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6 瑞士郊游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4年9月23日
1952年8月10日,在瑞士马洛亚的施瓦泽豪斯饭店
玛妮(双臂交叉),美茹,美婼,高荷,艾琳·比罗的母亲
                       艾琳·比罗拍摄

1952年8月6日星期三,美赫巴巴和女子们,同迪莉娅和夏闵一起离开伦敦。他们飞赴苏黎世,艾琳·比罗前往接机。1946年她离开印度前,巴巴曾告诉艾琳,她会在六个月后再见到他,结果时隔六年。

“我接到书面指示,要在瑞士为巴巴安排一个康复场所,”艾琳叙述,“我推荐了海蒂·莫敦斯家。我负责组织这次来访。我没有车——海蒂只有一辆小轿车——于是我雇了两个有大轿车的司机。我们匆忙为巴巴找了一台折叠轮椅。我带上一份便当,到苏黎世机场。我为每人准备了包装各异的不同零食。”

除了食物,艾琳还带了别的东西到机场——她的宠物兔。“巴巴对兔子做了某种工作,因为它是大家关注的焦点。”艾琳猜测道,“印度女子们对之感到惊奇,因为它通身雪白,长着蓝眼睛,而不是常见的粉红眼睛。”这只兔子不算小巧可爱,而是像狗一般大。乘车期间,它老是从艾琳的腿上掉下来。

海蒂·莫敦斯的家(Ronco dei Fiori)位于洛迦诺市郊的首杜诺村,阿勒-维格尼路44号。他们驱车过去时,途经苏黎世湖、楚格湖,并翻越了戈塔多山口。

海蒂动员了海富里热一家来帮忙做饭和搞卫生。马克斯·海富里热于1941年听说了巴巴,但他和家人尚未见过巴巴。他妻子吉赛拉和三个女儿,在巴巴来访期间都帮忙做事。42岁的吉赛拉提早一周过来,为巴巴的莅临做准备。“艾琳为巴巴逗留期间安排了一辆私家车和一名司机。”吉赛拉说。

“艾琳总是高效又务实,”马克斯补充道,“但语速飞快!她被称为将军。”

吉赛拉接着说:“艾琳接到巴巴,同他和女子们乘车去海蒂家。巴巴将于晚上7点到达。我们坐在屋外的墙边,一直等候他的车。我带着孩子们一起等着。最后他们还没来,我就让孩子们去睡觉了。巴巴是10点半左右到的。他很累了,下车坐上轮椅,去了他的房间。一名司机留下,要开车送巴巴和美婼去看医生。另一名司机被遣回,后来开车送巴巴一行去日内瓦。

“海蒂的家四周有一圈高墙。隔壁邻居是一名建筑师艾希曼教授,正外出度假。教授不是巴巴爱者,而是属于一个叫埃拉努斯的基督教灵修团体巴巴住他的房子,也在同个大院里,我们住海蒂家。我们曾为巴巴选了楼上最大、最漂亮的房间。当然,他却挑了楼下一个有门通向花园的小房间。”由于海蒂的房子没有足够空间住下所有人,于是在教授家的大书房为拉诺和艾琳铺了两张床。

男满德里是分开旅行的,于次日抵达。马克斯被派去接他们,带他们乘火车到洛迦诺。他遵令不许他们途中下火车,为喝水也不行。“萨若希一路上都在抱怨。”马克斯报告说。

{注:男子们住在附近的马基亚山谷路,奥斯卡·霍夫曼的公寓。}

艾妮塔(德卡罗)·维埃拉德是获准去洛迦诺拜访东方女子的人之一,巴巴总是觉得有她陪伴很有趣。艾妮塔的胳膊也受了伤,打着石膏,她和巴巴对比了石膏。艾妮塔每天都来,带女子们进城购物观光。在发生布雷格事故之前,原计划要让巴巴和女子们赴法国,同艾妮塔一起住在她丈夫的老家房子(这就是他们出发前在孟买取得法国签证的原因)。邓肯4月赴美国途中还在巴黎停留,向艾妮塔说明怎样为巴巴的来访做准备。

“我一直在等他们,”艾妮塔回忆说,“后来我接到关于事故的电报。”法国之行取消了,艾妮塔受邀赴瑞士。“我的习惯是,每次见到巴巴就会奔向他。见到他的那天上午,我忘了他遭受过一场严重事故。巴巴看上去容光焕发,我很高兴见到他。我看到美婼时,巴巴吩咐我同女子们待在一起,带她们参观洛迦诺。我说:‘巴巴,周围会有男人的。’巴巴说这已经不要紧了。

“我带她们去洛迦诺逛街。我们在咖啡馆坐坐。后来我们想买些东西。我们走在街上时,大家都看着美婼。她有贵族式的走路姿势,亭亭玉立。她的脸上没有皱纹,外形十分清纯。骨架精致,肌肤娇嫩;漂亮的手,漂亮的脚。我们去买东西时,女店员评论说:‘这位女子真漂亮啊!’

“美婼的美貌吸引了人们——不止是外形美,还有贵族式的美。她的脸很灵动,非常灵活。很多时候,你从她的表情就能立刻看出她的意思。

“但这些出游——去咖啡馆或看这看那——对她们来说意义不大。她们的整个生命都伴随着巴巴,通过伴随他经历一切。外部世界并非必要。伴随巴巴生活,处于那种充满活力的状态下伴随他——外部世界还有什么可看的?对大多数人来说,难免会追逐新奇事物,而她们对之不感兴趣。对她们而言,其整个生命就是为了感受巴巴与她们自身的细腻情感游戏。由于她们知道并感受着巴巴是怎样的人,一切都自然反映在他身上。也就是她们所有的需要和欲求都反映在他身上。

“她们过着那样的隐居生活,不再有所谓的享乐。可能事故对她们冲击太大,导致她们心情低落。美婼尤其安静。1952年在瑞士时她变得愈发稳重,仿佛失去了过去在戛纳流露出的少女气质。那些日子她更活泼,常咯咯地笑,洋溢着喜悦,更像那样。事故发生后,我再次见到她时,这点就不明显了。”

艾妮塔继续说:“以前有段时期,我们遵奉巴巴的特别命令,一个月不能说话,每日只吃一餐,我住在乡下,用一本小日记本记录了关于巴巴的诗歌和绘画。我在瑞士见到他并告诉他此事时,巴巴让我读一读。我开始读,后来美婼突然哭了起来,因为她被感动了。巴巴要我停下。我把日记给了他。

“巴巴对美婼关怀备至。她有直觉,脆弱,不耐抗。美婼就像精巧的仪器,必须小心翼翼地对待。她不是粗犷气质的。她内心非常敏感,很有人情味,胸怀大爱。而大爱自然使你非常敏感。”

虽然时值夏季,瑞士却凉爽宜人。“在瑞士,”玛妮说,“我们在大院一棵美丽大树下的桌子上吃饭。巴巴和美婼在房间里吃饭。海蒂和吉赛拉的厨艺好,为我们做了很多美食——比如包着粉丝的煎蛋卷当午餐。艾琳有一次带我去购物。路过一家商店的橱窗,我一眼看到猪鼻。我喜欢什么都尝一尝。异国风味。就为了能够自称吃过。(这就是我在飞机上喝马提尼酒[并在英国吃兔肉]的原因。)艾琳说,如果我们的钱足够,就买猪鼻;否则就买些鱼。我向巴巴祈祷:‘拜托来点猪鼻吧!’但艾琳进了店,带着鱼回来了。

“迪莉娅不知道瑞士人可以用一道甜品当正餐。我们和吉赛拉的孩子们一起,从院子里一棵苹果树上摘了一些野生小苹果,用裙子兜着。晚上,吉赛拉做了一大盘甜苹果餐。由于预算等等原因,吉赛拉做了这道苹果餐当晚饭。迪莉娅不明白这点。我取了一些,夏闵也要了一些。迪莉娅的盘子上却什么也没放。她在讲话。海蒂走过来说:‘迪莉娅,来点这个?’‘不,谢谢,’她说,‘现在不要。’

{注:吉赛拉忆述:“巴巴总有肉吃,美婼也是。当时海蒂和我是厨师。我们得专门为巴巴做些‘好菜’,比如烤鸽、鸡肉和其他肉。”}

“我不能说话,试着告诉迪莉娅,这就是晚餐。你若是现在说不要,就没有别的可吃了!她一直推却不要,因为她以为那是甜点。这样持续着。最后,夏闵告诉了她。迪莉娅说:‘什么!我不明白。连一块咸饼干都没有!至少来点奶酪吧!’海蒂过来,又给迪莉娅一些。‘不,够了,谢谢。’迪丽娅甜甜一笑说道。海蒂走后,迪莉娅说:‘现在我知道瑞士人为啥这么胖了。’

“和巴巴在一起,要么是盛宴,要么是挨饿。如果送来印度甜点,巴巴会整盘整盘地分发。我们不喜欢吃这些,只好将其保存在蚂蚁找不到的地方,每天吃一点。艾琳则不然——她会一下子吃个精光,然后不再吃晚饭。我们到瑞士后才明白原因!”

“这对我来说是一段美好的时光,”吉赛拉回忆说,“充满欢乐和爱的气氛。海蒂是了不起的厨师。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厨房帮她做饭。我看见巴巴的时间不多。(那时没有和巴巴的私下会谈,不过马克斯有过一次。)有时巴巴在庭院里,我会瞥见他一眼,有时则在晚上,女满德里都在场,我们都聚在巴巴身边。玛妮读书给他听。她白天保持沉默,只可以同巴巴说话。我们很少接触美婼,因为她大部分时间都在自己房间,或者和巴巴在一起。她会去看医生。

“不过我常常看见玛妮。她总是同我的孩子们一起玩,她们都很喜欢她。她虽然在沉默,仍同她们做游戏。我最小的8岁孩子说:‘如果我可以选择,就选玛妮当我的妈妈,尼鲁当我的爸爸!’男子们住在另一所房子,但我们常给他们送早餐、午餐等等。到那边房子需要步行8分钟。男满德里不可以来海蒂家。”

吉赛拉的11岁次女莫妮卡,回忆道:“既然我的姐姐罗娜‘俘获’了玛妮,妹妹维若娜‘拥有’了尼鲁,我觉得自己也应该找一个属于我的人。我仔细察看了每个满德里。虽然他们在正常情况下还不错,但从‘拥有’某人的角度考虑,他们各有缺点。(美婼的情况则是她显然不可能被拥有。)最后,我看着巴巴。他坐在轮椅上,似乎就等待着被‘拥有’。他准备好了,可以得到,于是我‘拥有’了他。

“房子四周是一圈灰泥围墙,带有内院。在我的记忆中,我们所有人,女满德里和孩子们都在那里吃正餐。我们这些孩子有自己的餐桌,但我可以在闲时看到巴巴的背影[他在那里时],因为那似乎不像是公开地凝视。有时候,邓肯医生用一种看似滑轮的器材,陪巴巴做锻炼。

{注:马克斯注意到,巴巴坐在轮椅上晒太阳时,同莫妮卡玩的时间要多于同他的另两个女儿。}

“我们还去郊游。有一次,在斯特雷萨,我们吃了冰淇淋——对一贯家教严格的我们三个女孩来说是一种奢侈品。是用碟子端来的,上面放着一只装满冰淇淋的银制圣餐杯。我深深地感激!

有一次,我撞见玛妮和巴巴在交谈。玛妮在二楼阳台,巴巴在内院坐轮椅上。他们兴致勃勃地交谈,笑着,似乎乐在其中。我对玛妮能看懂巴巴的意思感到惊奇。我觉得自己像闯入他们的私密时刻,自感需要离开,但体内每一根纤维都在抵抗,脚底生根似地站在那儿。这种内心的拉扯持续到两人停止交谈。一时,巴巴打手势说‘三个小家伙’[就像拍拍三个想象中孩子的头],问我们在哪儿。我喜欢看玛妮扬眉的样子。”

对玛妮来说,海富里热家的三个孩子就像童话故事里的人物。“她们那么安静美好。”

莫妮卡透露了原因:“我们之所以表现得这么乖,是因为我们非常羞怯和害怕!有良好家教的孩子总是安静少语,不引人注意,别人与其攀谈时才说话。我们的回答总是简短而有礼。”

有一次,给她们送去茶,三个孩子坐在房间外喝茶。美婼注意到,她们的茶里既没有糖也没有牛奶。她让玛妮给她们一些。玛妮过去,给每人一块方糖。“谢谢。”她们说。玛妮走开,但注意到她们没有把糖放入茶里。她们保存起来,后来当甜食吃了。“我们不想让它溶化在茶里变淡。”莫妮卡解释说。

孩子们和美婼说话不多。“我知道父亲见不到美婼,但我很自豪我可以!”莫妮卡说,“我们听大人们说美婼的伤势一度多严重。可当我看到美婼额头上的两块小绷带时,自忖:‘她们谈的不可能是她的情况。她的额头上没啥问题。只有这么小的绷带。’我无法理解。”

{注:马克斯说,他只在有一次巴巴的车驶离时,见过美婼:当时美婼从车后座往外看,他瞥见了她的回望。}

实际上,美婼是被带去看一位瑞士的整形外科医生。“我们去看了三四次皮肤科专家,”高荷讲述,“美婼额头上的一半皮肤被撕破。旧皮留着。大夫揭去在剥落的死皮;我们没有处理过缝合的皮肤。他去除痂皮,做了包扎。之后就没事了。医生的技术很棒。我对他说:‘如果我们必须做整形手术,会返回瑞士由你来做。’医生笑了。不过当我建议做整形手术时,巴巴说不用,美婼也不太想做。”

“司机开车送巴巴和美婼去看医生,”艾琳回忆道,“我们叫他大熊,因为他是大块头,却会非常小心温柔地抱起巴巴。他性格和善,巴巴非常喜欢他。拉诺和司机陪他们去看医生。美婼的伤口未完全愈合,尚需治疗。她在这里的就诊次数比巴巴的多。

“大夫名叫安迪纳,是海蒂推荐的一位名医。美婼只包了一点绷带,面积不大。她还经常头痛,但她非常可爱。我真的很佩服美婼,第一次接受男医生的检查,就那么平和镇定。这些事情没有影响到她。”

{注:安迪纳医生在账单上写道:“伊朗尼先生和夫人的。”}

{注:事实上,美茹说过:“美婼的疼痛源于[前额的]伤口,因骨头的缘故伤口愈合需要时间,而不是源于平常说的头痛。”}

在逗留瑞士的两周期间,巴巴和女子们被带到城区和不同的湖泊观光。迪莉娅回忆说:“瑞士的景色很可爱。一天晚上,我们去看了烟花。”艾琳带他们去郊游了几次。

“我们同巴巴和女子们一起去了贝拉岛和马洛亚郊游,”艾琳接着说,“那是可爱的度假胜地。我们去马洛亚的那天,我母亲从伦泽海德过来(她在那里的暑期学校教书)。我母亲很高兴再次见到巴巴。我们在马洛亚一家不错的饭店订了午餐,因为巴巴受过伤,专门为他点了软食。我们在饭店前面拍了照。[巴巴没被拍进照片,因为他已经被送进餐厅包房。]

{注:艾琳·比罗的母亲于1930年代初在苏黎世拜见了巴巴,几年后艾琳见到他。艾琳的父亲也是巴巴爱者,此时已去世。}

“我想去这些湖,那里有岛屿和美丽的庄园城堡,”艾琳继续说,“但我们需要签证才能进入意大利领土。那里有花园和孔雀。我知道巴巴想让女子们观光。巴巴想让她们也看看斯特雷萨。那里更远一些,所以我们必须再次去意大利。

{注:斯特雷萨是1935年意大利、英国和法国举行历史性会议的地点,会议试图阻止希特勒重新武装德国,却没有成功。}

“我精心打扮一番,去了意大利领事馆。那天是星期六,办事处是关门的(巴巴前一天才告诉我),但他们让我去了。我让头发散开着,因为意大利人喜欢女人。往返旅行需要六张签证。我设法说服了官员。星期天[8月10日],我们前往马洛亚旅行,几天后去了贝拉岛(属于马焦雷湖中的博罗梅奥群岛)。尽头是斯特雷萨。”

美婼回忆那次旅行:“我们不知道瑞士的湖泊有那么大,清凉的湖水真美。”

在他们去马洛亚的那天,艾琳已经安排了一名按摩师来海蒂家,为巴巴按摩腿。按摩师下午3点到了,他们尚未回来。艾琳告诉吉赛拉,他们会在5点前回来。那人说他不能等了,因为他还有一场预约,就走了。4点15分巴巴抵达,问:“按摩师在哪儿?”吉赛拉解释了刚发生的事情。巴巴召来艾琳,她进一步说明原委,之后巴巴说:“没关系。”

由于他们现在有了意大利签证,美婼想坐车去罗马看看《圣母怜子》雕像,因为距离不远。但他们抵达洛迦诺后,因为找医生就诊和医疗费用,他们的资金几近耗尽。艾微、伊丽莎白和温特非特夫妇捐助了全部费用,若被要求可能会捐更多,但该主意被否决了,因此他们没有去。

{注:米开朗基罗的《圣母怜子》白色大理石雕像,刻画了受难的基督躺在圣母玛利亚的膝上,是世界上最著名的艺术品之一。它被安置在罗马的圣彼得大教堂,巴巴曾于1933年看过。}

{注:巴巴还曾考虑,返回印度途中在埃及停留;7月21日在纽约为一行人取得埃及签证,但该构想也被取消了。}

不过女子们被允许在瑞士做限量的购物。她们为娜佳买了几件厨具,但回到印度后,却发现佣人们不愿使用这些厨具(而更喜欢用原来的手工方式干活)。艾琳送给美婼一只小小的针线工具盒。其中最棒的是一把质量上乘的德国剪刀,美婼在做针线活时就会用到。

艾琳的大宠物兔有时仍是大家关注的焦点,但就在巴巴离开前不久,它受了伤。12岁的罗娜·海富里热,看到它试图从一扇开着的门逃走。孩子将兔子抱起时,不慎让它掉落,摔断了脊柱和腿。巴巴非常关心,来回捎讯询问它的情况。还咨询了邓肯和尼鲁,巴巴吩咐艾琳给它喂药。

“莫烦恼,”巴巴对罗娜说,“你不知道发生此事的原因。”

艾琳陪伴巴巴前往日内瓦时,将兔子留给吉赛拉照管。艾琳回来后,把它送到苏黎世看了兽医,但两个月后兔子死了。

在他本人启程前四天,8月14日,巴巴派遣萨若希、美赫吉、大阿迪、尼鲁和古斯塔吉返回印度。萨若希和美赫吉希望早点出发,在飞机起飞前买些东西(给妻子买瑞士手表和珠宝)。他们让艾琳告诉巴巴,去日内瓦的行程比预期的要长。艾琳配合此计,指派司机告诉巴巴,需要数小时才能到日内瓦。

{注:巴巴也曾为男满德里安排,有一天去贝拉岛观赏宏伟的宫殿和花园。他们在斯特雷萨用午餐,之后返回。}

巴巴说可以,于是他们提前数小时出发。途中,一粒石子卡进了车轴。等他们取出石子时,时间勉强只够赶飞机的,不可能购物了。司机回来后,对艾琳说:“你的巴巴是聪明的大师。”

巴巴和女子们的返程亦非一帆风顺。18日,他们离开洛迦诺前往日内瓦,驶经多莫多索拉和辛普朗山口,路过日内瓦湖。(美婼忆述:“一次美妙的驾车旅行。”)他们将于次日上午飞赴印度,故在四星级的科纳温酒店订了一晚的房间。然而,当他们到达日内瓦时,印度航空公司通知他们,孟买机场发生罢工,所有的印航飞机都停飞了。他们不得不更改机票和路线,意味着要在日内瓦耽搁三天。酒店很贵,而且如前所述,资金即将告罄。

巴巴指示邓肯和拉诺,买六张去印度的机票。他们去了大多数航空公司售票点所在的那条街,走进第一家。他们被告知,可以买到一个航班的两个座位、另一个航班的三个座位,但他们必须飞往巴黎,再转机前往巴基斯坦。邓肯和拉诺进入附近的一家咖啡馆商议情况。

{注:邓肯迟些飞回印度。}

“没有必要去其余售票点了,”邓肯认为,“因为第一家打电话问过其他家。他们的处境都一样。被取消航班的其他乘客也试图在他们的飞机上购得座位。我们决不可能凑足六个座位。”

“我要试试,”拉诺说,“没买到机票,我无法面对巴巴。如果你不想去,没关系。”

于是拉诺独自执行任务。拉诺如此坚定的一个原因是,自从发生事故以来,她觉得自己什么事都做不好。比如在伦敦,似乎样样事情都出错了。一次,拉诺在值夜时,过早叫醒巴巴一个小时。巴巴很生气。他们刚到伦敦时,巴巴说他的床太软(他一向喜欢硬床垫)。拉诺和邓肯被派去找一块木板当床,因为旅馆没有更硬的床垫。

外出期间,她们用午餐,喝了茶。拉诺看到一些美味的葡萄和诱人的百果馅。她想这些东西够软的,巴巴嚼得动,还想到别人给巴巴买过东西,于是为他买了一些。她们回到酒店时,她把东西送给巴巴。巴巴非但没有赞赏,反而训斥道:“你以为自己是谁,大把花钱买这个?我根本不想吃这些东西。你为啥这么做?”巴巴说个不停,直到拉诺眼泪汪汪。吉蒂受令要返回美国,拉诺就提议巴巴也把她遣回美国,因为她已成为他的负担,没有能力取悦他。巴巴打手势否决了这个想法,说:“真是乱讲!”

在洛迦诺,事情继续出错。高荷大部分时间陪着美婼,因此拉诺被要求待在巴巴近旁(彼此的房间正对着),一叫就到。她还要守夜。巴巴想找个男孩轮值守夜,艾琳的德国外甥得到了这个机会。但是她的外甥会把巴巴的时钟往前调,以便自己快点值完班。

{注:海蒂的儿子托比·莫敦斯也守夜了几次。}

巴巴提早一小时召来拉诺,她穿着睡袍来到巴巴房间。“怎么还没准备好?”巴巴问,“看看时间。”

每天夜晚,拉诺都把自己的钟与巴巴的钟核对。情况发生了两次,之后她发现男孩在干的事。尽管这不是她的错,巴巴仍对她有所不满。拉诺再次请求把她遣回美国,巴巴又予以驳回。

拉诺去了其他航空公司的售票处,但如邓肯所料,每个售票处都说只能给她飞往印度的一个航班的两个座位、另一个航班的三个座位。只剩下街尾一家售票处——法国航空公司的。“再往前就是日内瓦湖,我真想跳下去!”拉诺诙谐地忆述。

票务员说他会看看能否帮上忙,让她一小时后再来。拉诺绕湖而行,望着鸭子和鹅——默默地祈祷!——然后回去。

“你弄到票了吗?”她焦急地问。

“给你。”那人边说,边在她前面的柜台上将票摊成扇形。“柜台要是窄些,我会倾身去拥抱他。”拉诺说,“如果你尽最大努力,巴巴总是会照顾好事情。”

她回到酒店,巴巴未置一词,没有说“干得好,拉诺”、拍拍背或其他爱意表达。他派她去买机票,就是期待她带回票的。

{注:拉诺从未就买票一事开过邓肯的玩笑。“你决不会对邓肯显摆什么。他很敏感,有种冷幽默。他为人很好,我喜欢他的陪伴。但他有些特质,比如有一次我给他捎去巴巴的口讯时,他把自己锁在房间里。”}

由于他们现在必须经由巴基斯坦前往印度,因此需要征得印度政府的许可。印度驻伯尔尼大使馆通知他们,每个乘客都必须亲自到场。不过,艾琳为使馆人员所熟知:因为艾琳曾在印度生活多年,经常受邀请参加大使馆的招待会,1951年还在那里见过尼赫鲁总理。经过她打电话说服之后,大使馆同意无需他们亲自到场,就为他们办护照签注。艾琳遂于8月20日带上所有人的护照,同邓肯驱车去伯尔尼。

{注:1942年巴巴曾派禅吉去新德里,会见尼赫鲁和其他政治领袖。当艾琳告诉尼赫鲁她在印度跟随巴巴度过8年时,尼赫鲁说他“很熟悉美赫巴巴。”}

巴巴对印度航空公司的罢工很不高兴,他不喜欢待在日内瓦,对滞留当地三天感到恼火。大部分时间,他和女子们都待在酒店。“我们一直幽居在自己房间里,”美婼回忆说,“眺望窗外,设法打发时间。”

{注:他们的餐食基本都是送到房间的。}

艾琳有一次带他们驱车进城转转,穿越周围的乡村,最后买些东西。高荷请求为美婼买了染发剂,还有几件洗漱用品。

他们还去逛了街。走过一家面包店时,看到橱窗里有一只烤乳猪。美婼馋涎欲滴,说:“天哪,要是我们能吃点儿就好了!”她们只吃了冰淇淋和冷饮,随后返回酒店。

酒店的一名侍者特别被巴巴吸引。一天晚上,他们在吃饭时,该侍者一直围着巴巴转。已为巴巴点了软嫩的鸡肉。“我给先生切鸡肉好吗?”侍者殷勤地问。不一会儿,他又回来了。“我要给杯子加满水吗?”他不断地找借口来到桌边。巴巴朝他微笑,他也回以微笑。

“没事了,”巴巴和蔼地打手势,“你现在可以走了。”

侍者一直说“好”,却没有离去。他站在巴巴身边,凝视着他。最后,拉诺用法语告诉他,他们很满意,他可以走了。

他走了,但很快又回来,无法抗拒地被至古者的美好魅力所吸引。

1952年8月,瑞士
(美婼的额头上有绷带)
艾琳·比罗拍摄

翻译:巴巴·梦  校对: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