,来见他好几次。但巴巴异常严肃地告诫女子们,不要把他们未来的计划透露给任何人。谁知接下来巴巴画风陡转,他在字母板上授述道:
决不能让莉莉和罗丝清楚,
她们不能清楚,直到我们上路!
“气氛立刻轻松起来,”玛妮回忆道,“每当巴巴周围的气氛变得沉重时,他总是用轻松幽默来化解。巴巴会对我们讲一些非常严肃、非常重要、非常有意义的事情,我们都全神贯注坐着听……可是突然之间,巴巴话锋一转,用一些极其轻松有趣的话收尾。气氛不再沉重,他会以欢笑结尾。”
巴巴喜欢听笑话和故事,但他最爱听现实生活中发生的趣事。“再讲一遍,再讲一遍。”他说。
每个人都想法逗他开心。诺妮讲述自己还是个女孩的时候,给老师一种看起来像薄荷糖但实际上是蜡的东西。恶作剧露馅后,小诺妮逃之夭夭。美婼可以让耳朵一动一动的;恺娣可以用舌头舔鼻尖。诺芮娜可以睁一只眼,另一只眼完全闭合,然后眼珠一圈一圈地转,面容严肃。巴巴让她这样表演了好几次。
美婼有一次推断说,鉴于耶稣生活的时代所限,他无法有巴巴那样的幽默感。“如今,在现代,头脑与心灵更加平衡,巴巴可以表达自己的那一面。巴巴会戏弄某人,将那人的话略加曲解,效果妙不可言。他让所有的同伴都喜悦愉快,气氛轻松。即使不说话,他也能让别人开心欢笑。”
巴巴在纳西科时曾对加勒特·福特说过:“神性包括一切美丽与优雅的事物。那你何以指望一个完人缺乏幽默感呢?”
{注:《美赫主》,第2055页。}
在海得拉巴逗留一周后,一行人向北前往印度中部。他们到达南达,又在一家驿站旅社过夜,睡椅子、桌子和地板上。前夜身处宫殿,下一夜却简陋如斯;哪一种她们都不能执著。
“巴巴会对我们说:‘男满德里太累了,所以不要(从车上)取铺盖了,’”艾琳回忆说,“表面上,他是在节省他们的体力,但实际上,他是想让我们不铺床垫睡在地板上,有时两人睡一张床。有一次,拉诺和我共睡一张床,我们的头脚相向而卧。我在头下垫了一件夹克当枕头。”
有一次,恺娣和玛奴发现一张单人床上有一张薄薄的弹簧床垫。她们横着平躺在床上,两只脚伸在外面,请求别人“给我们腾把椅子放脚”。
还有一次,他们在一座大驿站旅社住宿,天气冷得要命。他们没有打开被褥,但旅社里有一块大地毯,上面积满了灰尘,因为最近没有人打扫过这个地方。巴巴四处巡视,看大家进展如何。美婼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毯上,浑身冰冷,尽管她没有说出来。巴巴见诺芮娜也躺在地板上,身上盖着一件厚外套和两条羊毛披肩。西方人更实际一些,把暖和的包裹物放在包里。
“我们东方人没有这种意识。”美婼说。巴巴摸了摸诺芮娜的一条披肩,问道:“你需要这条披肩吗?”
诺芮娜说:“不需要,巴巴,您要,就拿去。”
巴巴接过披肩,把它围在美婼的肩膀上。“我很感激有那条披肩,”美婼回忆说,“我本来觉得很冷,这下暖和多了。”
娜丁或许穿得太过了,肩上披了好多条披风或披肩。在巴士上,娜丁觉得暖热起来,就一条接一条揭下来,派发给周围的人。结果不知不觉中,人人都发现自己披着娜丁的东西。
“巴巴告诉我们要旅行两个月,”美婼说,“最终会旅行一整年。所以我们带了许多衣物,冬天和夏天的都做了准备。每当我们下车,几乎从不打开行李。我们没有带多少床单和毯子。每个人都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白天在巴士上,再逐渐脱掉,包起来,弄成垫子。大家都互相说:‘给,你不要个垫子吗?’我们太挤了,该把它放在哪儿好呢?”
巴巴一行于12月18日到达那格浦尔,与帕帕·杰萨瓦拉住了一晚。帕帕十分消沉,想念在埃舍生活的妻子和孩子们。见到家人,他异常欢喜,巴巴还和他打趣。
次日到达目的地贾巴尔普尔,在大理石路的一所房子里住了一个月。
“贾巴尔普尔异常寒冷,”美婼回忆说,“即使上午有阳光,天气也不会变暖,上午11点和早上5点一样冷。我们异常饥饿,只能等待食物送来。除了清洗巴巴的东西,我们没有工作,因为我们不用做饭。
“恺娣的饥饿感是最重的。她躺在玛妮的床上,用一块布蒙住头,偶尔探出头问:‘午饭来了吗?’我们的早餐早早就消化完了。我和蔻诗德也把毯子盖在头上,等食物来。
“饭终于来了,我们拿着盘子冲了出去。巴巴也来了。后面的阳台很大,有一张餐桌。巴巴用长勺从大锅里给每个人盛饭。他给我们盘子里放了那么多。‘好吧,你们饿了,’他会说,‘现在吃吧。’我们必须吃完,不能剩。”
12月20日,巴巴给在阿美纳伽的大阿迪写信:
尽管有最好的(安排)——他们都尽力让我们在海得拉巴住得舒适——但仍然有很多复杂的情形,使得我们的逗留极为不适,甚至不适合做工作。因此我突然决定离开,令他们无不震惊,这毫不夸张……在这里,我发现气氛和环境相当适宜我想做的工作,打算留下来工作和休息。
随后收到阿迪汇报有关美婼的姐姐馥芮妮的来信,馥芮妮再次绝食。巴巴对她的行为深感不安,派尼鲁医生去纳西科照顾她和孩子们。
另外的家庭问题也相继出现。盖麦最小的儿子美赫文,8岁,在她和女儿们随队旅行后留在了阿克巴棉纺厂,但亲戚们不愿再继续照看美赫文。故巴巴说美赫文可以和他们一道旅行——美赫文是第一个进入女子埃舍的男孩——巴巴指示娜佳的父亲马萨吉把他带来。
大理石岩是贾巴尔普尔城外的一个景点,12月24日,巴巴和女子们在此处的另一个旅行者客栈住了两日。他们在纳尔马达河上泛舟,拉诺拍了一张巴巴把手浸在水里的照片。
巴巴转向伊丽莎白说:“很少有大师会把手或脚浸入水中,因为那时他差不多总是要创造奇迹。”
{注:二十年后的1958年,在南卡罗来纳州的默土海滨,巴巴把脚放进海水里,伊丽莎白想起在贾巴尔普尔发生的这件事,心想:“巴巴把脚放在大西洋里是为了防止什么?”}
巴巴在划船时借机给她们讲了一个故事:一位大师夜晚带弟子们乘舟游乐,弟子们感到良宵美景不虚此行;当黎明来临之际,他们却发现船仍泊在码头上,根本原地未动。因弟子执著于世俗享乐,所以仍旧原地踏步。教训是要记得专注巴巴,即使在个人享乐之时,如此一个人便能从物质束缚中解脱出来——这是他们旅程的主旋律。
往年美婼的生日虽偶尔庆祝,但在西方人1938年加入埃舍后,便开始定期庆祝。这年12月28日,美婼的生日之际,巴巴带女子们去曼德拉出游三日,住宿在巡回旅社。拉诺在那里拍了巴巴和美婼的一张照片,但拉诺说在那些日子,“巴巴从不让我保留任何其中有美婼的照片,他常把照片和底片从我这里拿走。所以从那以后,我尽量避免美婼出现在照片中,保住我的照片不被拿走。我不知道巴巴拿走的照片下落如何。他跟海蒂说了同样的话,尽管她设法留了一些。”
美婼对每一张照片都不满意。在海蒂拍的一张照片中,美婼转身背对巴巴。“为什么海蒂在我背对着巴巴的时候拍了这张照片?”她常如此思忖。
巴巴在贾巴尔普尔对许多人施了达善,一些满德里来了又去。沃尔特·默敦斯奉命回瑞士为巴巴工作,尽管他对离开海蒂和巴巴忧闷不乐。
在贾巴尔普尔,1939年1月6日,拉诺有机会又为巴巴拍了些照片,她认为是她拍过最好的照片之一。巴巴刚洗完头发,坐在屋外,由美婼梳头。他穿着在纳西科时穿的那件铁锈色外衣,阳光闪耀在他的脸上头发上,美极了。拉诺没征得巴巴同意,只是一声不吭地溜走了,巴巴好像根本没注意她。
除埃瑞奇外,杰萨瓦拉家人于1月12日全被遣回那格浦尔。三天后,巴巴一行人前往贝拿勒斯,印度“最神圣”的城市之一,和古巴比伦一样古老,他们在此逗留一周。大阿迪带顾麦、古斯塔吉、穆罕默德和仆人们乘坐火车,其余人则照常坐蓝车各自的位置。
作者问到巴巴什么时候特别美时,美婼回答说:“巴巴看起来总是很美,但在旧美拉巴德的日子里,当他处于某种情绪时,尤其美。他心情愉悦时,眼睛闪闪发光。他显得容光焕发,头发散开,穿V领开口长袍,皮肤白皙美好,棕色眼睛闪动着光芒。”
当问及与巴巴度过的最美时光是何时,美婼回答说:“坐蓝车旅行。巴巴跟我们在一起真是太好了。巴巴会觉得饿,问我有没有吃的。我给他准备了干货——茴香粉,他喜欢咀嚼,或干黄瓜籽和西瓜籽,用盐稍微烤过的。
“乘车一段时间后,巴巴感到焦躁不安,问有没有瓜子。他变换着姿势——腿时而在上,时而在下。他无法站起来活动,过道里有人坐凳子上。一些行李和食物也在车里。
“我们可以在车上聊天,但是巴士太吵了,很难进行对话。例如,巴巴问吉蒂午饭吃什么。她可能会说:‘煮土豆和豆糊。’他若听不见,玛妮或者我就把话传给巴巴。他会说几句话,但不多。旅途中,玛妮指点着我们经过的某座寺庙或城镇。”
行驶路上,巴巴可能会突然停车,叫大家下车。在他欣赏风景或者其他什么的五分钟后,他说:“再过一分钟,车就要开了。快点,大家都回车里!”有一次,当地人误以为是一群电影公司寻找外景地的人员。
停下来吃午饭时,美婼选一块最好的地方——树荫下一块平整干净的地面——为巴巴铺上一张垫子。打开装有他食物的餐盒,放在他面前。“有时我们会在一个地方停留几天,离开时打包当地的食物带走。否则,我们经常不得不在巴士上吃面包和洋葱。我们不能随处打开行李做饭。”
当他们到达旅店或驿站过夜时,“每个人都下了车,饥肠辘辘,打开行李准备做饭。我迅速为巴巴料理一切。这个时期我仍在为巴巴做饭。我们随身带了一只铁皮箱,里面为巴巴装着小瓶香料、小盒大米和扁豆,所以我们不需要带太多东西。在出发之前,我们已经在美拉巴德清理了其中的石子和泥土。巴巴不要鸡蛋,所以我们做了鹰嘴豆粉煎饼,用纯酥油煎。
“每天只吃米饭豆糊变得单调乏味。吉蒂和恺娣负责给其他人做饭。我们有三个炉子——一个标准炉,一个普里莫斯炉,还有一个单独为巴巴准备的普里莫斯炉。”
{注:标准炉是一种灯芯炉,用于慢炖;普里莫斯炉是一种带燃烧器的泵型炉,可以快速烹饪。两者都是小型的、便携式煤油燃炉。}
有一次,吉蒂和恺娣做了一种混合蔬菜汤,准备配面包吃。她们把一个大陶罐放火上煮,但罐子破裂。女子们冲上前,把所有能抢救到的东西都倒进一个铁桶里,但大部分都掉进了火堆里。
“当我们在外面吃饭时,总是有风,树叶和灰尘会吹进我们的食物里,”美婼继续说道,“我们当时相对年轻,但西方人都已人到中年。在巴士里颠簸一整天,伊丽莎白开车十分疲倦。有一次,我们从凌晨4点行至午夜,(因为路况太差)只走了60英里。”
在所有陪同巴巴进行蓝车之旅的女子中,最年长的是63岁的诺妮。玛妮钦佩诺妮是如何应对乘巴士旅行的不便与不适的:“虽然蓝车拥挤不堪,我们满身灰尘(几乎没有什么柏油路),又热又累,不知晚上我们将在何处落脚,是否头上有屋顶,能否得到食物——诺妮始终面带微笑。你和她谈话时,她总是亲切而愉快。
“在蓝车之旅中,她穿着一件防尘外衣,就像一位乔装打扮的王妃,一个真正的淑女。她坐在那里,穿着防尘衣,围一条丝绸围巾,仿佛坐在奔驰车上,而后下车时将外套脱掉。当我们下车时,看上去就像刚参观过面粉厂——连眉毛上都粘满了灰尘。
“通常,我们会在驿站或旅店过夜。睡在哪里?睡哪个角落?大家各忙各的。有时,我们甚至不打开铺盖。有时会有下陷的、陈旧的铁床,这会留给我们中的年长者用。
“有一次,我们在一座驿站旅社过夜。诺妮被安排了角落里一张生锈的旧床。没有隐私,和巴巴在一起的日子从来没有过。隐私是人们不得不放弃的最重要的东西,每个人都进进出出。
“我路过时,看到诺妮,她穿着高跟鞋,拿着一把长扫帚打扫自己的角落,看起来是那么别致与优雅,就像从巴黎来的。我停了下来。她看见我,笑得格外迷人。后来,她坐在床上,不是休息,而是拿出一个小笔记本。(她的铅笔总是尖尖的,她的字写得那么工整,富有特色。)她在给儿子写信,谈她的旅行见闻。”
艾琳也很尊敬诺妮:“除了美婼, 诺妮是一个从不惹巴巴生气的人。她很了不起——(特别是)她忍受着关节炎的痛苦。”
曼萨丽表示同意:“诺妮有那么多各式各样的鞋子和帽子,但她从不对巴巴对她的任何要求说不。”
“为了巴巴,西方人经受了很多,”美婼回忆道,“先是在上美拉巴德,后来在蓝车上,紧张而劳累。我们都挤在巴士里,天气经常热而粘人。口渴时,你却得不到水。饥饿时,巴巴让司机停车,你才能吃东西。吃完后,你会想要躺下,但我们又得坐上巴士,一直旅行到天黑。食物很普通,煮土豆之类,但我们不介意,因为我们太饿了,盼着能下车吃点东西。
“我们途中在旅社住宿时,很早就得起床出发,外面天还黑着。吉蒂只能在头天晚上把饭做好;早上没有时间。到了下午,她昨晚做的东西已经变质。我们肚子很饿,但是等下了车,却发现没东西可吃。”
恺娣回忆说:“我们凌晨3点起床做饭。埃瑞奇在驾驶座上休息,夜里守在巴巴身边。有一次,他捉到爬到巴士顶上取洋葱等物的吉蒂。吉蒂一大早忙着煮些东西,爬上行李顶部拿土豆。埃瑞奇以为是小偷。
“白天,我们把装食物的大袋子放腿上,保温瓶里装了牛奶做茶用。当我们看到一个地点,准备停下来吃午饭时,巴巴指出点毛病,说继续开——“这里不好,再往前走走”——有时直到下午五点才停车。
“到了那个点,我们打开豆糊,早已冒泡,全坏了。吉蒂想把热水瓶里的牛奶倒出来,但牛奶都结了块。我们只好都扔掉,巴巴问还有什么吃的。只剩奶酪、面包和红茶。”
“有时我们一天只吃一顿饭,”艾琳补充说,“有时只有干薄饼和大葱。”
玛妮说:“在蓝车旅行中有一次,我们在某个地方野餐。巴巴给我盛了一大盘我最爱吃的土豆菜,分量很大。他还给了我最大的一份面包。诺芮娜后来告诉我说,她特别想看我如何把它吃完。我必须吃完,因为是巴巴给的。我一口一口慢慢吃,总算把它全咽了下去。”
巴巴总是喜欢盛大份的。例如,他给她们冰镇果子露,在她们已经饱了时,他又给她们添了两杯。“你们不晓得,”他说,“总有一天,你们会渴望得到它(他的帕萨德)。现在喝完吧。”
有一次,曼萨丽拿了一个小盘子让巴巴盛食物。巴巴把盘子扔了。曼萨丽说:“但是巴巴,我只吃一点点。”巴巴愈加恼火。
“曼萨丽有个不好的习惯,老是做巴巴不喜欢的事情,”玛奴·杰萨瓦拉说,“或者做巴巴叫她不要做的事。”
到贝拿勒斯时,食物已经变馊。吉蒂和娜佳都快疯了。她们用另一个水罐做了洋葱、土豆和蔬菜汤。每个人都分到一杯(杯子也用来洗澡)。当伊丽莎白拿到自己的一份时,她打趣道:“这太棒了,巴巴亲爱的。又是肥皂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