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
1907-1915
[ 1907年,当巴巴十三岁并在普纳的圣文森特高中读书时,杰罕吉尔(Jehangir)和朵拉特麦·伊朗尼(Daulatmai Irani)的小女儿美婼在苏库尔(Sukkar,现在在巴基斯坦)出生;她的父母均来自于定居普纳的琐罗亚斯德教家庭。1914年1月美婼六岁时,巴巴简亲吻了巴巴的额头,他体验到无限喜乐。]
我的故事不是讲灵性问题的。巴巴对我说他在书里已经给出了一切。我能告诉你们的,是我们跟随巴巴的生活,我们跟他在一起时发生的事情。
说来话长……我出生在苏库尔,现今巴基斯坦的一个城市,那时在英属印度的西北部。我父母的家庭都来自于普纳,我父亲有个高职位,是印度森林部的高级森林官。我们在苏库尔住了四年,之后被调到其他的地方;我父亲最后的职位在古吉拉特邦(Gujarat)的朱纳伽得(Junagadh)。我说的“我们”指我父亲、我母亲和大我五岁的姐姐珀茹嘉(Piroja)——后来巴巴给她重新取名叫馥芮妮(Freni)。我父母还曾经有一个儿子,但他在我出生之前就夭折了。
在苏库尔我们住在一座有着各种便利的、很舒适的政府别墅里,并有很多仆人:一个厨师,几个挑夫,几个马夫,一个清洁工,还有一个洗衣工;他们都住在我们的大院里。我还记得我们有自己的马车,由两匹马拉的维多利亚式马车。
那些真是快乐的日子。我姐姐和我深得父母宠爱,尤其是我父亲,他喜欢跟我们一起玩儿,溺爱我们,看到我们开心。他长得英俊魁伟,宽宽的胸膛,体态优雅。他性格也很好。他是那么心胸开阔,心地善良,精力充沛,十分有趣。我不记得他疲惫过。他喜欢开玩笑和玩游戏,还热爱音乐。他虽然温和心软,但又很勇敢。我父亲真正不知道恐惧是什么。
由于他喜爱与人交往,所以我们有很多朋友亲戚从普纳以及其它地方来看我们。我父亲会带客人们观光苏库尔。有时我们去河中的一座岛上参观一座印度教寺庙。我们乘小船过河,我记得岛上有猴子和孔雀游荡。我们到了寺庙后,脱下鞋子,光脚走进一个铺着地毯的房间,里面挂满圣人的像。寺庙外有大理石台阶,引向河边,我们在那儿看人喂鱼。一条鱼有个金鼻环,我们这些孩子被它迷住了。
我记得我们随后进了一座清真寺,那里毛拉(mullah)们点香祈祷,之后拿出来一个丝绸盒子。你猜盒子里面是什么?另一个盒子!在那个盒子里,又是一个盒子。最后,在最里面的盒子里,是先知穆罕默德的一根头发。正如你们在美拉扎德的巴巴房间里看到的,我们把他的美丽的头发保存在有机玻璃中。但在那个年代没有这种东西,这是他们的密封保存方法。
有时我们的客人也被带去品尝棕榈酒——一种用新鲜扇叶棕做的低度提神饮料,或者被带去野餐;我们会去公园里的可爱的湖边,它离我家房子很近。我们的别墅在山上,公园在山脚下。
我父亲的工作的一部分是视察他那个地区的森林,他旅行时我们也经常一起去。有时,甚至他调动工作时,我们也是一起骑骆驼旅行。那时苏库尔没有汽车或马车。只有森林和沙土,雨水稀少;我们遭遇的不是暴风雨,而是沙尘暴。车队真是一道风景!骆驼驮着我们的帐篷和行李先行,父亲的下属们骑着马殿后。
我母亲的坐骑是一只温顺的母骆驼,她坐在由一张安乐椅做成的鞍上,头戴遮阳帽。她随身带着书和编织物,用来在骑乘时消磨时光。我父亲骑在一头高大的公骆驼上,那是一只很有力量而任性的牲畜,要两个身强力壮的信德省人才能制服他。但我父亲很强壮,他让我坐在他身后,叫我抱紧他,他握着缰绳,我们便疾驰而去。我没有掉下来。骆驼跑得很平稳。这只骆驼几乎全身白色,我记得他戴着彩色串珠,脖子上围着一条美丽的织物项圈,还带有流苏。我还记得站在他前面看他张嘴。他的舌头巨大,牙齿也是;我又害怕又着迷。
我们的仆人先行搭帐篷。帐篷很可爱,都装饰有扇形饰边和缨子,有窗户、家具和地毯,还有一间单独的客厅,几间卧室。做厨房的帐篷是分开的。我父亲是个好枪手,他经常打鹿让厨师们做来吃,我们总是与所有的同行者分享。我们还带了一部留声机,在晚上听音乐。
我仍然记得我们在森林或丛林里宿营时,发生的很多事情,这些给孩提时代的我留下深刻的印象。我记不住最近的村镇的名字了,但我对我们在丛林宿营的一个夜晚却记忆犹新。每天夜里,一个盛着牛奶的蓝色搪瓷罐放在帐篷里我父亲的床边,他睡前喝掉一大半,然后把罐子放回床头桌子上。这个晚上我们全睡着了,但在半夜,突然黑暗中有东西碰着我的头,随后又撞着我母亲。我母亲尖叫起来,我也是,一片混乱!大家在黑暗中乱跑,看不清那是什么东西。
最后我们终于点亮灯笼,看到一只大野猫在帐篷里乱窜,头上套着搪瓷罐子,它一定是被牛奶的气味吸引到帐篷里来的。它把整个头伸进罐子里去舔牛奶,然后发现它出不来了,可怜的猫疯狂地乱跑,头上罩着罐子,没人能抓住他。我父亲卷起帆布门,最后猫嗅到新鲜空气,头上罩着罐子跑了出去。第二天,我父亲担心那只被困的猫,派仆人们去找它。他们在一棵树下的一块大石头旁发现了撞烂的罐子。猫在石头上敲击罐子直到获得自由,这只猫平安无事,我们都很高兴。
我母亲不像我父亲那样无所畏惧,夜晚在黑暗浓密的森林里,她会感到害怕。我父亲有一只水猎犬(water spaniel),老虎闻到它的气味儿,就会绕着我们的帐篷吼叫。我母亲自然很害怕,但我父亲会告诉她:“尽管放心睡吧,没事儿。什么都不会发生。”我母亲就会回答:“但它们离帐篷这么近,它们会撕破帐篷闯进来的!”我父亲就会安慰她。他对什么事情都不畏惧。
在森林里的另一个村子里,我父亲听说有个小偷打扰穷苦的村民们。小偷是住在森林里的部落成员,他半夜出来偷窃。一天晚上我父亲和另外一两个人在小村子里等候,在半夜抓住了小偷。他被绑在森林官的小小办公室的门廊柱子上,直到第二天早上。天亮后人们看到小偷是如此强壮。我父亲那么勇敢地擒住了他,尤其是当时小偷可能带着刀。
我们的帐篷离森林官的小办公室不远,小偷被绑在那儿,我走过去看我父亲。吸引我的不是小偷,而是一只巨大的黑色蝎子,有人用一段绳子系着它的尾巴,把它悬挂在那个门廊上。它的螯特别大,它尾巴上的刺也是。它的螯夹着一个相当粗的棍子,前后摆动。它很强壮,能抱着木棍不掉!
通常,我们旅行时会在傍晚一起到周围的森林里散步。一天夜里我们正要回帐篷,听到地上的干草里发出沙沙声,父亲马上知道那是一条大蛇。他让我母亲带孩子们和狗回帐篷,母亲试图阻止他,但他不听。他甚至连一条棍子都没有,但却设法用石头把蛇打死。然后他从树上折下一段树枝,挑起蛇,带回我们的帐篷。我们正点着防风灯在那里等他,我母亲吓坏了!“你为什么把那个东西带回来?把它扔掉。”她告诉他。但我父亲想给我们看看蛇的毒囊,所以他不顾她的反对,打开蛇的颚指给我们看。我很小,但我非常清楚地记得那条蛇的毒牙和毒囊。我母亲也向蛇口里看,尽管她并不想。就这样,她关爱地陪伴着我父亲。
我还记得我父亲旅行时穿着护腿。护腿就像长长的皮革袜子,覆盖着你的腿,从鞋上方直到膝盖。它们包裹着你的腿,由扣环扣紧。我父亲从森林回到我们的帐篷感到很热,他会坐在一把折叠椅上,我则坐在他脚边,为他解开护腿。我喜爱做这事,感到很自豪。
最后,我父亲被调到古吉拉特邦的朱纳伽德(Junagadh)地区,我们在那儿时,我姐姐和我被送到普纳的寄宿学校。我那时六岁,我父亲想让我们在家里受教育,请私人老师,但是我母亲担心他们的爱会宠坏我们。因此我们被送到普纳的“耶稣和玛丽修女学校”当全周寄宿生。
学校放假时我们回家。我们在韦拉沃尔(Veraval)有一所漂亮的两层政府别墅。它坐落在一个美丽的地点,俯瞰着大海,与沙滩只隔着一块空地。我姐姐在学校已经开始上钢琴课了,这让我父亲非常高兴。我当时还小,后来才开始学。因为我父亲总是搬迁,所以我们没有钢琴,但是我父母的一些欧洲朋友有钢琴,假期时我们拜访这些朋友。在他们的钢琴上我姐姐弹奏她学过的曲子,我记得我父亲喜爱的一首是“家,甜蜜的家”。
我们在韦拉沃尔的邻居一家是基督教徒,他们的孩子中有一个女儿只比我大一岁。我记得在傍晚仆人会把一些椅子拿到外面,这些邻居们就会加入我们,一起玩游戏与聊天。他们还有一个上大学的儿子。他的名字叫大卫(David),但是我发不准这个音,而是叫他“魔鬼”(Devil),我们孩子们喜欢在沙滩上嬉戏,“魔鬼”总是把我放在肩上,驮着我走到海里。好玩极了!我父亲非常喜爱运动,他想教我母亲游泳。但是她不怎么热心去学,他们就会为这个亲昵地拌嘴。之后,为了让他高兴,她会走进海里,只到水浸腰部的地方。
早上我们孩子们会沿着沙滩散步。一个方向的沙滩上岩石逐渐增多,在那儿我们不得不小心翼翼地走。有一天早上我们散步时,看见有个东西在岩石间移动。我们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设法捉住了它。我们异常兴奋地把它带回家给母亲看。“是螃蟹,”她告诉我们,“但是我怎么处理它呢?把它拿给厨师吧。”厨师对我们的礼物非常非常高兴,“但为什么只拿来一只?”他对我们说,“多拿些给我!”“多拿些?”我们问,“我们怎么能多捉一些呢?”于是他向我们示范怎样用绳子做个套索,怎样用环套住螃蟹的螯,然后拉紧。我们回到沙滩上,我姐姐和我又设法捉了六只或八只螃蟹,放在装着沙子的小桶里带回家。我们把它们递给厨师,他给我们做了美味的咖喱螃蟹。
我六岁时,我父亲送给我们每人一个小马驹,并且教我们骑。我记得我很小时,还被放在一头大象上!所以我小时候骑过大象、骆驼和马。我喜欢骑着我的小马沿着我们房前的沙滩走。总是有仆人和我们一起照看马,一天我沿着沙滩疾驰而去。我还记得听到一个仆人在后面大叫,“停下来,玛丽巴巴,停下来!”他是穆斯林,他们叫小孩“巴巴”。
我们在朱纳伽德时,父亲还带我们去爬过一座山,那儿离巴巴后来闭关的地方不远。它叫戈纳(Girnar)山,山洞里住着长着长头发和长指甲的圣人。我们一大早就出发了,我母亲和一些客人被轿子抬上山。山很陡峭,我们所有的人都在半路停下,在一座客栈寺庙里休息,除了我父亲。他远远地走在前面,参观了一座甚至更高的寺庙。他总是充满力量,从不疲倦。
下面是我对幼年的最后几个记忆。我记得父亲是怎样救挑夫妻子的。他们是一对穆斯林夫妇,对我父亲很忠诚。挑夫妻子是个年轻漂亮的女子,有一天她走在外面的草地上,突然有一只毒蛇咬了她。我父亲知道他必须马上采取行动,他也知道该怎么做。他迅速在蛇咬过的地方割了几个口子,用手帕做的止血带扎住她的腿,以阻止蛇毒在血液里循环,并给伤口敷上高锰酸钾。挑夫妻子很幸运,因为我父亲在场,她活了下来。
我还记得父亲是怎样帮助了一些村民的。朱纳伽德四周森林很深,有一次附近丛林村里的几个人跑来,对我父亲说:“啊,求求您长官。有几只老虎在偷我们的牛犊、山羊和绵羊。这对我们损失很大,请杀了老虎吧。”于是我父亲在一棵树上建了一个隐藏处,在那里等候老虎来。他是个神枪手,并设法打死了那些吃人的老虎,保护村民和他们的牲畜免受袭击。他是那么勇敢,有一次他甚至一个人走进森林,追踪一只受伤的老虎,在它的窝里找到它,把它杀死,以免它受痛苦。他打死这些老虎不是为了娱乐或是喜爱射击,而是为了帮助穷人。
上述是我的一些童年记忆,我的童年非常非常快乐。我们过着一种有趣而自由的生活,充满爱和历险。
普 纳
1915—1921
[ 1915年,美婼与她的母亲和姐姐来普纳居住。在那一年美赫巴巴,当时叫默文,遇见了其余的四个至师:纳瑞延.马哈拉吉,塔俱丁巴巴,赛巴巴和乌帕斯尼.马哈拉吉。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看到巴巴,就向他投了一块石头,击中他的额头,刚好在1914年巴巴简吻过的位置,因而开始了巴巴往正常意识的恢复。此后的几年,巴巴大部分时间住在普纳。他管理过两个月的剧院,在他父亲的茶馆和棕榈酒店工作过,在这整个期间他不断地拜访巴巴简,有时拜访乌帕斯尼.马哈拉吉。1918年巴巴在普纳城的卡斯巴佩斯(Kasba Peth)开了一间棕榈酒店。同年赛巴巴离开肉身。1919年巴巴的家人从普纳的南瓜住宅(Pumpkin House)搬到近旁的巴巴住宅(Baba House),在那里巴巴在自己的小房间里用额头撞击石头(这样撞击额头最初始于1915年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用石头击他时)。在棕榈酒店,默文吉开始吸引了一群灵性探寻者,其中一些人后来成为他的满德里。
在整个1920-1921年间,巴巴对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频繁拜访继续着,最后是从1921年7月到12月在萨考利连续居住六个月。在这次逗留结束时,巴巴作为当代阿瓦塔的面纱被揭开。]
在朱纳伽德,我父亲40岁时,从马上摔下来,这改变了我们的生活。这次摔倒伤了他的耳朵,他去孟买的玛西纳(Masina)医院咨询。医生建议他做外科手术。但在手术之前,我父亲决定去普纳探望他的父母。他的母亲建议他再去咨询一下他们在普纳的家庭医生,为了取悦她,他照办了。这个医生告诉我父亲手术很小,他能够轻松地在当时当地做。我父亲相信了他,在医生家里,一小间设备不良且满是灰尘的手术室,做了手术。父亲的父母没有通知我母亲手术的事情,她当时在朱纳伽德。手术后父亲的切口开始化脓,我亲爱的父亲突然去世了。
我可怜的母亲完全心碎了,我们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父亲时,他强壮而健康,可现在因为一个粗心的手术,他突然地走了。这个打击对我母亲是可怕的,从这以后我们很少见我父亲的家人。很多年后我听说,巴巴的父亲希瑞亚吉(Sheriarji)曾经帮助把我父亲的遗体运送到静塔,那天回家后,希瑞亚吉说他从没有见过像我父亲那样优美、强壮和健康的身体。
我母亲不得不回到普纳娘家。我那时八岁,在我舅舅阿德希尔(Ardeshir)的邀请下,我们搬到他家,一个很大的房子,在滨江花园(Bundgarden)附近,我外祖父母和两个舅舅,还有他们的妻子孩子都住在那里。阿德希尔是大舅,也是户主,他一直对我们十分亲切慷慨,他在普那的萨查坡(Sachapir)地区有一个生意很好的饮料工厂。
我母亲的另一个哥哥,伊朗尼上校(Colonel M.S.Irani),在中东亚丁(Eden)的一所医院里当外科医生,因为第一次世界大战已经开始了。他很喜爱我母亲,所以当我父亲去世时,他立刻请假回普纳安抚她。他到家时,我母亲抱着他,哭得伤心至极。
我母亲因父亲去世而极为震惊与伤心,她不停地祈祷,无论早上、中午还是晚上。她会独自带着我们的水猎犬到河边散步,那离我们的房子不远。在那里的水井边,她会点亮一盏油灯,献花并祈祷。当母亲后来从她姐姐芙瑞妮姨妈那里听说巴巴简后,她每个早晨都去坐在巴巴简身边。
那时我们定居在普纳,我们成了同一所学校,我们曾寄宿过的“耶稣与玛丽修女学校”的走读生。我喜欢听修女们讲耶稣和门徒的故事。我九岁时,在父亲去世一周年的纪念日,举行了我的皈依仪式(Navjote),使我正式加入琐罗亚斯德教信仰。
有一天,我十岁或十一岁时,我在学校里有一个朋友,名叫兹依娜(Zeena)。她在课间休息时间跑来对我说:“美婼,我们去巴巴简那儿。她很伟大,我们要什么她都会给我们。你向她要些什么,我也要向她要些什么。快点儿,让我们去看她!”
“好,但上课铃响了怎么办?”我问。我想到巴巴简总是坐在一颗苦楝树下(neem),离我们学校较远,我们可能上课会迟到。
“今天巴巴简就坐在外面。她离得很近,我们不会迟到的。”兹依娜答道。
于是我们手牵手,一同跑出学校的场地,跑向巴巴简,她就坐在修女学校的墙后面。但是当我们走近她时,我开始感到很害羞。我对朋友说:“我怎么能去巴巴简那儿?我从来没想过向她要任何东西。我没有什么东西可要的。你先去!”
但是兹依娜回答说:“不要紧。使劲想想!”我们到巴巴简那里时,兹依娜在她面前跪下,并提出她的要求。现在轮到我了,我还是想不出要什么。我非常害羞地走过去,跪在她面前。她亲切地看着我说:“你想要什么,我的孩子?”我仍然不知道要什么,因为我什么都有。我开始非常努力地想,当我朝街对面望时,看见一匹马拉着车经过。我脑子里出现了想骑马的念头,因为自从我父亲去世后,我母亲只留下一辆马车。马需要人照管,她不想要更多的仆人和更多的工作。于是我告诉巴巴简:“巴巴简,我想要一匹马。”
现在那听起来有点孩子气,但是那时它对我来说并不显得孩子气。我爱马。巴巴简看着我,轻轻地、非常甜美地微笑一下,并且点点头。随后她抬头望着天空。“是的,他会非常美的。你将得到一匹马,全世界都将看他与爱他。”她用乌尔都语轻柔地说着,我听得不是很清楚,但那几句话我听清了。之后她拍拍我说:“现在你可以走了,我的孩子。”
我很高兴离开,因为我感到非常非常害羞,但我也感到幸福,因为我想我将有一匹漂亮的马,当我骑上他时,很多人都会羡慕的。
就在这时学校铃响了,所以我和朋友拉着手跑回学校。我完全忘了我曾向巴巴简要过一匹马!
那次会面几个月后的一天晚上,当我放学回家后,在院子里和几个表兄妹玩吉利单达(gilli danda)游戏时,我舅妈对我说:“美婼,去看你母亲买了一匹多漂亮的马呀。”
我想她在跟我开玩笑,但她重复说:“去马厩看看。”我跑到马厩里,欣喜若狂地看到一匹非常非常漂亮的马,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是那么美。他的毛色雪白,浑身没有一点儿杂色。他的鼻子和皮肤是粉色的,不是黑色。他的一只眼睛是蓝色的,另一只是黑色的。他被喂养与照看得很好。他在马厩里开始腾跃,摆动着头和鬃毛,我看得出他是一匹烈马。我甚至更高兴,因为我不是很喜欢太安顺的坐骑。我母亲后来告诉我,她坐马车外出回家时,看到一群人围在那里。她停下来,在人群中间是这匹漂亮的白马。她非常喜欢,于是马上买下来,把他带回家。
马到了两天后,我开始想:“为什么我不骑一骑这匹马呢?”我喜爱骑马,但自从父亲去世后我还没有过机会。我知道大人们是不会允许我骑这匹白马的,因为他是新买的,而且性烈,他们会担心我摔下来。但是我父亲教得很好,我并不害怕。
我父亲去世后,我们的所有马鞍和笼头都被带到普纳,堆放在我外祖父母家的一间大储存室里,于是我悄悄地进去,找了一副马鞍和笼头,让马夫给白马套上。他以为我得到了许可,但是我没有。他帮我上马,我悄悄地骑着马从后门出去,这样大人们就不会看到我。可我舅妈还是看到了我,虽然她叫我回去,但我一直沿着滨江花园边的一条可爱的砂石小路骑过去,英国人喜欢在这条路上骑马。在那里我试了这匹马的步调:小跑和慢跑,经过长时间而有趣的骑乘后,我安全地回到家。大人们看到我能对付这匹马,就允许我以后再骑了。我经常拿糖款待他,所以他就开始跟我熟悉。
几年后,我母亲作为投资在普纳的图地瓦拉(Todiwalla)路买了一所漂亮的房子,房子曾出租给一对欧洲夫妇,曼迪(Mandy)先生和太太。之后不久,大概是在1919年,我们在外祖父母家住了四年之后,我的大舅阿德希尔去世了。他对我母亲特别慷慨,但他死后,我母亲住在娘家不再感到舒服。所以当我们的房客回英国后,我们搬进了图地瓦拉路九号。那时我大约十二岁。
那是个非常可爱的地方,房子很大,有单独的仆人住处和马厩。花园是美拉扎德的两倍,有几百棵美丽的大树,宽阔的林荫车道一直从马路通到房子。我们从学校回家转入车道时,就能感到花园的凉爽。房子在图地瓦拉路的尽头,位置很好很安静。附近是田野,在晚上很静谧黑暗。我们有一匹拉车的马、白马和我们的宠物水猎犬。我们的邻居是一些欧洲人,戈尔哈布尔(Kolhapur)的王公,和从孟买来的富有的图地瓦拉家,这条路就是以他的名字命名的,稍后他还会进入我的故事。
我们住在图地瓦拉路时,有一天,我记得我骑着白马,穿过我家附近低洼的田野,向高坡的马路走。当我们接近马路时,他开始向前猛冲,后腿站立。我跳下来,相当安全地着地。接下来发生的是:马鞍突然从马上滑下来!马的肚带已经断了。如果马没有像刚才那样后腿站立,我就不会跳下来,而是随后重重地摔下来。我设法抓住缰绳,但是马太强壮和兴奋了,我不能长时间抓住。幸运的是,那时两个仆人从附近的戈尔哈布尔王公和欧洲人家里跑过来。所以我重新上马,他们很友善地领着我骑在光马背上回到家。
这个白马非常淘气。他有一个朋友,邻居的拉车的马,我的白马会设法松开绳子去拜访它。然后他们两个会绕着我们的院子,还有别人家的院子,小跑嬉戏!这让我们的邻居不安,也让我母亲不安。
不过,由于我的学校功课,钢琴课、钢琴练习、音乐理论课和其它必须做的事情,我很少有时间骑马。因为我只骑过几次白马,我母亲决定他应该派上用场,学拉车。因此我们的车夫就在马后系上重木板让他适应拉重物。有一天他甚至让我站在木板上穿过田野。真是很有趣!
我母亲后来在我家院子里的一所倒下的房子的地基上,又建了一座较小的房子。完工后我们搬进去,把主房子出租出去。我母亲还在马哈巴里什沃(Mahabaleshwar)——孟买与普纳之间的山间驻地——买了三个小农舍:“白屋”,“温馨农舍”和“蜂房”。我还是个孩子时,就很熟悉马哈巴里什沃了,后来跟巴巴在那里度过了很多时光。我母亲经常带我和姐姐去“温馨农舍”小住。
我们现在从“耶稣与玛丽修女学校”转到了“圣海伦斯(St.Helens)”,因为修女学校离我们的新房子太远了。在学校里我喜爱莎士比亚的戏剧,尤其是《暴风雨》;喜爱圣人的故事;喜爱狄更斯和瓦尔特·司各特爵士的小说;还有弹钢琴。但是我在班里从来不是尖子,与学校功课相比,我更喜欢和朋友们一起玩游戏。
美婼的父母、姐姐和美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