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母与爸伯

作者:玛妮发布于 2008年3月25日

妈母与爸伯——巴巴的父母

你们知道,巴巴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但你们有所不知的是希瑞亚与希芮茵,这两个被选做阿瓦塔的父母的男子和女子,是什么样的人。这里我给你们讲一些我孩提记忆中对他们的印象。希望我的兄长们,佳尔(Jal), 贝拉姆(Beheram),还有阿迪(Adi)也曾这么做。

通常,我的兄长默文(Merwan), 嘉穆希德(Jamshed), 佳尔(Jal), 贝拉姆(Beheram)和阿迪(Adi) 用达里语跟我父母交谈。有时候我也说达里语,跟我父亲交谈时用的更多。父亲基本上不会说古吉拉特语,这是印度的琐罗亚斯德教徒使用的语言,他说时还会带点伊朗口音。母亲说流利的古吉拉特语,她叙述故事或电影时会让听众倾倒。

自然我父母是用达里语给孩子们取昵称的:默文是默罗格(Merog),贝拉姆是瓦罗姆(Varom),等等。我的父母也彼此称希罗格(Shorog)与希芮诺格(Shireenog)。我们孩子们把母亲叫做妈母(Memo),把父亲叫做爸伯(Bobo)。

妈母与爸伯在每个方面都很不同。在年龄上他们相差二十五岁,在性格和人生观上更有天壤之别。但作为这次降临世间的神人的父母,他们却是完美的一对。

关于他的父亲,巴巴在几次场合中对我们说,“我的父亲无与伦比,在整个广阔的世界里,没有人能比得上他。这就是为什么我选他做父亲。”

巴巴最后一次说这些是1968年在古鲁帕萨德。巴巴的手势敏捷,眼光柔和,充满爱,他就是这么描述希瑞亚,他的爸伯的。

他们告诉我,希瑞亚十岁就离开波斯的家去寻找上帝。对上帝的探寻把他带到印度,在这里,他作为苦行僧(dervish)流浪了多年。他徒步走遍全印度,翻山淌河,穿越沙漠时几乎死去。他历经艰难险阻,直到三十岁时,听从神的命令而终止流浪。

在流浪中,一天希瑞亚听到一个声音告诉他回到世间等待他。希瑞亚响应这个至高命令,回到尘世,结了婚,做园丁,开茶馆,最后拥有一个棕榈酒生意。在世间,希瑞亚履行了每一项职责,但他从来不执著于结果。这就是巴巴的父亲,巴巴希望我们也是那样的一个活榜样:“在世间,但不属于它。”

这一点在家庭日常生活或家人经受考验时对我们显而易见。无论他或他的家人遭遇什么,希瑞亚都看作是“神的旨意”加以接受。

我的祖先是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徒。当新的一波宗教迫害在那里爆发时,我母亲的家人移居到印度。这些移民被称作“伊朗尼”并被几个世纪前离开波斯的琐罗亚斯德教徒的帕西社团所吸收。印度的这些帕西人帮助从波斯逃出的琐罗亚斯德教同胞,给他们提供料理家务,商店和花园的工作。

放弃流浪后,我父亲得到的第一份工作是园丁,为普纳的一家富有帕西人照管花园。结果希瑞亚成为令人惊叹的园丁!在那个大花园里,他所触摸的花草都枝繁叶茂。也许这是因为他的双手在土地里劳作时,神的名也不断地在他灵魂里工作。

后来,我父亲辞去园丁工作,去开茶馆。分手时,他的帕西雇主说,“请你,希瑞亚吉,请你过一段时间就来看看我的园子。你什么都不必做。只要目视这些树木花草,它们就会旺盛成长。”

“还有,”他又说,“你无论何时来,都请带一盆你喜欢的植物回家。”

有很多年,父亲继续访问那些花园。每次看见他沿着达斯特-美赫路走来,身后跟着个头顶花盆的仆从,我都兴高采烈。我最喜欢的记忆是一株玫瑰树,一朵孤零零的红玫瑰在仆人头上上下蹦跳。我感到似乎那朵玫瑰花很高兴它要来父亲的家了,父亲会精心料理它,像对待围绕着巴巴家水井的其它盆花那样。

我还爱跟父亲沿那条路散步,紧抓住他的小拇指。我们会在杂货店停下给我买糖。那一定是个有趣的景象,这个六十九岁的壮实老人领着他的小女儿,在普纳的寂静街道上散步!

我是在巴巴二十四岁时来到这个家庭的。我出生时,父亲对我像个祖父。他容易娇惯我,这更让母亲发挥她的纪律感。母亲是个出色的厨师,她身体不适时,父亲做的饭也同样好吃。像所有的家庭一样,事实上,像我所知道的所有伊朗尼人那样,我的父母之间显然有一种幽默感。此外,父亲对每个人都难以置信地和善,不管对朋友还是敌人。最重要的,是父亲内在的宁静品质,即使是小孩子我也能感受得到。很多亲戚朋友或熟人会到我们家,在他身旁静静坐上几个小时。“我们只是为了心静。”他们说。

我也爱坐在父亲身旁,在他那张矮床上。我们肩并肩坐着,我会扬头瞥见他的舌尖随着他默念神名“耶兹单,耶兹单” 而上下蠕动着,

父亲对我是个温和伙伴和特殊朋友。我们共守着母亲所不知的秘密。下面是一个例子:荸荠被看作很好的滋补品,母亲会把它们磨碎拌上糖,供父亲在三餐之间吃。父亲则把那些美味的荸荠粉全部留给我吃。母亲忙着做事或不在家时,他会把罐子从架子上拿下来给我一大份。我必须加一句,我也从学校带回礼物。红太妃糖是他的最爱之一。

我对父亲的敬重很特殊。我最恨惹他不悦,但我跟母亲争论时却身不由己。比如,我纠缠母亲,要她给我买件穿上它走路时会发出“嗖嗖”声响的带褶绸缎裙子,我在学校看见有人穿,听见一个高年级女生身上发出的声响。但是母亲对我说,“不行,玛妮,你不能穿。我告诉过你一遍了,我告诉过你两遍了,你不能穿这种裙子,除非等你年龄再大些。”

“但我就是要,”我哀号。“我现在就要,谁谁就有。为什么我不能穿?”

父亲会用不标准的古吉拉特语说,“玛妮,别再缠妈母了!”我就会知道我在惹他不悦。但是他真正不悦时,就会添上,“玛妮,愿神保佑你。”(“Mani, Khodai tara bhala karay.”)即使他的责备也是一种祝福!

我会立刻停止纠缠。我从不逾越父亲的祝福。

母亲其实是位出色的母亲。她精心操持料理着房屋和家庭,拥有很大的聪慧才智。母亲很讲实际。我想她不得不那样,因为她丈夫在世俗财物上太过大方,他只要感到谁需要,就慷慨解囊。这会干扰我母亲,因为她不得不在家用预算上精打细算。

我经常发现父母从两个不同的角度看同一个事物。母亲从物质的角度看。父亲仅仅从精神的角度看。

每天晚上,母亲都会与父亲讨论每一件事情。我独自玩着“开火车”游戏(用空火柴盒做成的火车),一边听她说,“希罗格,今天早上发生了什么什么事,”或者“我听见谁跟谁在议论我们。”

随着她说着说着,我会被她的逻辑所震撼。听起来没有一句是错的,我会自言自语,“妈母是对的。她说的话是那么正确!”

但她说完后,父亲就会从灵性的角度解释:“不是的,希芮诺格,不是你想的那样。其实是这样的……”等等。听到他的话,我会惊服地自言自语,“不过当然啦,爸伯是对的。他说的话是那么正确!”

所以还是小孩子的时候,我就从父母之间的日常交流中学到了很多。就像是观看手秤的两个托盘上下起伏,掂量着一个问题,直到取得平衡。令人惊奇的,父亲说的只言片语每次都让母亲平息与满意。

父亲教母亲用波斯语读写,没多久她就能背诵哈菲兹的很多诗了。我喜欢看我的父母晚上坐在一起读Shahnama(波斯历史)。我会感到一丝迷惑,父亲怎么那么擅长读书写字呢。我听说他连一天学都没上过;他可是小时候就离家寻找上帝去了。

后来我的惊服增加。我竟然听见父亲跟一位优雅的戴着一打手镯的犹太老妇人用希伯来语交谈。我还看到他帮助一位著名的教授修改一些阿拉伯语手稿。父亲根本没有上过学,他怎么能精通这些语言呢?

我问起父亲这个,他只是回答道,“嗯,孩子,只一瞬,我突然得到了这一切。”

很多年后我问巴巴这样的事情怎么可能呢。巴巴反问我为什么大惊小怪。他解释说,“知识全在内里,隐藏在一个帘子后面。拉开帘子并揭示出藏在后面的东西,难道不就是只需要片刻吗?”

“不过,”巴巴又说,“这种把帘子拉开,乃是上帝的礼物。它只给予极少数罕见的人,他们为了我而放弃了一切,如我父亲所做的那样。”

是的,父亲是无与伦比的。

但是我的心也经常会同情母亲。为了她最爱的儿子,她称为的“我最美好的孩子”,她忍受了很多很多。做神人的母亲可不是儿戏。凭靠她儿子的恩典,母亲很好地扮演了自己的角色。

巴巴是怎么评价母亲的呢?尽管在母与子的人际关系中他们之间时而会有争论,但是巴巴从来不高兴其他人批评她。一次有人说母亲的坏话,巴巴转向我们,难过地说,“这个人不知道我的母亲是谁——她是最纯洁的水晶!”

我用一个小事件来结束讲述,希望你会喜欢:

很多年以前,我遇到一个人,他记得自己小时候曾在普纳我父亲的棕榈酒店外玩耍。他特别记得默文吉——外人对巴巴的尊称。

“默文吉在棕榈酒店里都做些什么?”我问他。

“默文吉坐在钱盒后面,”他回答。“每天下午,所有那些苦行僧都走过来。默文吉会把手放进钱盒子,掏出大把的硬币。他把硬币远远地抛到马路上,所有的苦行僧会跟着跑过去。”

“噢,我可怜的母亲!”我呻吟道,“有苦行僧做丈夫和上帝做儿子——还得养活一大家人!”

译自《神兄》(God-Brother—Stories from my Childhood with Meher Baba By Mani S. Irani,Sheriar Foundation,1993)

翻译:秋子      校对:田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