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日出之歌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0年8月4日
1926-27年,摄于美拉巴德
美婼曾说这是她最喜欢的巴巴照片
S.S.迪恩拍摄——收藏于美拉扎德
库希如大院是个大家庭聚居地,不止顾麦一家,丈夫的姊妹家,包括尚未婚娶的萨若希,都居住于此。顾麦的亲人多数反对美赫巴巴。“所以我们从不和他们接触,”美婼说,“我们安静独处。”

鲁斯特姆、馥芮妮和婴儿美鲁住院里的两个房间;朵拉特麦单独有个小房间,里面一张床,一张小桌,一个木制晾衣架,还带一间浴室。美婼与小蔻诗德和顾麦13岁的女儿朵丽同住一个房间。她们的房间没有家具,睡地板铺的草垫子上,只有一条薄褥,外加一张床单覆身。

{注:鲁斯特姆和馥芮妮在库希如大院(美赫纳扎)的房间是大阿迪后来居住的地方,现在是宝的办公室所在地;朵拉特麦住的房间就在它前面,美婼和小蔻诗德住在她隔壁的房间,现在是书店和纪念品商店。}

“顾麦家没特意给我们两间带家具的好房间,”美婼说,但又补充道,“那些房间,有可能是巴巴叫他们给我们的。”

女孩们继续穿棉布纱丽,围白头巾。有时她们一起到房后的树荫下闲坐。朵丽同美婼和蔻诗德形影不离,而顾麦的另一个女儿,16岁的琵罗佳,则不大友好。(余者不得接触她们。)
 
朵拉特麦和美婼在库希如大院不必做饭,为她们雇了一名厨师。顾麦一家用餐后,她们在大餐桌上吃饭。巴巴指示大阿迪照看朵拉特麦和美婼的需要。巴巴甚至一度考虑,将这些女子永久留在库希如大院,由阿迪负责她们的福利。
 
“那时我可以和美婼说话,”阿迪回忆,“她和我如同亲人一般,我们又都年轻。但后来巴巴告诫我,除了不看美婼,‘连想都别想她!’”
 
与此同时,巴巴正经历一场痛苦的旅行,乘火车加徒步,行走于印度大地。期间他经常生病,大部分时间情绪暴躁。大阿迪到博帕尔,恳求巴巴返回美拉巴德,他似乎同意了,但第二天又改变了计划。又用一个月时间,从一地到另一地,联系和顶礼萨度,直到1924年9月中旬回到孟买。

接下来三个月,巴巴往返于孟买和阿美纳伽之间。他在美拉巴德时,韦希奴会骑自行车去库希如大院。“师利(大师)在阿冉岗,”他通知女子们,“如果想去达善,你们可以去。”
 
女子们会更衣,乘坐私人马车前去。顾麦用自己的马车,女孩们和朵拉特麦乘朵拉特的马车,由白马苏非牵拉(白马仍养在库希如大院的马厩)。那时通往美拉巴德的道路尚未铺过,崎岖不平;沿途景色荒凉。马车要来回颠簸五英里,花很长时间。但美婼回忆说:“我们很开心,一切看上去那么美好,我们要去达善巴巴了。”
 
接近美拉巴德时,她们会从马车中探身,遥望邮局阳台。只见巴巴站在宽阔阳台的边沿,望向大路。他身穿白袍,头发飘逸。“从远处看,他显得那么小。他等待的身影那么甜美。我们互相说:‘哦,天呐,巴巴也在等我们。’然后他转一圈(围绕邮局),再回来站在阳台边缘。”

她们到后,巴巴通常盘腿坐走廊的小棉毯上。他允许她们顶礼、碰触他的脚。“若只有一条腿伸出,我们会触一只脚。若两只脚都伸出,就更好了,我们可以两只脚都触。”

她们一个接一个地走进邮局。长辈们,顾麦和朵拉特麦,会跟巴巴说话,而美婼、小蔻诗德和朵丽在一旁坐下。
 
一天,巴巴问女孩们:“你们整天都做些什么?”

她们回答说:“我们一直忙着缝衣服。我们缝纫一会儿,阅读一会儿,晚上听留声机。有时蔻诗德会给我们讲大师之家的故事。”

巴巴说:“那很好,但你们必须静心半个小时。”他继续说道:“拿一张像,琐罗亚斯德或是我的都行,然后不断想照片。若走神、累了或者分心,不要担心,把思绪拉回来,继续看我的照片。”
 
女孩们开始每天如此行持。“以此方式,巴巴教给我们通过专注他的照片,可让头脑在它应该在的地方。”

除了半小时静心,巴巴还令她们写耶兹单(琐罗亚斯德教神名),每天用很小的字体一遍遍写一个小时。边写便默念这个神名,这样头脑便被为巴巴持神名所占据。“我们很快乐,巴巴给我们这样的指示,令我们自豪。遵守他的命令,持诵神名,为此深感荣幸。”

从市场买来本子和铅笔。为了互不打扰,女孩各自坐房间一角的棉线地毯上,一个小时安坐不动。她们认真而虔敬地静心和书写。下次再到美拉巴德,巴巴问她们喜不喜欢做,她们说喜欢。
 
有一次,从美拉巴德返回,韦希奴坐马车前面,美婼和蔻诗德坐车后。有人要他们为某个要走的人捎带一卷铺盖到火车站。美婼脚放在铺盖上,当她探身在马车一侧清嗓子时,白马猛然一拉,她便从车上掉了下去。 真是讽刺啊,她想。骑马时都没摔过,用它拉车倒摔了。好在年轻,没受伤,美婼掸了掸身上的土,又回到车上,小心翼翼抓牢。

除了静心和书写,巴巴还给女子们安排另一项活动,以打发在库希如大院的时间:为阿冉岗村的穷人缝制衬衫。他规定衬衫不要领子,做成长袖、圆领,领口缀一颗纽扣。吩咐朵拉特麦从市场上购买未漂白的杏色厚棉布。她裁剪出各种尺寸的儿童衣料,女孩们在房间里三台缝纫机上缝纫。衣领手工缝制,锁扣眼,缀纽扣。“我们得自己动手做扣子,把布卷起来缝住。”

每天谨循如下规程:早上按时起床、洗浴、书写耶兹单,午饭前做一个小时针线活和一个小时的静心,下午做更多的针线活。她们受令不可同库希如大院的其余人交往,因此待在自己的房间里做活一整天。再者女子们也没时间浪费在交往上。她们想尽可能多缝制些衬衫,好让巴巴高兴。缝纫之时,她们谈着巴巴,有时还唱他的阿提和其他歌曲。
 
比起针线活,美婼更喜书写。(虽然不喜欢自己的笔迹,但她觉得默诵神名让人和平安宁。)美婼喜爱的另一个消遣是画画,且颇有艺术天分:几年前,在14岁时,她画过莎士比亚笔下的一些女性人物(后来把几张素描给巴巴看过)。一天,写完耶兹单神名,她想画巴巴的侧面像。“我凭记忆画的。我怕画巴巴,因为倘若把他画坏了,就不好了。”在画像下面,她画了一个月牙,上面写道:“美丽的至爱美赫。”

{注:美婼还画过美赫巴巴一次,虽然也可能画过几幅别的素描。}

巴巴再次召女子们去美拉巴德,他问她们:“你们做了多少件衬衫?”

她们说:“将近二十件。”

“只有二十件?我想要更多的。这还不够。村子里有这么多人。”

回到家,女孩们互相比赛,缝制得更多。
 
这期间,鲁西和家人从奎达来访,住在库希如大院。高荷对美婼的最初记忆,是她和朵拉特麦为村民缝制衬衫。“美婼非常美。”小高荷想帮忙,朵拉特麦便让这个9岁的小女孩手工缝纽扣。
 
她们去见巴巴时,他问起衬衫,她们说已完成五六十件。巴巴说还要更多,她们又回去赶制。再去,报告说有100件了。巴巴说:“好,够了。”
 
朵拉特麦将衬衫打捆,连同帕萨德,爆米花、烤花生和鹰嘴豆拌在一起的印度传统小吃,一起装进牛车。早上将这些东西送到美拉巴德,巴巴给村民分发,叫做“穷人活动”。女子们当天下午到美拉巴德,巴巴正在邮局阳台上打鼓伴奏,同几个村民唱巴赞。他示意女子们等候,她们坐下等他唱完。
 
“巴巴的头发松垂,衬衫滑落肩头,”美婼回忆道,“看上去可爱迷人。巴巴唱图克拉姆巴赞总是那么好——他的马拉地语发音那么清晰,嗓音是那么优美——当地村民被吸引而来。听到巴巴唱歌,你会不顾手上在做的事,跑过来听。他一边唱,一边随音乐摇摆。有时,他用小铜铃给自己伴奏;有时,别人摇铃,他击鼓。
 
“有时巴巴唱卡瓦里歌曲,大阿迪弹西塔琴伴奏。他用他的整个心在唱。歌曲、音乐、旋律和歌词,巴巴无不珍重以待。他喜爱音乐,喜爱歌唱。我记得他的声音和他唱歌的方式。他的嗓音无与伦比。”

{注:其他人也赞同。(大阿迪的堂兄)纳西科的普尔维兹·伊朗尼这次也听到巴巴唱歌。他回忆说:“巴巴有一副美妙的歌喉,犹如长笛一般;听起来感人至深。”}
 
音乐结束后,派发活动开始。古斯塔吉和马萨吉打开成捆的衬衫,帕椎打开帕萨德口袋。巴巴首先向一个坐妈妈腿上的三岁男童招手。孩子很害羞,但母亲把他推向前去。巴巴给他一件小衬衫,在衬衫中间放一些帕萨德。孩子快活地回到妈妈怀里,开心吃帕萨德。

每个带孩子的母亲都得到一件衬衫和帕萨德,然后叫大一点的男孩,最后是男人。“巴巴给帕萨德很慷慨,满满一大把,帕萨德会从衣服上洒到地上。”美婼说,“当巴巴给予时,他给得充足。”
 
村民口呼“赛古鲁美赫巴巴凯捷!”离去,回村子一路上欢声笑语。巴巴转向朵拉特麦说:“瞧他们多快乐。你不觉得快乐吗?”

“快乐,巴巴。”朵拉特麦回答。

“见别人快乐时,我也快乐,”巴巴说,“尤其是这些穷人。”

{注:后来,西方人1937年来到纳西科,巴巴解释说,当他亲手给穷人食物和衣服时,其结果远远超过个人礼物,因为除了接受者得到大师的帕萨德(祝福)和随之而来的灵性利益之外,整个世界都会在经济和灵性上获益。}
 
之后他告知女子们,回库希如大院收拾行装,准备好迁到美拉巴德。
小蔻诗德对美婼说,要到美拉巴德,“我们必须放弃一切的舒适,过简单的生活。我们必须像苦行僧一样生活。”

“那我们该怎么做?”美婼天真地问。

“我们不能太舒服,我们应该不用枕头。我们就枕硬地板睡好了。”

于是在库希如大院,她们开始在石地上铺的草垫子上,不用枕头睡觉。美婼并不介意。“我睡得很好,所以没关系。她们还决定赤脚走路,如在萨考利所做的那样。即使在寒冷的天气,马哈拉吉也不喜女孩们穿凉鞋,她们光着脚到处走。
 
又一次孟买行之后,十月中旬,巴巴召朵拉特麦、美婼和小蔻诗德,还有(从普纳来的)朵拉玛西、娜佳和大蔻诗德到美拉巴德。两个女孩带着各自的铺盖,但没带枕头。女子们到后,巴巴站在邮局阳台上,叫她们进去解行李。女子们将住这里,巴巴和另外三名男子睡外面。她们正要解铺盖,巴巴走进来,问道:“你们带的被褥够吗?让我看看你们带了多少。你们在这里必须保持健康,不要着凉生病。你们每人都带了毯子吗?“

她们说带了,打开铺盖,巴巴一一检查,注意到有两个没有枕头,他问:“这是谁的铺盖?(美婼的)那个呢?(蔻诗德的)你们的枕头在哪里?”

“我们不用枕头。”蔻诗德解释道。

“为什么不用?”

美婼极其窘迫。“我们能说什么呢?说我们想像苦行僧一样生活?太令人难堪了。”巴巴面呈惊讶不快。他问俩人为何互相对视。

蔻诗德难为情地说:“巴巴,我们以为没有枕头也行。”

“不行,你们必须用枕头。你们的凉鞋呢?”

“我们以为应该赤脚走路,就像我们在萨考利时那样,”蔻诗德说。

“这不是萨考利。在这里,你必须穿凉鞋。你得穿暖和的衣服,一切照我说的做。否则,就回阿美纳伽去。”

“不,巴巴!”蔻诗德说,“无论您说什么,我们都服从。”

 “我们这里没有医生。你们必须保持身体健康,辛勤工作。这才叫服务。不用枕头睡觉不会让你更有灵性,也不会让你对神有更多的爱。”蔻诗德的计划就此告终。
 
当晚巴巴派人去阿美纳伽取来两个棉枕,这一夜美婼和蔻诗德卧枕而眠。“一段时间后又睡软和的枕头,感觉真好。”美婼说,“巴巴让我们学会识别,我们也因此懂得巴巴很务实。他不希望我们耽于无稽之谈。倘若巴巴叫你不用什么,和你自己不用,是不同的。”美婼和蔻诗德此后余生中,无论身在何处,晚上特别留意睡枕头。
 
四五天后,巴巴给她们下了一道直接命令——不可阅读,不可书写。美婼随身带来几本最喜欢的书(儿童读物大卫·科波菲尔、艾芬豪和莎士比亚),晚间,巴巴和男子们在一起时,她给别的女孩朗读,主要动机是提高她们的初级英语水平。听到巴巴的命令,她便停了下来。姐姐馥芮妮再来,姐妹俩单独在一起时,美婼迅速用一条薄毛巾把书包起来,交给她带回阿美纳伽。
 
巴巴腾出邮局的房间让女子们住,他和古斯塔吉、马萨吉、帕椎一起睡阳台上。白天被褥卷起,放阳台墙边的箱顶上。
 
“你能想象吗,神人把他的房间给了我们。”美婼回忆说,“现在,每当我想起这些事情……我晚上静心时想巴巴,所有这些细节浮现在脑海。他付出了太多。夜晚,每当我想起巴巴没有蚊帐睡在外面,我流下眼泪……十一月的天气非常寒冷,他在阳台上并不舒服。巴巴一定睡不好。现在我感到难过,我们从没想到巴巴是王中之王,寒冷中睡一条薄褥上,没有蚊帐。蛇可能会来,还有蝎子。
 
“那些日子,和巴巴在一起,我们只觉得高兴,从未想过这些事情(巴巴的牺牲)。即便如此,巴巴也在奉献自己,保证我们女子的安全,不受冷挨冻。他总是为别人牺牲。”

{注:美婼记得巴巴在外面邮局阳台睡觉时,有一次被蝎子咬。女子们睡邮局石地板的草垫上,但她们也没有蚊帐。不过美婼不记得被那里的蚊子骚扰。}
 
巴巴夜间会用毯子裹身,大部分时间醒坐着。他会观察几个男子睡觉的模样,听他们打鼾,看谁打的呼噜最响。这非马萨吉莫属。他脱下凉鞋,仔细瞄准,投掷过去。马萨吉醒了,巴巴会说:“你打呼噜打得山响。该起床了,太阳要出来了。把其他人也叫醒。”

被巴巴的凉鞋打,马萨吉甚感欢喜,因为早上一睁眼就收到大师的“帕萨德”。

{注:有时马萨吉也感受到巴巴的怒火,因为他会跟巴巴争吵和辩解。作为巴巴的姨父,马萨吉自感有一定的自由度,会跟巴巴顶嘴。巴巴的表兄妹、马萨吉的子女娜佳和彭度,一开始也倾向于这么做。}

“巴巴起得很早,四点半到五点钟左右。”美婼说,“男子们洗漱的时候,巴巴常常放声高歌。人通常先洗脸洗手、喝茶,而后唱歌——但巴巴一起来就歌唱。他对音乐和歌曲的热爱非同寻常。早上五点,这么早的时辰,人的嗓子还打不开,但巴巴却唱得既优美,又清澈。”
 
她们住邮局的第一个早晨,朵拉特麦5点不到将美婼摇醒。外面依然很黑。“快起来!巴巴已经起床,在唱歌了。”美婼睡觉很沉,在家里从不早起,母亲也不介意;但在美拉巴德,她们必须早起——这是美婼最不情愿的。“听到巴巴的声音,我睁开眼睛。一切都要快,要快速。我迅速卷起铺盖,推到角落里,用冷水拍脸,让自己清醒,然后刷牙。”
 
古斯塔吉给巴巴拿来小凳让他坐,照顾巴巴洗脸、刷牙、剃须。女子开始给巴巴做茶,他剃须完,就会要茶。为巴巴煮茶不用柴火,而在一个煤油炉上,以免茶有烟熏味道,巴巴不喜欢。
 
邮局的一个角落,被改造成一个小厨房:一个煤油炉、茶壶、巴巴的杯子等用具。架上放着茶、糖等,除此之外,房间无别的家具。所有活动都在地板上进行。

巴巴的茶杯算不上杯子,因为没有把手。其实是个小铝壶,他用来洗浴洗脸,清洗之后,里面装茶,就是茶杯了。其他人则用铝制杯,因为陶瓷易碎(这样可不必更换任何东西)。
 
他们早上喝的茶不加牛奶,一种淡柠檬草茶,只加一小撮糖,少许的干茶叶和一些薄荷。薄荷生长在有水的院子里,女子们会在头天晚上或清晨采摘。他们没别的早餐——没有面包,没有黄油,没有印度薄饼——只有不加奶的淡茶。“跟喝热水差不多,”美婼说,“但即使这样我们也快乐。早上起来口干渴,至少茶是热的。”

{注:有一次,巴巴用古吉拉特语写了一张便条给帕椎,让他传给“内部的”美婼,那天的茶太浓了。美婼把这张纸条保存下来作为纪念。}
 
巴巴的小铝壶和所有铝杯摆成一排,放邮局地上。茶水通过滤器倒进杯里,女子用布托着,将烫手的茶杯端到阳台上。巴巴坐铺薄垫的地毯上,背靠枕头,跟满德里说话。他的水杯放在他面前的地上。“如今我很后悔,我们起码该把杯子放凳子上。”美婼说,这样会更显尊重。
 
给满德里上完茶,女子们也端着茶杯,坐到外面。“铝杯太烫,不敢用嘴碰。”美婼说。

巴巴会等茶凉。他先用手指试一下,看温度是否合适,然后再喝。“一天,我给巴巴端茶前,我母亲有了主意,”美婼说,“她告诉我:‘巴巴的茶总要半个小时才凉下来。我们拿一桶冷水,把巴巴的茶杯放里面。”
 
“她把一桶冷水提到外面,放我们旁边,我们把巴巴的茶杯浸在水里——搅动的时候要小心,免得冷水进杯里。我们这样凉五分钟,然后把茶递给巴巴。巴巴先抿一小口,看温度是否合适,然后慢慢啜饮。”其他人也如法炮制,各自冷茶。
 
“正是日出时分,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身穿白袍的巴巴,和满德里说话,看上去很美。若有心情,他会唱歌。时间充裕,美拉巴德没有太多的工作。我们只有六个女子跟巴巴在一起,所以他有时间跟男子谈话。有时他会讲一些灵性故事,但我们奉命不读不写,不能记下他说的话。他讲得活泼生动,你就像在看电影一样,历历在目。”

巴巴偶尔问她们:“你们睡得如何?梦到什么?”有一次他直接问询美婼。

“巴巴,我做了梦,但记不得梦见什么了。我睡得很沉。”

“很好,这是最佳睡眠。这是一个人该有的睡眠。”

 “可我情愿记住做过的梦,可以讲给您听。”巴巴对她说没关系。

{注:在美拉巴德,有时早上突然醒来,美婼会觉得头昏眼花。她坐起来,头晕不止,又躺倒,翻下身再起。这种情况,在她余生中常有发生。}

一天清晨,天蒙蒙亮,她们起床,匆匆忙忙做茶。娜佳和美婼在角落里忙着生炉。她们点火,反复打气,只听朵拉特麦说道:“等等,等等。巴巴今天在唱一首不同的歌。你们听见了吗?”
 
她们松开手,站起来倾听。冬天的一缕微弱白光泻入窗棂。炉火嘶嘶作响,火焰还未扬升,巴巴的声音清晰传来。这是一首悦耳的歌曲。巴巴的歌声渐行渐近,微光之中,她们看到不远处巴巴的身影。 
 
站在窗边的朵拉特麦迅速转过身,低声道:“巴巴在跳舞!”她们都跑到窗前去看。只见巴巴在黎明的晨光中舞蹈的身姿,几个动作手势十分优雅。“他身穿白袍,长发飘逸,面容清俊消瘦,看上去异常甜美,他的歌声美好动听。”
 
这是首印地语歌曲,“阿潘 毛拉 克 梅因 乔甘 巴努(Apne maula ke mein jogan banoo)”,小蔻诗德只为他唱过一两次。这首歌通常是由女孩唱的,唱的是一个人为神放弃一切,成为苦行者。见她们看他,巴巴迅速转过拐角走开。她们再没听他唱这首歌。

“巴巴的姿态,他的方式,是那么美。”美婼说,“他动手的模样,看人的模样,眼眸顾盼的模样。他的一切都是那么可爱、优雅,跟任何男子都不同。某个时候,带着某种心绪,巴巴看你时,眼神是那么美。”

美婼流泪道:“夜晚独自静思时,巴巴的声音和歌声,又回到我的脑际——我不是在静心,只是在想巴巴,想他可爱可亲的模样,他的甜美,他的爱。”
美婼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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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婼的画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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