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的教训

作者:娜玖·考特沃发布于 2018年6月4日

1947年春,我即将完成在圣安妮欧洲高中的学业,开始考虑在参加高级剑桥考试后,该做什么。在回复一封妈咪的来信中,我对父母写到我的学医计划。我依然珍藏着这封信,因为妈咪拿信给至爱巴巴读过,他在第二段的“医”字下方划了两道线,还用铅笔在首页顶部画了一个抽象的图案,尽管当时他不书写。

圣安妮修道学校

塞康德拉巴德

1947年3月8日

亲爱的妈咪,爹地:

我收到你们这周的三封信,特别高兴地听到,18个月后,我就能见到亲爱的巴巴、美婼和玛妮了。对此我们三个(莎瓦、喜露和我)都极为高兴。

妈咪,你想知道,我在高级剑桥考试后想做什么。我打算学习医科,因为我认为医生的工作很高尚,而且通过学医,我希望在各方面服务巴巴。我征求了亲爱的阿德里亚娜修女的意见,她经过考虑,也同意我的打算。现在只剩下由你和父亲决定了。

如果师利巴巴愿意如此,我就肯定会成功。所以请询问师利巴巴,如果他愿意如此,就不会有问题,因为如果他同意,并且赐我良好的健康,我就准备进一步深造。因此我交给他和你们来决定,因为我知道,你们所做的一切总是为我好。我希望自己做了尽可能最佳的解释。

我基本读完了美婼好意借我的全部图书室的书,故不胜感激地把书归还她,并且向她和玛妮致以三个衷心仰慕者的三个紧紧拥抱……

上周四,七年级以上的全体女生去观看《凯撒与克利欧佩特拉》。那是一部可爱的电影,绚丽多彩。校长和阿德里亚娜修女,与我们同去,她们也欣赏这部可爱的影片。

小喜露读遍了所有的故事书,仍在班上名列第一。我由此推断,我的喜露是最聪明的。除了名列第一,我对她不可能有更多期望。我的全部希望就是,她必须在这个学年保持她的位置……

特蜜对喜露很好。莎瓦当然对我很亲。另一件事是,你不要再为我们缝制新罩衫了,因为我们已绰绰有余,足以满足需要。

喜露和我健康良好,不过由于此地天气炎热,我每天下午会头痛,无法缓解。

我再次告诉你们,我想当一名医生,但只有巴巴愿意才可以。我很想那样,但我必须保持健康。请向巴巴转达我们的合十礼。

谨向亲爱的美婼、玛妮致以我们深情的爱和至诚祝福,请你们两位接受亲爱的女儿的同样祝福。

                                                               娜玖

在第三页的左侧空白处,我写道,“如果你们不同意我学医,我会做些轻松的工作,如缝纫、烹饪等等。”尽管我在信中重申一切取决于巴巴,我很快得知,我们对医学职业的想法有很大差异。

那年后来,9月份,我们家仍住村舍时,巴巴要前往苏拉特,我父亲要陪他去。阿迪那年近9岁,从普纳的学校放假回到美拉巴德,同时患了伤寒和肺炎。很快体温升至华氏105度,病情危急。尼鲁和邓肯医生,遵循巴巴指示,为他治疗。就像真正的大爹,巴巴过来看望阿迪,慈爱地拥抱他。然后他与两位医生,和我父母走到客厅,问我父亲是否仍愿意去苏拉特。

“是的,巴巴,”父亲说。

巴巴随后问妈咪,他能否带萨瓦克随行。妈咪赞成我父亲,说,“巴巴,必须发生的将会发生。您带萨瓦克旅行吧。”

此时,尼鲁医生插话说,“巴巴,阿迪快死了。您不觉得娜格丝需要旁人的精神支持?巴巴,我恳求您不要带萨瓦克旅行。”邓肯医生,像真正的英国人那样,缄口不语。但巴巴决定,不带我父亲旅行。巴巴改告诉他,火车在阿美纳伽和苏拉特之间会停靠的那些站名,命令他当阿迪去世时发一封电报,由火车将抵达的下个城镇的站长转交。巴巴随后率满德里启程赴苏拉特。

妈咪以为她唯一的儿子真会去世,就坐他身边,开始为他缝长衫用于葬礼。这件长衫必须由琐罗亚斯德教徒手工缝制,此人应在缝长衫和织圣带期间持续地祈祷。妈咪在缝制并向巴巴祈祷时,心情悲恸沉重,阿迪问她在做什么。她不想吐露心中想法,就告诉他,“我在为你的皈依礼缝长衫,因为你快满9岁了。巴巴从苏拉特回来,会主持你的皈依礼。”

听此,阿迪喜出望外,说,“妈咪,巴巴将主持我的皈依礼,我不是很幸运吗?”

亲爱的妈咪眼中含泪,却不能让阿迪看见,就说,“当然啦,你是巴巴钟爱的孩子,所以他会主持你的皈依礼。”她以为,巴巴给阿迪的拥抱,是给她挚爱的临终儿子的慈悲告别礼。

因当时没有治伤寒发烧的药,邓肯和尼鲁医生,专用青霉素针剂治阿迪的肺炎,用饮食疗法治伤寒。普纳刚开了一家青霉素厂,但只有医生才能取药,且必须冷藏保存。因为我们没有真冰箱,邓肯医生多次骑摩托车去普纳,在那里一次买两安瓿,马上带回村舍。行程需要数小时。他回来后,给阿迪注射一针,第二针保管在妈咪用陶罐做的临时“冰箱”内,直到需要时再用。

让妈咪——还有两位医生——惊讶和高兴的是,阿迪的胸腔病情改善了,体温降到101度。针对伤寒,给他服用掺有蛋清的果汁,每小时交替服用柠檬汁和牛奶。阿迪开始康复时,继续采用规定的膳食。亲爱的妈咪本可以当一名完美的护士,因为她恪守各项医嘱。

与此同时,巴巴在前往苏拉特的火车上,命令拜度在每站下车,查问站长是否收到给美赫巴巴的电报。拜度回来时,巴巴会说,“有电报通知我们阿迪去世吗?”每到一站,拜度一跑回火车,巴巴就复述同样的话。可怜的拜度精疲力尽,因为在有些站,火车停靠时间很短。但巴巴的命令必须遵守,不管多么不便,于是拜度飞快跑去找站长,并返回进入人满为患的车厢,火车随后驶离车站。终于,让拜度释然,火车抵达苏拉特时,未接到萨瓦克的电报。

这是巴巴经常用来对付逆境的一种方式,即持续地念记,并且将他的甜美纳扎临在于陷入危险者的身上——同时始终为整个宇宙做他的工作。巴巴在火车上念记着阿迪,期间我弟弟在康复,热度消退。从苏拉特回美拉扎德后,巴巴再次探望阿迪。尼鲁医生把阿迪的痊愈归功于他的治疗,巴巴带着一贯的幽默感谢尼鲁,后者随即意识到其行为,自嘲一时忘了巴巴的纳扎和意愿的无限大能。巴巴拥抱阿迪时,阿迪问,“您啥时候主持我的皈依礼呀?”同女满德里磋商后,巴巴定于1948年6月1日为阿迪举行圣线仪式。

大概三天后,巴巴安排女子们去萨若希影院看电影,并且命妈咪参加。阿迪仍发低烧,她把他交给父亲照顾,去看电影。后来巴巴问她,“如果阿迪死了,你怎么办?”

妈咪说,“巴巴,我把世俗的一切臣服于您的那天,也就把三个孩子交给您。从那天起直到最终,由您决定随意处置他们。我只是他们的代管者。”巴巴对妈咪毫不犹豫的回答很满意。他始终欣赏她的绝对忠信。

在圣安妮学校的最后一年,我为巴巴创作了一首叫《万王之王》的歌,配以《重归苏莲托》的曲调。我寄给巴巴后,他修改了歌词的最后一行并且寄回,对我表示我们对他的渴望从不徒然,因为他是人身上帝。我的最后一行写道,“吟唱爱与痛之歌,渴望您却徒然。”巴巴把最后一行改为,“渴望您却不徒然。”我下回在巴巴身边时,他让我唱这首经他修改的歌,并且拥抱了我。

《万王之王》

您是我的万王之王,

靠近您是我的渴望,

我的灵魂安然憩息,

贴近您的慈爱胸膛。

我夜以继日梦见您,

来吧来吧,我的主。

让我只为您活着,

这世界令人忧伤。

音乐于我毫无魅力,

我对生活无欲无求。

心灵只是乞求您,

叹息哭泣皆为您。

活在对您的忆念中,

我会在此耐心等候。

呤唱爱与痛之歌,

渴望您却不徒然。

我常在他的三摩地唱这首歌,它总让我忆起,当万王之王在世和我们一起时,我对他唱歌的情景。

就在12月即将参加高级剑桥考试之前,我突然病倒,体温骤升至华氏105度。修女们很难过,因为我是她们毕业班的最好学生之一。她们请来一位杰出的内科医师,但他发现病情难以确诊。不过他说,鉴于我的病情,不能让我参加考试,因为我太虚弱,可能会晕厥。

我请修女给巴巴拍电报,说我只按我大爹的决定去做。发了电报,很快接到复电:“娜玖必须参加考试。”又接到电报,电文是,“巴巴致以娜玖爱与祝福……别担心。一切会好的。”于是我告诉修女我要考试,不管我的病情如何。她们相当体贴,向监考官申请并且获得特许,让一个修女留在考场外,照顾我的治疗需要。她们让我裹上羊毛披巾,定时给我喝凉爽的甜橙汁,把一只冰袋放在我的额上,另一只放在颈背上,因为我的体温仍有103度。我参加了考试,而且说来奇怪,第二天我的体温下降,保持正常,显然至爱巴巴给我灌注了大量能量和心理承受能力,以成功地写完所有试卷。我也极为感激修女们,不辞辛苦地照顾我。

完成高级剑桥考试后,我和喜露返回村舍。她也从圣安妮学校毕业,就读普纳的耶稣和玛丽修道学校。我等待考试结果时,巴巴召见我,问我接下来想做什么。我回答,“巴巴,我想当医生。” 巴巴打手势对我说,他的埃舍已有三位医生,尼鲁、邓肯和高荷医生。他说,“我希望你当护士。”我很失望,对巴巴说我不想当护士。我向他解释,护士职业没有威望且薪水很低,除此之外,我是个好学生,肯定能出色地完成大学学业。巴巴未予回答。我想,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与他争辩,而不是立即服从他。

最后的考试结果出来,我成绩优等。我必定自以为很聪明。我知道因为美婼是巴巴的至爱,她提出的任何请求,他总会答应,因为他不惜一切代价都要取悦她。美婼很喜爱我,我也爱她。于是我定了一个计划,以达到我的目的。我拿着成绩单去见美婼,求她叫巴巴送我上大学,攻读国际科学,以便考取医学院。美婼就去找巴巴,说,“巴巴,娜玖成绩优等。她是个聪明的学生,您为啥想送她学护理呢?巴巴,让她上大学读国际科学吧。”巴巴不想让美婼不快,就同意送我上普纳的瓦迪亚学院。

1947年12月28日,巴巴和女满德里来到美拉巴德,这是巴巴在世期间最后一次在此庆祝美婼的生日。我们的心满满的,因为长期未见到他们中的任何人,终于享受到他们的陪伴。庆祝活动于12月31日举行,在铁皮棚下举办卡瓦里节目。一面厚实的大帘幕隔开男女满德里,但所做的安排,让所有人都能看到,巴巴坐在椅榻上,欣赏着动人的歌曲。对我们全体来说,这是一个格外重要的夜晚,因为它是巴巴最后一次在美拉巴德宿夜。

仅一个月后,1948年1月30日,印度的政治领袖圣雄甘地被刺杀。那个时代,对于一些印度人,甘地也是灵性领袖。在甘地被刺杀之际,巴巴问每个满德里,他们把巴巴视为何人。他问他们是否“困惑、崩溃或散乱”。每人必须书面答复。以下是我父亲的答复:

既然您(巴巴)说,神爱是被给予的,不是被制造的,我以同样的方式体验到神圣信心,它是凭藉您的恩赐的。那么,我为何要陷入困惑、崩溃或散乱呢?

我相信卡比尔的箴言:

头顶点点繁星,

月亮映射光辉;

灿烂太阳升起,

群星黯然隐匿。

我父亲的衷心答复,表明他深信并且确信大师的无限伟大。

1948年2月13日,巴巴生日在美拉扎德庆祝,召集上下美拉巴德及家属宿舍的全体女子过去。我们早晨5点离开美拉巴德,6点到阿美纳伽的萨若希影院,与美拉扎德来的巴巴和女子们观赏电影。那是欢庆的场合。美婼让巴巴身穿粉色上衣,加上他面色红润,显得容光焕发。他步伐优雅如鹿,一尘不染的白袍在周围飘动。美婼、玛妮和其他女子,穿上最好的衣服,我们也是如此。众人被款待茶点,当然,巴巴用优美的双手,给我们每人发一份甜食帕萨德,大家欢喜地庆祝神人的诞辰。

我喜爱为巴巴写诗歌,完成圣安妮学校的学业后,未上瓦迪亚学院期间我有闲暇作诗,因为到6月才开始上课。这是我写的,关于巴巴、美婼和玛妮的一首诗:

《国王、王后与公主》

夜晚我做了美妙的梦,

我相信你们一定想知道。

那是关于我天堂的国王,

所有心灵都为他的爱发光!

我看见我的主和大师

走近我的身旁,

我一声未发,

因为好奇他的身份。

他头戴王冠,

在栗色的头发上闪耀,

唇间浮现最甜美的微笑,

他年轻又俊美。

他说,“我是美赫巴巴,

人间和天上的国王,”

然后他拉起我的手,

我轻声地叹息。

他领我进入天庭,

他天堂的王后居住那里。

我仰慕地凝视着她

因为如此的美丽我前所未见!

她的身旁坐着他的妹妹

微笑着,眼眸闪烁,

吩咐我坐到她身旁,

并且爱抚我,虽然我感到有点羞怯。

他对我说,有一天他会接我

到他的天庭居住,

永远和他一起

活在天堂的极乐与恩典中!

(1948年5月20日) 

我在整理入读普纳的瓦迪亚学院期间的文件中,还发现如下的诗:

我沉沦于周围的摩耶

遗忘了我联系的大师

他依然爱我并且指引我,

虽然我试图置之不理。

他来了,可爱的脸庞令我哭泣

因为我的爱似乎如此脆弱,他的爱却如此深沉;

我祈求原谅,内心在流血,

因为我逃离了他,我的大师。

肉体软弱,而灵魂坚定,

我准备永远奉行您的旨意;

噢巴巴,现在来居住我心中,

亲爱的主,您切莫从那里离开。

让我莫误入歧途,庇护我,

我会把脑心献在您的足前;

做我的主,我的生命,我的光,我的爱吧,

巴巴亲爱的,请从您天上的王座祝福我。

在该诗的脚注中,我写道,“至爱巴巴对我不悦,我深感受伤,故当晚写下此诗。”我努力回忆,是摩耶的什么事例使巴巴对我不悦,可我记不起来;它被抹去了。我发现这很奇怪,因为我拥有出色的记忆力。不过巴巴说过,一旦某人发自内心地忏悔,他会完全消融那些负面业相,我猜测此事是他这样做的一个例子。

1948年6月1日,女满德里为阿迪选的皈依礼之日,巴巴在铁皮棚下欢迎我们,我们聚集在那里。妈咪拿出一只托盘,装着阿迪的长衫,那是她在他的床边缝制,打算用于他的葬礼的,当时我们都以为他快死了。长衫代表盔甲,以免我们违背琐罗亚斯德的三大原则:善思、善言与善行。托盘上还放着圣腰带,要绕腰三圈系在长袍外,同样代表琐罗亚斯德教徒一生中要遵守的三大原则,从入教之日起,我们便受之约束。

巴巴给阿迪穿上长衫,然后用神圣的双手,把圣带绕他的腰间系好,此时的阿迪身穿新衣,为步入真正的琐罗亚斯德教徒生活,感到兴奋、自豪和快乐。观看巴巴主持皈依仪式很奇妙。也许他这样做,是使我们意识到仪式背后的真实意义,而许多人仅仅机械地遵循之。拥抱阿迪后,巴巴为美赫·德赛和建谷·伊朗尼举行了同样的仪式。之后,他坐在椅榻上,我们在高之最高的牧师面前,唱起古吉拉特阿提。至爱巴巴看上去,就像他自己的首位阿瓦塔化身琐罗亚斯德那样,长发垂肩,英俊神圣。

对于阿迪乃至我们整个巴巴家庭,当天是重大日子。仪式后,我们都送礼物给阿迪,他喜笑颜开,因为他成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我认为,巴巴为阿迪主持皈依礼这件事,对我弟弟终其一生在日常生活中实践善思、善言和善行以及服从,都带来巨大影响。阿迪始终努力活出巴巴的话——“让工作中的原则、生活中的诚实得胜”——以取悦他的美赫主。

皈依礼后不久,有一天巴巴上美拉巴德山之前,停车莅临探访了家属宿舍的居民。他先走访了全体居民,问候他们的安康。至爱巴巴随后以神圣临在,惠顾了我家的小村舍。我们幸福无比,他一如既往,亲切拥抱我们每一个。当时我们这些孩子都放假了,他详细询问喜露和阿迪的学业进展。妈咪的心洋溢着对巴巴的爱,自从她加入埃舍的“初爱”,因为除了这次皈依礼,她一直长期未见到巴巴。妈咪说,“我们一直等待您,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只渴望瞥一眼您。”

巴巴应道,“等待我是你们的幸运,也是伟大苦行。你们很幸运,能那样等待宇宙之主。”

之后不到一年,当时阿迪和妈咪在一起,巴巴在外旅行,2月22日那天在奥兰加巴德。阿迪挺难过,假期中见不到至爱巴巴,不过他继续按往常那样,沿小径走到下美拉巴德问候帕椎叔叔,顺便找人玩。路过美拉巴德的水井时,他突然看到巴巴站在吉罗瑞·夏的墓前,该穆斯林圣人葬在从朝圣者中心通向上山的那条小路的旁边。阿迪知道巴巴在旅行,却清晰地看到身穿白袍的巴巴站在墓旁的楝树下。阿迪感到惊喜交加,跑回去对妈咪讲述了发生的事。妈咪对阿迪说,当天他很幸运得到巴巴施的达善,尽管巴巴在奥兰加巴德。有时,即使在千里之外,巴巴会采用这种方式给爱者达善,就为满足他们对他的渴望。

阿迪的皈依礼举办后,我准备启程去瓦迪亚学院,因为6月份开学。就在出发前一天,我因严重感染和高烧病倒。次日早晨我们要于6点去萨若希影院看电影,之后大阿迪送我去普纳入学。虽然我发高烧,妈咪送我到阿美纳伽,让我躺在美赫纳扎的大阿迪家。放电影时,巴巴问妈咪我在哪儿,她告诉他我生病了。我必须承认,妈咪和我父亲,对我跟巴巴的谈话,以及我说服美婼请求巴巴允许我去普纳上大学之事,都毫不知情。电影放完,巴巴到阿迪家看望我,我躺在床上。他问妈咪,我病成这样,要不要送我去普纳。妈咪说,由他决定。无论他有何意愿,她都服从。巴巴问了妈咪三次,妈咪都同样回答。巴巴随后决定,我应该携带全部行李去普纳,大阿迪则按计划送我。由于我感到很虚弱难受,巴巴吩咐我躺在轿车里。他慈爱地拥抱我,我们就出发了。

我躺在前座,头枕在阿迪叔叔的膝上,大概过了15分钟,我请他停车。我下车,到路边呕吐。之后,高烧退去,开始感觉好些,于是我坐起来。我们到普纳时,阿迪叔叔把我交给埃瑞奇的父亲,帕帕·杰萨瓦拉。阿迪告诉他,我从昨天起一直身体不适,但此话对帕帕不管用。他带我购买寄宿生所需的物品。我们走来走去,进入一家又一家商店,然后他带我去瓦迪亚学院,办入学手续。我领取了所有课本、笔记本和其他必需品。另外,巴巴慷慨地批准,给我每月50卢比的零花钱。之后9月,我接到巴巴让埃瑞奇寄给帕帕的信函的副本,涉及他对我的职责:

坪坡岗

1949年9月24日

亲爱的帕帕,

巴巴要求你注意,只要娜玖·考特沃在普纳上大学,只要你留在普纳,你应当照顾她的需要,常去大学探访,并支付日常的学费和伙食费。

你会收到拉姆玖寄的每月150卢比,已安排从1950年1月1日起,支付娜玖·考特沃的开销。

万一娜玖·考特沃生病,你必须通知萨瓦克·考特沃,并设法与学校当局接洽,作些必要安排……

奉巴巴之命

你亲爱的

埃瑞奇

没多久,我惊讶地发现,帕帕对我每天该花多少钱的看法,远少于巴巴的规定。帕帕正统老派,他认为如果女孩手头宽裕,会被宠坏,把钱花在看电影和其他不必要的事上。因此他没有给我平均每日1卢比,只给我半卢比或8安那,很吝啬的数额。而我弟弟阿迪也在普纳上学,常问我要半卢比,去看电影或买零食。结果呢,我每天只有4安那,因为我每周有几次会把剩余的钱给阿迪。我对帕帕处理此事的方式不悦,不过如今回顾他的做法,我认为他这样管我的零花钱是对的。如果给我更多钱,我可能会分心,想把钱用于娱乐和跟朋友外出游玩,学习会受影响。

不过,当时对我来说很困难。有个巴巴爱者的女儿知道我的窘境,会当别人的面奚落我,说,“娜玖只带4安那过来,只够她喝一杯茶的。”我感到伤心、孤独和羞愧,因为我不能招待朋友,所以通常跟我自己、书本和巴巴为伴。后来我完全停止去咖啡厅,只把钱给阿迪花。帕帕省下我的零花钱,每年交还巴巴,当着我的面说,“巴巴,如果您给女孩太多钱花,她们会被宠坏的。”听此,巴巴会报以调皮的窃笑,仅此而已。我从未对巴巴抱怨我的窘境,将之视为他的意愿。我确实有几个朋友,他们会借我的笔记去抄,男女生都有。可尽管他们要请客,我一概拒绝,因为巴巴不喜欢女孩子跟男孩混在一起。我保持独处,希望取悦巴巴。

自1949年6月22日起,巴巴在美拉扎德的蓝车内,闭关漫长孤独的40天——对我们来说孤独——因为期间我们甚至见不到他一眼。后来8月1日,喜露和我在假期,被要求跟父母一起,于早晨7点到美拉扎德。全体男女满德里保持沉默一个月,巴巴走出闭关时,念一段祷文后,他们通过说“阿门”,打破沉默。特别命令,抵达前谁都不得喝茶用早餐。巴巴走出蓝车时,他的大闭关结束了。本次闭关为他的新生活铺路,它将从1949年10月16日开始。不过当我们凝视着他时,未想到这些。我们所知道的,就是我们多么渴望见到他的俊美形体。他极为慈爱地拥抱了喜露和我,那一刻我们甚至忘了他是人身上帝,只是沐于喜悦中,他是我们唯一的大爹,俊美、光辉四射且完美!

然而,新生活将给考特沃一家带来改变。我们在家属宿舍居住6年多,而从10月16日起,巴巴命令我们在新生活期间,居住下美拉巴德的满德里大厅。我们得搬走所有的物品和家具,妈咪和帕椎叔叔共用厨房,他的房间挨着我们的房间。巴巴还通知妈咪,每当邓肯医生来美拉巴德,她要负责他的伙食。妈咪虔诚地执行巴巴的命令,不辞辛苦,为邓肯医生每餐做三道不同的菜。可让妈咪失望的是,他会把全部的菜拌到一只盘里,随后开始吃。那些时日,他脾气火爆,我特别记得,有一天妈咪给他送晚茶迟了5分钟。喜露和我端给他时,他拿起杯,看看手表,然后把茶、杯统统丢出门外。我们吓着了,跑去告诉妈咪发生的事。妈咪似乎不为所扰,只管开始再沏茶。10分钟后,邓肯医生来找妈咪,她平静地说,“邓肯,我重新给你沏了茶,请喝吧。”他开始坐下,随后爆发大笑,先拥抱妈咪,接着拥抱喜露和我,然后喝了茶,回他的小屋。对于一名曾居住白金汉宫附近的英国绅士,来到炎热的美拉巴德住着铁皮顶的小茅屋,用旧搪瓷杯喝茶,肯定是非常困难的。巴巴在新生活期间,把他留在那里,撰写《行道者》一书,并照看满德里和玛司特的医疗需求,有时他肯定灰心丧气,因为我们会听到他踹踢房门和家具。但邓肯置奢华于不顾,选择如今的不舒适生活,远道而来只为跟随至爱巴巴并且服务他。虽然邓肯有脾气,我们发现跟他谈话很愉快。他用餐时,喜露常坐他身边,专注地听他说话,因为他很智慧有趣,通常很风趣、爱笑和健谈,仿佛没什么事会烦扰他。

这段时期,父亲跟我们一起住满德里大厅,不过我们很少看到他,因为他一早离开,直到晚上8点左右才回来,只为及时用晚餐,做完带回家的办公事务,从满德里那里了解巴巴的消息,然后睡觉。1948年,巴巴让父亲辞去电影院的工作,命他接管阿美纳伽的萨若希汽修厂的出纳工作,因为萨若希希望由巴巴家庭的人管钱。萨若希提供父亲一辆车并且支付油费,方便他在阿美纳伽和阿冉岗之间往返通勤。巴巴明确要父亲为萨若希工作,因为他在1950年寄的一封口授给玛妮的如下信件中指示:

亲爱的萨瓦克,

我今天拥抱了你吗?如果有,就好。如果没有,就把此短笺当作我给你的特别拥抱。忠于萨若希,什么都不用担心。

把此短笺给萨若希看。

巴巴

我父亲留任此职位,跟我们一起居住,直到1952年9月底。

我们居住村舍时,喜露和我渐渐喜欢上马萨吉。现居住满德里大厅,我们能更好地了解其他男满德里。我们愈发亲近依恋彭度叔叔和帕椎叔叔(两位“美拉巴德的支柱”),还有韦希奴和邓肯医生。尽管我们依然思念女子们,跟所有的阿姨都很亲近——尤其跟美婼和玛妮——有了我们的叔叔们和玛司特在身旁,我们得到了大量爱的关注与理解。

勇敢的帕椎叔叔负责美拉巴德的所有建筑工作,管道和工程,常修补工作需要的机器。但最重要的是,他负责管两位玛司特;深深尊敬并且悉心照顾他们。我们也逐渐很喜欢玛司特——穆罕默德(或称图克亚)和阿里·夏(或称巴普吉)——我们居住满德里大厅期间,他俩成了我们的玩伴与伙伴。即使他们忙碌时,我们不能跟他们说话,我们还是喜欢跟他们待在一起,他们肯定同样喜欢我们,因为从不打发我们走。

穆罕默德住在旧客栈,那里的一个角落房间是图书室,有纪实作品和小说,从幽默侦探小说到一些英文经典名著。喜露在图书室度过大量时间,因为她对穆罕默德很着迷,又喜爱读书。穆罕默德会整天蹓达,从地上捡小石子,大多数时间弯着背。有时他会在客栈背后闲逛,用手指抠石子。当喜露问他在做什么,他会说“地喜-帕透”,意思是“找地喜”。其含义对我们仍是个谜。我们居住满德里大厅期间,喜露几乎读遍图书室的书,因为她读得快,大部分的书一两天就看完。早餐后,她通常去图书室。穆罕默德脾气火爆,每当有人走近他,他常常变得生气,会叫他们走开。喜露是他面带微笑欢迎的少数者之一。如果她站在门口,征求他允许进屋看书,他会邀请她进去。她拿起一本书,坐在他的凳上开始阅读,穆罕默德则走来走去,用手指抠石子,时而扭头看看她。他的眼睛像两块燃烧的煤,不时地炯炯发光。每当喜露发觉他望着自己,就释卷抬头,笑笑,又重新读下去。她会在那里坐几小时,直到妈咪叫她吃午饭。妈咪很惊讶,穆罕默德居然没有把喜露扔出来。相反,每当喜露早上到他的房间,他会亲切地用长衫擦擦凳子,然后叫她坐下。我父母都高兴,喜露跟穆罕默德一起度过很多时间,穆罕默德灵性上很高级,他们感到这种接触对她有益。

我们也常探访巴普吉,他住在满德里大厅和旧客栈之间,背后的拉乎里小屋。他很气派,举止高贵,像帝王一般。他常微笑,难得说话。每当喜露和我走过,他会挥手召我们进屋。一天,我们走入拉乎里小屋,巴普吉指指他的腿。我们震惊地看到,腿上有一大块溃疡在流血,于是我们跑回家,取来急救箱。清理包扎他的伤口后,打上绷带。然后我们去找邓肯医生,请他查看巴普吉的腿,我们认为情况严重。邓肯和我们一起到巴普吉的小屋,我们小心地解开绷带。看到他的腿,居然完好无损,喜露和我感到既愚蠢又惊讶。邓肯只对我们微笑,神秘地说了句“我明白了”,就走了。喜露和我面面相觑,不知是怎么回事。我们确定,刚才所见并非想象。我们对父母讲述此事,父亲也微笑了。他告诉我们,巴普吉想给我们一个服务他的机会;故让我们看到他的腿溃烂,给它清洁、包扎并打上绷带,而实际上腿是没有问题的。我们得知这点,感觉好多了,并且继续探访巴普吉,他会静静坐着,朝我们慈祥地微笑。

一天,穆罕默德瞅见我们去拜访巴普吉;后来,当喜露去他房间时,穆罕默德对她很生气。他说,“阿塔-图加-巴普吉”,意思是“现在只有巴普吉是你的。”喜露很难过他这样说,她解释说,是巴普吉叫我们去他小屋的。她反问他,我们怎能不理这位年迈圣人,从他身边走开呢,并请求穆罕默德理解她的处境。他最后原谅了她,用长衫擦擦凳子,让她坐下。喜露一直深感荣幸,当时他就像一个好朋友,表现出这么惹人喜爱的举动。

1949年,我仍在攻读国际科学,喜露则从耶稣和玛丽修道学校毕业。巴巴要她当护士,可这次是妈咪反对。“最好别送她学护理,巴巴。喜露长得漂亮,会引起麻烦,因为信各种宗教的学生都去上医学课。”当然,妈咪设想喜露会嫁给帕西人,因为那个年代不同宗教的人通婚是极不寻常的,她认为让喜露结识其他信仰的男子并不明智。

巴巴回复,“是你更知道,还是我更知道什么对她好?”

妈咪请他原谅她的争辩和目光短浅之言。既然她已把三个孩子交给巴巴,他们就是他的。于是妈咪说,“是,巴巴,您认为怎么最好就怎么做吧。”

之后不久,喜露开始在孟买的一家妇产科医院,婕拜-瓦迪亚医院,接受培训做儿科护士。萨若希叔叔开车送她去孟买,把她介绍给该医院的负责人,他的好友,阿登瓦拉医生。在医院生活,对喜露是个大的改变,她尚未完全准备好必须学习的东西。第一次看到婴儿出生,她晕倒了,护士们不得不把她抬到床上,让她苏醒。她恢复知觉后,每个人,包括隔壁床上的产妇,都笑话她。不用说,她极为尴尬,后来很快克服了困难。

几年后,也许是给她机会实践技能,巴巴让喜露在医院为拉诺守夜,后者刚做完手术。那时拉诺更成熟了,而喜露不再是易受惊的孩童,已长大成人,变得很喜欢她。晚间,喜露看护拉诺,照料她,安排她上床,确保她的舒适。喜露的床离拉诺的床有几英尺,她们睡下后,喜露关了灯,她听到窸窣声,就坐起来。她胆怯地问拉诺,是什么响声。拉诺赶紧说,“噢,喜露,回床睡吧——那只是鬼魂。”喜露立即一跃而起,把她的床尽可能拖近拉诺的床,吓得瑟瑟发抖。她躺下床,试着睡觉,却突然听到嘎吱一声,一个白影出现在门口。喜露尖叫起来。灯打开了,那是夜班护士,是个修女,诧异地望着她。她只是进来查房,拉诺大笑。“噢,喜露,”她说,“我说窸窣声是鬼魂时,并不是想吓你。那一定是老鼠。”喜露尖叫时,那修女吓了一跳,此时也大笑起来,摇摇头走了。

有一会儿,一切归于寂静,可后来门又诡异地突然开了,一个高大身影隐隐出现门口。喜露又尖叫着跳起来,把脸埋在拉诺床上悬挂的蚊帐里。灯又开了。这次她们看到邓肯医生,他前来探望。他当然不明白这是怎么回事,疑惑地瞪着喜露,最终大笑起来。此时喜露快崩溃了,拉诺给了她一杯水,让她把枕头拉到拉诺的枕头旁,以便她们尽量睡会儿觉。当夜过去,不再有事,大家如释重负。 

次日上午,巴巴来访并且问拉诺,喜露是不是好护士,她头晚过得是否愉快。拉诺笑着描述了整个事件,告诉巴巴最终她是怎样不得不照顾喜露的。巴巴脸上带着淘气的神情,免去了喜露的守夜职责。当然他知道,尽管他在欢庆山努力说服喜露不要怕鬼魂,夜间关灯后,她还是害怕。之后许多年,拉诺妙趣横生地对巴巴爱者讲述这个故事,笑着说她是怎样照顾起本该照顾她的喜露的。

喜露依然好奇,那晚拉诺的房间传出尖叫声时,护士和病人会怎么想。不过此事未妨碍她的护士生涯:她开始培训六个月后,被孟买的大型医院之一,爱德华国王纪念医院,接受担任见习护士,从事一般护理训练。孟买的社会精英,会把子女送到那里的一流医学院。在此喜露证明,她深受医生、护士和病人的欢迎。她聪明、友善、温柔,对人人轻声细语,对病人怀有极大的同情心。

喜露在孟买期间,我在普纳完成了瓦迪亚学院的国际科学学位。因为我反应快,学习又努力,我自信会考取高分,入读医学院。别的同学也都这么想,因为我常辅导他们。1950年5月,报纸上最终公布了医学院的录取总分数线。我震惊地发现,我的最后考分差了0.1%。我当医生的梦想破灭了。

我马上意识到,此事的发生是因为我违背了巴巴,并坚持满足一己之愿——甚至谋求纯真可爱的美婼的帮助,她是那么爱我,心灵纯净,从未怀疑我的狡猾。而且我就读国际科学学位的两年里,浪费了巴巴的钱。现在我不得不面对违背巴巴的后果,尽管两年来我自以为赢得了这场游戏。此次经历在服从的重要性上,是格外痛苦的教训。一旦巴巴下达命令,一个人必须执行之,不管如何,都要努力遵守他的话,把结果留给他。因为违背他的命令,我受了苦。我们所有蒙福伴随美赫主的亲身临在的人,有时会忘了他是人身上帝,因为他看起来就像我们一样。而且我们所有人无疑会跌倒多次,但他始终会伸出援助之手,将我们扶起,并且宽恕我们。

翻译:美赫锋 校对: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