蔻诗德的英语很差,往往当她说话时,连我都很难明白她在说什么。我常想西方人怎么听得懂她说的话。一次,几个西方人在她身边,其中一人对蔻诗德分享了一则有趣的笑话。笑话讲完后,大家大笑起来。蔻诗德也一起放声大笑。西方人走后,蔻诗德转向我说:“你能用古吉拉特语对我解释一下笑话吗?我不明白它的意思。”我就用古吉拉特语对她讲了那个笑话,讲完后,她再次开怀大笑。
我突然想到,就问她:“蔻诗德,朝圣者给你讲笑话时,你笑得那么开怀;你为什么笑?”蔻诗德对我说:“他们的笑声太好玩了,这就是我笑的原因。整群人爆发笑声时,每个人笑的不同方式让我笑了,因为我发现这很好玩,但我没理解笑话。现在我理解了笑话,因此又大笑一番。就这样,我得以享受两遍笑话。”蔻诗德这么说时,我不禁笑了。她像孩子般纯洁天真。正因为如此,我觉得她有资格扮演的角色不仅是巴巴的满德里,还是美婼最好的朋友。
蔻诗德深爱她的养子苏达姆和儿媳阿霞。她会把阿霞叫做萨库(Saku),这是印度一位著名圣人的名字,因其对神的爱而闻名。爱开玩笑的蔻诗德常常逗弄阿霞,看到她们俩的互动很有意思。我想到的一个幽默故事,是临近她生命最后的日子里发生的事。因蔻诗德已经失明,我到她房间的纱门前,会说一声是我,再进去,因为她能通过声音认出我。
去世前几个月,一次我走进她房间,蔻诗德对我说:“我的视力突然变得很清晰,现在样样东西都能看见。”此乃喜讯,我很高兴获悉,并让她知道这点。站在房间另一头的阿霞听到她的话,就转向她说:“你啥都看不见,干嘛这么说?”蔻诗德责备她道:“你保持安静。我在对鲁斯特姆说话,不是对你说。我没告诉你,但就在今天我的视力改善了,我现在刚想到跟大家分享消息。”
阿霞提醒蔻诗德,就在几分钟前,她还找不到其座位旁桌子上的那杯水。听此蔻诗德说,视力改善是发生在那之后。两人争辩了几分钟,之后阿霞对蔻诗德说:“你要是视力改善了,看得清楚,那告诉我鲁斯特姆坐在房间哪里。”因为蔻诗德将脸转向了对面,同另一边的阿霞说话,故稍感迷失方向。她忘了我坐在对面,就朝阿霞的方向抬起手,指着那边。
阿霞对她说:“鲁斯特姆不是坐那儿。”蔻诗德就斥责阿霞说:“你为啥不保持安静?我还没结束呢。我做事慢,刚抬起手,你就开口了。”说着,蔻诗德挥手划个圆弧,越过一半房间,停下。遗憾的是她尚未划到我这边房间。蔻诗德停下时,阿霞说:“他也不是坐那儿。”蔻诗德又斥责阿霞说:“你为啥不只是保持安静,耐心一些。我知道鲁斯特姆坐在哪里。我是因为手抽筋才停下的。”
接着蔻诗德挥手作弧线运动,划过另一半房间,最后总算大致指着我所坐位置的方向,尽管手指仍未指向我。她这么做时,我们不禁笑了。看到这里,阿霞说:“蔻诗德你的手挥过了整个房间。”蔻诗德笑着说:“既然他坐在房间另一头,我还能怎么办呢?”蔻诗德就是这样,很像孩子。
我不知道那天早晨她指的是看见什么,但此后连续数日,她每天上午都会告诉我,巴巴和美婼怎样天天来看望她,她常同他们一起散步。我问她看见的是不是梦,她说:“不是,他们真的来了。”我第二次问她看见的他们是不是异象,她责备我道:“你聋了吗?那不是梦或异象。我告诉你,他们来看望我了,他们邀请我时,我常同他们一起散步。”
蔻诗德去世后,就在火葬堆点燃之前,人们惊奇地看到她脸上的表情。她满脸放光,唇带微笑。我很清楚,她正同至爱巴巴和童年好友美婼一起散步。这曾是她清晰看见的异象,现在则亲临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