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受他的意愿

作者:娜玖·考特沃发布于 2018年6月21日

我接到考试失利的结果后,返回美拉巴德时,没有向妈咪敞开心扉。我不想让她因为我不开心,所以在她面前,我装得很勇敢。反而去找彭度叔叔,不停地哭。他如慈父一般,拥抱我设法安慰我。然后他用土豆洋葱,给我做了特别的热煎饼,因为他知道我特喜欢吃这个。他用一张报纸裹起煎饼,请我吃。

我没有马上吃煎饼,对彭度叔叔说,我要带到铁轨那里,喜露和我最喜欢坐着聊天的地方。(当年难得有火车驶过,因此是安全之地,根本不像如今这样。)我坐在铁轨上,又哭了一会儿,然后吃起我最喜爱的叔叔做的美味煎饼。吃完后,我开始用报纸擦手时,报纸角落的一则广告吸引了我的视线:

应孟买政府邀请,可申请入读德里大学的护理(荣誉)学士学位……高级剑桥成绩一等或国际科学成绩二等优秀者,方可申请。学生根据成绩,将被授予一笔免费奖学金,接通知后到孟买面试……

巴巴当时在旅行。美婼和玛妮在美拉扎德,我们不可以联系她们。我自己认定,修护理学位课程很不错,于是未跟任何人商量此事,就回去找彭度叔叔,向他要了一份国内邮政信笺,对他说我想写信给朋友。他给了我一份,我回到铁轨处,写了申请函。我急切地等待回复,七天后接到一封孟买政府护理部门寄来的信,通知我已被选拔录取,无需赴孟买面试,可直接前往新德里的护理学院,就读学士课程。来函注明了相关日期和我需要的物品清单。

就在这时,巴巴从旅行中返回。我见到他时,高兴地告诉他,我已被德里大学录取。巴巴笑容满面,拥抱了我,开始安排我需要的所有物品。巴巴用我在瓦迪亚学院期间,帕帕·杰萨瓦拉退还他的零用钱,给我买了一只优质的旅行箱,和一块很精致的瓦斯针瑞士医用手表,花费了250卢比,在1950年代可谓一大笔钱。他慈蔼地把表第一次戴在我的手腕上。我依然保留着两件礼物,经过漫长的50多年后,那块表继续运转良好,象征着巴巴的甜蜜之爱。

我7月准备启程去德里时,去找至爱巴巴向他道别。他出于无限幽默,说,“我叫你这样抓住左耳。(他用右手越过胸口抓住左耳来演示。)你却这样抓。”(他把右手放在颈后,够到左耳。)他接着大笑,我也笑了,不过懊悔自己的蠢笨与违抗。

我开始在德里上学时,喜露已在爱德华国王纪念医院工作。她的病人——通常是穷人,因为那是免费医院——都很喜欢她。莎瓦与喜露同在爱德华国王医院,她们俩跟孟买的巴巴社区交往更密了,休假日常拜访阿娜瓦丝、她妹妹娜格丝和罗妲。她们也喜欢陪伴迪娜·塔拉提和她的孩子们。大家都和善亲切地对待两位年轻的护士。

喜露作为护士有个大缺点,就是对病人在感情上太过投入(就像我后来对病人那样),结果当她被调入儿科病房时,目睹小孩子受苦,让她感到极其难过,以致人垮掉生病了。为她治疗的医生说,她太易激动,做不了好护士。最终她休了病假,跟父母一起居住美拉巴德。不过在此之前,爱德华国王纪念疗养院的一位常驻医务官,德乌拉吉·塔沃医生,爱上了她。他的家人来自缅甸,在那里一直很富有。我妹妹始终认为,尽管巴巴送我们学护理是因为他将其视为最崇高的职业,同时这也是一种方式让她结识德乌拉吉,她命中注定要嫁给的人。实际上,巴巴在步入新生活前,曾发电报给莎瓦、喜露和我,涉及给我们三人的命令:

马哈巴里什沃

1950年10月5日

莎瓦、娜玖、喜露:

正如我一向告诉你们的,你们必须过纯洁的生活;我在旧生活中就此授予的所有先前指示,都永远有效。唯一例外是,无论何时,你们三个中任何人想结婚,都得到我衷心的许可。

巴巴

那个年代,所有的宗教都极为正统,琐罗亚斯德教徒、印度教徒、穆斯林和基督徒,跟异教者通婚,简直被认为渎神。德乌拉吉不是琐罗亚斯德教徒,而是印度教徒。当妈咪得知喜露和德乌拉吉的友谊时,巴巴处于新生活中,我们不可以与他通讯。妈咪最初很心烦,不管如何写了信给他。巴巴发电报回复妈咪,叫她不要担心,一切都会好的。德乌拉吉造访美拉巴德两次,一次是我们住满德里大厅期间,另一次在我们迁回阿冉岗附近的村舍后。他第一次来访时,邓肯医生在他抵达时到阿美纳伽接他,赴美拉巴德途中,两人在医学话题上聊得很愉快。妈咪和爹地一见到德乌拉吉,立刻喜欢上他,喜露当然很高兴。不过第一次拜访,标志着喜露和德乌拉吉漫长等待的开始,因为他父母相当担心他迎娶异教者,后来才同意婚事。 

1950年巴巴去德里时,我父亲知道德乌拉吉当时在德里,就写信让他去见巴巴。德乌拉吉去了,等候良久,获召进屋见巴巴。巴巴未提婚事,只谈到其他事情。后来他把手放在德乌拉吉头上,我们推测那是赞成或祝福的手势。德乌拉吉必定感到某种特别的东西,因为他再次去见了巴巴。这次巴巴给他一个拉都,通常在喜庆场合给的印度甜品,也许表示他接受德乌拉吉娶他的爱女喜露。后来回到孟买,德乌拉吉又去阿厦那达善巴巴,那是纳瑞曼和阿娜瓦丝·达达禅吉的家,在那里他不得不排很长的队,后来才进屋。临走时,巴巴召他回去,再次把手放在德乌拉吉的头上。我父亲后来致信在马哈巴里什沃的至爱巴巴,正式请求允许喜露嫁给德乌拉吉,他接到此番回复:

马哈巴里什沃

1951年8月1日

亲爱的萨瓦克,

1)巴巴收到了你的信。

2)他因阅读你的信违背了新生活要求,故让人拧了他的耳朵。

3)巴巴已给予三个女孩结婚的自由,故无需再征求他许可。

4)三个女孩可自主择婚,必要时征求父母允许;因为根据我的理解,神始终赞成不带任何种姓或信条障碍的真爱。

5)巴巴要求你读七遍《新生活之歌》。

6)巴巴宽恕你,并致以他的爱。

奉巴巴之命

埃瑞奇

1950年10月16日,巴巴召集全体男门徒到马哈巴里什沃,从早上7点开始,举行4个小时的会议。我父亲跟随巴巴从美拉巴德前往,会见来自印度各地的男子。巴巴把每人召到跟前,慈爱地拥抱之。酒肆之门已敞开,历经漫长时间后,每一颗心都洋溢着见到巴巴的爱与喜悦,因为新生活期间谁都不得联系或拜见他。邓肯医生宣读《巴巴的训示》,巴巴给每个在场者发了文件。还接受了他们给玛司特和穷人工作的捐款,该工作将于1950年10月21日开始。活动最后,他为玛司特阿里·夏洗澡,多数爱者在场目睹。巴巴再次拥抱每人,爱者们充满了主本人赐予的神圣甘露,随后启程赴目的地。

五天后,巴巴命令妈咪搬回家属宿舍旁的村舍,在那里再居住近4年,在各方面帮助阿冉岗村民。我们住满德里大厅期间,帕椎叔叔教会妈咪顺势疗法,她开始为一些村民治病,尤其在帕椎叔叔跟随巴巴离开美拉巴德时。她从每月的养家费中,留足钱买药品,给需要的病人免费治病。到那时,她的多数衣服已穿得破旧,因此时常穿着父亲的,补过的旧衣衫和裤子。村民们叫她女士或夫人,通常对外国人的称呼。因为她穿裤子和衬衫,而且是他们的医生,他们也叫她医生女士或医生夫人。听到他们这样叫她,很有意思。

她擅长治疗烧伤和蝎子咬,有时村民半夜用牛车送病人过来。不管何时,妈咪都义无反顾,欣然为他们治病。就这样,她成为很受欢迎的医生,公认她手到病除。为了报答她,接受免费治疗的村民们,会带来自家种的蔬菜。不过只有在告诉她菜值多少钱后,妈咪才会接受,因为她信奉的不是赚钱,而是服务穷人。她无所畏惧,在我们上学而父亲跟巴巴外出期间,她独自住村舍。那个年代盗匪很常见,不过当妈咪独自一人时,至爱巴巴的纳扎始终在她身上。

村民们传开了美赫巴巴埃舍医生的消息,很快周边地区的群众开始来看病。作为巴巴的忠实跟随者,妈咪总是告诉他们,必须先念美赫巴巴的名,然后服药。以这种方式,妈咪帮助传播至爱巴巴的名。越多民众来,她越欢喜,因为她知道他们会继续传播巴巴的名。

妈咪对底层民众的慈爱态度的另一个例子,是她给拉朱的帮助,这是她搬回村舍后遇到的,一个赤贫家庭中的男孩。拉朱是个放牛娃,把牛赶到有草的地方吃草,冒着酷暑干这种辛苦活儿,薪酬却很微薄。他每日只吃节俭的一餐,聊以维生。干完活,他常徘徊在我们院子的墙外,一天妈咪把他叫进来,问道,“你为啥不去上学?”

“阿姨,我没钱买书本、笔或校服,”他说,“可我很想上学。”

妈咪去找父亲,请他跟埃瑞奇的舅父纽瑟文·萨达谈谈。这位先生乐善好施,在阿美纳伽为穷孩子和孤儿开办一所免费学校。他是国会议员,而且最重要的,是美赫巴巴的坚定跟随者。父亲对纽瑟文谈了拉朱的事后,他答应收留男孩,寄宿上学。妈咪然后叫来拉朱的父母,他们对这个建议非常高兴。父亲依然每天开车去萨若希汽修厂,一天带上拉朱,把他送到学校。

6个月后,拉朱放假回到阿冉岗。他穿着漂亮的校服,高兴地来见妈咪。他坐到椅子上,兴奋地对她讲述他的校园生活,以及学习状况。妈咪第一次在他脸上看到由衷的喜悦。从那以后,每逢假期,拉朱就来见妈咪。他完成了学业,因受过教育,找到一份好工作。他努力工作多年,自食其力,赡养父母。妈咪始终追随巴巴的榜样帮助穷人,她相信如果每位受教育者都主动关心一名农村儿童,整个村庄会逐步提升。

1952年9月1日,我父亲陪巴巴行至萨奥内。他们从火车站去达善遮篷,宝·喀邱瑞和他妻子拉玛,第一次前来达善。宝出身王室家族,他和拉玛颇有教养,谈吐温和。他们一见到至爱巴巴,就爱上了他。宝内心对巴巴的渴望是那么强烈,巴巴给他一根香蕉作为帕萨德却没有看他一眼,宝顿时心烦意乱,便吃下整个香蕉,连皮带肉!他想跟巴巴谈谈,可有些满德里直截了当地告诉他,找巴巴面谈是不可能的。不过我父亲主动帮助宝,建议他给阿美纳伽的大阿迪写信。父亲记得自己早年渴望跟随巴巴的情景,故完全理解宝内心洋溢的爱。他也知道,在很多场合,巴巴会通过忽视爱者来激发他们的爱,从而增强爱者对至爱的渴望。

几乎没人意识到,宝,这位温文尔雅的年轻人,有一天会撰写20卷的《美赫主》,我们至爱巴巴在人间生活的故事,使他的神圣生活之歌可以永远在我们心中吟唱——或者,他有一天会担任阿瓦塔美赫巴巴永久公共慈善信托的主席。尽管年龄差距很大,父亲从第一天起,内心就为这个年轻人留着一个特殊角落,宝成了他的亲密朋友。我们一家人,至今都一直跟宝很亲近。

那年11月4日至9日,300多名印度各地的男子,应巴巴邀请到美拉巴德,为公众达善活动,在他们的家乡分别举办聚会,制定计划。父亲与大约50名亲密爱徒一道,提早获召参加本次重要会议,后者于11月1日抵达,逗留15天。其中有11人,包括我父亲,被巴巴选定,从11月2日直到14日早晨,代表宇宙之主美赫巴巴念诵神名。念诵要在下美拉巴德的角卜地小屋进行,整个12天期间每天24小时不间断。我父亲被分配,从凌晨1点至凌晨3点念诵“呀-耶兹单”。

巴巴后来选了25个男子,伴随他旅行两个月,作为他燃烧自由生活的一部分。巴巴说,“无保留的服从是我的期望和要求,”并且分配职责。萨达希乌将安排他们的膳宿,我父亲任萨达希乌的助手。8个男子,包括我父亲,将一直伴随巴巴,直到来年4月底。11月14日,巴巴带着我父亲从美拉扎德来到美拉巴德,开始旅行。那些获选伴随巴巴者,被要求乘国营运输巴士,直接赴萨考利。本次重要旅行期间需遵守的全部指示,已一丝不苟地交代。

他们一到萨考利,巴巴一行就去了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三摩地,巴巴以前额触拜。巴巴随后指着自己的心窝,说,“马哈拉吉在这里,不在那里。”我父亲感觉,这是阿瓦塔对自己的古鲁所做的非常感人的评论。从萨考利,巴巴一行接着去舍地,在那里他们顶礼了赛巴巴的大理石墓,之后访问堪都巴庙,乌帕斯尼·马哈拉吉曾在此做了四年的严苛苦行,期间庙内到处是蛇蝎。虽然马哈拉吉赤裸地坐在庙内,蛇蝎的叮咬也不影响他的身体。他曾禁食一整年,只喝水,不过变得骨瘦如柴,后来赛巴巴命他打破禁食,先喝咖啡,再进食。

他们从此地旅行至普纳。那是凌晨2点。他们抵达巴巴简的陵墓时,是专门为巴巴和满德里开放的。巴巴把头放在墓上,接着命满德里照做。这些访问后的第二天,巴巴启动燃烧自由生活,前往孟买,在那里联系一批玛司特,之后在纳瑞曼和阿娜瓦丝的家阿厦那,给大概500人施达善。

11月16日,巴巴和满德里先乘坐三等火车车厢赴坎普尔,然后穿越60英里的崎岖道路抵达哈默坡,从11月18日至27日,巴巴给公众施达善。普卡告诉我父亲,有一刻,他看到至爱巴巴就像罗摩一样,以相同的姿势在同个地点,这一幕令普卡狂喜不已。在美赫之居,克夏夫·尼伽姆念了他两年前创作的四十行诗《美赫恰里萨》,该诗描述了巴巴的品质,总结他的生活,歌颂他。这是他第一次有机会把它呈献给主。巴巴非常喜欢《美赫恰里萨》,让克夏夫又念一遍,说,“这些诗句深深打动我的心。”父亲一直记得,当克夏夫首次把诗献给巴巴时,字里行间牵动自己心弦的情形。

在德里上学,给我带来新的挑战。在修道学校以及埃舍,我一向过着远离尘嚣的生活,胆子很小。现在,即使我害怕孤身一人骑车外出,也需独自去访问分配给我的家庭,做公共健康工作。每当我去家访,总在途中反复念巴巴的名。另一个问题是,我在医院常被老师和修女责备,因为倘若我的病人病重或临终,我会坐在旁边,根据病人的信仰,持诵适当的阿瓦塔的名——罗摩、奎师那、耶稣等等。我曾经在埃舍听说,临终时持神名者,会获得解脱。因此我常常错过喝茶和午餐,以便陪伴病人持神名。我的老师们,对我耽误用餐很不高兴,总是批评我。“该护理你必须护理,但不要涉入病人的痛苦、临终或咽气这些事,”他们会嘱咐我。我的观点则不同,所以坚持做我认为对的事。不过,尽管提出责备和建议,他们很清楚我难改本性。

德里的巴巴大家庭大力相助,使我过得很愉快。杜恩和克基·德赛、他们的表兄弟布焦·盖对我特别好,每到长周末,我常和他们一起逗留旧德里。至爱巴巴旅行期间来德里时,他会带着两三个满德里,有时包括彭度叔叔,居住他们家。真正的大爹巴巴会召见我,布焦会来接我。我第一次在德里见巴巴时,他问我对护士课感觉如何。我告诉他,我会尽量喜欢它,不过有个不利因素;我作为见习护士,受不了目睹病人受苦。我请求他赐我力量面对这些情形。我多么幸运,尽管他工作繁重,还抽出少许时间给我。他如此慈悲,我很惊讶自己今生怎么可能值得他这样的爱,因为我始终觉得不配。当我在西姆拉附近,卡绍利的肺结核疗养院值班期间,接到埃瑞奇从穆索里寄来的一封亲笔信,表明巴巴对他的孩子的慈悲:

幸福谷

(北方邦)穆索里

1953年5月9日

亲爱的娜玖,

师利巴巴收到你充满爱的来信,以及你给美婼和玛妮的信。

作为回复,巴巴让我通知你:巴巴、美婼、玛妮和所有其他女子,都很高兴阅读你的信。

因美婼玛妮遵令不可写信,巴巴说,虽然你不会收到她们的亲笔回复,也不应该难过。巴巴说,美婼玛妮把她们的深爱给你。

巴巴也把他的爱给你,并希望你随遇而安待在卡绍利——尤其在夏季期间。巴巴希望你吃好,照顾好健康,时间允许就多休息。你什么都不要担心。巴巴的纳扎在你身上。巴巴要求你只为他的爱烦恼,只操心持续地念记他。其余之事留给他,尽管放心,其余之事惟有藉着他的恩典和旨意才会达成。

巴巴对你的学业进步感到高兴和满意。尽你最大努力,把结果交给巴巴。

现在,巴巴要求你注意,他下令所有人从1953年5月15日至9月底停止通讯,因此要你停止写信给他。

巴巴要你知道并注意,他始终和那些爱他且持续念记他者在一起。距离与时间,对于他或者那些心灵纯洁且无私地爱他者,都不构成阻碍。

巴巴把他的爱与祝福给你。

奉巴巴之命

你挚爱的

埃瑞奇

又及:巴巴对你满意,要开心地知道他爱你。

奉巴巴之命

埃瑞奇

我的老师可能责备过我,不过显然他们欣赏我的护理素质。靠至爱巴巴的恩典,1954年我完成大学课程,获得护理(荣誉)学士学位。巴巴曾要求我当护士,最终我成了护士。他既满足了我接受大学教育的意愿,还以自己的方式教诲我服从他的重要性。我后来见到巴巴时,自豪地把学位证书给他看。我记得,就在我启程赴德里前,他对我讲的话:“我让你这样抓住耳朵(他右手越过胸口抓住左耳),你却这样抓住(手放到颈后,够到左耳)。”现在,他甜美地笑了,张开双臂,给了我慈爱的宽恕拥抱。

喜露从爱德华国王纪念医院休病假,回到美拉巴德时,又开始跟玛司特们,尤其穆罕默德,一起消磨时光。我完成德里的护理学位后,也回美拉巴德度假,因此我们有机会在一起度过漫长等待她的结婚日期确定的最后一段日子。就在这段时间,她开始被叫做喜拉,德乌拉吉对她的称呼,虽然对女满德里而言,她永远是那个“小喜露”。

穆罕默德经常戏弄喜拉(他叫她喜露拜),让她嫁给他而不是德乌拉吉,后者父母仍希望他不要娶异教者。喜拉有时问穆罕默德,她会不会结婚。他总是甜笑不语,因巴巴是决策者。不用说,喜拉对漫长等待变得焦躁不安,两次被巴巴责备。 

首先她体重开始增加,巴巴注意到,叫她锻炼瘦身。她马上开始锻炼,不愿看到他眼中的失望。另外,这段时期,喜拉的校友特蜜,即大阿迪的侄女,和丈夫居住阿美纳伽的军营,她邀请喜拉去她家住几日。军人们喜欢社交,有派对和舞会。喜拉作为年轻女孩,享受跟旧友相处的时光。她受到军官们的注意,颇为得意。当然,她访友的消息传到巴巴那里,她回美拉巴德后,巴巴问她是否跳过舞。她对他承认,她跳了。他很不高兴,喜拉感到难过。巴巴的心情很快转变,因为他知道那只是无邪的乐趣,不过喜拉从此不再接受特蜜的邀请。她描述了自己对此事的感受:

巴巴拥有世间最美的眼睛。我无法凝视它们超过几秒,因为它们像闪电般耀眼。一个人不可能望着太阳,对吧?当巴巴满意高兴时,他的眼睛会闪烁,有一种闪光的顽皮神情,全世界都显得很美,太阳照耀每个人。可假如巴巴不高兴,你就宁愿大地裂开把你吞没,因为气氛完全变了,你会感到乌云雷电包围着你,世界仿佛充满昏暗,末日来临。你会祈求太阳重新照耀,立即忏悔自己的过错。

结果证明,喜拉对婚姻的漫长等待即将结束。一天她对穆罕默德问起她的婚事,他说会在雨季结婚。他是对的。日期很快定于1954年6月6日。举办婚礼前,父亲签署并寄出一封巴巴授予德乌拉吉的信(由埃瑞奇打字),清楚地表明巴巴作为我们的大爹对我们的关心程度。信中包含着美赫主的指导,适用一切跨种姓或跨信仰的婚姻:

亲爱的儿子,

现在是你意识到你将迈出的步伐的严肃性的时候了。此时你应该意识到,德乌拉吉·塔沃,你将有一位终身伴侣,她将作为你的合法妻子,仅仅伴随你一起生活,而她的社会与文化特征必定不同,你一定要凭藉对你的人生伴侣喜拉·考特沃的深爱,去适应这种不同。

这个种姓、信条和差异的问题,在未来婚姻的幸福生活中将永远是一根刺,直到当事人和双方亲属的观点得以改善,并稳定地建立于宽容大度原则的基础上。我相信,如果你对喜拉的爱像你表现出的一样真诚,就能顺利克服你的人生伴侣的所有缺点,我敢肯定,你的诚挚之爱,将使喜拉对你报以热烈的爱。为保持家庭的祥和与和谐,有赖于互相体谅,不被你和未来妻子周围的人所影响。你必须意识到,我的女儿喜拉在爱之祭坛上,为你做出的牺牲。你必须懂得,这种牺牲,除了我女儿对你的真爱,决不可能受任何理由激发。因为我知道,你们俩初次相遇情投意合,既没有金钱、彩礼问题,也没有家庭的干涉。你们俩相遇相爱、私定终身,除了作为夫妻一起幸福生活,没有其他动机。我希望,同样的认识会永远保持在你们俩的婚后生活中;如果不能,我敢保证,你和喜拉的婚姻生活不可能幸福,你和喜拉届时将不得不过一种束缚的生活。

喜拉的敏感性格,你所担心的这点,决不会容忍社会上任何被认为损害其尊严、文化与社会地位的评论。我很了解我的女儿。不过只要她嫁给你,虽两手空空,却会怀着一颗充满爱与荣誉感的心灵——那是再多财富也买不到的——带来优雅、尊严与文化,让满屋生辉。你义不容辞的责任是,务必用你自己的尊严、文化与优雅,使她获得保障。如果她嫁给你后,你如获至宝般地善待她维护她,当然这是你应该做的,她会带着尊老爱幼的贤惠态度和行为,反过来回报这种善待。

喜拉的心灵如花一般温柔,她的爱如花一般芳香。如果你细致地善待此花,她将美化你的家庭并且传播芳香。不然,这朵花将由于忽视或错误对待而枯萎,届时其他人就有责任诘问你的那种态度。因此,我再次重申,你在决定于1954年6月迎娶喜拉之前,必须三思而行。

德乌拉吉和喜拉决定结婚。喜拉最后离开阿美纳伽赴孟买准备婚礼,她的火车要驶经美拉巴德,于是妈咪、父亲、帕椎叔叔和其他几人站在铁轨旁,向她挥手告别。而且太神奇了,她居然发现了穆罕默德,他也来到客栈前方,挥手告别。他从不到院子前面的,因此大家一定很惊讶。喜拉流泪了,为告别这位亲爱的朋友而难过。她在美拉巴德期间,逐渐跟他很亲近,每天享受他的陪伴,她知道自己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婚礼如期举办,果然如穆罕默德的预言,就在轿车送婚礼嘉宾前往印度板球俱乐部参加仪式的过程中,季风雨突然来临。喜拉很高兴,确定天降大雨,用至爱巴巴的祝福赐予她和德乌拉吉。我们全家人都在场,阿娜瓦丝和纳瑞曼·达达禅吉也在。巴巴派韦希奴代表他,作为证婚人签署婚约。他还发电报道喜,“我的爱之祝福”,署名美赫巴巴。婚礼后,喜拉和德乌拉吉开始一起在孟买生活。

妈咪照常在村舍生活,继续给村民治病,可蓦然间,喜拉婚后才一个月,巴巴下达一则命令,让她不知所措。1954年7月4日,巴巴命她离开村舍和美拉巴德,返回孟买。妈咪将在那里定居,继续照顾我们这些孩子。妈咪被巴巴的命令惊呆了,但无保留的服从是他的全部要求。他是主人,因此她作为奴隶,怎能质问他呢?这就是,所有那些跟随巴巴生活的爱者的生活现实。圣人图克拉姆曾说,“大师的方式与世人的方式截然相反,”这是个完美的事例。但对于妈咪,不可能问原因——她的义务是服从巴巴的命令,她知道她必须义无反顾地踏上这把双刃剑。于是她默默无言,泪流满面,收拾完村舍的小家,那是她曾精心营造的。父亲遵命陪同妈咪,帮她在孟买,若情况允许,找个地方安顿下来。他跟她一起返回孟买,带着她所剩无几的世间家产:一只铁皮箱,一个小铺盖卷,一张钢丝床,她的缝纫机,不到100卢比的现金。她用在美拉巴德郊外的村舍,营造温馨小家的所有其余物品——橱柜、藤沙发、帘布——都留给了下一位居民。作为忠实的奴隶,她服从巴巴。和我父亲一起在阿美纳伽火车站候车前往孟买时,她潸然泪下,但她懂得惟有巴巴知晓过去、现在和未来;我们只是他的木偶,伴随他的神圣调子起舞。

在1940年,妈咪放弃她美丽的家以及所有的雅致家具时,已把全部财产交给巴巴,之后赴美拉巴德居住埃舍。如今14年后,她不得不在孟买重新开始她早已放弃的生活,要在此找到居所几乎是不可能的——即使找到,她也没有钱。父亲先找到两名琐罗亚斯德教徒巴巴爱者,他们家房子大。他解释说,该安排只是临时的,她随后会找到自己的住所,可两家人都说,他们不能接纳她。

父亲随后去找他的舅父和舅母,贝拉姆和朵西·巴如查。贝拉姆舅父在我奶奶去世后,曾照顾过我父亲一段时间。夫妻俩是班德拉区的一位穆斯林圣人毛拉那巴巴的忠实跟随者。多年来,贝拉姆舅父白天上班工作,晚上为毛拉那巴巴守夜,直到他体弱无力胜任。他曾经很富有,经营装卸公司,但他的合伙人欺骗了他。贝拉姆舅父打赢了官司,但合伙人宣布自己破产,因此贝拉姆舅父永远损失了他的兴隆生意。他做点小工,养活自己家人和两个寡居姐妹的家人,总共10人。不过当父亲请求他们暂时收留妈咪时,贝拉姆舅父、朵西舅母和全家人,都爽快地欢迎她。他们家中简陋,妈咪只好在公用过道,凑合着添一张床,不过他们的爱与乐意收留她,弥补了她在一个10人同堂大家庭中生活必须面临的不便。

妈咪跟贝拉姆舅父和朵西舅母才住了两个月,就接到巴巴给她的来信:

这是我对你的最后指示。我派遣你回孟买,有照顾你的孩子们的特定目的,因此不要到处走访串门……而要继续过从前的简单生活,持续念记我。你必须照顾好孩子,找到住房。这是我怀着爱给你的最后命令。

从信寄到的那天,直到妈咪融入巴巴无限海洋之日,她一直恪守他的命令。她照顾我们即他的孩子们,过着简单的生活,持续念记巴巴。她从不看电影、演出或游玩,只去达善巴巴,继续为她的孩子们,后来也为孙儿和曾孙们,过着一种牺牲的爱的生活。

巴巴的一位富裕门徒,美赫吉·卡卡里亚,第一次到贝拉姆舅父和朵西舅母的公寓看望妈咪,对她生活在这样拥挤的条件下甚是担忧。他问妈咪可以付多少房租,她回答,“巴巴说不超过40卢比。”

美赫吉惊呆了。“坦白说,”他说,“我告诉你,用这点租金租不到公寓的,娜格丝。”

朵西舅母叫妈咪别灰心,于是她到处打听。9月份,她还接到萨瓦克的电报:“巴巴从普纳来信,要娜格丝耐心等到10月,届时一切会好转。”最终妈咪听说,有个琐罗亚斯德教徒慈善家,正在马希姆区建一栋新楼,专门租给那些财务困难且流离失所的正派琐罗亚斯德教徒。她去找杰罕吉尔女士,她负责出租公寓。随着持续的跟进回访,以及巴巴的美妙纳扎在她身上,妈咪终于在马希姆租到一套小公寓,租金仅34卢比,恰好在巴巴给她的预算内。

1956年12月,妈咪搬入这套新的小公寓,用微薄的积蓄买了最有限的几件家具。并发挥一贯的创意天赋,把这套小公寓营造成我们温馨漂亮的家,我们跟她一起居住时,住得很开心,因为她无保留地服从巴巴,巴巴已经为妈咪转了钥匙。

在美拉巴德度过毕业假期后,我返回德里再住两个月,在德里大学完成实习,然后定居孟买——离巴巴派遣妈咪迁居那里后不到一个月。因为喜拉也居住孟买,我们三人至少在同个城市,虽然不在一个住区。阿迪同年6月被普纳的瓦迪亚学院录取,到孟买度假。1940年到美拉巴德的我们6人当中,只有父亲继续住在巴巴的埃舍。巴巴曾嘱咐妈咪照顾我们这些孩子,尽管我们现已成人,让她居住孟买这样做要容易得多。 

在我接受孟买政府的奖学金赴德里就读护理学位时,签过正式协议,即读完学位后,我愿服务于孟买政府,无论安排何处,为期五年。那个年代,为政府服务的护士薪水很微薄,比其他职业低得多,即便有大学学位。一整年,我都处于职业生涯的低谷,被派到J·J·医院当普通护士。我一接到任职书,就致信巴巴,承诺将毕生从事护理工作。

J·J·医院护士宿舍

拜库拉,孟买

1955年12月15日

至爱巴巴,

我写信告诉您,藉着您的恩典,我从今天起担任护士了。现在是5点钟。我刚接到任职信,于是在告知别人之前,先写信给您。工资标准是,125卢比基本工资,加上津贴共约160卢比。

亲爱的巴巴,从今天起,我向您承诺我会当一名好护士,把此生用于服务。请帮助我好好服务您,好好服从您,过纯洁的生活。您知道,我们作为人类易受诱惑,而您是仁慈的,亲爱的巴巴,因此请帮助我好好生活,为您服务。宽恕我的所有缺点,把我领向彼岸,亲爱的主,因为您是我的唯一向导和保护者。

我再次恳请您,帮助我过一种服务和思、言、行纯洁的生活。您理解我,亲爱的巴巴,因此我对您敞开心扉。我知道自己多么软弱,您多么强大,所以请永远引领我,让您的纳扎持续临在我身上。

向您致以深爱与亲吻。

您亲爱的孩子

娜玖

又及:我接下来会写信给我爹。

不久,我晋升为妇产科医院的夜班主管,接着担任病房主管护士一小段时间,有几个月在外科病房做临床指导。我的工作艰苦,不过我感激在德里度过四年后,离家人更近了。

1954年那几个月,发生诸多变故——我的毕业,喜拉结婚,妈咪迁居孟买,以及阿迪上大学。我们的小阿迪,儿时一度体弱,现在成了强壮的青年。他在达斯托学校那几年,曾积极参加童子军和国民学兵团。像父亲一样,他是运动健将,连续三年获得校际曲棍球和排球赛的双项冠军。他擅长拳击,在瓦迪亚学院,进入了校际的拳击锦标赛。参赛选手名单发布在普纳报纸上,一名普纳的巴巴爱者看到报道,注意到阿迪的对手——一个经验丰富的拳击手,因擅长在第一轮击倒并重伤对方而闻名——就通过前往美拉巴德的人带讯给巴巴。巴巴立即发命令给阿迪取消参赛。阿迪颇为尴尬,因公告已发布,但他知道必须服从巴巴的命令。我毫不怀疑,巴巴救了阿迪免遭严重的脑损伤,他的对手常给别人造成这种重伤。

至爱巴巴时不时会来孟买,我们能够见到他。喜拉婚后第一次见他,是一年多后,她怀孕了。巴巴似乎关切她的健康,但对她说不要担心,他有纳扎在她身上。妈咪、喜拉和我都到火车站为巴巴送行,那是喜拉对他最生动的记忆之一。她这样描述,“他站在车厢门口,再次看着我,叫我不要担心,不要怕生孩子,因为他的纳扎在我身上。时至今日,他在车厢门口的形象仍在我的脑海中,因为他一直打手势说这些话,直到我看不见他为止。他俊美的眼眸流露出一位母亲的关爱,因为他对我们来说,既是父亲也是母亲。”1956年8月7日,穆罕默德曾预言的,喜拉和德乌拉吉的儿子出生了。他们给他取名迪帕克,意思是“光”,他过去乃至现在都是他父母的欢乐之光。

翻译:美赫锋  校对:石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