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活是为神而死。
……一个人必须让自我死去
才能活在所有其他的我里。
为神而死的人永远活着。”
——美赫巴巴
当巴巴与我们在一起时,美婼在幕后,但是当他离开肉身后,他把美婼带到聚光灯下。她坐在主房的阳台上,跟成群来美拉巴德和美拉扎德朝圣的巴巴爱者谈话。最初她会感到难过,谈起巴巴时经常哭泣,她也不能直视男人们。但随着她自信增加和悲伤减少,她在自己的角色里绽放光彩,表现得迷人而优雅,随着年岁的流逝她变得相当快乐。她讲着精彩的故事,当她不倦地把自己给予那些来自全世界的人们,用她对巴巴的爱充满他们时,望着她的手势与表情,听着她的笑声是一种快乐。她谈论着,传递着巴巴的真理和爱的信息,所有的人都全神贯注地听着,有她在场不同寻常,有些人甚至不想离开她身边。她赠送的小装饰物成为无价之宝。虽然美婼意识不到她在场对人们的重要性,但很多来美拉扎德的人都被她的纯洁,她对至爱巴巴的神圣的爱,以及她对他的专注所深深感动。
1989年4月,在美婼、玛妮、高荷和美茹启程去普纳过暑假的前一天,我又一次心绞痛发作,美婼来和我一起坐在小阳台上。那天有一种非常强烈而美好的东西从她身上流向我——我永远都不会忘记。虽然朝圣季节刚刚结束,美婼明显地疲劳,但她非常放松。尽管其她人再三叫她来布置巴巴房间里的鲜花为阿提作准备,但是她和我呆了整整一个小时。
女子们在普纳度过了宁静的三周,享受着她们的正常活动——看录像,在她们曾陪伴过巴巴的旧花园散步,参观古鲁帕萨德纪念馆和至师巴巴简的墓地,与巴巴的家人和朋友们呆些时间。然而,她们在4月底返回美拉扎德时,我吃惊地看到亲爱的美婼的状况。她开始出现讲话和协调问题,她越来越难记着熟悉的人与物的名字。我们像往常那样一起喝早茶聊天,但她有时往茶杯里放糖时会洒落,或者用错词语。每当我不能理解她的意思时,我会持巴巴的名,用我脑子里想到的任何话来回应她混乱的言语。很难相信就在两个月前她还能为萨若希和美赫茹可的两个女儿古尔茹可(Gulrukh)和美赫(Meher)做皈依礼。日夜有人陪伴美婼,有几位试图帮助她克服失语症;看着她吃力地想简单普通的物体的名字令人心碎。美婼曾告诉巴巴她变得健忘时,他会回答说,健忘没有关系,只要她记得他。即使在这段最困难的时期,美婼却能一字不差地念祷文和唱阿提。
每天晚上我都去主屋向美婼说“Jai Baba”。有一次我到时,她正被人用轮椅推她去房间。她背对着我,于是我决定给她时间安顿,过一会儿再来,但是她突然转过头清晰地说“Jai Baba”。
美婼的状况极其迅速地恶化,高荷从普纳叫来阿文德.乔帕拉(Arvind Chopra)医生给她做检查。他认为最好给她做一次CT扫描,于是在5月14日星期天,她被带到普纳。美婼平静地接受了现状,好像巴巴已经在她的意识上蒙上面纱,以使她不完全意识到发生的事情。CT扫描显示出一个无法手术的大脑瘤。通常情况下应该做切片检查,但是高荷不想只是为了全面诊断而让美婼经受不必要的痛苦,她说:“把她留给巴巴。” 乔帕拉医生同意了,于是当天美婼被送回美拉扎德。
星期一下午我从小憩中醒来,梦到了她。梦中我在一个很大的房间里。在远处的右屋角,亲爱的美婼睡在一张床上,在对面的屋角我看到两张床并在一起,从顶至底罩着玫瑰粉红色的透明帷幔。风将帷幔吹得轻轻地波动着。当我看到所有这些,我叫道:“噢,美婼独自在那儿,没人照看她,看守盐水滴液瓶。”但是没有盐水瓶,亲爱的美婼一动不动,仿佛她已不在肉身中。我醒来时仍因看到她那样而震惊;好像我没有真睡着。
由于美婼状况危急,阿文德.筹帕拉医生再次从普纳来看她。周二上午他到达时,她愉快地跟他打招呼,但是当天晚上她闭上眼睛,我们再也没有使她睁开眼。由于大量输盐水和静脉注射,她的右手和右臂很浮肿,以至于不得不用指甲剪刀把她戴的三个玻璃手镯和一个金质手镯切断。很明显她跟我们在一起的时间不长了,虽然我们在等着不可避免的事情发生时感到巨大的伤痛,但我们把一切交到巴巴手中,因她似乎没有痛苦而心怀感激。不知为何我感到她已不在这个世界里,而是处在这个与下一个世界之间。我们与美婼在一起的最后一周有一种恍如梦中的品质,巴巴给了我们力量和勇气继续下去。
尽管玛妮和其他人努力让美婼睁开眼睛,对她谈着巴巴并在她面前举着他的照片,但是她没有反应,最后的时刻来得很快。周六早上我们坐在美婼身边,唱着巴巴的名。玛妮在她左侧,靠近她的头,高荷在她右侧,我坐在她脚边,抱着它们。半个小时后她的脉搏加快,血压下降,清楚地表明她正离开我们。男满德里被叫进来,他们静静地站在房间里。九点十五分美婼突然睁开眼睛,从她的目光中我们都知道她在凝视着她至爱的主的荣光。巴巴离开肉身后把她留下来跟我们在一起二十年,我们虽然悲伤,但仍为巴巴和美婼的最终合一而感到幸福。
玛妮和高荷为亲爱的美婼洗浴,给她穿上粉红色裙子和印花上衣,用一条粉红色雪纺绸头巾裹着她的头部。在傍晚她首先被抬到巴巴的卧室,然后被抬到满德里大厅,在那里用歌声和回忆为她通宵守夜。美婼的脸上带着细微的笑容——明媚而安详,其庄严是任何艺术家都无法描绘的。她看上去令人惊讶地年轻美丽,极像我第一次看见她时的模样。那天晚上我离开满德里大厅时,偶然抬头看到月亮透过云层窥视。它的美让我止步,我感到某种期待,好像我可以看见至爱巴巴的脸,于是我寻找着。但是在那个永恒的瞬间,我看到的是亲爱的美婼的安详可爱的面容,像圣母一样俯视着花园。第二天上午她被送到美拉巴德,她的遗体被放入巴巴三摩地外的墓中,永远地伴随在她的至爱身旁。
从最开始,美婼的特殊位置对他的所有最亲近爱者都很清楚。巴巴告诉我们:“我爱万人万物。我为了你们而爱你们,但是我为了我自己而爱美婼。她是我的至爱。她是我的呼吸,离开之我不能生存。”他让她保持纯洁,由于她一尘不染,她像孩子般单纯。他说:“美婼已觉悟(illumined),但她被蒙上面纱,因此她从人类的层面看一切事物。”美婼扮演了巴巴的玛哈摩耶的角色(Maha Maya,造物的完美)。她代表着他的造物界,他的摩耶。她对于巴巴就像悉妲对于罗摩,拉妲对于奎师那,玛莉对于耶稣。
美婼被选作神人美赫巴巴的至爱,命中注定是整个宇宙中最受祝福的一个。她对细节的关爱反映了她在每个方面都想取悦巴巴的愿望:在他周围创造美,让他舒适,照料他的每一个需要。她完美地扮演着自己的角色,帮助巴巴,给他安慰,在他的宇宙工作中给他支持。巴巴说:“美婼以我应该被爱的方式爱我。”美婼的名字将永远与阿瓦塔美赫巴巴的名字联结在一起,未来的数千年中赞歌将为她而唱。巴巴一次次地说:“你若是让美婼高兴,就是让我高兴。”我们可以这样来让美婼高兴——通过请求她帮助我们以巴巴应该被爱的方式来爱他,并记住她在1988年7月给我们的最后的话:
当你们每个人都以百分之百的努力按照巴巴的希望去做时,那么他一定会在你身边帮助你。做到这点经常不容易,但有了巴巴的帮助这不是不可能的。至爱阿瓦塔美赫巴巴作为人降临到世上,就是为了在灵性旅程上帮助我们。要知道他确实在道路上帮助并引领我们通向目标,即通向他自己。通过把他的衣边提供给我们抓住,至爱巴巴让这个旅程变得对我们容易得多。因此要用双手紧紧抓住美赫的衣边,越来越爱他。
巴巴的至爱美婼去世后,我感到内心的不能填补的鸿沟,任何东西都不能缓解的疼痛。巴巴允许我与他亲爱的美婼住在一起,这给了我极大的快乐,没有她,生活失去了魅力。我惊讶于自己情感的强烈,因为我以不同程度的超然,经历过大多数家人的死亡。1967年我父亲死于心脏病突发,但他一生还算幸福长寿,我想念他,却接受了他的不在。
之后在1980年我年仅四十八岁的弟弟达拉心脏病发作,我一时失去冷静。我抓着他的手坐在医院里,震惊于他的生命线的短暂。我说:“巴巴,我尚未求过您任何事,甚至挽救纳瑞曼,但请让达拉活下去。”他不富裕,还要供养他的妻子芙润妮和两个孩子;他们的儿子诺泽在上大学,而他们的女儿美婼只有十二岁。然而,这句话一出口,我就知道我辜负了巴巴。认识到我们要求的东西可能将会带来更大的痛苦,我说:“巴巴,原谅我。让您的意愿实现。”达拉又一次心脏病发作,在第二天夜里去世了,芙润妮在悲痛中仍然感到了巴巴的爱和慈悲。自从达拉去世后,她已完全成为他的。
六年后,我的弟弟呼玛,从童年时就一直承受着数不清的慢性健康问题,必须接受心脏搭桥手术。从医院回家一周后,他陷入昏迷状态,经过四十五天的紧急救治后去世。美婼去世两个月后,我的曾病得不能参加美婼葬礼的妹妹娜格丝,来达善巴巴并在美拉巴德去世,只留下罗妲和我。(田心注:2006年7月,我和yibin一家在美拉巴德朝圣期间,阿娜瓦丝的妹妹罗妲在美拉扎德去世。在她的火葬仪式上,我看到淡蓝色的烟从平台上升起,想起曾在那里读到的话:普通人死后火葬时火焰是浓重的黑色,圣人是淡蓝色。2001年我初次见罗妲时,觉得她长得很像美婼,很美很神圣。像住在美拉扎德的其他门徒一样,罗妲举手投足皆透着自然的谦卑和安详。)
所有这些死亡我都能够接受,但是失去美婼给我带来强烈的痛苦,我所能做的只是隐退独处,缄默不语。我感到心中爱的潮水已经退去,再也没有机会流回了。1967年纳瑞曼和我在美拉扎德时,巴巴曾对我说从那时起我只能想着他、纳瑞曼和美婼。现在他们都走了,开始时我流泪,感到已失去了一切。因美婼的失去,巴巴把我带到我作为人所能承受的痛苦极限,但这种经历中的美好在于他编织了一个茧包住我,只有他和我活在里面。通过所有这些痛苦和默默的忍受,巴巴的爱与慈悲支撑着我,因为他逐渐让我认识到,他希望我彻底超然于一切的人与事。巴巴让我意识到他是我们唯一真正的朋友;他是真正理解每一颗心的唯一者,他帮助并指引我做他所希望的。最终我感到摆脱了牵绊,自由地仅仅为他活着。
在美婼与巴巴重聚的几乎刚好两年后,我的一个梦表现了这种自由。我站在一条路上,看到有人指着我说:“你犯了谋杀罪。”我很平静地说:“没有,我没有。”我的指控者说:“是的你犯了,有证据。”场景转换,我坐在法庭的证人席上。法官宣布说:“你犯了谋杀罪。”我不为所动,泰然自若地回答:“没有,我没有犯谋杀罪。”法官争辩到:“你犯了,你的指纹在手枪上。”我微笑着说:“我甚至不知道怎么用手枪。”法官回答说:“有证据,你被判处电椅死刑。”场景又换了,我被人放在电椅上。三个刽子手站在我面前,准备一接到命令就打开电源。然后,虽然我仍坐在电椅上,但是我意识到我能够看到我身后发生的事。突然至爱巴巴出现了,身穿白袍,头发飘逸。他的右侧是温和的主耶稣,肩上披着一条褐紫红色披巾。他们都有十二英尺高,整个房间被他们庄严的临在所充满。三个刽子手震惊得逃离房间,大声喊着:“奇迹!奇迹!她是清白的。”我处于半清醒状态,晕眩于至爱巴巴和耶稣的凡间没有的美。两个人轻轻帮我从电椅上下来,领着我走出房间,来到外面敞开的过道,把我带进一辆正等着我的汽车。在过道末端是一个大门,一大堆人聚集在外面。我一边虚弱地走向大门,一边重复说着:“请注意不让任何人触摸我的脚。”(巴巴命令不让任何人用触摸脚向另一个人表示敬意。)我带着失重与狂喜的感觉醒来,紧抓着床。
这个梦似乎代表了我生命的顶点,我的一切牵绊残余都被拿走。当我回顾与至爱巴巴在关系中,我曾经历的各种体验时,我意识到他是怎样通过给我在世上过正常生活所需要的勇气与力量,逐渐帮助我理解舍弃的真正含义——这产生于内在,从而把我解放出来。我第一次遇到巴巴时,只是个小女孩,完全沉浸于学校和家庭的世界里;这些年来他把我带向一种超然状态,这让我泰然自若,完全信任他,不管境遇多么痛苦或可怕,知道他将照看好一切。放弃阿厦那的时间到了,这些年来我一直留着它,因为它保存着纳瑞曼和我与至爱巴巴和美婼一起度过的那些年的美好记忆。安排好出租后,我把公寓的所有东西,连同我个人的大多数物品,都送给我们的家人,他们会因它们与巴巴的联系而珍惜之。这是在纳瑞曼和我婚前,巴巴给我的神示的第三个阶段,他曾许诺给我的舍弃生活——当我为他扮演完我在世间的角色之后。我感到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