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道途径与道路阶段

作者:美赫巴巴发布于 2023年8月27日

真正快乐的人不多见,笑容常常是内心不同程度痛苦的掩饰。然而在各个地方和各个生活领域的人都渴望幸福,拼命寻找某种能够冲破生活陷阱的途径。

如果他以为解决其深深不满的方法在于感官享受,或是商务与社会成就,或是充满刺激经历的一生,那不是他的错。如果人生往往不够长,无法用事实教育他:即使这些目标完全实现,他依然会感到甚至更深的幻灭,那也不是他的错。

但如果他觉得也许自己获得成功和幸福人生的观念不对,必须尝试某种新的生活方式,那么僵局则有可能打破。一个人只有把生活有力地掌握在自己手中,冲破旧有模式,坚持按内在感悟创新时,才能在神圣画面上绘出新线条。

个体内在生活的进步,即由这种冲破旧模式与探索新途径来完成。真正的幸福只会光顾有勇气挣脱执著的人。这些执着是他在贫瘠一生中形成的,若不挣脱,就会被无止境地捆绑于暴虐行动的踏车上,其中幸福转瞬即逝,消失后只剩下窒息生命的无底空虚,怎样努力用无尽的经历填充,都不管用。

这种痛苦来自纯粹的无知,或者说对幻相的执著。凡人玩幻相,如儿童玩玩具。小孩子不会轻易丢弃玩具,成年人也同样难以放下习惯的思想和情感玩具。个体心很古老,在漫长历史中沉湎于玩幻相,在这种自造景观中,经历一个又一个世界周期,唯一只想继续入迷地观赏。

在这个宇宙幻相中的再生时期,个体化灵魂因印象(业相)强加给意识的局限而认同于肉体。对实相的知识必定会局限于感觉结论和推理。这样获得的信息对实相而言是完全不适当的,甚至是误导性的。

对幸福的寻求不可挽回地陷入形式世界幻相问题。个体自我通过身体,与这个幻相认同。若能打碎幻相,束缚幸福的枷锁也自动粉碎。但是要怎样打碎幻相?

一个错误地将自己视作懦夫的人,也许会痛苦地度过一生,全部行动皆由这个错误看法决定。但如果他受到生活中某事件的巨大挑战,不假思索地勇敢冲上前,那么假象就会突然消失,他发现自己是个不同的人。通常需要真正危机才能揭示对内在真我的可靠知识,而这种知识总是创造性的。

正如一个人对自身本质的看法可能不对,对周围世界本质的看法也经常错误。实际上这是一个将他同真正与生俱来的自由幸福权利分开的虚幻世界。

事实上,没有一个人完全缺乏某种形式的真正幸福,因为神作为无尽无量的喜悦海洋,也存在于每个人里面,没有人完全与神分开。但在幻相中寻求快乐,则不可避免地导致虚妄自我生命的无限延续,让人遭受强烈痛苦。

整个幻相游戏及其导致的痛苦,都是按神圣确立的羯磨(因果)律进行运作的。因此必须欣然刚毅地接受痛苦。必须记住,一个人自身的行动是其大部分痛苦的原因,因此明智行动就能最大限度地减少痛苦。不过,痛苦的真正缓解需要灵性觉悟,为此必须转向至师和神人(阿瓦塔)。

既然形式世界实际上只是幻相,收获的又是如此丰盛的苦难,那么灵魂为什么还需要对世界的体验?

物质世界生活是个体进步中不可避免的阶段,因为这提供了行动领域。行动是精神和情感印象(业相)的表现与集中。个体受印象驱动。随着个体行动,与之不相容的其他动力被抑制。

个体的意识被施加众多要求,行动是他在这些要求之间进行选择与调整的首要途径。行动还通过以往服务和束缚产生的无数业力纽带,将众多个体联系起来。物质世界为这种相互交换和依存提供了必要环境。

这些业力纽带一方面把心困于一张错综复杂的网络;另一方面为集体生活提供了各种爱、牺牲、服务、互助机会。通过正面的爱与服务教训及负面的恨和恶意教训,个体被迫参与集体努力。心的表面孤立不断被其他心的生命溪流入侵,最终使个体能够彻底放弃分别感幻相。从而逐渐体验众生一体性。

因此,在物质行动世界的体验虽然带来痛苦,但也不无补偿价值。这构成净化心意识的必要阶段,以便意识摆脱一切幻相,转化成灵魂意识。

人这时看到,低级与高级幻相之物质与灵性世界,在神圣游戏中扮演着无法取代的角色,其目的是让人有意识地觉知自身神性。从幻相的神圣游戏中收获正面价值,就不能不同时收集意识进化的剩余副产品——业相。

在建筑废墟被清除之前,新建筑就不能说真正完工。同样,只有当剩余印象被清除,仅仅留下充分意识到大我的个体化灵魂的完全自由一体性时,完全发展的个体意识才能与神合一。如前(章节)所述,在睡眠与死亡过程中,个体皆无意识地短暂回到神的超越超越状态:灵魂在此获得重新休整,之后首先回到潜意识普通梦状态,或者天堂或地狱的强烈半意识状态,然后回到普通醒意识状态,或者再次出生。

个体不能长期处于神的超越超越状态,这是有很重要原因的。因为目标是达到对意识的完全觉知,而这只有在剩余印象全部消灭后才能彻底实现。

在第一个人身中获得的全意识,可以说一直被残留的印象所俘虏。无论个体心处于醒还是睡状态,这些印象都继续存在,就仿佛作为意识价格的未付余额。也正是因为现存印象(业相),个体意识才不得不一次次从忘却中返回,以便在幻相中,与幻相清账。

不过意识必须最终脱离与物质行动领域的纠葛,因为从长远看,世人的所有活动都像在海面上运动。他从这些活动中获得一些生命海洋知识,但这只能在海面探索而获得的知识。总有一天他会厌倦于表面流浪,下决心投身于生命海洋深处。

从此他开始深切关心“何去”与“何从”之谜,这构成其灵性新生,最终将他带入道路。


神圣知识之道有始也有终。在罕见情况下,行者可能因往世的精进而到达很高层面。这种情况下,他可能会凭靠大师恩典礼物,即刻获得神圣知识。但在大多数情况下,行者必须分阶段行道,逐渐获得神圣知识。

普通人通过信仰或推理获得的对神的认知,与真正的认知相去甚远,乃至不能被称作内在知识。

这种真知(gnosis)不是对思想体系的建构或认知。而是成熟体验的果实,越来越清晰。人的意识更加真实,越来越参与真理,直到再没有什么可成为,再没有什么可吸收。

宗教崇拜仪式不能带领求道者走向真正的内在旅程,因为这些仪式大多是机械遵守,缺乏神爱救赎体验。

尽管如此,这些信仰类型和崇拜仪式,无论怎样初级,却以潜在形式包含着未来的内在知识。

求道者在奋力穿越精神和情感张力迷雾的过程中,意识变得更专一,形成一个矛头,最终刺透遮盖内在神圣知识道路的屏障。对这种知识哪怕只有初步瞥见,也远胜过纯粹基于信心或推理的认知。

随着向道路迈进,求道者也经历重要的方向改变,就好比翻筋斗。他现在更加关心生命内在现实,而非外部表现。随着重心从生活外部向内部转移,意识深化也极大加速。现在意识不再主要涉入外部事件或日常事务,而是指向生命更深层和更真实方面,而这则要求思想和情感的更大诚实。

伴随着这种自我觉知的深化,同时是对世界运作认知的深化。意识焦点发生重大再调整。个体在探索时采用的一切途径,因其真诚努力和目的专一而出现根本转化;给生活各方面注入不断加深的内在认知,赋予其新的形式和意义,激励他以极大热情加速探索。

产生于行者新认知的心理平衡,自然而然和不知不觉地带来物质环境的重新调整,他发现自己与世界和解。保守性,不宽容,傲慢与自私被摒弃,一切都呈现出新的意义和目的。

圣人与罪人都仿佛是同一海面上的波浪,只是大小不同;且都是宇宙中植根于时间和因果关系力量的自然结果。圣人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罪人也无需背上永久耻辱。没有人彻底迷失,谁都不必绝望。

“内化”是进入道路的真正基础,不应混同于纯粹智力发现——内在生活可能存在。从参与外部事件逐渐转向专注内在发展,也不应混同于一些人达到的有限理性超然。因为这种超然只是智力上的,只能在有限智力范围内带来自由,通常具有生命枯燥的特点。

理性上超然者往往试图根据历史知识和对未来可能性的洞察来塑造现在。充其量这种纯粹理性观点未免是片面、简单而不全的,在某种意义上甚至是错误的。再者,理性上超然者几乎从不真正了解那些对目前进程起着主要影响的因素。因此即使这种信仰转化为行动,也很少产生显著效果。有限的智力是无法掌握那些无始无终的品质的。

对于有计划的行动来说,理性观点是可行的,甚至是不可或缺的。但在缺乏心的觉悟智慧和灵的清晰直觉的情况下,理性观点只能提供相对真理,还带有无法磨灭的不确定印记。

所谓的理性计划行动,其实是尚未升至计划者意识门槛的重要潜意识力量的产物。因此,计划往往导致在所谓计划中毫无预料的很多后果。换言之,“计划”结果大多仅仅是名义上的,计划者的有意识参与只够满足其需要--感到自己确实参与了整个游戏。

因此,应小心地把理性观点、理性计划及理性超脱,与入道者特有的有力探索内在自我和存在事实的内在化区别开。

神圣知识的展现经常被比喻为“行道”,但不应过于从字面上理解。灵性领域没有现成的路。灵性进步不是沿着一条不可更改的既定路线行进;而是创造性的灵性意识内化过程,最好称之为“灵性之旅”而非行走道路。

其实可以把这个旅程视作在空中飞翔,而非在地面旅行,因为这实乃无路之旅。是求道者意识内部的运动,开辟自身道路、不留任何痕迹。

在早期阶段,“道路”这个比喻对求道者不无帮助,这让他感到将要体验的新意识阶段。这种期待又进而被那些完成灵性旅程者的叙述所激励;比在无人指导的情况下,全靠独自想象可能的道路,使行者的上升较为容易。

在努力了解大师们描述的道路时,求道者还必须利用自身的想象力——但是要在大师灵性指导界定的建设性范围之内。实际灵性体验与失控的想象期待相去甚远,恰如现实与混乱的梦境相去甚远。尽管行者的想象力不可避免地由以往的体验决定,但却不可抵制大师的指导性建议。

事实上,向大师的指导逐渐臣服,涉及到欺骗性想象的重大削弱——想象的根源深嵌于行者的思想和情感历史。随着行者的想象力逐渐转化为神圣意识,无知的面纱也渐趋透明。最后,想象完全终止,由对“唯有神存在”的真正永恒证悟所取代。因此,就像二元中所有其他事物一样,“旅程”也是一种想象之旅,但最终却引向不被任何想象或一时奇想遮掩的终极永久知识。

随着求道者在灵性道路上前进,其业相构造也开始发生根本改变。之前,在形式世界中,一个业相的表现不可避免地制造新业相,这种自续过程现在开始走向终结。随着求道者的我执逐渐消除,现存印象的张力也被释放或表现,却不制造新的业相。

旧业相首先缓慢地,但又逐渐增速地被消耗,新业相的创造越来越少。最终新业相不再形成,旧印象自然随之全部解开;这时,完全摆脱印象的灵魂永远充分觉知大我。


个体开始旅行时可能采取的道路确实很多。几个主要道路分别被称作知识之道(Dnyana Marga),行动之道(Karma Marga),奉爱之道(Bhakti Marga)和身心修炼之道(Yoga Marga)。这些道路中的每一条都可被视作例行程序,来尽职尽责地遵循和不加思索地实践;也可成为求道者整个存在的焦点,从而被转化成活生生的发现之道。

知识之道可能是对思辨哲学的追求,或通过独立思考,或通过研究现存哲学思想体系。也可能是通过把心和整个性灵专注于迄今领悟的真理而被转化。这种对灵性事实的深度禅思旨在吸收其内在意义,使之脱离智力玩偶范畴,成为充满活力的原理来浸润和逐渐转化求道者的最内在核心。

行动之道可能通常包括一生为人类服务,通过社会、政治或物质项目努力改善人类福祉。在这种服务中,驱动因素往往是责任感,但却常常被权力、声名或其他私利欲望所腐蚀。不管怎样,行动之道带来许多快乐和许多悲哀,许多欢欣和许多幻灭。经常对灵魂造成进一步束缚,并因工作者期待具体结果而充满骚动不安。往往导致自我扩张而非削减。

另一方面,行动之道的内在化,则使之纯洁、安全和自发。这种情况下,求道者可能仍然从事人道工作,但却不再纠缠于个人野心。

这种服务不是对责任感的机械反应,而是自愿爱的自动表达。藉此,人逐渐变得更纯洁,摆脱很多局限,随着完全超然于行动结果而找到生命和平。在内在认知的启悟下,行动的生活有助于我心的消除,加快迈向真理意识的步伐。

因为神爱在其过程中的涌动,内在灵性道路是无法取代的。这种爱的涌动甚至为世上一般信教者实践的奉爱之道所缺乏。只有在奉爱之道的内在转化中,求道者才被纳入无需外在仪式就能实现的自发爱。在大师恩典的点触之下,这种爱自动涌现于心中。

心身修炼或称瑜伽之道也能够通过展现内在真知(Irfan)道路,给求道者带来彻底转化。为了获得对心身的控制,世人经常采用这些瑜伽修炼和苦行。 

有三个主要瑜伽体系:(1)由自虐苦行和身体修炼构成的哈达瑜伽(Hatha Yoga);(2)通过抵制一切欲望来自我精神克制的珞珈瑜伽(Raja Yoga);(3)由灵性能力(Kundalini)唤醒和次第上升静心训练构成的肯定型呼吸控制(Pranayama)。

所有瑜伽体系的特点都是强调身体(意识载体)的净化与准备,而非直接关注意识本身的前进。瑜伽的贡献相当于外科医生的贡献——切除身体内部器官功能中发展的病疾。

在不同瑜伽体系中,哈达瑜伽最肤浅。自我强加的苦行在某种意义上意味着为了能力或证悟而向神或成道大师施加压力。这是一种别有用心的讨价还价。很难称之为自我牺牲,因为是表面拒绝自己一些东西,是为了得到其他东西。说到底不过是聪明的自私。

灵性就像爱一样,不能永远靠任何形式的强制去获得。用这种方式获取灵性成就,只能给自己带来伤害而非灵性利益,致使能力受限而非扩展。总之,得到的与追求的背道而驰。

通过抵制一切欲望在精神上自我克制的珞珈瑜伽,其方法主要是否定型的。包括集中精力摆脱所有折磨头脑的好坏欲望。个体试图藉此完全避开渴求和欲望:这本身也是一种欲望形式——想得到无所欲求的状态。不过,这种瑜伽被运用到极限时,也能够造成自我欲望结构的主观型毁灭。

由呼吸练习构成的肯定型瑜伽体系,能够增加对生命能量(prana)的控制;包括对人身潜在灵性能力的唤醒,并且辅以次第上升的静心练习。但是在这类瑜伽中,求道者倘若误用被唤醒的超自然能力,就有灵性“堕落”倒退的危险。如果这些能力在他没做好灵性准备之前被唤醒,上述危险就无法避免。

因此,求道者除非有大师直接指导,否则最好不要采用这种肯定型瑜伽体系。不过求道者若在大师的正确指导下,灵性能量被唤醒,这就能把他带向第四层面的超自然能力(Riddhi-Siddhi)。

无论如何,通过肯定型瑜伽体系的呼吸练习阶段可获得的最高成就,是第五层面的客观型觉照,或者说半觉照。

第五和第六真知层面皆是觉照状态,但觉照也许是主观的,也许是客观的——取决于获得觉照的方式。肯定型的瑜伽体系都引向第五层面的客观觉照,但这种客观觉照只能被称作“半觉照”,因为其中神被体验为外在,对神的“见”被遮或者模糊。

与之相比,通过内在爱之道获得的主观觉照或者说充分觉照,则实现了奉爱、知识和行动的融合。这种在第五和第六层面的主观觉照,绝对没有模糊成分,因为神被体验为内在。某种意义上,神离主观领域比客观领域更近,虽然终极上祂包含并超越了二者。


以上是求道者可能采取的传统路线。世人开始探索时的具体路线,由其性情和环境决定;但是当他进入内在灵性道路时,就会寻求意识的本来面目。对真实的追求迫使他超越心的迷雾,以及性情与环境造成的扭曲。即使这些因素随内在真理展现而继续限制他的意识,但他现在不得不有意识地努力挣脱它们的纠缠。

求道者摆脱主观心所强加局限的第一个迹象,是他开始不带偏见地认识自身本性和环境。只有了解环境的真正意义,才有可能做出明智反应。

例如,一个习惯于总是怀疑他人长处的人,无法欣赏被他接触者身上潜在的善。结果不仅错过与他们和谐相处的快乐,也无法利用这种体验的潜在价值去造福他人。

同样,一个人若将项目建立在对环境的错误估计上,即便是满怀热情投入的精力,也可能浪费掉。对环境和人的正确判断,是有效和正确行动的一个重要先决条件。求道者必须超越并(更重要的是)认识偏见。受个人偏见蒙蔽的判断,不可能产生正确行动。

再比如,一个人若将主观欲望投射到另一人身上,在那人身上看到自身情感渴望的满足;若在这种盲目冲动之下行事,失望就不可避免。他只是在别人身上看见自己的东西。

在这种情感驱迫之下,不会有欲望对象的适当反应,因而也不会有满足。所以,对环境的真正认识,对情感的健康和深度如对创造性的有效行动一样有必要。而这种真正认识只有当求道者摆脱性情驱迫时才能获得。

让世人把不同求道方法视作差异巨大、甚至相互对抗的个人因素,在道路上被逐渐超越。这些道路最终汇合,其互依性被揭示给求道者。他看到每条道路都与其他道路互补。

信爱通过感受,成为真理的表达。知识之道通过认识,成为对同一真理的吸收。行动之道也被视作意志受同一真理驱使的结果。

人在世俗阶段因特定性格和环境的限制,更受一条而非其他道路所吸引。随着求道者逐步挣脱脑与心的具体限制,这些道路在道途中相互融合。即便是自我强加的枯燥瑜伽苦行,也随着个体在遵循内在道路时体验神爱而开花。


通过遵循上述任何一条道路,都有可能失去个体心、低级我、但却保留着全意识。但这只有在通过内在道路达到顶点时才能实现。

失去有限我的最容易和最安全道路,是通过彻底臣服于至师或者神人(阿瓦塔)。个体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淹没于有意识地与真理合一的大师那里;在向大师绝对臣服期间不再受那些善恶行动的束缚。这种彻底臣服本身即彻底自由。

在带领行者直接走向神圣目的地的所有快道中,最快的是通过神人(基督、弥赛亚、阿瓦塔)。在神人那里,神揭示出其全部荣耀及其无限的能力、不可测量的知识、无法描述的喜悦和永恒的存在。经由神人的道路向所有怀着彻底臣服和坚定信心接近他的人敞开。

对神人有不变的爱,通向永存真理的道路就清晰安全。这样的爱神者不可把时间浪费于无关紧要之事。对不变真理的忠诚,由持久的爱指导,是引向神与永恒和平的简单方法。

虽然一般人通过神人更容易接近神,但是神还揭示自身超越名相时间的非人格方面。无论通过神的人格方面还是非人格方面,求道者都必须寻找祂,怀着爱向祂臣服。

当求道者只是冥想独一无二的神时,就没有爱神或渴望神的空间。个体在理性上确信自己就是神。

但要实际体验该状态,求道者乃通过高度专注或禅思“我不是身,我不是心,我不是这也不是那。我是神。” 在特殊情况下,个体通过禅思也可能体验到“自以为是”。这种体验神的方法不仅困难而且枯燥。

对神的信爱充分发挥作用时,进步则更真实而愉快。这预设了与神暂时表面分离及渴望与神合一。这种临时表面分离反映于苏非教的概念:“一切皆来自上帝”(Hama az Ust)状态和“一切皆为至爱上帝”(Hama Doost)状态。

在上述两个概念中,个体都感悟到与神分离只是暂时和表面的。他试图通过吞噬一切二元的强烈爱,恢复失去的一体性。这两个概念的唯一区别是,遵从“一切皆为至爱上帝”的个体,满足于至爱上帝的意志;在“一切皆来自上帝”中,他除了渴望与神合一,别无所求。

由于只有通过神爱,受缚的个体化灵魂才能被拯救,因此即使那些完全与神合一并且体验神是唯一存在的至师,也在面上步入二元领域,谈论对神的爱、崇拜与服务。

由印度教大师图克拉姆(Tukaram)吟唱、基督教大师圣方济(Saint Francis)教导、琐罗亚斯德教大师阿扎·恺文(Azer Kaivan)宣讲、苏非教大师哈菲兹(Hafiz)描写的神爱,根本不考虑自我;吞噬一切滋养二元幻相的弱点,最终使个体与神合一。神人和至师的职能之一就是在求道者心中唤醒这种神爱和净化其生命。

至师的爱之生活不受欲望或二元干扰。一旦求道者的心瞥见这种具有真正价值的生活,就会抗议欲望的枷锁和分别自我生活的囚笼。

至师的行动发自于他与之一体的真理,而非受限的自我意识。因此他的帮助比求道者可做的自力都更有成效。

至师不会给予某些不是已经潜在于求道者的东西。他揭开求道者的真我面纱,使他能够继承自身的合法神圣遗产。

并非人人都能够向神人彻底臣服。倘若做不到这一点,其他快道也能最终赢得神恩:

(1)怀着爱尽力服从和想念神人;

(2)爱神,强烈渴望见神和与神合一;

(3)总是伴随圣人和爱神者,全心全意地服务他们;

(4)避开淫欲、贪婪、嗔怒、仇恨,以及权力、名声、挑剔人的诱惑;

(5)彻底外部舍弃,离开一切人和事,在独处中专心致志于斋戒、祈祷与静心;

(6)履行一切世俗责任,同等地接受成败,心灵纯洁,头脑清净,在紧张活动中保持超然。

(7)无私地为人类服务,不思利益或酬报。

最终,所有的生活领域和所有的道路都引向同一个目标——神。所有的江河都汇入大海,不管流向多么不同,无论会有多少迂回。快道之所以重要,是因为能够直接把行者带向神圣目的地,避开长期徘徊于经常让旅者迷惑的复杂荒野小道。


行者在成道途中经历的状态可分为三个阶段;苏非教称之为道路(Tariqat)、真知(Mariqat)和真理(Haqiqat)。在第一阶段,神圣知识在能量层面上被体验为内在直觉、灵感和确信。在苏非教中,这种对神圣知识的瞥见被称作道路体验(Tajurbat-e-Tariqat),代表了从普通认识到内在香、声、色体验状态的过渡。

在这个知识展现的第一阶段,对灵性事实的确信远超世人通过正常认知可能达到的深度。然而,即使这种确信也不是不可动摇的。仅仅赋予轻微而摇移的神圣知识程度。行者刚刚开始灵性旅程,还必须面临很多考验。

在确立于第一阶段的过程中,很多求道者由于内视打开,难以对付面临的严峻考验。在此行者无论遇到什么都对他有好处。若有大师引领,就不必担心会迷路,尽管在第一阶段的顶点——第四层面,若滥用相关能力,的确有真正坠落的唯一危险。

求道者在第一阶段逐渐摆脱物质行动领域的纠葛,向能量领域上升。这是通过逐渐溶解将其意识束缚于物质世界的繁杂欲望而完成的。虽然现在他甚至在沉浸于物质领域的同时,不断地依赖更精微的能量、心和神圣意识领域,但因继续受浊界役使,仍然不能自由地在这些领域生活。

此外,由于所处的稠密物质层面纠葛的抵制,他也无法接受多少神圣意识所倾注的更新。尽管如此,正是这些(虽然只是被微弱感受的)神圣辐射,使受物质控制的心能够面对痛苦,努力升入更高的能量和心领域。

最后,个体因厌倦于浊界的奴役,下决心挣脱物质诱惑。在这个不可改变的决定性时刻,松开浊欲望捆绑,升入能量领域。此刻他意志加强,准备好接受远大于浊界束缚期间可及的生命能量释放。现在其行动更强大,因为不再受浊领域能量具有的低电压阻碍。

求道者往往专注于现在可及的新能力,意识到自己能够施奇迹和其他现象。想要施奇迹或通过施展这种奇观来判断灵性进展的倾向,可能会坚持一些时间。这种玩耍幻相的习惯,即便高级行者也很难超越。应当清楚认识到,对奇迹的迷恋不过是玩耍幻相习惯的继续;有一天将带来真正自由的,不是幻相,而是内在觉照。

在能量领域,个体接受神圣辐射的能力增加,给予他更大的灵性能力感,更大的知识程度和更深的成就感,尽管这些仍然是间歇而零碎的。个体继续物质层面的吃、喝和身体生活的其他自发活动。但他不再是受未满足欲望折磨的奴隶,尽管这些植根于身体机能的欲望仍然有可能以较温和的形式再次发作。

然而他现在却受制于新形式的骚动不安。对恒久和平的绝望追求使他决心攀登能量领域赖以生存的层面——更高的心领域。

进入心领域的行者来到旅程第二阶段,开始看见神光。神圣知识展现相当于真正的觉照,求道者获得对过去、现在和将来的知识。牢牢确立于神圣道路,没有任何“堕落”或失去真正觉照的危险。考验还有很多,但他满怀深信、自信和决心来面对之。

第二阶段发生在“接纳”点(Qubuliyat)——行者被神接纳之处。在此,获得觉照的行者知道前方有什么考验,但是知道自己不会从这个第五层面坠落,也知道自己能够充分应对任何情况。

行者在某个时候抵达苏非教所说的真知点,看见神的真相。这就是个体在有意识地回归一的过程中升入第六层面。如同第五层面那样,这也在心领域。

灵魂在第六层面体验的自由、喜悦和觉照都大大增强,因为心直接与至高神圣意识交流。在这个更高领域体验的喜悦,胜过在物质或能量领域可能体验的一切快乐。光明、能力、智慧和喜悦源源不断地溢出神性,没有什么能够抵制这些辐射的直接注入。个体的幸福不可言喻,其视见无遮蔽,能力无抑制,平静无干扰,认知无削弱。他具足无缺,持续看见神的本然面目。

个体在心领域所享受的一切还不是自给自足,而是持续地由超越之神的不断辐射供给。心虽然充满无上具足,但却不断地认识到自己对从上而降的更新补给的彻底依赖。较高心领域对超越之神的依赖,丝毫不亚于较低能量和物质领域的依赖,因为个体虽然持久地享受灵性自由生活,但却尚未与神合一。他既未超越二元,也未证悟自己无限者。

总之,浊层面的人通过浊领域,间接地利用能量和心。他只能体验浊局限所允许的喜悦、能力和知识。精层面的人直接地利用能量,但却间接地亦即通过精层面利用心。其喜悦、和平与认知也因他不能联系心本身而受到严重削弱。

心层面的人能够直接利用心与能量。因而享受无法衡量的能力、知识和喜悦。但因这些是来自神性的礼物,他仍有依赖感。他体验的是反映在心领域的神圣属性,这些属性并不源自于他。

即便人能够直接利用心,但也缺少终极体验——知道自己即无限神性。他虽然因专注于神性补给而不间断地体验自我充实,但仍然必须彻底超越心,才能证悟自己即神的无限与永恒真理、能力和喜悦。

在这个阶段行者看见神是唯一存在,但是他可能会专注于这个无上视见,也可能会跨越最后的鸿沟,与神合一。

在灵性之旅的最后也是第三阶段,人与无限真理之神合一。这种证悟自给自足。人的意识现在完全同有意识上帝的无限真理合一。个体化灵魂已经彻底超越心,与上帝结合,从而证悟自己是无限爱、无限和平、无限喜悦、无限能力和无限知识的源头。

这些属性不再作为超越之神的流溢,被个体化灵魂接收,而是作为灵魂的非异己特性被体验。这个充足状态也不仅仅是自行维系和完好未损的灵性自给自足状态,还是神圣意识将其具足生命荣光倾注于一切万有的自发流溢。在该状态神知道自身是神。目标已经实现。


总而言之,要证悟神的本然真相,就必须彻底放弃虚妄的分别“我”个体性。一切分别和二元感都只是由自我生活业相(印象)维系并表现为淫、恨和贪的幻相。通过无私爱与服务的纯洁生活,以及神或至师的恩典,就有可能摈弃这些局限性的业相。通过超越虚幻的分别面纱,个体化灵魂证悟自身与唯一存在之神为一。在第一个旅行最后阶段的终点和在彻底超越心领域的第七意识层面成道,是一切生命的目标,是整个宇宙产生的原因。

成道有时候被错误地视作受限个体的自私目的;实际上成道毫无自私或受限个体性空间。相反,成道是分别我的受限狭隘生活的终极目的,不仅使个体神圣不可分割地与一切生命合一,而且还使他通过自发和无分别的爱、和平与和谐生活,积极地表现这种对真理的终极证悟。成道者的生活是对全人类的纯然祝福。

在成道状态中,神被认识并体验为唯一存在,因为再没有需要知道的东西,所以这种神圣意识的一个方面是无所不知。因为神被体验为独一无二,没有需要战胜的对手,没有需要超越的局限,所以个体化灵魂体验到无上意识的第二个方面是无所不能。因为神还被体验为从灵魂内不断涌现的无条件自发喜悦,所以神圣意识的第三个方面被体验为无限极乐。

这些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和无限喜悦属性,不是无限内的可分部分,而是一体不分无限性的不同品质。因为不可分,所以丝毫不能相互削减。因为相互渗透,所以完全相互依存。

在神圣意识中,“知道”即作为极乐能力而存在;作为能力存在即知道自己是无限极乐;体验极乐即被神圣知识渗透——其中能知、所知与知识皆一。任何能力受限、知识不全或喜悦受遮的存在,都是虚妄想象的产物,无法满足认真的求道者。

因此在真理意识(Haqiqat)中,神知道自身拥有无限属性,但却意识不到宇宙。少数情况下,宇宙意识又回到成道者那里,却不会以任何方式掩盖其整体神圣知识。

神圣意识在宇宙中的首次肯定,可以说构成了第一次完整的神圣知识之旅(Baqaiyat)。通过完人(Jivan-Mukta),或称有肉身解脱者(Azad-e-Mutlag),或称安住于神状态(Baqa-billah),神意识到宇宙,却不把宇宙排除在自身之外。其知识不但不受世界意识阻碍,并把其创造的影子(造物界)用作表现媒介。

在神圣知识状态,神知道自己不仅是神,还是一切万物;在宇宙意识中并通过宇宙意识,体验其无所不知、无所不能和无边喜悦之无限属性。神知道自己是一切万物,一切万物皆是祂自身。祂对自身的知识包括对幻相中一切万物的知识。

如在第一个真理意识状态那样,神还享受无量无限的属性,但是这些属性在二元幻相内的表现却自然被个体化灵魂的尘世载体决定。成道的完人虽在二元世界生活,却仅仅觉知到维系且遍及宇宙的无损一体性。这样的人持续体验不受时间、环境或情绪限制的爱。

完人虽在二元世界生活并发挥作用,其意识却处在事物表面下的大我存在(神)里。因此这样的灵魂丝毫不会在幻相与真实世界之间制造分裂,对他而言,生活在世间丝毫不会对神爱的自发流溢构成限制。相反,世界及其所有的二元方面都成为其无限爱自动运作的媒介。

在这个证悟阶段,个体享受着神的无限属性,却不感到有必要用这些属性造福他人。他已经完全意识到其自动渗透并控制宇宙一切方面的非人格神性,因此无意干涉世界事务。

只有完成从完人状态到至师状态的第三个旅行,才有可能对宇宙进程也就是幻相世界活动产生兴趣。在这个状态,完美的神圣知识、能力和喜悦不仅被充分体验,还被积极表现。至师的无限个体性充分参与整个宇宙生活。在这个状态,神不仅知道自己是神并作为神生活,还作为神工作,将其证悟的真理同宇宙进程相协调。

因此,在神圣意识的第三个旅行终点,神积极关心其他灵魂的灵性渴望,帮助他们上升。在这个状态,神作为至师,不再对世界上发生的事件漠不关心,也不再把宇宙进程和世界事件完全留给非人格神的指挥。神本身已经成为一个同时具有充分神性和充分人性的人,亲自而有意识地指导在宇宙中摸索、挣扎的生命溪流。至师状态真正是人格神状态。

无所不知和无限爱驱使至师为了所有配得其恩典者的灵性利益,而自由地利用无限能力。他走到半路去见求道的灵魂,加速其进步,以其能够接受的程度向其传递无穷、满溢之爱。这是神在二元世界并通过二元世界,无量慷慨地将自身献给自身的状态。

对宇宙生活的个人兴趣永远不会让至师陷入二元。他在形式世界中表现主动与无限人格,却从不会受到任何束缚。他在形式世界的神圣游戏结束时,放弃与肉体、精体、心体及宇宙的联系,却不会感到损失或痛苦。他从幻相中神圣生活场景中退出,结束在宇宙中的创造性示现。

退出对二元宇宙的参与,丝毫不会损及他的神圣知识意识,也不会损及他对无限能力和喜悦持续不断的有意识体验。他继续有意识地存在。世间活动仅仅构成幻相宇宙中的行动;从中退出仅仅是退出非真——他曾选择通过该非真来显现自身,以便解脱那些还在枷锁中的人。这被称作第四个也是最后的旅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