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 又一场事故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4年12月30日

1956年12月7日《普纳日报》
作者收藏

美赫巴巴曾宣布,1957年2月15日他的闭关结束之前那个月,对于他本人和亲密跟随者将意味着“更重大更集中的痛苦”。他宣告将于1956年12月2日禁食,不喝水。满德里也要禁食。作出决定,那天巴巴会带几名男子去普纳,观看那里举办的板球赛。

{注:尽管巴巴在禁食,女子们还是送来了平常带的零食和水壶。埃瑞奇记得,巴巴没有对女子们讲他禁食的事,因为不想让她们担心。因此埃瑞奇也没说什么,就把物品放进车里。}

女子们在门廊台阶上,向巴巴挥手告别。彭度、美赫吉和尼鲁陪同巴巴,埃瑞奇开车。在去格拉夫顿接巴巴的路上,一个琐罗亚斯德教牧师走到他们的车前。“天哪!”美赫吉叫道。埃瑞奇问原因,美赫吉解释这是凶兆、死亡之兆。

{注:凯克巴德也曾恳求巴巴不要在那天旅行,因为当天有日食,被视为不吉祥的旅行日。}

巴巴和男子们观赏了板球赛,随后返回萨塔拉。傍晚5点15分左右,他们的轿车在快速行驶时突然失控,撞上矮石墙,跌入沟里。车上每个人都受了伤:巴巴的舌头磕破,髋骨折断;尼鲁和彭度失去知觉;韦希奴(返程中他替换了美赫吉)和埃瑞奇的肋骨折断。

{注:事故发生在前一年巴巴打过板球的地点附近。}

就像第一次事故中美婼看见巴巴转身问她是否受伤,此次撞车事故后,韦希奴也看见异象:“我看着巴巴,当时巴巴脸上的那种灿烂光辉是我今生从未见过的!他就像一位赢得伟大战役的胜利国王。乘坐战车驰骋疆场的主奎师那,一定就是这样。那光芒令人目眩。我看不见别的,看不到车子和周围一切,只看见巴巴在凯旋中的辉煌容颜。”

一辆轿车和一辆卡车被拦停。巴巴被抬上轿车,由韦希奴送回格拉夫顿。埃瑞奇、彭度和尼鲁由卡车送往花梨木屋(满德里住所)。

在格拉夫顿,美婼、玛妮、美茹和高荷刚吃完晚饭。“我们都在等巴巴,”美婼讲述,“此时一辆轿车开到我们屋前。巴巴到达前,我们已经匆匆吃了饭。吃完饭后,有人说:‘巴巴的车来了。’我们出去一看,却发现是别的车,不是巴巴的车,不同的司机。我思忖:‘谁来了?’随后有人说:‘巴巴来了。快过来,巴巴的情况不好!’

“我站在门口台阶上,往下走。车离得有点远。巴巴朝窗外看。我看到巴巴面色苍白。现场很乱。每个人都冲了出来。在一片混乱中,高荷或其他人传话给我,说巴巴出事了。又一场事故。我哭了起来。

“有人说:‘不,别那样。过来帮忙!’我的腿和手都在颤抖,但设法奔向了巴巴。

“巴巴因痛楚而紧抿嘴唇。没有发出声音。虽然巴巴处于剧痛中,却从未发出一声呻吟或悲叹。他只紧紧抿着嘴唇。”

女子们赶快搬来一把椅子,帮助巴巴下车。韦希奴和司机都没有走近女子们。玛妮原本在马厩。她后来写道:“当我匆匆走向屋子时,轿车司机,一个卷发小伙子,正下车。我抬头看到他时,不由停下脚步,被十分奇异的感觉所打动……我看着小伙子时,心想:‘哎呀,他看起来像个天使。’他确实是。我总有一种他带着翅膀和光环的印象,却无论如何也描述不出小伙子到底长什么样。”

{注:摘自1956年12月25日的《家书》。}

巴巴好不容易才坐到椅子上。女子们帮助他,当时却很少意识到他的伤势有多严重。

美婼继续说:“我们都围在巴巴身边,帮着抬他。我们叫来[女佣]拉克玛和瑟芙一起帮忙。只有我们女子在。我记得,当我们帮助巴巴下车时,巴巴好不容易才坐到椅上。我们从那里抬着椅子上楼梯,穿过餐厅,前往巴巴卧室。我们一边走,一边说:‘抬稳了!快点!’以相互提示。

“我们到达卧室之前,有那么一瞬间,巴巴抬头看着我的脸,他的眼神难以形容。非常悲伤的表情,充满痛苦。他只抬头瞥了我一眼,但我仍记得那个眼神。我当时不明白巴巴的意思。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自如行走了。虽然他能走,但腿从未完全痊愈,所以无法像以前那样正常行走。他的表情充满了痛苦和悲伤;他知道自己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行走了。”

美茹描述了当晚的事件:“当晚他一到格拉夫顿,我们都齐力提供他需要的帮助。我们坐在餐桌旁,刚早早吃完晚饭,这样就腾出时间,准备在巴巴抵达时和他相伴。极不寻常的是,一辆陌生轿车驶入院子,开到屋子门廊前。巴巴没有像往常那样自己进屋先跟美婼打招呼。我们听到韦希奴用沙哑的声音喊道:‘高荷,高荷!’高荷跑出去,一看到发生的事,几近崩溃。她以歇斯底里的嗓音喊我们过去,我们冲了出去,查看何事让她如此不安。

“当我们看到巴巴瘫坐在车中、衣服血迹斑斑、脸部也受伤时,就知道值此紧要关头,需要我们的帮助,我们大家——尤其美婼——都强忍着不哭。真是一场噩梦,我们像机器人般做事,帮助把巴巴抬下车,让他坐到扶手椅上。然后我们所有人——美婼、玛妮、高荷、拉诺、娜佳和我,还有来自阿冉岗的两个女佣拉克玛和瑟芙,齐力抬起巴巴的坐椅,设法把巴巴送到他的房间。

“高荷随后处理他的皮外伤,巴巴则安静地坐着,解释说他的右臀疼痛,并指指那个部位。还打手势说,他认为尼鲁医生死了。我们简直不敢相信。高荷让玛妮骑自行车去花梨木屋,叫邓肯医生过来。邓肯为巴巴检查臀部后,说右腿明显短了,很可能是髋关节骨折。邓肯说,如果可能的话,他应该把巴巴的腿拉伸一点——巴巴同意了。邓肯看到巴巴的舌头被磕破,说巴巴应该立即去医院缝合,以免肿胀。在邓肯和玛妮来到之前,我们已经给巴巴换上干净衣服。连巴巴戴的太阳帽也沾着血迹。那是一顶软木帽(遮阳盔),很可能使他避免了脑震荡。

“一安排好运输车辆和医生,就把巴巴抬到椅子上,驱车送往医院,由高荷和邓肯陪同。我们以为(至少我以为),只要得到治疗和护理,身体都会痊愈,巴巴会恢复正常。我们哪会晓得,这仅仅是巴巴日常身体病痛阶段的开始,直到最后都没有好转。”

这是高荷对那个悲剧夜晚的回忆:“巴巴的车驶近时,我在屋里。一瞬间我难以置信。美婼也在房间里。车开到时大约是6点或6点半。我们简直不敢相信发生了第二次事故,而且没有意识到巴巴伤势的严重程度。韦希奴在一旁,处于震惊状态。我们不知道怎样把巴巴抬下车。我不记得当时是否给他打过针。我们搬来一把椅子到车旁。没有男子协助我们把他抬到卧室。

“玛妮立刻骑上自行车(我们屋里有辆女式自行车),去男子宿舍叫邓肯来。我们努力抬着巴巴,一直把他抬到卧室。巴巴自己试着站立。即使在他站着时,我都没有意识到他的髋部骨折了。他在流血,舌头磕破。我试着把一块海绵放入他口中。我简直不敢相信。他的眼睛、嘴唇和下巴都有伤口。那么多的伤口。我想我是在卧室给他打针的。”

在花梨木屋,宝听到玛妮在叫邓肯医生。他看到两人直奔格拉夫顿。想到可能是某个女满德里遭遇严重事件,宝就跟了过去,尽管有规定禁止男子去女子宿舍。他也看到韦希奴目睹的情景:“巴巴虽然浑身血迹,脸上却洋溢着灿烂光辉,无比欣喜。”

拉诺回忆:“当时我们看到巴巴被轿车送来,他的舌头在流血。我想:‘噢不,又出事了。’巴巴满脸是血。我的腿都发软了。”

“那是夜间,”美婼接着说,“我们不可能冲出去请萨塔拉的医生,[这样的小镇]会有怎样的医生呢?况且高荷就是医生。”

尽管如此,还是去就诊了。高荷讲述:“巴巴的右眼,眼皮上方被磕破。我清理了他的伤口,给他打了针。我们不知道髋部是否骨折,必须拍X光片,[在这方面]萨塔拉是个糟糕的地方。与此同时,宝跑去联系了[当地唯一]公立医院的外科医生,并派来一辆救护车。此时已经9点或10点钟了。我和邓肯一起陪巴巴坐救护车去医院。

“他们拍了几张X光片,查看骨折的严重程度。医院的条件很差。巴巴没有住院。拍完X光片后,他被送到手术室,在那里打了石膏。舌头必须做缝合;伤口也得缝合。我陪在巴巴身边,握着他的手,给他把脉。他们给他打了针。”

巴巴紧握着高荷的手,打手势说:“如果我发出声音,就摇摇我,确保我不发出声。”

“我一直握着巴巴的手。目睹这一切,真是可怕的考验。邓肯忙于查看X光片的结果。我茫然不知眼前发生了什么。我握着巴巴的手,目睹他经受这一切痛苦——缝合手术,而且是在那种条件下做的。为了巴巴,我们本会给他最好的治疗,而这是可能做过的最糟糕治疗。我们从未想到竟把巴巴送到这种[设施不足的]地方,我不知道那块舌头能否缝合好。外科医生包办了一切。我们怎么能参与其中?

“之后我们送巴巴回家。到家时已是午夜。救护车太破旧,路况太差,一路颠簸。每颠一下,巴巴都疼得直皱眉。

“直到男子们把巴巴送到床上,美婼才进入巴巴的卧室。他们出去后,美婼进来看望他。她忧心如焚,但没有哭。她向我询问巴巴的情况。我尽量委婉地告诉她,这样她就不会害怕。我解释了X光片显示的情况,如何进行治疗。[几天后]石膏绷带使巴巴十分难受,因为整条腿[包括下腹部及其周围]都打上了。这种固定方式太糟糕了。真是一家差劲的医院。”

“这石膏只是临时的,美婼,”高荷说,“不久我们将去普纳。现在将就着用,让巴巴稍微舒服点。”

“我们通宵醒着,守在巴巴身边,”美婼回忆,“高荷给他打了一针[镇静剂],以减轻疼痛让他休息。一整夜,我们都帮忙做些力所能及的事。”

{注:1956年12月7日,玛妮写给大阿迪的信:“脸部肿胀逐日减退,舌头也愈合良好。但腿部依旧疼痛厉害。我觉得最无助的事情莫过于看着巴巴这样受苦却又无能为力。我们分享他的爱,却无法分担他的痛苦。”}

外科医生来到花梨木屋,宣布尼鲁去世。尼鲁从未恢复知觉。不过,似乎尼鲁对自己的命运早有预感:事故发生前几天,他告诉拉诺,觉得自己的头好像撞到石头。他还对娜佳说过,他手掌上的生命线短,不会长寿,事实证明果然如此。

事故前几日,巴巴告诉满德里:“不出几日,我们可能都会死掉。”接着转向尼鲁,说:“什么都别担心。持续不断地想我。我是唯一存在者,唯一重要者。”

“巴巴常常揶揄尼鲁,”玛妮说,“不过在他去世前的那几天,巴巴对他很好。还给尼鲁爱吃的甜食,并且说那是只给尼鲁的。尼鲁简直不敢相信。之后不久,他就死了。”

巴巴表示:“尼鲁特别幸运,就在我身边停止呼吸。”

埃瑞奇和彭度也被送到医院,住院多日。埃瑞奇断了几根肋骨,背部也受了伤(余生一直间歇性地带来病痛)。彭度骨盆骨折,头颅受伤,导致他从此说话口齿不清。彭度亦再也未能自如行走。

有趣的是,年轻时就加入巴巴的彭度,对灵性本身并没有真正的兴趣;他只想和自己深爱的表兄巴巴在一起。他认为自己的唯一天赋就是从事艰苦的体力劳动。他身强力壮,住在美拉巴德期间,一直主管那里的活动。此次事故后,这一切都被“拿走”了,对彭度来说很难适应。

就近期而言,住院条件很艰苦,彭度的床上到处是臭虫,甚至钻入他的石膏绷带内——据他说痒得要命。

几周前,完成一趟日夜兼程的玛司特旅行后,埃瑞奇一直向巴巴诉苦,说他有一种想要撞车的冲动,央求巴巴免去他的司机之职。事故发生后,两人会面时,巴巴对他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现在高兴了?你的愿望实现了。”

就像第一场事故中为巴巴开车的司机伊丽莎白那样,埃瑞奇再也没有为巴巴开车。

由于尼鲁的死亡,警方接到报警,开始调查。他们找不到对事故的合理解释。车子没有故障,事故现场的道路也很畅通。当局感到怀疑。全都是琐罗亚斯德教徒,仅有的一个印度教徒身亡?他们认为埃瑞奇醉驾,吊销其驾照。他们甚至来询问巴巴。案子拖得很久。最后法官宣布:“此乃上帝所为。”

后来(1959年2月5日)巴巴告诉埃瑞奇,在这些所谓的“事故”中,巴巴让他的身体骨骼断折,是为了打破这个机器时代的物质主义脊骨,同时保全其灵性方面。

他对大阿迪进一步说明。1956年12月15日,大阿迪给弥奴·卡拉斯的信中所述:“事故发生后,有人发现巴巴说过:战争将要爆发,还好被避免了。我们只能推断:巴巴通过让自己承担起冲击,设法推迟了这场本要降临世界的迫近灾难。”

事实上,匈牙利最近发生了起义事件,被苏联军队残酷镇压,导致20万难民逃往国外。巴巴谈到那场危机时说:“匈牙利人在最近的斗争中受了大苦。许多人受伤,无助地躺在路上,远离亲人,得不到照料,疼痛无法缓解。我至少躺在床上,有好医生照看,有全体在场和不在场爱者的爱。”

巴巴在萨塔拉再住了一周,然后被转移到普纳,那里有更好的医疗设施。“如果巴巴没有必要打石膏、拍X光、做缝合,”高荷叹惜地说,“我们是绝不会把他送到萨塔拉医院的。尽可能不请外面的医生。巴巴不能排尿,所以必须做导尿。我备好每样东西,煮沸消毒,准备就绪让邓肯做导尿术。邓肯做完,那名外科医生稍后来探望。

“大部分时间,我都在巴巴身边。我会过去对美婼讲述巴巴的状况,因为知道她焦急地等待了解情况。由于巴巴无法直坐在床上,美婼会用喂食杯喂巴巴。他只能吃流质食物,汤类、好立克饮料或豆糊汁。男子们必须在场照顾;美婼会和巴巴一起待一会儿,之后巴巴会叫她走。”

巴巴在西方的第一次汽车事故中,女子们被波及,巴巴的身体左侧受伤;在印度的第二次事故中,男子们同他在车上,他的身体右侧受伤。

{注:传统认为,身体左侧是心脏位置,代表女性和直觉,而身体右侧代表男性和分析。}

1952年和1956年的两次事故中,巴巴的舌头都磕破了。美婼说:“[第二次]事故导致巴巴的舌头有两三处磕破,尽管当时巴巴没有戴假牙。幸运的是,内脏没有受伤,但他的颈部确实出现问题。我记得,事故后那几天,我用匙子慢慢地把软食或果汁喂入巴巴的嘴里,舌头后面一点的位置。我把匙子放在他的舌后根。巴巴看起来就像个孩子。他张开嘴时,我可以看到伤口。巴巴不得不艰难地吞咽。我们当时不知道事故那么严重。我们以为就像第一次事故那样,他的腿会好起来。”

美婼后来得知的一件事令她格外难过:巴巴故意让他的伤势更加严重。事故发生时,巴巴把他的脚搁在仪表盘上:因此撞击的冲击力使他的腿猛力向后推,撞断了髋关节臼杯。美婼说,如果巴巴按平常坐姿,腿放在下面,就不会发生这种情况。

12月10日星期一,巴巴由救护车送往普纳,在一家私人诊所过夜。高荷陪同。美婼、玛妮和美茹同一天过去,和杰萨瓦拉家人住在宾德拉屋;娜佳和拉诺次日到达。途中,司机指出事故发生地点。女子们叫他开慢点,以便她们可以细看一下,但她们没有看到任何迹象表明在那里出事的原因。

{注:玛妮说:“简直无法想象在这样的地方会发生如此严重的事故!似乎巴巴旨在让我们清楚地了解:这完全是他的工作和原因。因为看来没有任何外部理由可以解释这场事故。”}

在诊所又拍了X光片,巴巴的腿做了牵引。晚间,美婼和其他女子来看望他。高荷同她们一起回宾德拉屋,邓肯在巴巴身边守夜。次日,巴巴和女子们搬到一栋名为“银橡屋”的私人住宅,是美赫吉和美赫文·杰萨瓦拉安排的。

巴巴和女子们在萨塔拉住了两年半。如前所述,他们在那里住得舒适,巴巴没有离开的计划。“我们真的开始爱上了萨塔拉,”玛妮说,“它已经成为我们亲切自在的家园,巴巴让我们觉得有望长期居住的地方。‘你们觉得萨塔拉怎么样?’他会问。我们会回答:‘很好啊,非常适合我们的生活方式。’

“一切都因事故而支离破碎,”玛妮继续:“突然间,我们如火箭一般被发射出萨塔拉。我们什么也没带就离开了。(所有的行李都是后来打包送来的。)仿佛我们的生活突然遭受一场爆炸,只用牙刷就把我们弹射了出去。我们从萨塔拉的美好逗留中被炸飞出来。这一切如此突然,如此彻底,以至于我们再也没有回去。”

事故发生前,巴巴曾派邓肯和高荷访问了在本地区做社会工作的几名印度基督教传教士。传教士们喜欢这两位医生,却无法理解他们为何和美赫巴巴在一起。还告诉邓肯,他们在“为他祈祷”。

玛妮有一次面对一名传教士,随口说:“你知道吗,我们比你们更爱耶稣基督。”

那个女士吃了一惊,玛妮解释道:“你们称基督是神的儿子,而我们相信他就是神。基督是公正慈悲的,对吗?那么,他会只来临一次看望他所爱的孩子吗?”

后来,一名基督徒女子来找玛妮募捐,并问她:“美赫巴巴为世人做了什么?”

玛妮回复:“重要的不是美赫巴巴做了什么,而在于他是什么。”

“萨塔拉的传教士做了很棒的工作,”玛妮评论,“但他们无法理解巴巴。他们有所感受到巴巴身边的人——比如邓肯医生和高荷医生(常跟他们打交道)反映出的一些品质,但他们接受不了巴巴就是基督。我们试着帮助他们理解,但后来巴巴出了事故。

“人人都知道美赫巴巴出了事故。传教士们嘲讽道:‘那个自称上帝的人,却连自己都救不了。’然而,正当我们准备前往普纳,他们得知巴巴的救护车即将启程时,竟然赶来,十分恭敬地站在路边。这些曾经最强烈反对巴巴即基督的人,脸上带着崇敬的表情站成一排。我不禁流泪了。

“我心想:‘巴巴,现在您的身体已残破,他们来了?’即使在那种看似残破的身体状况下,他们的心灵也获得了短暂的启示。他们站着的样子,鞠躬的样子——他们一直等了一个多小时,在我们经过时摘下帽子。当我们驱车经过他们身边时,他们那么恭敬地站着,使我不禁哭了起来。我永远不会忘记。

“对我来说,那是我们逗留萨塔拉的高光时刻。我们一向努力保护巴巴和他的形象,避免别人误解他。事故发生后,我们放弃了。你能对那些传教士说什么呢?我们心情沉重,于是放下了——然后目睹了这一幕。巴巴以绝妙的方式向他们揭示了自己。被我们认为蒙辱尴尬的事故——‘美赫巴巴出事故了?这个巴巴,这个上帝是谁?瞧瞧他,他让自己伤残成那样。’

“通过这一幕,我们见证了巴巴-上帝的光。我们看到它强烈地照耀出来。我们曾无谓地担忧。看到那些传教士的敬意,他们的致敬——他们是在认可巴巴,因为他透露出来。就像他的身体通过长袍上的裂缝透露出来的时候:当他的身体残破时,作为神光却愈发照耀出来。一次又一次,我们看到这点。

“去普纳的路上,我眼前一直浮现着这些传教士的面孔。”

巴巴在普纳的疗养持续了两个月。“银橡屋位于索尔兹伯里公园,”美婼讲述,“离美赫吉的家不远。虽被称作银橡屋,却连一棵橡树都看不见。这个地方很不错,早晨的阳光能照入巴巴的房间,但对我来说并非愉快的时光。巴巴必须一直待在房间里,关在屋内,身体受苦。我们白天也一直待在银橡屋,为巴巴按摩腿,和他说话,照顾他的饮食。邓肯来来去去。他送来一台红外线灯,我们给巴巴[做理疗]。高荷拿着灯照射巴巴的髋部,我按摩他的足,玛妮按摩他的背。夜晚,我们去巴巴房间看望他。巴巴让我们念一篇祷文。腿愈合后,巴巴笑了;他从未流露所受的疼痛。”

高荷说:“巴巴总有办法告诉我们(让我们觉得)一切都很好。他对美婼和我们说,他的腿很快会好起来,能够走动。所以我们和他在一起通常很愉快。娜谷[医生]过来帮忙,和我们一起住。她也开朗活泼,巴巴和她一起很愉快,喜欢她的陪伴。

“在银橡屋巴巴住一个房间,”高荷继续说,“我住隔壁房间。夜间佳尔陪伴巴巴。若有需要,会叫我。我们所有人[女子们]会照顾他。有一两次,巴巴叫了我们。巴巴没有睡着。也许他想喝点什么,或来点凉开水。我们都会过去。与此同时,佳尔会走出房间。(也许他得出去小便或觉得累了。)他会敲门叫我,我会叫美婼和玛妮。她们赶快穿好衣服,与美茹一起过来。我和衣而睡。我们坐在巴巴旁边,按摩他的腿。我得起床很多次。”

美茹说:“56年巴巴遭受第二次事故后,虽然美婼深受影响,但尽量做到勇敢并提供帮助。巴巴的所有个人需要,甚至一口水或一杯茶,都是向她要的。从未照顾过病人的她,会温柔备至地服侍巴巴,喂他吃饭,给他洗脸,为他倒水,用海绵擦身,悉心照料他的个人需要。”

美婼在给艾琳的一封信中描述了居住状况:“我们在普纳的住所离美赫吉的家很近,他的轿车随时供我们使用。娜佳住在盖麦家帮忙做饭,因为巴巴的食物和我们的正餐是从那里送来的。我们在萨塔拉时,以为要在那里定居多年,故从坪坡岗搬去很多东西。(拉诺和娜佳将去那里花点时间收拾行李。)”

刚发生事故后,尽管巴巴的发辫打结了,但他不让美婼为他梳头。两周过去后,他才允许。女子们在巴巴身后放上靠垫,让他斜靠着。美婼试着为他梳理头发,但缠结太多了。

事故之前,美婼会把巴巴的半段自然卷发编成辫子,让尾发散开。她解释说:“头发通常卷曲而不打结。我没有给尾发编辫子;剩留一小段,再用一根细长的婴儿丝带,给它扎个蝴蝶结。巴巴的头发又细又软,非常精致。”

出事的那天早晨,美婼就是这样给巴巴打理头发的。如今,散开的尾发打结了,辫子部分的头发乱蓬蓬的。解开丝带后,得把整条辫子分开。美婼试了,却怎么也解不开散乱的尾发。

过了一会儿,巴巴急躁地问:“你还没弄完?”

“没有,结太多了,”美婼说,“您直坐着会累的,因为我用了这么长时间。我可否剪掉一点尾发?因为尾发打结得厉害,而且您累了。等到我解开并梳理完毕,需要很久。”

巴巴同意了,于是美婼用两条丝带,分别在辫子末端和上面一点的位置扎紧。然后,她小心翼翼地在两条丝带之间,将辫子末梢剪掉。

这是美婼第一次给巴巴剪头发。从那以后,巴巴的头发长到齐肩。一两年后,美婼再次问巴巴,可否把他的头发剪短,不超过肩膀。巴巴说行。在此之后,经巴巴允许,美婼还给他的头发修剪过两三次。

尽管发生了事故,巴巴的闭关仍继续进行。12月15日,他表示:“从事故之日开始,在我闭关的最后75天,我必须通过身体受苦来工作。”

他又说:“就好比全宇宙的精神痛苦要压碎我。但在我背负重担的过程中,我体验的无限极乐和我对众生的爱支撑着我,全体爱者的爱支持着我。”

他授予这则《致全体爱者》讯息:

在这种表面无助中,我再次宣布,除神之外一切皆幻,同众我中的大我结合的唯一方法,就是爱、牺牲和对至爱意愿的无保留与诚实顺从。我是一切众生的大我。我是终极目标。因此要完全诚实地并且全身心地爱我。

次日下午4点,发生一件非同寻常的事,女子们都不会忘记。巴巴躺在床上,把女子们召到身边。他非常严肃地说:“谁都不可流泪。”巴巴的手指开始做动作,之后眼睛盈满了泪水,滚落两腮。美婼深感悲伤,忍不住眼里也噙满泪水。

巴巴看着她,说:“我怎么告诉你的?莫流泪!”

“是,巴巴,是。”她一边说一边揩脸,努力克制自己。

这件令人心酸的事意味着什么?“巴巴知道他再也不能行走了。”美婼推测道。她边讲故事,边哭了起来,推论说:“巴巴喜爱走路和说话——但最后这么多年里,他连走路都放弃了。我们尽了最大努力,却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我们无法帮助巴巴治愈他的腿,让它好转。那是怎样的生活啊?时时刻刻都在受苦。他为我们经受了这一切。

{注:巴巴作了如下解释:“眼泪不是为我的身体痛苦,而是为将来世界的苦难而流。”}

“第二次事故很严重,”她继续说,“我们刚从第一次事故中复元,以为既然事故已发生,就不会再发生了。我们很高兴巴巴从第一次事故中复元。事情结束了。从未想到会再次发生事故。一切都过去了。巴巴已康复;他走得很优美。没有伤到关节处,所以很快就愈合了。我们哪会晓得还会有第二次?太可怕了。我们不知道会再次出事,而且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巴巴也不年轻了,已经63岁。”

美婼重述了她就第一次事故说过的话:“很多人遭受过事故,但这是不一样的。巴巴一句话都不能说。当你健康不佳、疼痛时,会说说话,心里难过时,说几句,之后会感觉好些。你不用拘束。但是在这里,巴巴时刻忍着疼痛,一语不发。虽然他处于剧痛中,却从未发出声音,连一声呻吟都没有。他与其他任何人都不一样。除此之外,他现在不能走路了。

“第二次事故那么严重,令人伤心。当时我说:‘一次事故就够了,为什么要两次呢?’玛妮说:‘巴巴通过受苦做他的工作。’”

如果我们试着想象一下巴巴此时的样子,就可以更好地理解美婼和其他满德里对至爱之苦难的悲痛心情:他高贵的面容多处受伤,眼睑和下巴需要缝合。嘴和舌肿胀。看上去伤痕累累。右肩青一块紫一块。事故后的那几天,他的臀和腿会间歇性地痉挛,承受剧痛。目睹他处于这种可怜的状况——同时又保持沉默——对于那些全心全意爱他的人是一种折磨。

一天晚上,疼痛格外严重时,巴巴对女子们说:“本次事故是对宇宙的祝福,对巴巴的诅咒!”

不过,12月19日邓肯带了一名新医生到银橡屋,巴巴得到一些缓解。医生名叫S·C·查特吉,孟加拉人,来自军队骨科医院。美婼说:“查特吉是个好人,巴巴喜欢他。”巴巴的石膏被拆除,腿做了牵引。又拍了X光片,送来一部轮椅。1月底,查特吉医生建议驱车带巴巴出去兜风。“那样关在屋里太久了,并不好。”美婼评论。

“查特吉是印度人,而他妻子是意大利人。两三年后,1958或1959年,有一次他来古鲁帕萨德拜见巴巴。他妻子因为兄弟死于飞机失事,心情抑郁。查特吉就带她来古鲁帕萨德。巴巴对她解释了死亡。她还和我们聊了聊。”

在给菲丽丝·弗莱德里克的一封信中,美婼写道:“至爱现在可以在我们的帮助下坐在床上,近乎直立的坐姿,他倚在靠背上,显得舒适自在,看着总是那么可爱。至爱巴巴像往常一样微笑,看上去有点恢复可爱的旧颜了,他有规律地做腿部锻炼……当然,你可以想象,卧床对亲爱的巴巴来说一定很困难,你知道他一向精力充沛那么活跃。我们正尽最大努力,喂他吃营养丰富的食物以增强他的体力。”

巴巴逗留萨塔拉期间,卡卡·巴瑞亚独自住在美拉扎德,巴巴从北印度带回来的獒犬“靴子”在那里生了幼犬{注:萨若希安排它与阿尔萨斯犬交配}。一天,巴巴召卡卡到普纳,让他带一只六周大的幼犬。卡卡乘车来到时,幼犬因旅行疲倦了,但巴巴想要逗它玩耍。美婼忆述:“那是一只毛茸茸的可爱小狗。巴巴让卡卡从那窝幼崽中带一只长得最像‘靴子’的。

“巴巴试着逗它玩耍,它玩了一会儿,但大多数时候,每当巴巴把小狗抱到床上,它都会睡着。巴巴把它交给我们喂养。少顷,小狗就不见踪影了。我们查看沙发底下,发现它舒适又惬意。我们把它放在花园里,但它不肯玩球。

“我们返回美拉扎德后,巴巴亲自给它取名。‘你喜欢柏拉图这个名字吗?’巴巴问。我说行,但玛妮看起来不太满意,因为我们已经有一只叫彼得的狗,现已三岁。柏拉图听着太相似了。巴巴想了一会儿,然后建议叫马斯坦。”

{注:马斯坦的意思是淘气、爱玩闹、身强力壮、热情友好或陶醉的。}

在巴巴的余生中,马斯坦作为大家庭的宝贵一员在美拉扎德生活。

到1957年2月,巴巴腿部的愈合程度足以让他返回美拉扎德。12日,他乘美赫吉的车,和邓肯、美赫吉一起过去。女子们乘大阿迪的车跟随其后。

此次行程的准备工作进行了三周,正如1月20日玛妮在给邓·史蒂文思的信中描述的:“今天晨间吃早饭时,我向外张望。当看见邓肯抵达时拖着一辆压路机,我差点噎住。我们已在外面台阶上做了坡道,以便每天巴巴可以坐着轮椅被推到轿车前,乘车出去兜兜风,为12日去坪坡岗的长途行程做准备。”

离开普纳之前,有一天巴巴指示女子们去拜谒巴巴简的陵墓并献上一条花单,以纪念这位为本时代阿瓦塔揭开面纱的至师。

1957年3月,美拉扎德
玛妮拍摄并收藏

翻译: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