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作者:罗妲·阿狄·杜巴希发布于 2020年2月2日
我最初听说美赫巴巴,还是在儿时。我属于追随主琐罗亚斯德的帕西人社区,本时代的阿瓦塔美赫巴巴即出生于该社区。众所周知,历代阿瓦塔总是受到自己人的迫害。我所谈及的这个时期,二十年代末及三十年代初,我所居住的巴基斯坦的卡拉奇,有约5000帕西人。他们当中只有四五个人是美赫巴巴的弟子。可以说社区大多数人持中立态度,而有些则是反巴巴的。

在我成长过程中,我确实与美赫巴巴的一个跟随者有过密切的接触。我们的邻居,帕西女士蔻诗德·帕斯塔基亚,是巴巴的弟子。她家的前门总是向我们敞开,对我和我的两个姊妹来说,她宛如第二个母亲。她晚婚,和丈夫育有一女,很幸福。女儿出生几年后,蔻诗德怀第二个孩子时,丈夫阑尾破裂。在那个年代,在使用青霉素和抗生素之前,阑尾破裂无异于致命之疾。数月后,蔻诗德入院生二胎。分娩之时,她不停地喊巴巴的名,但她的孩子是死胎,她自己也死于难产。一连串的死亡事件,令卡拉奇的整个帕西社区一片哗然。“看看美赫巴巴的追随者都发生了什么?一个死于阑尾破裂,另一个现在又死于难产。”人们得意地相互传告,有关巴巴的恶意谣言肆意传扬。

虽然我从小就相信神存在,但觉得他很遥远,对他心怀敬畏。我和姊妹们从小就被灌输,做错事,神会惩罚我们。长辈们教育我们要怕神,没人告诉我们要爱神。不过我还是信任他的,遇到困境时会向他求助。有一个我求神援助的故事,当时我与阿狄·杜巴希在一起,我已跟他确定了恋爱关系。我们在一片空地上,坐在摩托车上聊天。空地的一侧是军营,离我们坐的地方尚远。突然间,石头瓦块雨点般飞来,砸落周围地面,好像有人在轰炸,我们动弹不得。一名高级军官不知从哪儿冒出来,来到我们身边,轰炸骤然停止。他问阿狄我们在那里干什么,阿狄回答说他只是在和妹妹说话。军官警告我们,我们周围有坏人,要尽快离开。阿狄反复发动摩托车,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吓坏了,默默呼叫:神啊,请帮帮我们。摩托车刹那间启动了,我们飞驰而去,脱离险境。那次经历使我加深了对神的信心,但他对于我,依然遥不可及。
 ***
几年后,1945年2月,阿狄和我订婚后,我随同阿狄、他母亲(人称“妈咪”)以及好友弥奴·卡拉斯,来到孟买。妈咪要在孟买动手术,我和阿狄及弥奴陪护,顺便购置我的嫁妆。妈咪做手术前一天,在医院,我不期然听到惊人消息。私人病房里,只有妈咪、弥奴和我,妈咪自然对做手术难过不安,在一边默默淌泪。弥奴安慰她,对她说:“为啥哭呢?你应该为自己生活在活先知的时代感到高兴才对。”

我竖起耳朵。“活先知?谁是活先知?”
“美赫巴巴。”弥奴脱口道。
我嘴张得老大,完全惊呆了。“什么?”我叫道,“你信仰美赫巴巴?”
“是的。”弥奴说。
一个念头顿时攫住了我:“那阿狄是不是也信美赫巴巴?”
“信,他没告诉过你吗?”弥奴随即意识到,他这么直白地告诉我阿狄信仰巴巴,太莽撞了;他尴尬地又念叨了一遍。

妈咪不哭了,我们三个坐在那里,一声不吭,很不自在。我是在一种反巴巴的氛围中长大的,这个消息来得突然,让人震惊;尤其因为我跟阿狄恋爱七年,我们刚刚订婚。

医院的常规探视时间是从下午5点开始,我去二楼的楼梯顶上等阿狄。那是一家大医院,5点钟,人流开始涌上楼梯——医生、护士和探视者。我在楼梯顶上站着时,看到人群中的阿狄。我双手围拢向他喊道:“阿狄!”阿狄抬起头。
“阿狄,你信仰美赫巴巴吗?”我喊道。
阿狄望望我,没有回答,继续沿楼梯向上走;他一定觉得我疯了!
他走过来,我拉住他的手。我唯一能说的就是又重复一遍:“阿狄,你信仰美赫巴巴吗?”
“信。”阿狄平静地回答。
“阿狄,这么多年我们一直关系稳定,你从没告诉过我,你信仰美赫巴巴?”
他只是无辜地看着我。“哦,你从来没问过我。”他说。

那天晚上,妈咪有一个私人护士陪护,医生是朋友,也允许我留了下来。我被安排在候诊室的沙发上睡觉,但我睡不着,辗转反侧,惶恐难安,哭得枕头被泪水浸湿。我不知该怎么办,该何去何从。一个我深爱的男人,却是美赫巴巴的信仰者,而我不想和这个美赫巴巴扯上关系。我想起了蔻诗德·帕斯塔基亚——我们家的老朋友——我不想死于阑尾破裂或难产。黎明来临之际,我终于做出了决定:我深爱着阿狄,割舍不掉,我愿意嫁给他,但下决心要让阿狄回心转意,不再跟随美赫巴巴。我有把握,一定能把阿狄从美赫巴巴手里抢过来。那时的我,绝对想不到自己的计划会倒行逆施,回心转意者成了我自己,我发现自己陷落神圣渔翁布下的罗网!

次日上午,妈咪的手术实施,一切顺利。不久后我们动身回卡拉奇,我们的婚礼定于1945年7月1日举行。
***
我们逗留孟买,又忙着筹备婚礼,期间有数月时间,我和阿狄的家人共处的时间很多。每当妈咪、弥奴·卡拉斯(近似于家人)和我在一起时,他们会巧妙地把话题引向美赫巴巴。我实在不想听他们说什么,但碍于礼节,只得坐着听,不好站起来走人。在听他们谈论的时候,我意识到这里有人见过美赫巴巴,他们提供的版本,跟我儿时听闻到的,相当不同。即便如此,我仍对巴巴提不起兴趣,也不去多想他。

婚礼前两日,我独自在我们的新房里收拾,蓦然间我停了下来。我记起自己在学生时代,曾盼望在结婚当日,神能降几滴雨祝福我的婚姻。我不由自主向美赫巴巴发出了无声的挑战。“您若真如他们所言,就在我婚礼当天送来上天的赐福。”无声的挑战一发完,随即搁置脑后。

两天后,我们的婚礼如期举行,天气晴好,甚如人意。卡拉奇地处沙漠,那个年月终年少雨,这零星的雨水一般也只在冬季才降。阿狄是家里众子中头一个成婚的,邀请了上千宾客,是场盛大的婚礼。那时我们没有举行婚礼和宴请宾客的大酒店,因此婚礼定在我们帕西俱乐部的花园里进行;有美丽的绿色草坪,周围鲜花环绕。到场时间是晚上6点,仪式于6点30分开始。大约5点半左右,乌云从四面八方滚涌而来。当时我在做圣浴——传统帕西婚礼准备的一部分,因此没能看到漫天乌云的到来。阿狄后来告诉我,简直就像有人在天空推波助澜,一直铺到我们头顶,大雨倾盆落下。

卡拉奇从未有下大雨的准备,不到半个钟头,街道全部被淹,有些地方交通瘫痪。过深水只能乘坐马车,但这种车辆雇不到。大雨造成大破坏,受邀的上千宾客中,只有约150人到达婚礼现场。主持婚礼的首席牧师,家里被淹,水深过膝,只得被人被抬进汽车,乘车赶来。除了举行仪式时新郎新娘坐的两把婚椅,花园里所有的装饰全被浇透;有人及时把椅子搬进室内。

我和家人乘我父亲的车去婚礼现场途中,母亲哭了起来。陪同我们的一位亲友问她:“你哭什么?神来参加你女儿的婚礼了!”我听后吃了一惊,猛的想起我对美赫巴巴发的无声挑战。“这可能吗?会是他干的吗?”雨水不断从关不严的天窗渗漏下来,使我无暇顾念。我们到帕西俱乐部的时候,我漂亮的白纱丽婚服,被装扮汽车的彩纸,染得黄一片、绿一片、红一片。我没时间为自己的外表烦恼,婚礼马上就要开始了。婚礼结束时,雨也停了,被雨水洗过的花园分外美丽。第二日和接下来的数月,一直天空晴朗,阳光明媚。关于神来祝福我婚礼的事,我没再多想,直到很久以后。
***
有关我结婚当天下雨的故事有个续集,要讲这个故事,我得向前跨很多年。但我想表明的是,我接受巴巴是神,并非缘于我婚礼上的那场大雨。不,远非如此。有很长时间,对于他是谁,我一直心存疑问。

多年后,在我完全接受巴巴之后,他对我说:“现在你是我的了,百分之百。”那时,我早已不再怀疑是不是他送来的那场雨;我完全确信是巴巴的作为,虽然从未向他问询过。对于向巴巴发出那样的挑战,我其实是心怀愧疚的。虽没求证过,但有一次我们去普纳的古鲁帕萨德见他时,巴巴让事情在我面前活生生演了一遍。

那是在1963年,阿狄和我结婚18年后。这一次,要求巴巴在婚礼当日赐福的是新郎,不是新娘;且又是在一个少雨的城镇。和我的婚礼一样,受邀的宾客也很多,婚礼也在室外的花园举行。萨若希和纬露·伊朗尼之子默文,带着他的瑞士未婚妻安妮塔,刚从德国归来,在家乡阿美纳伽举行婚礼。从孟买机场赴阿美纳伽途中,默文表示想途经普纳,前去看望巴巴。不经事先安排就造访,一般来说不容易,但萨若希是巴巴最早期最亲近的弟子之一,为儿子对巴巴表现出如此的热忱,深感欣慰。

我们几个人正在古鲁帕萨德,和巴巴坐着,这时有人进来通报,萨若希和默文来了,希望见巴巴。巴巴点头同意,一行人进来拜见。行礼致意完毕,佯装无知的巴巴,向默文打手势,问他为何而来。巴巴总是表现得像个普通人,不用他的临在和知识给人压力;否则,人们跟他在一起会不自然。

默文说:“巴巴,再过几天我就要结婚了,我想在婚礼上得到您的祝福。”

巴巴打手势,表示“祝福已赐”。他指示萨若希去阿美纳伽筹备婚礼,婚礼后次日早上,萨若希、纬露、默文和安妮塔要再来古鲁帕萨德见他。

两天后,我们伴随在巴巴左右,巴巴示意埃瑞奇给萨若希打电话,看看婚礼准备得如何了。埃瑞奇打完电话,回房后告诉我们,萨若希对着电话大叫:“告诉巴巴,这里下起了瓢泼大雨。所有的东西被淋得一塌糊涂,都得重做安排;婚礼改在大厅举行,不能按计划在花园进行了。”埃瑞奇向巴巴汇报这个消息时,巴巴什么都没说,没有面部表情也没手势,只是点了点头。我坐在那里,听埃瑞奇说话,享受着巴巴身边的谈话氛围。这场婚礼和我自己的何其相似,而我仍没往那儿想。

婚礼后第二天早上,我们围坐巴巴身边,这时萨若希、纬露、默文和安妮塔走进来。致意完毕,巴巴问他们:“婚礼进行得怎么样?”
纬露说:“噢,巴巴,雨下得真大啊!”
巴巴打手势:“你儿子要我为他的婚礼赐福,所以我给了。”

我就坐在巴巴椅子右侧,他在椅子上转过身来,直视着我,指指我,表示纬露应该问问我,我婚礼当天都发生了什么。

我目瞪口呆,吃惊地望着巴巴。我从未向任何人提起过我对他的挑战。此刻,时经18年之后,全能的上帝亲口告诉我:“是我给你的祝福。”至爱享受着自身的神圣幽默,他对我微笑着,充满温暖,而我只能张口结舌坐在那里。

最后,埃瑞奇说道:“罗妲,我们都在等着听你结婚那天发生的事。”他的话让我回过神来,我结结巴巴,向大家讲述我怎样默默向巴巴提出挑战,婚礼当天得到上天祝福。我说巴巴差点把我们淹死,卡拉奇举城被淹,上千宾客中,只让150人过来参加了婚礼,其他都挡在外面。听我讲完,巴巴打手势道:“但你没有告诉他们,在向我发起挑战之后,你把这件事忘得一干二净,直到你去参加婚礼的路上才想起。”即使是那个微不足道的小细节,也瞒不过我们全知的至爱。
阿狄与罗妲
阿狄与罗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