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加罗尔

作者:威廉·邓肯发布于 2021年7月4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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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加罗尔

1939年10月至1940年3月底

在班加罗尔,巴巴的能量洪流被导入三个主要外部渠道。最引人注目的是对拜拉曼伽拉灵性中心的规划,另两个是对疯人埃舍和玛司特埃舍的日常管理;而这三者中,似乎玛司特埃舍最贴近巴巴的心。

班加罗尔位于海拔约3000英尺的花岗岩高原上。它是先进的迈索尔大邦*的行政首府,可谓花园城市,有公园景观,漫长的林荫道,宽敞的房屋;亦是兵站,散布着兵营,军车的喇叭声和轰鸣声不绝于耳;也是商业城市,街巷繁忙,两侧是白色小房,彼此紧拥沐浴在阳光下。[译注:现今的卡纳塔克邦。]

为巴巴和一批女弟子租下一栋白色的方形大住宅,它坐落在方形大花园里,俯瞰高尔夫球场,故被称作“球场”屋。1939年8月初,巴巴一行抵达班加罗尔,玛司特埃舍是逐步发展的,故不能说它于某个精确日期成立。

在印度的大户住宅,佣人住区通常与主屋分离,往往靠着后花园的围墙而建。“球场”屋的情况即是如此,由于是大户住宅,挨着后墙有多间小屋及棚舍。巴巴挑选了花园一隅,那里有几个棚舍,一块空地,大概30码见方,用竹席围屏当墙,将这些棚舍围入,形成封闭区。

这里还建了一座小茅舍,供巴巴使用。茅舍空间紧凑,铺石地板,茅草搭的墙及屋顶,风一吹过,会发出叹息声。新建的这种茅舍(巴巴的茅舍即是),颇为凉爽,有股清香。这间茅舍先建好,以便巴巴可以禁食静坐,闭关一段时间。后来它成为玛司特埃舍的中枢,十分宝贵。

前文提到,这个埃舍起初很不显眼,是逐步发展成熟的,故我将跳过其胚胎学的琐碎细节,主要因为,现在似乎无人记得关于它的太多事情。该成熟的有机体,与居住其中的玛司特的生活、与巴巴的工作密切相关,故也许最好先描述一下埃舍的主要人物。

在叙述那些埃舍居民的故事之前,我感觉有必要记述班加罗尔的一位第六层面伟大玛司特,他实际上与埃舍没有关系,然而是巴巴在班加罗尔联系的第一个玛司特。他就是班加罗尔的灵性负责人,名叫查达巴巴。

查达的意思是布单。一个玛司特通常被叫的绰号,体现出其习惯或衣着的某种怪癖。他的真名要么不为人知,要么满足不了公众的想象力,只要他逗留在当地附近,民间奇才迟早会给玛司特取个绰号。查达巴巴是个不错的老人,一头剪短的白发,稀疏白须,衣衫褴褛,不管去哪里,总带着布单(chaddar)。布单被随意地撂肩上,或者手攥一角,任大部分布单拖在地上。

就像许多有名的玛司特,查达巴巴有一些施奇迹的故事,其中一个奇迹故事讲到一个出租车司机。一天,查达巴巴吩咐此人,开车送他到班加罗尔附近的某个村。出租车司机说不行,当时油箱里汽油不足,口袋里的钱还不够买一加仑汽油的。查达巴巴于是给他5安那,叫他去买一加仑。司机指出,5安那才勉强够买四分之一加仑,但玛司特要他去加油站,看看会发生什么。他去了加油站,给油箱加了一加仑汽油,把手伸进口袋,令他惊奇的是,发现手里的钱恰好够买一加仑汽油,不多不少。这就是他的故事,不管你称之为童话,还是相信它是事实,都不重要。巴巴的教导是,高级灵魂,尤其处于第四层面的行者,能够施奇迹,但那些奇迹无关紧要。

巴巴先派卡卡,指示他把查达巴巴带到“球场”屋。卡卡找了一名大胆的出租车司机帮忙,成功地将查达巴巴带到前门。然而玛司特断然拒绝下车。次日,阿迪和卡卡费尽周折,设法从城区集市把查达巴巴接来,而这次一到“球场”屋,他就自发地下了车,并直接走向巴巴的房间。

当时巴巴在房间,查达巴巴走向一把椅子,上面放着巴巴的头巾和字母板。他把这些东西拿起,在手里翻个面,随后看着巴巴,突然说:“现在我的账结清了。”接着他出去,走到厨房,又四处查看一会儿,最后回到巴巴房间。巴巴想给他喂食,可他拒绝了,不过答应第二天来,由巴巴亲手喂他。于是巴巴下令把他送到满德里宿舍,大约位于四分之一英里外,沿一条巷子往前,拐角处一座布局凌乱的大房子。他坐进车被带去,却拒绝进屋,最终按他自己的要求,被送回市区。

次日,卡卡去集市找他,请他来巴巴住所,可查达巴巴拒绝,打了卡卡,还朝他吐口水。当晚,巴巴派卡卡再去,让他提醒查达巴巴,他曾承诺来接受喂食。这也无济于事,这次查达巴巴轻踢了卡卡一下,辱骂他,并叫卡卡裸身来他面前。此事就此作罢,查达巴巴再也没有来见巴巴。不过巴巴解释说,查达巴巴处在第六层面,为了最后的灵性推动来见他,并且不久将会去世。

18天后,查达巴巴从兵站走向城区,在他喜爱的茶铺喝了杯茶。半小时后,在露天街上,他用手指抵压喉咙底,吐出茶水,并吩咐一名随行少年,在人行道铺个舒适位置让他躺下,因为他现在要去天堂了。之后他躺下去世。

他去世的消息,如野火般传遍城区和兵站,他在这些地方备受尊敬。实际上,他常坐在首席部长办公室的门廊下,因深受崇敬,谁都不敢驱逐他。在整个班加罗尔,他爱去哪儿就去哪儿,爱做什么就做什么。因此,一个如此受尊敬的人物,城区和兵站在商议他的安葬事宜时,双方自然都宣称享有所有权。经多番辩论,查达巴巴被葬在兵站地界内,并建造了纪念圣陵。

巴巴的班加罗尔埃舍里,两名最重要的玛司特,是恰提巴巴和普瓦拉。恰提巴巴在另一章已经描述过,因此无需赘述,这位第六层面的老玛司特身上的优秀品质。

普瓦拉(花人)是韦希瓦那施在贝尔高姆发现的,他给巴巴写信汇报。按巴巴指示,彭度和尼鲁随后去贝尔高姆,将普瓦拉带到班加罗尔。一个普瓦拉这样的玛司特,不是那种容易被说服、肯听命于他者的人。巴巴的两名弟子,在韦希瓦那施的协助下,按最佳侦探小说的传统手法诱捕他。他们把玛司特诱入一辆出租车,他一坐进后座,尼鲁就上车坐到一边,彭度坐进另一边,车门砰砰关上,发动车子,一行人疾驰前往班加罗尔。

普瓦拉是一位典型的贾拉里型玛司特,处于第六层面。巴巴曾称赞他:“看看普瓦拉,他只要一巴掌,就能即刻把你提升到第六层面!”他的长相很戏剧性,深红褐色头发,古铜色皮肤,眼睛里有一种几乎不堪忍受的狂喜神情,似乎该狂喜随时可能使他粉身碎骨!他喜爱花(故得此名),还有熟石灰,会一口口地嚼。每天上午,会给他送去鲜花,他会用玫瑰、茉莉、古茄芮(gulcheri)、小茶花做的花环,缠裹着头巾。他会把石灰与糖混合,用布卷裹好,一连嚼上几小时。他的态度和嗓音令人敬畏,咄咄逼人,如帝王一般发号施令,似乎不容违抗,使人们都怕他。他有一个令人惊恐的举动:走到某人跟前,平视对方,猛地伸出胳膊,食指威胁地指向对方的眼睛,仅离几英寸,接着以居高临下的态度,道出只言片语,或者仅用他炯炯发亮的眼睛,令人心悸地打量对方的脸。

他会把碎旧布,系在腿、脚、趾、腕和手指上,是许多玛司特共有的习惯。一开始他拒绝巴巴给他洗澡,但最终同意,不过始终站着洗。他也不肯刮脸,但有一天向埃瑞奇要剃须刀片,自己直接用刀片刮下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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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瓦拉在班加罗尔玛司特埃舍。他在嚼裹在布里的熟石灰。注意他右脚缠着的碎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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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瓦拉戴着花。拍照现场光线昏暗,
但照片有所体现普瓦拉的狂喜神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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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纳斯瓦米和巴巴在班加罗尔玛司特埃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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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巴和夏里亚特·堪在班加罗尔玛司特埃舍。

后来他的行为变得更正常,会融入埃舍的气氛,不过其专横态度依旧。他会讲自己当初曾是木匠。一天埃瑞奇在修一张破床,普瓦拉要来工具,熟练地修好床,令埃瑞奇信服他从前一定是职业木匠。他偶尔会记起早年生活的瞬间,谈起可爱的妻子和儿女。一次,似乎谈到他成为玛司特的经过。据说一天,他坐在一间咖啡店里,有人给他一杯咖啡,他从杯中呷饮的那一刻,肯定发生了某种事情,因为他叙述此事时,突然停下,瞪视前方,似乎表示他从那以后遗忘了世界。

1940年4月,玛司特埃舍迁往美拉巴德时,普瓦拉被带去,最后于同年6月被送回贝尔高姆。

奇纳斯瓦米是第三层面的玛司特,四分之三的贾玛里型和四分之一的贾拉里型,他和夏里亚特·堪,给埃舍增添了乐趣。巴巴于1940年1月在特里凡得琅首次联系奇纳斯瓦米,非常喜欢他,便把他带回班加罗尔埃舍。他是个消瘦的老者,脸似猕猴,皮肤黝黑,酷爱嚼烟,故嘴巴常溢出香甜的红沫。他喝茶之烫,非别人所能忍受。抽香烟时,常把燃着的那端烟头放入口中,一支烟抽完后,他会把燃着的烟蒂嚼碎,来熄灭烟。

一间小屋后的弄堂里,有一根电线杆有绝缘缺陷。其他人都避开这根电线杆,因为若碰到,会给人不舒服的电击,而奇纳斯瓦米会用双手搂住电线杆,围着它跳舞,似乎玩得很痛快。

他热爱音乐,常唱歌跳舞。为了玛司特消遣,由一名歌手每天给他们演唱两三个小时,期间奇纳斯瓦米会尽情投入,狂野地乱舞,有时边跳边升入灵性狂喜,失去知觉倒在地上。因此,必须看着他,以免他摔倒,导致年老脆弱的身子骨折。这些时候,巴巴会提醒满德里,阿杰梅尔的克瓦伽·姆伊奴丁·齐西提,也会在跳舞时融入狂喜。

奇纳斯瓦米虽然年迈,却像十岁的男孩一般淘气。一天,他试图跳过花园围墙,栽了跟头,唇部严重破裂,不得不做缝合。缝了两三针,针穿过伤口边缘时,他似乎毫不在意那种穿针的剧痛。奇纳斯瓦米好玩又可爱,但无法跟成天活蹦乱跳的夏里亚特·堪相比,后者是一名玛布比型的高级玛司特,兼具贾玛里和贾拉里型特征。

首次联系夏里亚特·堪,是在迈索尔西北的奇克马加卢尔。这是个迷人的小镇,置身其中,你可以从阳光明媚的街道,举目远眺该镇后方,那森林覆盖的起伏群山。他被带回班加罗尔埃舍,由于他和奇纳斯瓦米的共同影响,使埃舍充满活力,如波光粼粼的山间小溪。夏里亚特·堪并不合乎每个人的口味,因为他从醒来到夜晚躺下休息,总是不停地说话、唱歌或跳舞。他是年轻人,身材矮小匀整,总戴着一顶劣质的旧费兹帽,头塞帽里太紧,耳朵被迫露在侧面,像奖杯的柄。他最大的爱好就是喋喋不休地说话,嘴巴像连珠炮似的发出一串串奇怪、无意义的乱语,就像在一个多风的秋日,纷乱飞舞的树叶。他不断重复的一个词,就是夏里亚特(故得此名),但会把这个词跟其他词或短语混杂一起,使人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因此,最初他从奇克马加卢尔被带来,被问起名字时,他就回答“夏里亚特”,后来他声称自己有90万个妻子,90万个孩子,被问起他们都在哪儿,回答又是:“在夏里亚特。”

他会突然唱起歌来,不过这是委婉说法,其实是不断地重复一句,一遍又一遍地唱同个曲调。也喜爱跳舞,会给脚踝系上铃铛,生龙活虎地唱、跳、旋舞。他听话,重感情,几乎永远有好心情。在班加罗尔整个时期,以及后来在美拉巴德和兰契,夏里亚特·堪只有一两次心情失落。

还有几个居民,不过他们较沉闷,性格更严肃。感兴趣的读者,可以参阅附录的班加罗尔部分对他们的记述。

埃舍本身有两个主要中心:茅屋,玛司特每天一次在此聚集,围着巴巴,听一名职业歌手唱歌;还有“玛司特酒店”。“酒店”是个茶点铺,按玛司特要求,随时供应茶、香烟、比迪烟及嚼烟。茶铺刻意造得粗陋,样样东西都有点歪斜,棚顶低矮,柱子歪扭,桌凳瘸腿。其设计和制作,旨在让玛司特感到,自己就在他平常喜爱光顾的那种简陋茶铺里。这样的茶铺在印度的大多数城市相当普遍,该“酒店”背后的用意是,为玛司特在埃舍期间受到自由方面的限制,给予尽可能多的补偿。在这里,毕竟巴巴给玛司特的生活引入新的节奏,为了使他们更容易适应,巴巴不遗余力地满足他们的癖好,而“玛司特酒店”就是他们乐趣的主要源泉之一。

我们说不清,首先,是什么冲动驱使巴巴走遍印度(现今印度和巴基斯坦)的每一个角落,搜寻这些神醉灵魂;其次,巴巴为什么会怀着比父母还要深沉的爱,比最忠实的仆人还要勤奋,亲自去服侍他们。因为明显的事实是,巴巴会照顾每个玛司特的最微小需要,给他们刮脸、洗浴、喂食、穿衣,亲自用温柔活跃的双手做每一项服务,并且给这些日常事务浸染上那种爱与幽默的色调,即使最冷淡的旁观者,也会被他全然无私的服务之美所打动。可惜的是,我们由于灵性盲目,只看到他工作的外壳部分,看不到其内在意义。

当时在班加罗尔,巴巴将白天的大部分时间,都用于对这些特殊玛司特工作,对疯人埃舍只给予次要关注。早在东边天际绽露第一缕青光,鸟儿迎着曙光啼鸣之前,埃舍的日常工作就已开始,并不懈地进行,直到夜晚9点玛司特上床睡觉。

巴巴身边的那些工作者,深感荣幸如此亲近他,如此亲近这些灵性道路上的奇特探险者;但一个人不应该设想工作者的任务很容易。对一个健康的人来说,做一天的工作并不是很难,只要它有某种例行程序,身心就会适应每日的节奏。但巴巴很少给予固定的例行程序,一项方案刚敲定,就会一遍遍地修改,所以极简单的任务,也变得跟极复杂的任务一样难。这些因素,使得在这样的埃舍做服务,成为对性格的巨大考验,而玛司特——他们张口要什么,就得提供什么——决不会使工作更容易。因此,在这种埃舍工作的人们,人格上必须结合海格力斯的力量和约伯的忍耐,并且为了保持人性,他们必须以一种如如不动的幽默感之酵母,使前两种坚强的美德变得轻松,因为如果没有这三样品质,他们很可能会在面对身体短处的沉重包袱,尤其可能在面对情绪反应的飓风中,打一场必输的战役。

总而言之,有三样事情要记住。首先,班加罗尔埃舍的最伟大玛司特,无疑是恰提巴巴。本章提到他不多,因为他在第二章已有充分描述,但他是班加罗尔的玛司特中最伟大的。

其次,除了本章描写的玛司特之外,还有其他几人。这几个人,虽然各有特色也是好玛司特,却被认为不够重要,故不必列入前文几页。不过,这些玛司特在附录的班加罗尔部分有记述。

最后,这个玛司特埃舍,于1940年4月初在班加罗尔关闭,并于5月巴巴抵达美拉巴德后重新开设,本章接下来的部分将扼要介绍第二阶段。

译自威廉·邓肯著《行道者——美赫巴巴与神醉者》第四章(The Wayfarers-Meher Baba with The God-Intoxicated by William Donkin, 1948)

翻译:石灰