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 吉普赛生活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2年9月10日
拉乎里,1937年
帕椎拍摄——美赫纳扎出版社提供

1949年12月12日, 美赫巴巴、埃瑞奇、邓和四位女子一早就离开鹿野苑,向北行进。玛妮在日记中写道:“一如既往地疯狂赶路。”为了纪念吉普赛生活的第一天,女子们身穿蓝色棉纱丽,美婼记得:“巴巴皮肤白皙,穿戴白袍和绿头巾,看起来很美。”

一个半小时后,男同伴们身穿同样的白袍和绿头巾,带领车队和成群的动物随后出发——就像行走的诺亚方舟。巴巴达斯领头,牵着缰绳走在白马旁(白马除了这个称呼,没有起名)。骆驼博拉·罗摩拉着驼车,由拜度驾驶;两头公牛拉着一辆马车,由韦希奴驾驶;彭度驾篷车随后,拉车的是英国公牛(国王)和印度公牛(也没有名字);后面跟着两头母牛和它们的牛犊们,还有两头驴。

“于是,一头东方的和一头西方的公牛拉着新生活篷车。”美婼说。

这一非凡景象只有站在远处的纳斯医生、卡勒医生和他们的家人亲眼目睹,还有坐在街角茶馆的帕椎。帕椎发觉这支队伍如此壮观,使得他“手指发痒,想要拿起相机”为后人记录下这一切,但巴巴禁止他拍照。

帕椎后来告诉玛妮,尽管如此,他们出发的画面依然不可磨灭地印在他脑海中:“你不会知道,因为你身在其中,但它确实超凡脱俗。当时曙光乍现,一幅最奇妙的景象映入我眼帘,我静静望着长长的队列经过。”

“我们的新生活骆驼,颈间挂着一个可爱的波斯银铃。”玛妮说,“驼铃在哈菲兹的诗句中被提及,巴巴非常喜欢这位至师的诗歌。商队领头骆驼佩戴的驼铃是前进的象征,铃声提醒在绿洲中停留而不愿再次在沙漠中前行的商队:‘这不是你们的目的地。前进,前进!’”

女子们在离希瓦普尔镇4英里的一个芒果园暂停,上午晚些时候,两组人在镇上会合。接着前往江布尔,需要步行38英里,花三天时间。不过,具有象征意义的可爱驼铃太响亮,以致每当他们经过村庄时,孩子们都会跑过来瞧。

{注:骆铃由美赫吉从伊朗带来,后来在美拉扎德使用。巴巴舍弃肉身后,阿娄巴会在傍晚摇铃,向朝圣者发出离开的信号。}

玛妮回忆道:“一天,当我们的队伍停在路边时,拜度离开驼车,走到其他同伴那里交谈。不知不觉中,车旁围上来一群兴高采烈的孩子,欣赏着骆驼。

“不知道接着发生了什么,但骆驼受惊并跑起来。他沿着街道奔跑,铃铛叮当作响,车在后面疾驰,拜度大喊着追赶,孩子们竞相跑在后面。镇上的人想知道发生了什么骚乱,也加入追逐的行列。所有人都在奔跑喊叫。拜度终于设法赶上了骆驼,哄他回到巴巴和我们等待的地方。”

这些动物总是制造麻烦,让男子们头疼:“伽尼和古斯塔吉负责看管两头驴子,它们每隔几分钟就不肯往前走。伽尼已经厌倦哄着这些固执的驴子前进。同样,尼鲁和萨达希乌在对付奶牛时也很艰难,最后尼鲁不得不扛着一头小牛走。”

至于那匹白马,邓后来声称:“他不是马,是魔鬼!” 

正如玛妮所说:“喂食的时候,邓在马面前拿着袋子,他会吃得只剩一点。当他知道只剩几口了,头还在饲料袋里吃着最后那点,就开始把后肢转向邓,准备踢人。” 

此外,英国公牛虽很强壮,但走得不如印度公牛快。一天,一个英国人开车行驶到篷车后面,鸣笛示意它让路。此人还探出车窗喊道:“嘿!让这些公牛靠边!”

“先生,”莫利(那天驾车的一个同伴)说,“这是头英国公牛。比起我说的话,也许他更能听懂你的!”

玛妮指出:“在我们与巴巴的生活中,很明显,巴巴不仅在各个层面上工作,而且对所有造物并通过所有造物工作,包括所有生物……在新生活中,动物也与男子女子们一起,纳入伴随巴巴之列。”

不过,尽管这些动物和车辆都很新奇,同伴们的衣装也很独特,玛妮还注意到,巴巴才是真正的焦点:“我们疲惫地走在路上,一英里接着一英里,有时路过村庄和城镇,有时走在偏僻的乡间小路上,过路人不会过于留意队伍中穿戴长袍和头巾的其他人(印度人对人们的着装方式很宽容)。但当他们的目光落在巴巴身上时,就会停止交谈,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盯着巴巴走过,并转身注目,直到他走出视线。”

{注:《新生活的故事》,第61、62、65、178-180、185页。}

美婼崇敬地说:“巴巴看起来像个帝王。”

在鹿野苑已决定大部分行李要由货运火车运到德拉敦,这样就不必步行携带。但这需要筹集额外的资金,巴巴建议大家都捐出自己的手表卖掉。邓、彭度和阿迪经常负责跑腿,他们需要手表守时,所以可以保留自己的。从其他同伴那里收集了12块手表,其中包括女子的一块。

这也许是新生活的一个象征,正如埃瑞奇所说:“我们必须生活在‘现在’,就像巴巴所言。我们应该不思过去、现在和未来,作为他的同伴,只专注于和他一起生活。”

在旅途中,埃瑞奇的职责是陪伴巴巴,所以他走在巴巴身边,后面跟着四位女子,然后是其他带着动物和车辆的同伴。

“巴巴清早就出发。”埃瑞奇回忆说,“那个时刻真美好,我觉得我好像是全世界唯一自由的人。对我来说,什么都无关紧要,除了伴随在神人身边,这是真正的喜悦。我们不能把他当作神人,而是同伴。”

此外,他们在路上时,埃瑞奇经常乞讨早餐:

巴巴会指着远处的袅袅炊烟,正如清晨常见的那种,说道:看,那里在升火,在为我们准备早餐。

然后他会停步,让我穿过田野去讨些食物作早餐。我离开巴巴身边,跑步穿过田野——经常距离很远。 

巴巴的指示是,我到村庄乞得食物后,再走一段路跟他会合,因为巴巴不会因我乞讨而停下。他会继续前进,我必须赶上他。你可以想象我的行进速度,以及我为巴巴和女子们乞食的专注程度。

在乞讨时,我记着乌帕斯尼·马哈拉吉讲的一个故事中的提示。他建议我们,如果有一天不得不乞食的话,不要去前门,而是去后门,因为妇女们心肠更软。如果你去前门,男主人会把你赶走。所以去后面,去厨房找妇女们。我记住了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这个指点。 

有一件非常感人的事浮现在我脑海。巴巴派我去村里乞食时,通常我不得不挨家乞讨。一家可能只给我一点面包,没有蔬菜,于是我得走到下一个茅屋,然后再下一家,直到我收到足够的份量,每人可以分上几口。

一天,像往常一样,我遵巴巴之令去一个村庄乞讨我们的早餐。去的第一个茅屋是一个老妇人的家,我看到她躺在那儿,就大声叫道:妈,求施舍,给我些吃的吧。

她起身说:等着,我的儿子,等着,我会给你些东西。她去打开茅屋里的一些盒子,没有一个盒子里有东西。她让我在她家里等着,并出去为我乞讨!她在街坊邻居家走了一圈,他们给了她一大堆食物,然后她带回来给我——新做的面包(粟米饼)、蔬菜和一些酸辣酱,给了我才让我走。你瞧,她不允许我空手而归。我仍然记得那个为神人而出门乞讨的老太太——是神人派我来乞讨。

巴巴把我带来的所有食物集中起来,并亲手分发,给我们每人两口做早餐。新鲜的面包,新鲜的蔬菜,并且是由神人发给的!我们的胃口完全得到满足。偶尔还会有甘蔗作甜点,巴巴给每人递一段,我们吃完,再继续行进。

与之对比,玛妮讲述了卡卡和尼鲁被派出去的一次:“当时天气非常冷,因此他们把所有的衣服都穿在身上——一件旧毛衣,一件途中有人施舍的夹衣,外面套上长袍。卡卡和尼鲁本来就不纤瘦,看上去健康结实、圆滚滚的,几乎可以说是肥胖——而他们把衣服都穿上之后,看上去真的又圆又胖。

“他们去镇上乞食时,一个男子走出来,生气地看了他们一眼说:‘你们啊!你们看上去像摔跤手,根本不像吃不饱——却在乞讨食物。你们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去找份工作?你们会是好摔跤手,但肯定是差劲的乞丐!你们应该为自己感到羞耻。’等等,等等。

“当然,他们空手离开了。卡卡倒是不在乎,可尼鲁呢!让一个婆罗门出去行乞已经够难了,尤其是当他想到自己的家族和传统之类。当时他发牢骚说:‘我们得到了怎样的羞辱啊!’

“这对尼鲁个人来说无关紧要,但是其他印度教徒会对他这个婆罗门说些什么。一切只因他为了巴巴而乞讨。”

{注:《故事》,第29–36、161页。}

埃瑞奇指出:“在城市里乞讨比在乡村要困难得多,因为这些所谓的文明人对乞丐和朝圣者有点苛刻。他们舍不得神给他们的赏赐或者他们(通过神的恩典)所挣得的。但村民们非常天真,他们怀着巨大的爱无偿给予。”

玛妮总结道:“你知道吗,在印度教传统里,经文中叮嘱人们,永远要给来到门前的人施舍食物,决不可拒绝,因为谁知道呢,有一天那个人也许是罗摩本人——人身上帝。因此,虽然阿瓦塔几百年才来一次,你也要施舍,不要担心乞丐或苦行僧是真是假。无论如何,决不要拒绝,因为你不知道有一天谁会来到你门前。”

除了巴巴的和女子们的铺盖,有一些粮食也存放在篷车里,卡卡经常把车赶到前面,在预先安排好的休息地点开始准备晚餐。尽管他们带的补给足够撑到十二月底,但每到一站,巴巴都会派人去乞讨。

从鹿野苑出发,途中的第一晚是在希瓦普尔的一个校园里度过的,美茹回忆起在新生活中露营的情形:“我们走啊走,终于到了那个地方,通常是一个有井和水的不错的果园。我们一扎营,篷车就被拉过来。我们很高兴到达目的地,放松下来,洗洗手脚;但不知不觉中,周围总是围过来一群人,所以我们无法放松。我们就像来到镇上的马戏团。

“尽管我们也许远离最近的村庄,这些人却不知怎么得到了消息,几乎全村的人都聚集而来。你可以想象!这样怎么能放松自在,但你不能对他们生气。我们累了,想放松一下,洗洗脚。我们想去方便一下,想把草席铺在地上休息,想打水用。有很多事要做,但这群人看着我们。我们想说:‘现在走开吧。’但所有人都微笑着,我们也只好微笑。

“他们想看篷车。‘这是哪种新型拖车?看上去像客车,轮子像轿车,却用牛拉着,连马都不是。’他们很惊讶,从未见过那样的东西。他们都弯腰看轮子,瞧这瞧那,查看个遍。然后站在周围,高兴地微笑。在印度那个地区,人们从未见过像我们这样的人。他们都是印度教徒。

“而且我们穿着一种新服饰。满德里都穿戴白袍和绿头巾,看起来像某种军团。村民们弄不清我们是谁,于是会询问。我们告诉他们要去哈德瓦,他们听后很高兴。‘你们要去哈德瓦朝圣吗?’他们大为感动。”

“从没有自来水,”美婼补充说,“必须从井里打水。男子们把水给我们送到半路,交给高荷,她用两只小桶提来,把水倒进壶里。然后我们都洗洗手脸,为巴巴准备茶水。但是周围总是站着一群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围成一大圈望着我们。

“我们不知道怎么办。被那么多人看着,我们感到不自在。该怎么办?

“我们会对他们说:‘现在我们要喝茶了,茶水就要来了。’

“‘是的,好的,喝茶。’他们回答,却继续站在那里看我们喝茶。茶来时我们会想:‘如果巴巴来了,有这么一群人看着,他会感到多么不舒服呀。’

“于是高荷对他们和气而不生硬地说:‘纳玛司提,纳玛司提。’就像我们说捷巴巴,是问候之意。因此她说:‘纳玛司提,现在你们必须走了。我们的男同伴在那边,所有的男子应该去男子那边,女子留在这儿可以。我们这儿都是女子,男子们站在周围做什么呢?”

“于是男人们会同意:‘啊,是的,确实是这样。’他们就会都走开。

“我们想的这个办法不错。此后每当男村民来,我们让他们待几分钟看篷车,就让他们去男同伴那边。女子们待在周围,想同我们说这说那。

“当然,我们没有心情交谈。我们想休息喝茶,因为从早上就一直走路。这么多人来来去去,可以说很滑稽。没有私人空间很不方便,即使是做个人的事情。这让人很不适,但我们不能对他们生气,你知道。”

与此同时,男子们与动物们在果园的另一处。卡卡在做饭,巴巴走来走去。男同伴们在能够放松之前,必须先照料动物。

“驼车为动物们运载草料,”玛妮解释说,“干草、饲料,什么都有。”

“如果没有合适的饲料,他们还得剁一些。”美婼说,“拜度和其他人会剁些甘蔗头。我们看不清,所以不知道他们是谁。给动物喂食后,还得给它们打水喝,让它们舒适。只有在这之后,满德里才能顾及自己。他们十分辛苦。”

“在新生活中,巴巴非常重视照顾动物。”玛妮继续说,“满德里更关注于照顾动物,而不是他们自己。凌晨两点半或三点,在印度北方的严寒中,我们远远看到男子们在灯光下剁草料,来喂骆驼、牛、马和驴。”

喂完动物后,还要给贝纳西奶牛挤奶,玛妮注意到:“有时男子们有空喝杯茶,有时没有。他们一做完,我们就步行上路。有时,男子们甚至错过早茶。照顾动物比喝茶更重要。”

巴巴给男子们每人两条粗毛毯,跟给女子的一样,但男子们不得不睡在露天。“巴巴睡在帐篷里,”美婼回忆说,“只能住一两个人的小帐篷。它曾经属于诺芮娜和伊丽莎白,她们把它留在美拉巴德。这不是保温很好的那种帐篷,所以里面和外面一样冷。巴巴用它一定只是为了私密性。”

{注:诺芮娜和伊丽莎白夏天在美国旅行时曾用这个帐篷露营,为建中心寻找合适的地点。}

埃瑞奇注意到:“帐篷做得十分精巧完美,入口处还有一个带拉链的翻门,这样既通风又不进蚊子。”

“有一次我们在北方旅行中,”玛妮说,“夜里雨下得太大,雨水甚至直接穿过小帐篷。埃瑞奇打着伞坐在外面守夜。当然,在露天睡觉的男子们都淋透了。”

女子们在大篷车里得到更多保护,但没有得到太多舒适。美婼说:“我们在冬天从没经受过这么寒冷的天气。往北走朝向喜马拉雅山,此时喜马拉雅山覆盖着白雪。我们一路北行时,从一些地点可以看到积雪的山脉。

“天气太冷了,因而巴巴让我们女子睡进篷车里。里面有三条长椅,像三排座位,我们盼着进去,因为外面太冷。夜幕降临时,我们头顶只有天空的星星和树木的轮廓,但没有屋顶。我们在外面露天等着,直到天黑和上床时间。这时我们进入篷车,关上窗户,放下窗帘,留一条缝隙透气,安顿过夜。

“高荷进来时是第四个,因为没有椅子了,她只好睡在地板上。但是她特别满足,只要能够在屋顶下并且暖和。

“满德里们不暖和。由于在露天太冷,很多人根本睡不着。有时还下雨。他们暖和不起来时,一些人会站着跺脚,或设法生火。

“不过你知道,是巴巴给他们力量与帮助,来度过新生活。他支撑着我们所有的人。”

{注:《故事》,第36–37,42, 139–42, 160,175–76, 179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