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戒指与照片

作者:戴维·芬斯特发布于 2020年6月17日
至师,纳拉延·马哈拉吉
至师,纳拉延·马哈拉吉
照片由L·莱特提供
美婼的姐姐馥芮妮有了身孕,美婼去库希如大院陪她,馥芮妮住院里两个小房间(现为宝·喀邱瑞的办公室)。1923年12月,小蔻诗德来看望她们,发现美婼在阿美纳伽并不开心。美婼向蔻诗德提起希琳外婆常去萨考利住几周。“萨考利是个好地方,”美婼说,“我有时真想回那里。”蔻诗德的反应是也想去。

一天,让她们惊讶的是,巴巴不期而至。(他此前去了卡拉奇,现秘密返回美拉巴德)。美婼问他:“我外婆去萨考利时,我可以跟她去住几天吗?”

“可以,但只能去几日,”巴巴说,“不要超过15天。”

蔻诗德问:“巴巴,我能跟美婼一起去吗?”

巴巴也同意,但重复道:“你可以去,但不超过15天。要记住。”

俩人欣然同意,以为住两周就走,好简单的事。

不久,希琳外婆、朵拉特麦、美婼和蔻诗德乘火车去萨考利,但朵拉特麦没住下。她返回普纳,巴巴将于12月最后一周,在萨达希乌·帕特尔家举行达善。

在萨考利,美婼和蔻诗德没与希琳外婆住一起,而和婆罗门女孩同起同卧。时值冬日,天气寒冷,她们像别的女孩们一样生活——睡地板,没有枕头,赤脚在埃舍行走。每天早晨都去(依然在竹笼内的)马哈拉吉身边做阿提。

“我们照她们的样子来做,”蔻诗德说,“我们年轻,乐于这样做。”
 
有时马哈拉吉给她们食物,但告诫不要拿人们送他的水果等吃食,除非他作为帕萨德给她们。他解释说这些东西充满给予者的业相(印象)。“我拿了给你们,就不同了。”

白天,美婼和蔻诗德同其他女孩一道在寺庙里唱巴赞。(她们在时,男子不得入内。)她们还学习演奏乐器。美婼学敲双面桶鼓。有人送马哈拉吉一个小风琴,他让蔻诗德每天在阿提上弹奏,美婼和其他女孩用木棍击节为她伴奏。

马哈拉吉多数时间都在他的小屋,从笼里出来后,他偶尔突访女子的住处。有人喊:“马哈拉吉来了。”所有人都聚拢而来。

有时晚间,美婼给马哈拉吉端去晚餐,马哈拉吉让她把餐盘放地板上,说:“晚一点饿的话,我会吃。”她放下餐盘,鞠躬离去。马哈拉吉的灵性母亲德格拜,为他煮清淡的奇持瑞(khichri,米和扁豆一起煮)。马哈拉吉持续禁食,肠胃虚弱,奇持瑞容易消化。他一天只食一次。

女孩们就寝前聚集向他顶礼时,马哈拉吉也许对其中一人说些话。他对人们说话总是直言不讳。他会当面告知,或当众训斥一人,以便相关者知道马哈拉吉的话是针对她的。

{注:马哈拉吉说话时,若碰巧一只蜥蜴在叫,他会评论说:“秋克——秋克萨斯。”意思是蜥蜴在确认马哈拉吉说的话。后来,当巴巴说话时,若满德里大厅的时钟敲响,他也会同样行事。这会实际增强所说话语的分量。}

“但他对我说话总是和蔼可亲,”美婼说,“一天晚间,我们去顶礼他时,他转向我说:‘我这种类型,不是你喜欢的。我又老又跛,衣不蔽体。你会喜欢一个英俊白皙,有漂亮的头发和胡须,穿着得体的。’那时我不理解他的意思,但来巴巴这里后,我意识到马哈拉吉在打趣我,他的意思是:‘你不会喜欢我(做你的大师),但另一个人,比如美赫巴巴,他会适合你。’”

美婼在萨考利时,埃舍加盖几个新房间。女孩们,包括美婼,每天去建筑工地帮忙,头顶平底铁锅运沙。在烈日下干活很辛苦,她们还打着赤脚。美婼出身富裕家庭,来萨考利前从未赤脚走路或做过体力活;但她喜欢体力活动,欣然受命,全身心投入其中。

女尼们对美婼讲起,一位带婴儿从卡拉戈普尔来的年轻母亲,来和她们一同生活。在工地,女子把孩子放一边的地毯上,同大家一起干活。马哈拉吉在现场,让一些女孩为他按摩脚,婴儿啼哭起来。女子停下工作,坐地上喂孩子,马哈拉吉吼道:“所有人都在干活,你却坐着!你过于溺爱孩子,趁机休息!”

孩子还不到一岁,马哈拉吉抱起婴儿扔到地毯上。女子急忙站起回去干活,别的女子帮忙照看。神奇的是,婴儿没有受伤。“马哈拉吉在考验女子,看她是否爱自己的孩子胜过爱他。”美婼说。这个孩子长大后,成为一个跟随马哈拉吉的好姑娘。

一天,一个中年婆罗门女子来萨考利达善。她坐在马哈拉吉的笼前,马哈拉吉问她:“你想要什么?”

女子达善后,打开握着的一个小包,里面是一枚金戒指。“马哈拉吉,我希望把这个戒指献给您。”她说。

马哈拉吉面露惊讶神情。“给我的?”他问,“你不见我穿粗麻布,从不穿好衣服。你想让我戴戒指?你怎么会有这种疯主意?”

这个女子坚持要给,马哈拉吉显得不愿接受这个礼物。女子看上去很灰心,马哈拉吉最后说:“好吧,把它戴在我的脚趾上吧。”女子在他的脚趾上挨个试,直到找到合适的脚趾。

唱完阿提,大家陆续经过马哈拉吉,顶礼达善。但那天,每个女子对大师弯腰顶礼时,耽搁的时间比平时长。知道马哈拉吉从不保留戒指,她们想知道他会把它给谁。

轮到美婼,她达善后起身,马哈拉吉说:“等等。”

他从脚趾上取下戒指,说:“让我看看适不适合你。”不合适,太大了。戒指是纯金的,柔韧易折,马哈拉吉折了折,戴在美婼的手指上。“永远不要摘下。知道吗?”

马哈拉吉的长期婆罗门跟随者都望着她,不解大师怎么把戒指给了这个年轻的琐罗亚斯德教女孩,而非她们中的一员。美婼只是点点头,在接下来的65年,她终生佩戴乌帕斯尼·马哈拉吉的戒指,直到离开肉身。

{注:乌帕斯尼·马哈拉吉也喜爱希琳外婆,在此之前,他也给过她一枚戒指。}

在萨考利待够派给的两周,按巴巴指示,美婼和蔻诗德去见马哈拉吉,以求获准离开。

“我们可以走吗?”她们问。

马哈拉吉说:“不要走。你们为何这么快就想离开?”

巴巴让她们待15天就走,但马哈拉吉希望她们留下,她们有什么办法?她们又待了两周。最后,巴巴遣顾麦来接她们。

这天是1924年1月14日星期一,印度教“圣可兰特”节;女子们给笼中的马哈拉吉献花环,用珠宝装扮他。顾麦来见马哈拉吉,说:“巴巴现在孟买。他不久要去波斯,出发前想见美婼和蔻诗德。”马哈拉吉拒放她们走。

顾麦回孟买告知巴巴,他遣她回去。马哈拉吉仍不准女孩们走。

顾麦第三次被派去。蔻诗德对马哈拉吉说:“我们只能来15天,现在必须要走了。”

“你们应该留在这里为我工作。”他对她们说,“不过不要紧,我想为你们做的,默文都会做。去服务默文吧。”

他建议她们不要与男子交往,并说了默文将让美婼“像巴巴简”一类的话。但当时,女孩们没太注意。
 
美婼和蔻诗德即刻随顾麦启程,当晚抵达孟买,美婼与蔻诗德一家住伊朗尼(塔夫提)大厦。第二天去当时巴巴住的巴如查楼见他,他责备她们道:“你们违背了我的命令!”

{注:伊朗尼大厦原为凯库希如·马萨之姊家,是她第一次婚姻的陪嫁。蔻诗德的姑妈后来再婚,丈夫名叫塔夫提,遂改为塔夫提大厦。}

美婼低头不语,蔻诗德回答:“马哈拉吉不叫我们走,我们能怎么办?我们尽力了。”

“不要紧。”巴巴说,“现在你们必须按我说的做。”他转向美婼,指示道:“先留在孟买,我去波斯后,随你母亲回普纳。我回来时,会召你们去纳伽。届时同你母亲去那里。”

巴巴问蔻诗德:“你打算怎样做?”

马哈拉吉指示蔻诗德于印度教“希乌拉特利”节后,二月份返回萨考利。他已让她许诺,但巴巴不许她去。

“待在孟买。”他说,“我召你去纳伽时,你和美婼都要去。我们会见面。”

{注:后来,巴巴让美婼又去了次萨考利,但没叫蔻诗德去,蔻诗德感到注定去不了;不然也许无法再次从马哈拉吉的埃舍中脱身,困陷那里,她说。}

朵拉特麦也住在伊朗尼大厦,和女孩们每天去巴如查楼达善巴巴。不过一天,巴巴带最亲近男弟子古斯塔吉,不告而至伊朗尼大厦。朵拉特麦和苏娜玛西正在厨房里。巴巴不声不响来到阳台,只有美婼和蔻诗德在。见到巴巴,俩人慌了手脚。巴巴坐竖放的一个小风琴上,问她们在做什么。美婼羞红了脸,不知道该看哪里。(“我穿着粉红纱丽,脸也涨得通红!”)
 
巴巴站起来让蔻诗德演奏小风琴唱首歌。蔻诗德听闻巴巴喜欢奎师那的一首歌曲,他教萨考利的女尼们唱过,蔻诗德曾听她们说起。歌中提到拉妲,蔻诗德弹琴歌唱,巴巴站着微笑倾听。他看一眼美婼,她身穿粉红纱丽,显得格外美丽,她也回看一下,又转向别处。
 
蔻诗德唱完,巴巴问美婼能不能唱。“不行,”她说,“我没有好嗓子。”

巴巴却让她唱,美婼也唱了一首在萨考利学的歌。

美婼唱完,巴巴问道:“你们知道歌曲的含义吗?”

女孩们说知道,含糊讲了讲,巴巴说:“瞧拉妲对奎师那的爱,她若眼不见奎师那,世界对她一片黑暗。”

蔻诗德觉得不可思议,她不理解奎师那不在,拉妲和挤奶女的生活便空虚无物。

“那是爱,”巴巴总结道,“必须生发爱。你们必须像拉妲爱奎师那那样爱我。”

巴巴问她们:“我气色如何?”
 
“非常美。”俩人回答。

“你们只从外表看我。你们若能见我内在多么美,会晕厥在地!”巴巴指着自己说:“这(身体)什么都不是。那个(他的神性)才是。”

巴巴站起身,她们跟他走进客厅,厅里只有床,没有沙发。巴巴坐其中一张床上,古斯塔吉坐旁边椅子上。坐了一会儿,巴巴起身准备离去。美婼对巴巴羞怯腼腆,但蔻诗德一点都不,美婼是她最要好的朋友,她把她推到前面,低声道:“来,我们拥抱巴巴。”

美婼犹豫不决,蔻诗德又推她一下,说道:“去吧!”

“你先去!”

蔻诗德上前拥抱巴巴。她又推美婼,督促她:“去啊,美婼。”

“巴巴没有向我伸手,”美婼回忆说,“我甚感难堪,进退两难,不知如何向他行礼。我对巴巴依然生疏,而且害羞;我鼓起勇气走向前,不由自主双手捧住他的脸,左右两颊各吻一下。旋即迅速转身回到蔻诗德站立处,极其难为情。巴巴对我行礼的方式甚是惊讶,但他转身同古斯塔吉交谈,不看我们,好让我不过于不自在。蔻诗德也惊讶得不行,我自己亦觉惊讶。那是我第一次亲吻巴巴。巴巴很年轻,眼睛明亮,短发垂在耳边。”

过后蔻诗德调侃她:“我只是头挨近巴巴的脸,拥抱他。你没告诉过我你要吻巴巴——还是双颊!”

即使多年后,蔻诗德还会拿这件事打趣美婼。“别忘了,1924年,是我鼓励你的。”她会提醒她,“是我促成你亲吻巴巴——你把我的巴巴整个夺了去!”

虽然巴巴和满德里不再住大师之家,但1月27日星期天,在大师之家举行了一场卡瓦里活动。巴巴款待了丰盛的午餐。男女分排坐地板上用餐,巴巴沿列席来回走动,同来访者交谈,问询:“吃完了吗?不要有任何浪费。把盘里的饭都吃光。”
 
美婼和蔻诗德快速吃完,溜到另一个房间,里面空荡荡,只有一个铺盖卷儿。她们靠墙坐垫子上聊天,几分钟后,从头上的窗户,传来巴巴的声音问:“你俩在这里做什么?”

俩人吃了一惊。“没做啥,只是说话。”
“关于什么?”他问,她们回答说只是闲谈。这表明巴巴的关注无处不在。

巴巴不见来访者,但一次他又到大师之家,鲁斯特姆有事跟他商量,获准进去。只有男子跟巴巴在一起,(已怀孕半年的)馥芮妮和美婼,在隔壁的帕西巴巴爱者达希瓦拉家等候。已是下午五点左右,巴巴问鲁斯特姆晚上有何打算。鲁斯特姆——美婼说他“爱玩,且充满活力”——回答说他们准备去看电影。
“什么电影?”巴巴问,“你想好要看哪部了吗?”

“想好了,”鲁斯特姆说,“我们看了报纸上的广告,打算去看《萨瓦尔之爱(埃及法老)》。”

“很好,去看吧。”巴巴说。

在达希瓦拉家用过茶点,他们去看电影,美婼喜欢这部影片。

2月2日,五位至师之一,纳拉延·马哈拉吉来到孟买。巴巴遣古斯塔吉、娜佳、朵拉特麦和美婼去见他。临走前,巴巴给美婼一本印有他照片的小册子。“见到纳拉延·马哈拉吉,给他看这个照片。”他指示说。

“我必须向纳拉延·马哈拉吉展示巴巴的照片吗?”美婼担心地想,但仍答道:“好的,巴巴。”

他们去了一个富丽堂皇的公共大厅,地上铺满地毯,很多人等候面见至师。一个35岁左右的高个漂亮女子,挨着他们坐地毯上。这是安佳妮拜,纳拉延的首要女弟子,安佳妮曾是富有的艺妓和专业歌手。

安佳妮同他们交谈,讲她与大师取得联系的故事。一个仇人在她演出时润喉的槟郎中下毒,毁了她的歌喉。她绝望至极,自己的嗓子可是生计的唯一来源;虽百般医治,但无力回天。后来她去达善纳拉延·马哈拉吉,讲述自己的遭遇。纳拉延让她在凯德岗的埃舍住几日。没多久,她对纳拉延说不再渴望嗓子复原,现在只想永远伴随左右,服务他。她献出财富。曾经前来求治歌喉的她,结果舍弃世间,来同他一起生活。
安佳妮拜讲完,大家起立,纳拉延·马哈拉吉来了。他走进房间,人们拥上去团团围住。美婼不知如何向他展示巴巴的照片,她挤不过人群。她问古斯塔吉怎么办,他说等等,人群散了以后再说。

人们散去,他们走上前。纳拉延·马哈拉吉身材矮小,和美婼差不多高。虽已年届40,却貌若25岁。他穿着时尚,马甲裁剪得体,手上戴着华丽的戒指。
美婼把小册子递到大师面前。他看着她,问道:“有事吗?”

她赶紧给他看巴巴的照片,说道:“纳拉延·马哈拉吉,这是美赫巴巴的照片。”甚为尴尬,思忖:“纳拉延·马哈拉吉知道一切,我却跟他说这个。”但巴巴的命令必须遵守。

纳拉延接过照片,微笑道:“是的,我知道他。我非常了解美赫巴巴。”他碰触照片,把它递还给美婼。巴巴的人与马哈拉吉握手,他们没有顶礼或亲吻他的足。

到家后,巴巴问美婼纳拉延·马哈拉吉说了什么,美婼禀明。巴巴评论说,当马哈拉吉说“我知道他”时,他的意思是完全知道,以他的全知。

美婼没有再见纳拉延·马哈拉吉,也没拜访过他在凯德岗的陵墓。五位至师中,她亲自见过三位——纳拉延·马哈拉吉、乌帕斯尼·马哈拉吉和巴巴简。她曾到舍地赛巴巴的陵墓拜谒,但没见过塔俱丁巴巴,也没去过他在那格浦尔的陵墓。

巴巴近期将与一些男满德里前往波斯,他的30岁生日庆祝提前至2月12日星期二举行,在巴如查楼建起大篷,人们歌唱欢庆,巴巴亲自把大罐食物从伊朗尼大厦扛过来。下午,巴巴对聚集者进行灵性开示。

美婼和蔻诗德至此满心希望与巴巴在一起,问古斯塔吉:“巴巴何时允许女子同他一起生活?叫巴巴收留我们吧。”
古斯塔吉回答:“也许以后会,那一天会来的。”

十天后,在码头送别巴巴,美婼和朵拉特麦返回普纳家中。不久馥芮妮回到娘家,她的产期临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