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一批女子

作者:美婼发布于 2006年10月5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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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批女子    

1924年5月-1924年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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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1924年5月,美婼和她母亲朵拉特麦最初来美拉巴德,跟巴巴一起生活,她们把富有舒适的生活抛在身后:大房宅,众多的仆人。她们走进的生活极为简朴。她们经常为很多人做饭,清洁自己的居所,穿着棉布纱丽,住在条件最基本的房间里。〕

我们是最早来美拉巴德居住的女子。之前巴巴从没让女性在那里住过,我们却在美拉巴德住了大约十五天,给巴巴做饭,也为满德里做饭。我母亲、我和巴巴的姨母朵拉姨妈住在洗浴房,从邮局穿过马路就到了,是如今下美拉巴德的主房子对面的小农舍所在的地方。洗浴房现在已经不在那里了。洗浴房是两个很宜人、干净且相当大的房间,中间有一个拱门,是英国人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建造的,那时在美拉巴德有一支军训营。它们一点儿不像普通的洗浴房,它们很大,可供很多人同时洗澡。

当我们刚到时,巴巴在刚建成的阿格拉库提(Agra Kuti)屋子里闭关。后来那间神圣的小屋被重新命名为“小屋”(Jhopdi)。满德里住在铁路旁的邮局里。

有一天我看到巴巴从邮局穿过田野走来。他可爱的头发,金棕色的发梢,在太阳下闪闪发光。他穿着黑色的卡木里(Kamli)棉袄,1924年它还没有补丁。我正在房间外面洗一些用具,因为那时在美拉巴德我们没有自来水,只有一只带水龙头的木桶。纳瓦斯,一位满德里,从井里打水把它装满。我见巴巴来了,马上跑进屋子告诉我母亲:“巴巴来了,巴巴来了!洗手收拾一下。”

那是在早上,我母亲和朵拉姨妈正在为巴巴和满德里做饭。巴巴进来对她们说他和满德里们都喜欢吃她们做的饭,并让她们第二天多准备两个人的饭,早点送到邮局。也许鲁斯特姆和阿迪要从阿美纳伽来一天。

然后巴巴转身问我:“你平时做什么?”我回答:“巴巴,什么事情需要做我就做什么。我清理火炉,扫地,剥蒜,洗米和扁豆,巴巴,我还洗盘子。”

巴巴说:“很好,我很高兴。那是在服务我。”说完这几句,巴巴就离开了!那时他从来不跟我长谈。

后来有一天晚上,我们点亮灯笼后,听到击鼓声。在那些日子里,日落时一切都非常安静,我们能听到最轻微的声音。我们被鼓声吸引,意识到是巴巴在邮局击鼓。朵拉姨妈说:“听!巴巴还在唱歌。”这是我第一次听到巴巴唱歌,并且亲自击鼓伴奏。大家说:“我们去听巴巴唱歌!满德里在那儿,我们为什么不能也去那儿!”于是我们稍作整理,穿过马路和田野,来到邮局。

我们到时,巴巴正在唱歌,声音优美。我们很安静地走进去坐下,没有打扰他。巴巴的满德里全都坐在他的一边,他仍在唱,非常优美地唱出高音。

等到合唱时,巴巴突然停下来,指着我问:“你在想什么?”我大吃一惊。我没想到巴巴会问我的想法,不得不大声说出自己在想什么,是很尴尬的事情。

幸运地是,那时我只是在想着巴巴,我在羡慕他的手指,心想他的手指击鼓时是多么可爱呀。在防风灯下,巴巴的手指看起来非常优美。

于是我用古吉拉特语说:“巴巴,我在看您的手,它们击鼓时真美!你有一双可爱的手。”

我说这些时感到很害羞,但是我不得不说出我的真实想法,我不能撒谎。巴巴看了一下他的手,好像他以前从没见过它们似的,只是点点头,便继续击鼓唱歌。但是巴巴很高兴,因为我只是在想着他。男满德里在房间的另一边围坐着,我会很容易看看他们是谁,但是我甚至没有瞥他们一眼,我只看着巴巴。

所以那也许是我让巴巴高兴的一次。跟巴巴在一起很不容易,你无论想什么他都知道。

1924年5月底,巴巴来到我们的房间,对我们说他将离开美拉巴德去孟买,之后去基达(Quetta),让我们几天后去与他会合。他那次向我们的房子走来时,还是那么美。巴巴说他将在小蔻诗德的父母家,伊朗尼大厦(Irani Mansions)住几天,我们应该在他离开孟买去基达时去那里,这样房子就可以空出来给我们住。马萨吉(Masaji,彭度和娜佳的父亲,巴巴的姨夫)、鲁斯特姆和古斯塔吉将同我们一起旅行并照料我们。

我记得我们在孟买的几天,鲁斯特姆驾着敞篷车带我们兜风。那是我唯一的一次坐这种车,我很喜欢。古斯塔吉带我们去剧院看戏,那一定是我第一次在时髦的场合戴着麻纱巴努(matha banu)。麻纱巴努是一种白色的穆斯林头巾,从前所有的琐罗亚斯德妇女都戴着它。但在那些日子里,只有老年和旧式的妇女还在戴。她们戴头巾时会露出几寸头发,但巴巴却要我们往下盖在额头上,一点儿头发都不露。巴巴对我们说:“你们只有戴着麻纱巴努,才能跟我呆在一起,一丝头发都不要露出来。”只要巴巴让我们和他在一起,我们并不在意表面的形象。

因此我们戴着这些麻纱巴努去剧院。后来在同一年我戴着头巾去参加了萨若希(Sarosh)的姐姐莫塔(Mota)的婚礼。她嫁给了我父亲的一个远房亲戚,所有的客人都穿得时髦优雅。几年后我还戴着头巾去参加了巴巴的生日庆祝。我们看起来像老妇人,但我不在意人们怎么想。我只关心巴巴怎么想,我是否在服从他。这种头巾我戴了很长时间,也许有九年或十年。

从孟买我们去了基达。

我们于1924年6月从孟买到达基达。我记得在基达我们有很多人和巴巴在一起:大蔻诗德(巴巴的哥哥嘉姆希德Jamshed的妻子)、娜佳、我、我母亲、顾麦、巴巴的姨母朵拉姨妈和一些男满德里。我们大家都住在一所租来的房子里,紧邻着高荷(Goher)和凯悌(Katie)父母的房子。巴巴和男满德里住在我们房子对面,穿过楼梯平台就到了。

有一天早上巴巴叫我们拿着自己的盘子去他那里,所以我们都穿过走廊到满德里的房间,巴巴在那里给我们分发水果。巴巴给我们每个人一大份各种水果,一种白色无籽葡萄给得特别多。他还告诉我们把他给我们的水果都吃完,因为是他亲手给的。我们很高兴直接从巴巴手里接受这些水果。

我们把盘子带回房间,开始吃葡萄。它们是那么甜蜜美味!但是它们太甜了,过了一会儿我们的嗓子开始疼,可还剩下很多。我们不知道该怎么办,但是我们必须一次吃完全部的葡萄,还有其它水果。我们走上阳台,望着马路;那时巴巴不怎么严格,他不在意我们在那儿。通过注意偶尔经过的马车和行人,我们努力忘记喉咙并吃完水果,我们真的吃完了。

第二天巴巴穿过平台到我们的房间。他站在门口,头发披下来,显得非常美。巴巴刚洗完澡,穿着干净的白色长袍和拖鞋。他很优美地走进来。我们房间里没有一件家具,只有一张地毯,为巴巴准备的一个小坐垫和靠垫。巴巴走到我们房间,背靠着靠垫坐在坐垫上,顾麦为他梳头。

后来有一天巴巴对娜佳、大蔻诗德和我说:“过来女孩们,带上纸和笔,坐下。”我们拿着纸和铅笔坐在巴巴面前,巴巴问:“你们念什么祈祷文?”

我们告诉他,“我们的圣线(sacred thread)祈祷文,巴巴。”巴巴知道这个祈祷文只用五分钟就说完了。

“什么!”巴巴说:“你们只给神五分钟的时间!你们整天地吃饭、说话、洗衣、清扫和娱乐。你们整天都在照看自己,只留出五分钟时间去记念神与赞美神?那不够。我将给你们口述一个祈祷文,你们把它写下来!”

我是在修女学校受的教育,在那里我们学写英文,不是古吉拉特语。虽然我能流利地说古吉拉特语,但却写得很慢。不过我开始写,巴巴用了大约五分钟时间口述祷文。

他结束后,拿过大蔻诗德的本子,看她是否正确地写下祷文。巴巴更正后还给她。然后他拿过娜佳的,改了还给她。

轮到我了,而我还在费力地写第一行。巴巴看了看我的本子说:“你只写了一行,为什么?”

我回答:“巴巴,我很少练习写古吉拉特语。我上的是修女学校,不是帕西学校,在那之前我学了很短一段时间古吉拉特语。这些年我从来没有练习写过。”

巴巴满面笑容,他说:“好吧,把你的铅笔给我。”他拿过我的铅笔,为我写下了整篇祷文。我很高兴不会写古吉拉特语,因为我现在有了巴巴亲手写的祈祷文。

这是一篇很美的波斯祷文,叫做“末那加特(Monajat)”。巴巴孩提时代在父母家里时,他每天早上很早起来,用优美的声音与他父母一起唱颂这篇祷文。听巴巴的声音唱这篇美丽的祷文,一定是很美好的吧。

在基达时,我们在卧室隔壁的房间用饭,我们的箱子也存放在那里。我曾经提到,我们没有家具,因此这个大饭锅被端进来,放在巴巴前面的地上。巴巴喜欢给人盛饭并看着大家吃。他会用大勺敲着饭锅说:“快来。”满德里都把盘子递给巴巴。他先给他们盛饭。他们离开房间,接下来是年长的妇女们,我们这些年轻女孩子跟在后面。大蔻诗德和娜佳会在我前面,所以我总是最后一个。

一天巴巴对我很不高兴,他从我手里接过盘子扔出门外,盘子“梆”地一声落在我们住的一楼平台上(在美国这是二层楼的平台)。我吓得不知道该做什么。

这时有人把一只盘子塞在我手里,低声说:“把这个递给巴巴。”于是我把盘子递给巴巴。巴巴给我盛了饭并对我说:“下次你不要最后一个来。你每天都是最后一个。保证再也不要最后一个来了。”因此我尽最大努力不做最后一个。这是另一项命令。

巴巴盛饭时,有时给我们很大的一份。“不,巴巴,太多了。”我们会告诉他。“不,”巴巴会回答说:“你们必须吃完,一点儿都不能浪费。我把它给了你们,所以你们必须全部吃掉!”

“是,巴巴。”我们说,然后坐在另一个房间里吃啊吃啊。最后我们一口都咽不下了,我们吃得太多了,但不得不吃完。

几天后巴巴来我们房间说:“今天我们要出门;准备好四点出发。”所以在下午四点我们都在楼下。

巴巴和男满德里,还有两个年长妇女,坐进一辆小型面包车,那是高荷和凯悌的父亲鲁西珀伯(Rusipop)为巴巴安排的。我们女孩子和其她的年长妇女乘坐另一辆小些的汽车。

我们开出基达,驶过远处一些可爱的秃山。巴巴选了最高的那座山,让车停在那里,他开始爬山。他穿着拖鞋,我无法想像他穿着它们怎么爬山。然而他却爬得特别快,连满德里都跟不上他。他们手脚并用吃力地爬着,而巴巴却异常敏捷地攀登着光秃多石的一面。大约在半路,巴巴停下来,坐在一块石头上。这时鲁西珀伯的弟弟给他拍了张快照,鲁西珀伯的弟弟总是带着照相机。巴巴独自坐在山腰,非常可爱。

他们下来时,太阳正在落山。巴巴从山上下来,说我们要直接从布鲁斯路回鲁西珀伯家。年长的妇女和男满德里坐进小面包车,留下我们三个女孩和巴巴坐第二辆车。巴巴转向为我们开车的鲁斯特姆说:“记住我们来时的路,这样我们就会知道走哪条路回去。我们将走同一条路回去。”载着男满德里的面包车开走了,转了个弯儿,随即消失在视线中。巴巴叫我们:“你们站在那里做什么?快过来上车。”

巴巴和鲁斯特姆坐在小汽车的前排,我们女孩坐在后座。我们出发时太阳已下山,鲁斯特姆记不清路了。小面包车已经不见踪影,鲁斯特姆走错了路,结果我们离基达越来越远。

巴巴对他说:“问你看到的第一个人去布鲁斯路的路。”但有一段时间我们一个人也看不到,于是我们一直开车转来转去,越来越迷路。我们女孩很高兴迷路。我们跟巴巴一起乘车,所以并不关心要多久才能找到路。只要巴巴和我们在一起,就算整夜开车转悠我们也不会在意。

最后,我们遇到了一个为我们指路的人,终于找到了布鲁斯路。不过我们很享受这次迷路,可以跟巴巴一起坐这么长的车。

从基达我们去卡拉奇(Karachi)做短期逗留,我记得在那儿观看巴巴打板球。1924年7月底,我们回到孟买。我们又一次住进小蔻诗德父母在达达尔的伊朗尼大厦。它是一所很漂亮的位于二楼的公寓,有一个大客厅,两个带独立卫生间的卧室,一个很大的厨房和两个阳台。巴巴住在客厅,我想男满德里也住在同一个房间里。我不敢肯定,因为我们很少去那个房间。我们女孩子住在一间卧室里。

巴巴的饭菜由和我们在一起的年长妇女来做:朵拉姨妈、我母亲朵拉特麦和小蔻诗德的母亲苏娜姨妈。由于巴巴从来不吃早餐,只是在破晓时分喝一杯淡茶,所以他很早就会感到饿。因此她们在九点时就赶忙准备他的豆糊、米饭和辣酱。

过了些日子我和小蔻诗德商量说:“她们能为巴巴做饭多好呀,为什么我们不试着给他做些他爱吃的东西?可我们做什么呢?”那时我们真的不会做饭,但是我们想起一种叫都德-帕克普瑞(dudh-pak puri)的甜食,我们略微知道一些。于是决定做这个。

普瑞类似于用黄油和面粉做的油炸小点心,我们决定用粗粒小麦粉来做,这可以使它很松软。要把小麦捣成很细的粉很费时间,但是它们很松软可口。

于是我们做了普瑞,结果做得不错。我们对自己很满意,然后开始做都德-帕克,它像是用牛奶、糖、肉豆蔻和豆蔻制成的蛋奶。我们把牛奶放在火上,但送牛奶的人一定是往牛奶里加了水,因为它并没变稠。

这时巴巴问饭准备好没有!年长的妇女把他的米饭和豆糊送进去。此时我们很着急。

我对蔻诗德说:“巴巴吃得很快,他五六分钟就吃完了。它不会做好的。噢,我们该怎么办?”于是我们决定用小麦粉把牛奶变稠。我们往牛奶里放了一勺,搅拌后它确实浓缩得很好。巴巴的空盘子被拿回厨房,我们冲进去,一人端着普瑞,一个端着都德-帕克,把它们放在巴巴面前。

“这是什么?”他问道。

我们回答:“是都德-帕克普瑞,巴巴。我们希望你会喜欢。”我们哒哒跑回厨房,感到相当自豪。

随后一声大吼从巴巴那里传来:“把做这个都德-帕克普瑞的女孩子叫来!”我们有点害怕,因为听起来巴巴不是很高兴,但我们走出去,站在巴巴面前。巴巴说:“你们做了什么?这是什么?”

我们回答:“巴巴,那是都德-帕克普瑞。”

“都德-帕克普瑞!”巴巴说:“你们尝过都德-帕克普瑞吗?这不是都德-帕克,这是给病号的食物,我没有生病!”

我们能说什么呢?我们只是站在那儿。我们不再感到骄傲了,反而垂头丧气。之后,为了不让我们难过,巴巴确实吃了一些,并让我们拿着他用过的盘子回厨房。

过了一会儿,巴巴叫厨房里的女孩们过来,于是大蔻诗德、小蔻诗德、娜佳和我都过去了。

“把都德-帕克普瑞忘了,”他对我们说:“味道不错,我也吃过了,别再为它烦恼了。”

巴巴旁边有一个装满汽水的篮子。他叫我们每人拿一瓶自己喜欢的去喝,但他没让我们离开房间,所以我们不得不站在房间里从瓶子里喝。

那时候瓶口不是用盖子,而是用玻璃子盖在瓶口防止跑气。这些饮料很容易发出滋滋声。你一打开瓶子它就“滋滋滋,滋滋滋”地响。因为满德里们在那儿,我们感到很忸怩害羞,我们一边对着瓶子喝,一边试图躲藏。

突然整个情景让我感到很滑稽。开始是做都德-帕克失败,而现在我们试图喝滋滋作响的汽水。我想笑,但笑的不是时候,反而噎住,开始咳嗽。

巴巴转过来问:“你在做什么?”

“我噎住了,巴巴。”我答道。

“那就去厨房,在那儿喝完你们的饮料!”他说。因为出洋相,我们被送回厨房,我们很高兴在那儿,并且安静地喝完饮料,没有人看着。

就这样巴巴给我们饮料,与我们和好。他留心不让我们因自己做的可笑的都德-帕克普瑞而沮丧。

第二天巴巴问我们:“你们知道怎么做土豆饼吗?”

“不太知道,巴巴。”我们回答说:“但我们会试试!”

他说:“不,你们应该知道怎样做得好。我来教你们。先煮些土豆,然后剥皮。把少许的姜、蒜和青辣椒放在一起磨碎,再切碎一些新鲜芫荽。我九点钟来教你们怎么做。”

我们非常高兴!我们完全按照巴巴所说的,把配料准备好。

巴巴来后,让我们把土豆捣烂,然后对我们说:“现在加一点盐,把全部配料混合在一起。”巴巴亲自和我们一起搅拌。之后巴巴拿起一小块儿,放在手里拍成形,给它覆上一层粗粒小麦粉。他示范给我们怎样把小饼做成圆形或椭圆形,怎样煎炸。他显得那么甜美,对所做的工作专心致志。

随后巴巴离开了,我们继续为他的午餐做土豆饼。这次我们感到很高兴,巴巴已经教给我们怎样做。我们把混合料拍成小饼并炸好,给巴巴端过去。巴巴很喜欢这些小饼,他告诉我们它们非常好吃。巴巴很喜欢土豆饼,他还教我们如何做好,真是可爱!

〔1924年8月初,巴巴把他的大部分满德里送回各自的家,把美婼和她母亲送到阿美纳伽的库希如大院。之后巴巴只带了几个男满德里,包括古斯塔吉和帕椎,在印度四处旅行,直到9月中旬。这对巴巴和跟随他的满德里来说,是一次非常艰巨的旅行。1924年9月中旬,巴巴回到孟买的伊朗尼大厦,这一年余下的时间他往返于孟买和美拉巴德之间。接近1924年底时,巴巴又回到美拉巴德,他让美婼、朵拉特麦、娜佳、小蔻诗德和大蔻诗德搬进那里的邮局。朵拉姨妈也经常来邮局小住。〕

巴巴在1924年8月初离开孟买,在印度的不同地区旅行,做他的工作。那时我们为了跟随巴巴而永远地离开了普纳,所以他把我们送到库希如大院。因为那个期间巴巴仅仅来美拉巴德做短暂停留,所以我们不能住在那儿。巴巴告诉我们,等他在美拉巴德定居,开始在那里的活动时,就会叫我们来和他共同生活。

小蔻诗德后来也到库希如大院和我们一起住,在那儿我与她和朵蕾(Dolly,阿迪的妹妹)合住一间很漂亮的屋子。我母亲住在我们隔壁墙角的小房间。我们的房间里没有家具,但我们知道巴巴在美拉巴德时睡在地板上,所以我们很高兴也睡在我们房间的地板上。

一天巴巴为某些工作离开后又返回美拉巴德,他叫我们很多人从阿美纳伽去美拉巴德接受他的达善。我们都很高兴。载满人的几辆私人马车从阿美纳伽出发,我们的车由苏非拉着,就是几年前我母亲为我买的那匹马。

那时候,去美拉巴德的路非常非常安静,一点儿不像现在到处冒出工厂和房子。沿路有可爱的树木,可是现在很多都已被砍伐了,乘马车去美拉巴德的一路上,乡村的风光很美。因为我们要去巴巴那儿,所以一切都让我们心旷神怡。

当我们接近美拉巴德时,看见巴巴正站在邮局的阳台上。从远处看,巴巴穿着白色的长袍,头发松开来,显得很可爱。我们看到巴巴正向我们张望,又见到他的美好感觉使我们很激动。

我们都下了马车,朝站在阳台上的巴巴走去。我们得到巴巴的达善,然后女孩们坐在巴巴一边,年长妇女坐在另一边。巴巴和年长妇女们聊了一会儿,便转向我们女孩问:“你们在库希如大院整天都做些什么?”有很多人住在库希如大院,巴巴想知道我们是不是把时间花在闲聊上。

“巴巴,”我们回答说:“我们不跟人交际,呆在房间里写字、缝纫、洗衣服。空余时小蔻诗德给我们讲大师之家的故事,那时她经常去那儿拜访您。”

“好,”巴巴说:“但是现在我希望你们用古吉拉特语在纸上写耶兹单的名字,字要写得很小很小,一天写一个小时。”耶兹单是琐罗亚斯德教中上帝的名字。

然后巴巴告诉我们:“你们每天要静心半小时,用琐罗亚斯德或我的相片,把注意力集中在上面,想着照片。走神了也不要担心。头脑就是这样飘忽不定,只要把它带回来,再集中在照片上就可以了。”我们的思想总是分散,巴巴用这个办法教给我们怎样专注,怎样想该想的事情。从巴巴那里得到这个美好的命令,我们非常高兴。

我们回库希如大院的路上,苏非制造了一件很好笑的事件。小蔻诗德和我坐在马车的后排。这个座位是朝向后面的,因此当我们离开时,我面向美拉巴德,我脚下有一个铺盖卷。我不知道事情是怎样发生的,也许我弯腰阻止铺盖卷掉下去,但我们刚出发,我就突然飞出马车摔在地上。每个人都吃了一惊!他们很快停下马车,但我那时很年轻,我拍了拍身上的尘土,跑回马车爬进去。幸运的是我没有受伤,我觉得这很好笑,虽然苏非很勇猛,但我骑乘时从没摔下来过,可我坐他拉的车却掉了下来!

回到家后,我们要来写字本和铅笔。每天早上我们坐在房间里各自的角落里,这样就不会互相打扰,然后对着巴巴俊美的照片静心半小时。休息一会儿后,我们回到自己的角落,每人写一个小时的神名“耶兹单”。看巴巴的照片的感觉很美好,然后写上帝的名字。巴巴就是这样教我们集中精力与静心的,加上其余的工作,这让我们很忙。

巴巴后来让我们把写了很多遍“耶兹单”的纸张切割成小片,每片上面写着一个“耶兹单”。有成千上万个这样的小纸片。巴巴对我们说,他想把这些纸片混入小麦粉做成小球,把这些小球扔进海里喂鱼。他说这将对鱼有好处,但是有太多的工作要做,这些纸片从没被做成小球。

巴巴再次离开了美拉巴德,他回来后,又送口信让我们去美拉巴德。我们问候他以后,他询问大家写字和静心的情况。“我们很喜欢,巴巴。”我们回答说。然后巴巴告诉我们:“现在我想让你们为阿冉岗的村民做衬衫。”我们很高兴,为得到巴巴的另一个命令而感到重要与自豪。

我母亲指导我们。她买来做衬衫的布料,还有一个大地毯,铺在我们房间的地板上,我们坐在上面做活儿。我母亲裁剪出不同尺寸的衬衫,以适合从小孩到成年人穿,我们女孩缝纫。我们有三台缝纫机,有手动的和脚踏的两种类型,分别放在房间的不同角落里。我从来不喜欢缝纫,但我尽了最大努力。

就这样我们在每天早上做个人的功课——对着巴巴的照片静心,写“耶兹单”。每天下午我们缝衬衫,巴巴让我们的头脑完全被占据。

当巴巴再次回美拉巴德时,我们去看他,巴巴问我们缝纫进行得怎么样,做了多少衬衫。我们回答说:“噢,巴巴,做好多件了,大概两打。”

他说:“只有两打?那不够!你们必须多做些。”

“是,巴巴。”我们回答。回到阿美纳伽后,我们的缝纫速度越来越快。后来巴巴来阿美纳伽时,又问衬衫准备好没有,当我们告诉他大概五十件时,巴巴说:“很好,但我还需要更多件。这些不够给村民的。”于是我们开始互相比赛,缝纫得非常非常快。当巴巴又回到美拉巴德时,我们已经完成了一百多件。他说:“现在这个数目够了。”

巴巴随后让我母亲买帕萨德(prasad),我母亲买了一大麻袋出若(chura)——混合着干花生、雏豆和爆大米花的食物。这些出若将同衬衫一起分发给村里的穷人。巴巴总是喜欢给帕萨德,它是村民们珍惜的东西。随后我们将衬衫捆起来,把它跟出若麻袋一起,用牛车送到美拉巴德。

我们在下午到达美拉巴德。巴巴坐在邮局的阳台上演奏多拉克(dholak)——一种圆柱状的鼓,并唱着优美动听的巴赞(bhajan,印度教祈祷歌——译者注)。整个阿冉岗的村民们都在那儿:不只是男人,还有妇女们,带着小孩。巴巴看到我们,对我们说:“坐下等到我唱完这首歌。”我们坐在他身后的阳台上,听他唱歌。那是一首图格拉姆(Tukaram)巴赞,我记不清是哪一首了,大概是有这些歌词的那首:

“我有什么引以为傲的东西可献给他?

我把自己渺小的生命放在他的脚下吗?

即使这样都不足以臣服于他。”

村民们喜欢听巴巴唱歌,他的嗓音非常可爱动听,音调非常优美。

随后巴巴转过身,让帕椎打开帕萨德麻袋,并让我们解开衬衫捆,所有的村民都在那儿从巴巴手里接受帕萨德。巴巴坐在阳台上,显得非常高兴,他叫一个坐在母亲怀里的孩子过来,拉着他的手抚摸一下,然后给他一件折叠整齐的衬衫,上面放着出若。这个孩子也很高兴,有漂亮的新衬衫穿,还有帕萨德吃。所有的小孩子都拿到了自己的一份,然后是大点儿的孩子,最后是男人们。

巴巴给那么多的帕萨德,小孩子手里的出若都落到地上。巴巴总是慷慨地给予,用两只手给,他是那么大方。巴巴喜欢看另一个人吃。他喜欢给人食物。

因此村民们很高兴,当巴巴让他们离开时,孩子们都兴奋地又笑又叫,一边吃着他们的帕萨德。那真是一个美好的场面。

巴巴转向我母亲说:“看他们有多高兴啊!看到他们这样快乐,你不感到快乐吗?”

我母亲回答说:“是,是的,巴巴。看到他们快乐,真好。”

巴巴说:“看到别人快乐,我总是感到快乐。我今天很快乐。”

之后巴巴说几天后我们可以过来和他永远在一起了!我们也非常非常地快乐!

要搬到美拉巴德了,我们很兴奋,返回阿美纳伽准备搬迁。现在快到1924年底了,小蔻诗德对我说:“我们要去美拉巴德和巴巴在一起,巴巴喜欢睡在地板上。你知道他像个苦行僧。我们也应该像那样,不能太舒适,巴巴会赞许这个。我们必须放弃某个东西,我们要放弃什么呢?让我们停止睡枕头吧。”

“好吧,”我说:“是的,去巴巴那里之前,这样做会非常好的。”

我们已经在地板上睡了,现在我们开始不用枕头睡觉。幸运地是,我可以没有枕头睡着,但我感到头下的地板非常硬。

巴巴叫我们住在美拉巴德的邮局里。终于和巴巴在一起了,我们感到非常幸福。我们一边说:“你用这个角落,我用这个角落”,一边开始铺床,并打开行李箱。

巴巴走进房间,问道:“你们有足够的被褥吗?谁都不能在这里生病。”

“是的,巴巴。”我们回答说。

“让我看看。”巴巴说。巴巴知道有某样必要的东西不见了。我们打开铺盖给他看,巴巴看着我们的铺盖说:“你们的枕头在哪儿?”

“巴巴,”我们回答说:“我们不用枕头。”

“什么!”巴巴叫道:“你们为什么不用枕头?”他看起来一点儿都不高兴。

我们不知道说什么。我们感到很惊讶,因为我们以为巴巴会对我们满意的。那时候我们真的很傻。我们想取悦巴巴,可这一点都不让他高兴。

我不想说这是小蔻诗德的主意。小蔻诗德和我互相看了看,说:“巴巴,我们不需要枕头。”

巴巴说:“你们如果住在这里,就要用枕头,保持身体健康。我们缺医少药。你们要睡好并照顾好身体,不然你们都直接回阿美纳伽去。”

“不,巴巴,求求您。”我们恳求说。

“好吧,”巴巴说:“今晚你们要用枕头睡觉。”

因此巴巴叫人从阿美纳伽送来枕头,再次得到它真是不错。我发现巴巴不喜欢这种荒唐的东西。我们企图当苦行僧,但你必须在内心做个苦行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