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 严格保密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5年3月2日

杜恩·萨达偶尔会给美赫巴巴写一些幽默短笺,让他的身体不适有所缓解。尽管身患肌肉萎缩症,杜恩头脑灵敏又风趣幽默。她为巴巴和美婼精心制作生日贺卡和其他卡片,用拳头和嘴巴攥着画笔或钢笔,过程烦琐冗长。1960年9月13日,玛妮给杜恩写道:“你的来信令我们忍俊不禁,无需赘加笑料就引得我们欢笑连连,它带给巴巴的笑容很特别,因为那是一种‘闭关微笑’……此刻我们共沐同一场雨,这让你们亲爱的纳伽居民跟美拉扎德的我们倍感亲近。”

一周后,高荷回信:“你从阿克巴棉纺厂寄来的新闻简报,已经读给至爱巴巴和这里的所有人听了。老实说,你的诙谐幽默确实营造了愉快的氛围,看见至爱巴巴不时地眉开眼笑真是太棒了。”

11月1日,杜恩寄了鲜花到美拉扎德。“至爱巴巴和美婼都被你的爱之举动深深感动,”高荷写道,“你寄来的可爱鲜花开得甚早。美婼将它放入巴巴照片旁的花瓶。”

高荷写回信时,把日本领事馆打印资料的空白背面当信纸用。妹妹恺娣在孟买的这家领事馆工作,她没有丢弃多余纸张,而是废物利用带到美拉扎德,供满德里用于写信。一如既往,在巴巴身边杜绝浪费。

1961年初,巴巴给一些亲近爱者(恺娣、阿娜瓦丝、蔻诗德、杰萨瓦拉家人)授述了一封密信,问她们万一他出了事,她们是否愿意和美婼一起住。每人都要回信。

{注:宾德拉屋的杰萨瓦拉家女子都各自收到信件的副本。}

这封来信完全出乎意料。“我们都很震惊,”玛奴·杰萨瓦拉忆述,“巴巴在帮我们做准备。”

阿娜瓦丝被告知,她可以去孟买和丈夫纳瑞曼一起生活,纳瑞曼也可以来美拉扎德居住,但阿娜瓦丝大部分时间必须和美婼同住,无论她在哪里。达达禅吉这家人回信说,他们会遵照巴巴的意愿。

这是巴巴(通过埃瑞奇)给蔻诗德的信以及她的回信:

严格保密                               阿美纳伽,美拉扎德

1961年1月10日

亲爱的蔻诗德:

昨天谈到“新生活”时,巴巴问起:在新生活期间,万一他离开身体而美婼活得更久,他的意愿是什么?

我回复说,新生活时期他的意愿是:只要美婼活着,玛妮、高荷和美茹就应该继续和美婼一起生活。

听后,巴巴通知我,他已经嘱咐目前居住美拉扎德的女子,如果他离开肉身(这可能根本不会发生)之后美婼还活着,那么玛妮、高荷、美茹、娜佳和拉诺应当尽可能继续和美婼一起生活,不管她住在美拉扎德还是美拉巴德山上。

巴巴要我告诉你这一点,因此给你写这封信。

巴巴还要我告诉你,就像那时和她一起生活的其余女子,巴巴也希望你尽可能和她一起住,只要她活着,无论她喜欢住在美拉扎德还是美拉巴德山上。

巴巴要求你对此严格保密;如果你在不久的将来访问美拉扎德或古鲁帕萨德,不可向美婼提及此事。

巴巴还要求你,在现阶段甚至不可把此事告诉苏娜玛西。时机合适时,巴巴要求你在加入美婼之前,应该先把母亲安置在孟买的某个亲戚家,然后过来和美婼一起住——当然,只有在出现那种情况时。倘若那时无法安排苏娜玛西住在你的孟买亲戚家,那么巴巴允许你也把苏娜玛西一起带来住在美婼附近。

巴巴要求你写一封信确认收到此信,要写给玛妮或高荷,而不能写给美婼。

巴巴要求你,丝毫不要担忧任何不测事件,因为你的至爱巴巴无所不知。巴巴的健康在稳步改善,向你致以他的爱。

你挚爱的,

埃瑞奇

附言:巴巴特意要我在信末加上:巴巴说[译自古吉拉特语]:

“不要想无用的想法。你们都会在适当的时间先于巴巴去世。这是谈起某个话题后,巴巴亲自表达的意愿。”

玛妮也试图减轻对杰萨瓦拉家人的冲击,在寄出的每封信末尾,用古吉拉特语写了一句脚注:“别担心,不要反复想此事。”从蔻诗德的以下回信判断,信末的这些保证不是很有效:

孟买,沃登路

乌姆瑞伽公馆

1961年1月16日

最亲爱的巴巴:

您通过亲爱的埃瑞奇写的爱笺已于14日晚收悉。

亲爱的巴巴,您的蔻诗德将怀着爱心去实现您的意愿。蔻诗德将不惜任何代价,尽力完成您要她做的事。只要美婼活着,无论她喜欢住哪里,蔻诗德都会和美婼一起住。蔻诗德会尽最大努力取悦美婼。

她只是感到难过,因为您的信中写道:“当然,只有在出现那种情况时。”也就是,不一定能一直与您充满爱的临在相伴。很久以前我就决定,不管何时我所爱的人出了事,我都要紧随您之后死去。我更喜欢死在您的手里;若是如此,那是多么幸运啊。我不喜欢您先于我离开肉身的想法。

玛西渴望在您至爱的足前去世。她告诉我,一次有只鸟死了,当时至爱巴巴将它埋葬了。玛西对巴巴说过:“我也希望由您至爱亲手将我埋葬”,巴巴答应了。所以她总惦记此事。

她非常喜爱美拉巴德,常对我说,她希望在那里死去。我并不打算让她跟我的亲戚住,因为她讨厌孟买。但如果您要我那样做,我会做的,但对她来说挺难的。听到您这么快就谈起离开肉身的事,我感觉很不好。

虽然我必须去瑙萨里了,内心却深深思念您。我参加婚礼是为了送礼物,[因为]我安排要去的。我的爱吻给您——我心中的王。请别误解这封信,若有疑问可以再问我,但别让我蒙在鼓里。我对玛西一字未提您的来信,我会完全保密的。如果您顺利收到此信,请给我一个回复。

永远爱您的,

蔻诗德

到1961年2月他的生日那天,巴巴感觉好多了。他已结束闭关和禁食,疱疹已经消退。高荷和邓肯担忧巴巴摄入的卡路里和糖分的量不足,故2月23日高荷制定了这份巴巴的饮食表:

上午8:00 — 4盎司黑葡萄干精滤果汁

上午8:30 — 一只半熟蛋,加奶油的粥,半根香蕉,5盎司茶(一半水,一半牛奶)

上午9:30 — 2盎司生肝汁加鸡精

上午9:45 — 4盎司甜青柠(橙)汁

上午10:30 — 2盎司卷心菜汁

上午11:30 — 小麦稀粥和2匙“好立克”饮品

午后12:30 — 4盎司羊肉汤,4盎司米饭,2盎司磨碎的苹果,5盎司苏打水

下午3:00 — 4盎司咖啡,一块饼干

下午4:00 — 5盎司石榴汁,一两只新鲜无花果

下午5:00 — 4盎司苏打水

傍晚6:00 — 简单晚餐,大约4盎司菠菜或秋葵,很少米饭

{注:巴巴通常不吃早餐,但由于邓肯和高荷担心他的健康,他们说服巴巴(至少暂时地)早上除喝茶外再吃些别的东西。}

3月22日,巴巴带女子们前往古鲁帕萨德,在那里住了四个半月。每次驱车赴普纳,他们通常于早上8点或8点半离开美拉扎德,两三个小时后抵达。在古鲁帕萨德,他们的日常惯例如下:巴巴于早晨5点半或6点起床。他卧室的外门通向走廊,满德里从这道门进出。满德里离开后,巴巴拉铃。美婼从连通的内门(通常关着)先进来,几分钟后其他女子进来。巴巴的蚊帐随即收起。

女子们问候他的安康,巴巴会告诉她们,他睡得好不好。巴巴躺下,女子们坐着,为他按摩腿、颈和胳膊。10或15分钟也可能半小时后,巴巴说他要起来了。他坐起,因时值夏季,巴巴睡觉时只穿平角短裤,上身不穿衣服。美婼帮他穿长衫或上衣,另一人拿起他的凉鞋,给他穿到脚上。

由美婼搀扶着,巴巴离开房间,其余女子随行。巴巴步伐缓慢,走入浴室和厕所之间的过道,然后进入隔壁的卧室(美茹、蔻诗德等人住的),来到客厅和餐厅。巴巴在古鲁帕萨德的餐桌前坐的是红椅子(如今保存在美拉扎德的满德里大厅)。巴巴坐到桌前,含点清水漱漱口。茶沏好后,美婼为他端来。

{注:参阅附录C,古鲁帕萨德的平面图。}

早餐后,巴巴仍坐在餐桌前,准备剃须。美婼把充电式电动剃须刀递给他。他剃完后,美婼快速调转他的椅子,使它朝向另一张凳子,上面放着一只大铝盆。

美茹提来一桶温水,因为巴巴不喜欢热水。美茹负责日常用品,但如果蔻诗德在,她会安排洗脸水和面盆。美婼在巴巴的颈间系上塑料围布,这样水就不会溅到他身上,并拿着备用的肥皂。巴巴自己洗脸洗手后,接过她手上的肥皂。美婼接着往他的手上倒水,再把毛巾递给他。同时,整盆的水被端走。美婼解开围布,递给别的女子拿走。美茹拎走水桶。

早期在美拉巴德,巴巴使用牛奶硫磺皂,一种杏仁色小条皂。在上美拉巴德的疯人和玛司特埃舍时期,他常使用石炭酸皂,但他敏感的皮肤会因之开裂。故改用梨牌皂(甘油皂),为他所喜欢。有人赠巴巴一款艾瑞诗蜜牌肥皂,他用了段时间,后来用科蒂库瑞药皂;还用过卡玫尔香皂和一种白玫瑰香皂。第二次事故后,哈里·肯莫尔给巴巴寄来一款肥皂,附信说这是市面上最好的皂品。它是黄色的,有多种天然成分,比如牛奶、蜂蜜等。这款肥皂不是很香,而巴巴一向喜欢浓香皂,但因为哈里满怀爱意地寄来,巴巴便用了。

洗脸后,有时他有兴致,高荷会打开收音机,收听BBC(英国广播电台)、锡兰电台或巴基斯坦电台的格扎尔。之后巴巴站起来,去满德里那边。高荷快步走在前面,在连通的房间之间拉响铃,打开门,拉起窗帘。美婼跟巴巴走到门口为止;之后要么埃瑞奇,要么弗朗西斯,陪巴巴进入满德里大厅。巴巴坐到椅上。美婼拿出巴巴的玻璃杯(确保它一尘不染),由高荷送到满德里那边,放在巴巴旁边桌上。巴巴喜欢喝汽水,通常是原味苏打水,同满德里在一起时,他会喝上几口或半杯。

{注:美茹负责巴巴的饮用水。在普纳,须先把水煮沸,然后冷却。}

“巴巴让人关上门,和满德里在一起,”高荷说,“我们则开始做自己的事。每个人都忙。美婼和美茹为巴巴整理房间,清洁器具,洗便壶。若蔻诗德在,她和美茹为巴巴洗衣。”

美婼喜欢洗巴巴的长衫,但巴巴说其他人会洗的。每天,巴巴的床单枕套需要清洗,因为天气热巴巴出很多汗,尤其颈部周围。后来几年,美茹用(迈阿密的安·福布斯寄来的)汰渍洗涤剂,洗巴巴的外套和其他衣服。最难的部分是必须熨长衫,这是美婼不喜欢做的。从前她的解决办法是,把巴巴的长衫平摊在他床铺的干净床单上,之后折叠起来,“它自己会变得平整”。现在,美茹或拉诺会用一把老式燃煤熨斗,熨巴巴的衣服。

{注:每天也会把巴巴的被褥挂在房外走廊的晾衣绳上晾晒。}

{注:巴巴在世期间,女子们没有电熨斗。}

饭食由盖麦和玛奴在娜佳的协助下,在宾德拉屋做好送来。“美婼的工作量和她在美拉扎德时基本一样,”高荷继续说,“中间她放松一下,或做自己的杂务。没有人来看我们。有时候,如果巴巴召见,孟买的女子们会来;佩琳、谷娜或盖麦偶尔过来。每天[除了达善时间],只有我们自己在。”

11点至中午,满德里再次拉铃。高荷通知美婼铃响了,她等在门内准备好。双扇法式玻璃门的一扇开着,美婼等在那扇关着的门后。门一开,巴巴走进来。美婼扶着他的胳膊,领他到餐桌前,如果他想去那儿的话。

若时间尚早,他会去卧室躺一会儿。通常在古鲁帕萨德,巴巴去他的卧室时,要是美茹站在门槛上,巴巴注意到,会指出:“莫站在门槛上。下来。”所以每当美茹走过门槛或看见有人这么做时,就记起巴巴的话,会跨过门槛,不踏在上面。

{注:陵墓的门槛被视为神圣,所以人们绝不应该踏在巴巴三摩地的门槛上,而是要跨过去。}

在他的房间,拉诺会从《时代周刊》选读一些她认为巴巴会感兴趣的文章。艾微·杜思最近还为他们订阅了《生活》杂志。美婼、美茹或高荷也坐在巴巴旁边,以便照顾他的需要。其他女子根据工作允许,来来去去。

巴巴爱吃黄瓜,但不喜欢和主餐一起吃。尤其在普纳夏季,他要求把黄瓜另送到他的房间。于是美婼把黄瓜装在盘上端来,同时拉诺对着他朗读。端给他之前,美婼从巴巴的床头柜拿一块大手帕。巴巴的头躺在枕上,他略微抬头,美婼将手帕塞到他头下,这样黄瓜汁就不会流到枕上了。

{注:巴巴只吃黄瓜内部的带籽软瓤。}

一次她把盘子放在巴巴身边,巴巴问她:“你爱吃黄瓜吗?”

“是,巴巴,我爱吃。”

“我也爱吃。黄瓜对胃有益。”

“是,”美婼赞同说,“它清凉爽口。”巴巴取了一片,躺着慢慢地吃。拉诺继续朗读。

过一会儿,巴巴准备吃午饭。美婼又跟他一起走,把他领到餐桌前。如果满德里那边发生值得注意的事,巴巴会讲给女子们听,或者可能跟她们谈一谈有趣的来信。倘若玛妮大致了解男子那边发生的事(因为她有时在场),会快速说出,这样就无需巴巴劳神讲述了。

巴巴开始吃午饭时,女子们与他一起进餐。美婼会往桌上的一碗水里放几朵莫格拉花蕾,以便它的甜香(类似木兰花香)会“让巴巴有饥饿感”。他吃完后,她们拿来小面盆。美婼倒些水,把肥皂递给巴巴。他坐在桌前洗手。他坐一会儿,聊天议事。如果他想要,就再回去休息。

{注:莫格拉花是一种白色芳香、重瓣的灌木花卉,亦称小花茉莉。}

巴巴下午休息期间,女子们都和他在一起,玛妮会读书。不过高荷那时却忙于杂务。“巴巴和女子们在休闲时,”她说,“我会做其他事。核查药物情况,有许多其他事要做。所以我趁此机会做些事情。我会来来去去。巴巴若需要什么,例如助消化药,会派人来叫我。”

{注:每当大便量多时,巴巴就特别高兴。满德里感到不可思议,巴巴的大便量经常远多于进食量,因为他晚年吃得很少。}

下午2点半或3点,巴巴回到满德里那边。3点钟,美茹为巴巴沏一杯茶,美婼将茶放在托盘上。高荷端着托盘到满德里那边给他,或者巴巴在餐厅和女子们一起喝茶,之后他再走到满德里那边。

不像前两年巴巴每周日都施达善,1961年(除了5月的几天)不许访客来古鲁帕萨德。不过巴巴会进行锻炼,打乒乓球、掷飞镖、玩康乐球等游戏。

{注:古鲁帕萨德的乒乓球桌仅是短期放在那里,但1961年8月巴巴返回美拉扎德后,纬露别墅的一张乒乓球桌也被送到美拉扎德。在早期和后来女子们居住山上时,巴巴在上美拉巴德有张乒乓球桌,美拉扎德也短期放置过一张。}

倘若有达善活动,巴巴不会在6点或6点半之前进里屋。“他回来时往往很累。”美婼讲述。她让美茹准备好一整盆温水为他泡脚,如果巴巴同意,美婼准备为他洗脸洗脚——但通常他并不情愿。

“巴巴很不愿意这么做,”高荷说,“他不喜欢让人做这些事。美婼会准备好。我们把水端来,往里面放些浴盐。美婼为他擦脚,让脚泡一泡,然后冲洗掉。他一点都不喜欢,但知道这对他有益,所以允许美婼这样做。”

“之后他回房间,让宝过来。我们都出来,美婼最后道晚安。她出来时,我们把门关上,我去叫宝。他会等着,但除非我过去叫他,否则他不会走进巴巴房间。夜间我们从不看望巴巴,除非他病得厉害;那时我会被叫去照顾他。”

{注:高荷睡在巴巴卧室的内门外面。为了叫她,宝会轻轻敲门,小心不发出太响声音,以免吵醒美婼或玛妮。}

那年5月7日,古鲁帕萨德举办了首场达善活动,但仅限12岁以下儿童参加。为规避该限制,巴巴的双胞胎侄子16岁的鲁斯特姆和索拉伯,乔装打扮成一对母子,以便他们也能参加。后来他们为巴巴演了小品,一人演巴巴,另一人演埃瑞奇。巴巴笑得前仰后合,乐得眼泪都出来了,不得不找手帕擦泪。玛妮说:“巴巴的笑虽然是无声的,但你确实可以说巴巴笑了。我们看到,巴巴的笑比任何人的笑声都更为自然。巴巴确实在笑——但不发出声。他把手指放在唇上。他会大笑不止,最后说:“现在够了,[脸]都笑疼了。”

5月底举办了另一场达善活动,但依然无法满足这对双胞胎面见巴巴的渴望。满德里一直在和一个西方女青年安·康伦通信,期待着她随时抵达。5月26日,索拉伯乔装成女子,试图获准进入古鲁帕萨德。当索拉伯出现在古鲁帕萨德时,埃瑞奇和其他满德里以为一定是安·康伦到了,就陪送“她”进去。高荷偷偷往外看何人来访,她是率先迎接访客的女子。她叫唤玛妮,说安·康伦已到。

索拉伯戴着耳环和廉价珠链,裹着头巾,一身短连衣裙,穿着高跟鞋,没穿长丝袜,走近客厅门口,止步不前。玛妮以为“安”一定是害羞了,就开始跟她谈起古鲁帕萨德,她能来古鲁帕萨德是多么幸运,因为这是举行达善处。玛妮在说话时,注意到“安”佩戴的廉价珠子项链。“或许这是当今美国的时尚吧。”玛妮体谅地想。后来她的视线落到“安”的红色手提包上。

玛妮忆述:“我简直不敢相信。这是我自己的手提包,是我送给[侄女]谷娜的——还有修过的包带等等。”玛妮仔细打量访客的脸,终于明白那是谁。她不禁暗笑,自忖:“我知道你是谁了。”

玛妮将计就计,进入女子住区,宣布安·康伦到了。拉诺被派去和安聊天,完全蒙在鼓里。她带索拉伯参观古鲁帕萨德,并告诉他,当数百人来到时,达善大厅便座无虚席,场面非常美好等等。拉诺在说话时,也注意到安的穿戴。“根本不搭,”拉诺想,“她戴耳坠又裹头巾?”并开始担心:“这个姑娘代表美国?我的天哪,她们[美婼等女子]会怎么想?”

她试着找话题,问道:“你的飞行旅途愉快吗?”

“是。”索拉伯挤出一个字。

“你住在孟买吗?”

“是。”

“真奇怪,”拉诺心忖,“不管我问什么,她只回答一个‘是’?!”

与之同时,女子们放下手头事务,赶快收拾房间,换上好衣服。美婼匆忙穿上一套新裙子和衬衣。“没关系,”玛妮说,“不用那么急。你就这样来吧。不用换衣。安是个非常单纯善良的女孩。”

“我正匆忙换裙子和衬衣,”美婼忆述,“因为衣着不够得体。玛妮说不用换。蔻诗德刚洗完巴巴的衣服,因为是夏天,浑身是汗。她也想换件衣服。大家都抢着到镜子前梳头,场面很滑稽。‘让我在脸上抹点粉!’个个都想以最佳状态示人。玛妮不断地说:“快来,姑娘们,没关系的。”我们不明白怎么会没关系。”

美婼继续:“玛妮说,‘别和安握手。巴巴说不要和她握手。’我心忖,巴巴说不要和她握手?不跟她打招呼?这太奇怪了。我走进去,高荷也说‘不要握手。’嚯,这可是新鲜事儿。一个女孩来访,连和她握手都不行,更别提拥抱了,而平常我们总这么做的。她老大远过来,我们只能站在她面前?我推断安肯定患重感冒了。”

美婼走出来,看到“安·康伦”。两年前贝丽尔·威廉姆斯给美婼写信谈到安,并寄过一张她和安的合照。美婼说的第一句话是:“你看着和照片上很不一样,安。”索拉伯点头同意。接着蔻诗德、美茹等人上前,跟“她”打招呼。

为了带“她”离开,玛妮现在让“安”去见巴巴。其他女子并不介意,因为安是新面孔,大家跟她还不熟,说话难免拘谨。除此之外,美婼必须小心,不能碰她。索拉伯迈步离去,她们跟着他走向门口。她们注意到,他穿着高跟鞋走路摇晃。美婼想:“这姑娘甚至不能正常走路,也许她的腿有毛病。”

“她”也没刮腿毛。蔻诗德用古吉拉特语对美婼低语:“安·康伦看上去像一只啤酒桶。”

美茹说:“你知道吗,不知何故,她的很多方面让我想起那对双胞胎。只要看看多毛的双腿。长得像那对双胞胎,走路也像他们。”

因时值夏季,巴巴在大厅只穿平角短裤。“安”从走廊走来需要些时间。美婼焦急地对蔻诗德说:“告诉巴巴穿上长衫。”蔻诗德勉为其难,因为她想,如果她闯进男子们在场的大厅,巴巴会不悦的。但美婼加上一句:“告诉巴巴,是美婼说的。”接着她把蔻诗德推过那道连通的门。

{注:“[5月]14日起……几乎每晚我们这里都有雷暴和大雨。这种时候经常停电,因此巴巴就不能用电扇了。这对他的新爱者来说反而是祝福,尤其男孩们都竞相轮流给他扇风,因为当时天气闷热。”(摘自1961年5月22日美婼给艾拉·温特非特等西方女子写的信。)}

巴巴说:“没关系。我怎么穿都行。”

蔻诗德报告:“巴巴说他怎么穿都行。”美婼甚为惊讶。

“安”坐在巴巴跟前,不久纳瑞曼进入大厅。“安”起身跟他打招呼。美赫吉也被愚弄了。当女子们被告知这场骗局时,她们捧腹大笑。巴巴也笑了。不过,拉诺愤愤地说:“我当时就在想,在我带安参观的整个过程中,她都没有好好回答我。对我的每一句问话,她都一成不变地咕哝道:‘是,是’!”

事实证明,安·康伦本人于次日抵达。她一进屋,就扑入巴巴的臂弯。“我只看到他的眼睛。”安回忆道。

安在普纳住了几天,她渴望打扮一番去见巴巴,但没有带特别的衣服。5月31日,她来访的最后一天,见过巴巴后,她来到女子这边。美婼拿出一套镶金边的亮紫色纱丽,解释说纱丽是她的,她们想让安穿上纱丽,给巴巴一个惊喜。安欣然同意。女子们围着她忙乎,高荷指点她:“现在你去见巴巴时,要合十双手,说:“向您致敬,巴巴。”

安感觉自己一头雾水。她们给她裹上纱丽,高荷打开门,领她进去。安老是想着:“这块布会在这些男人面前掉落的!”但总算记得说:“向您致敬,巴巴。”

巴巴眼睛大睁,眉毛一扬,打手势说:“漂亮。”后来美婼告诉安,巴巴说她可以把这套纱丽作为礼物送给安。

1963年,美拉扎德花园
摘自玛妮拍的录像——J.苏卡德瓦拉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